无人处-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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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谁?”
同学拿起酒杯喝了几口,断续哼起了没什么调子的小曲,张珉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么说,刘穆和林翎,呃,亲热的时候被人撞见了,对方却没有把林翎也推出来?恨上刘穆的人……
他看蔡宁一眼,还是没问出口。倒是蔡宁又主动开说,带一点炫耀的口气,却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我们班里可不止两个同性恋。就是那个,燕。他不是还喜欢画画儿拍照么。”
回办公室的时候张珉看几眼林翎,还是没说什么,只又递过去一沓资料交代今后的工作。
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十年了,人都已经……死了,谁还在乎当年一点不成熟的报复或是嫉妒。
他自嘲,自己还真是多事。
他随手拿过中午时林翎交过来的笔记,扫了几眼,确实是抓住了所有重点,也提了几个有价值的问题。
看着林翎漂亮的字迹,他边在文档里打字边想起很久以前一场高中的书法比赛。那时候还是高二,刚刚分班,林翎一手清秀整齐的字很快为大家所熟知。在比赛结束后林翎不出意料地获得了一等奖,他曾经在校园的走廊中对着那幅字看了很久。
他是羡艳的,无可否认也有些嫉妒。
刘穆那时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课前领读时在班里大声地说道:“祝贺林翎同学拿到书法一等奖!”然后对着林翎笑得灿烂。班上同学都在起哄,只有几个人没跟着拍手尖叫,那几个人……是谁呢?
张珉拍拍脑袋,赶紧对着电脑开始工作。
怎么老是想到以前的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
看来老同学带来的影响还不小。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已是晚上九点。林翎写了重点与问题的笔记又多了一份。张珉看过后笑了,说:“中午没来得及,今晚可一定要请你吃一顿上任饭。”
“今天同时被聘的人呢?”
“就你一个。我来请你还省了公司的接待费呢,boss得感谢我。”
林翎被逗笑了,说:“这次我可得开自己的车走。”
两人就近选了个餐厅,这次不赶时间,吃得挺慢。
“林翎,你高中的事儿还记得多少啊?”
“还好吧,校运会还记得挺清楚。”
“你那时候摔了一跤还继续跑,那观众席上我们班有个女生都哭得厉害。”
“你说的是那个‘小楞’吧,我其实就是抽筋了,下场上药的时候还被她吓了一跳。”
“我们那时候都说她是不是喜欢你呢,结果刘穆差点把人姑娘又吓哭了。”
林翎又沉默了,张珉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不知道刘穆和林翎的事之前就是一玩笑话,哪会想那么多?
倒是林翎先开了口:“是,那时候刘穆生我气生了三天。”
张珉看着他的脸。带点怀念的味道,就像很平常地和一个阔别多年又重逢的同学说起另一个熟人。
张珉有些失落地想:所谓爱情,不过如此。
很快,林翎便会找到新的情人了吧?
他觉得心口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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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两人吃完晚餐,发现已是夜里十一点,于是各自驱车回家。临走时张珉看一眼林翎的旧车,还是忍不住道:“现在工资不低,你再把这车卖了,抽时间买部新车吧?”
林翎只是笑笑,挥手道别。
他看着张珉倒车,远去。一个人坐回车里,紧抓着方向盘。
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随着车子启动开始晃晃悠悠的,瓷制的长着寿桃一样头型的小人儿笑得开心,下面缀着刘穆亲手编的红绳。林翎当时还笑刘穆手拙,编地歪七扭八,难看。
林翎想起当时刘穆沮丧的表情,开心得笑出声来。
他踩下油门,开了车窗。车速接近限速。
风呼呼地灌进车中,吹散了憋闷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其实是开不惯车的。几年前被刘穆逼着抽出时间考了驾照,很久没去重新测试,可能都过期了。
平时要去什么地方,总是刘穆带着,他从不用花费时间思考记忆路线。
被宠得太久,都忘了应该怎样过生活了。
他一路平稳地开回家,下车。锁了门,洗完澡,他关了灯,摔在床上。
想了想,又从床头柜拿出一叠照片。
仔细地看一遍,又放回原处。
反复数次。
仍是毫无睡意。
想着今天工作的事,林翎终于觉得渐渐迷糊。
半梦半醒间,他只觉得身旁的软垫下陷,沉重的东西压了下来。他转过身,那个人轻轻地搂住他的肩,亲吻他的颈部。
他跳起身,全然清醒,却只剩自己一人在喘着粗气。
摸一把旁边的位子,已经被空调吹得凉透了。
心里念着:刘穆,刘穆……
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呆坐半晌,又慢慢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深夜里下了一场雨,雨滴在雨棚上的声音极密极重。林翎爬起来推开窗,微凉的湿气扑面而来。
刘穆是喜欢下雨的。他身体原本很健康,长年的锻炼使他的肌肉与骨头都很硬实,不容易受伤生病。下雨的天气,他常常撑伞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裤子和衣服都湿了,他也不在意。
林翎说过很多遍,刘穆总是笑着笑着就推过去了,后来这个话题林翎也懒得再提。
他想着,伸出手,密集的雨一刻便将手掌打湿了。
他缩回手,雨水沿着掌心的纹路滑下。
他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他站在窗前,一夜。直到天光微明,雨也停了。
头痛欲裂。
仍旧整理着装,整齐地出门。不敢再开车过去,打了的士。到公司的时候正碰到张珉,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林翎下车,说:“你不会真把那车卖了吧?”
林翎笑笑,说,哪能啊,现在没钱。
从这一日起的工作渐渐走上正轨,公司里的人事变动比林翎预想的频繁。他想想张珉说的话,也就没有去认识太多新同事。
张珉仍旧时不时约林翎去吃顿饭,却坚持没让林翎付钱,这让他觉得有些困扰。
张珉说,老同学了,现在我还是你上司,上司请客你客气什么?
林翎也就不好再多说。
现在他的生活越来越单调,两点一线。于他而言幸运的是现在公司的事务较多,常常要加班加点,他没有太多空闲。
偶尔他会梦到刘穆,或是他们以前的日子;有些清醒的时候他会突然看见刘穆在对他笑,一眨眼,又不见了。
这样的生活过习惯了,他总有一种刘穆还在的错觉。他只是去长途旅行了,甚至只是忙到晚上不能回家……诸如此类。
林翎想,这样就够了吧。
没有新的朋友,也没有嘈杂新鲜的环境。如今的静如止水,是他可以控制的方式。
他想起很久以前刘穆说的话。他说,记我一辈子,我信。爱我一辈子,不信。
一辈子,有多长?他现在已经快三十了。在旁人看起来仍是很年轻的年纪,他却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
他无法想象有什么人能代替刘穆。
说不定到死的时候往回看一眼,只爱那么一个人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一旁的张珉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生活怎么能平静单调到这种地步?他有时候想把林翎从这种步调里拉出来,然而他同时又为林翎没有新的交游而高兴。
很奇怪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想不明白也说不清。为了刘穆?不,并非如此。为了……爱情的专一?
他嗤笑,天,自己已经多大年纪了,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只是这件事总想着,堆在心里,让他有些郁闷。
他想起高中的恋人,大学的恋人,全是现实又干脆的,喜欢了,在一起;看上别人了,分手。工作之后遇到的人更加现实,也许连那种交往需要的感情也不剩一点。他是不是……有些羡慕呢。
他还能不能认真谈一场恋爱呢。
他思来想去,最后只好狠狠瞪林翎一眼,然后低下头专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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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公司的人事调动最近渐渐平稳,张珉也开始交代更多的工作。林翎知道他快要调职了。张珉不说,他也就没问。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
张珉却有些郁闷:好歹老同学同事一场,要是自己调到别的分公司呢?再不济自己还请他吃了很多顿饭呢。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张珉认真地筛选了人事档案,调了一个人进来,是个工作认真能力强的女孩儿,应该能和林翎合得来。
当初招林翎的时候他简历上写着所读高中,旁边一来凑热闹的董事笑问:“张珉,这人和你同一个高中的?”
“同班。”
“也是个人才啊?”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我可招他进来啦?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张珉也笑着搪塞过去,却依旧留了心,之后把林翎的工作认真看过才松了口气。
他欣赏有能力的人,也更高兴能与林翎共事。
虽然在林翎看来,老同学上司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他有点失落。
——或许是因为,高中时的刘穆和林翎真的是十分耀眼的人啊。
张珉想,知道他们是同性恋的时候,那种反应与其说是惊吓,不如说是对一件不合理却猜测已久的事情得到证实的复杂心态。
他们两个人在学校简直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同桌,同寝,铺位也挨着,形影不离。
偏巧两人又是不同类型的才子,上课下课投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粉红色。然而两人都没有女友,甚至没与哪个女生过多地接触,传出点“绯闻”或暧昧来。
这样的两个人……
班上曾经有那种奇怪的女生对两人的关系开着过尺度的玩笑,原本大家只当是两人好涵养,随便听听就算了,不想计较。却也有人暗地里说,他们的事儿是真的。
所以当自己看见他们抱在一起时,才会什么也没说吧?
——咳,自己又在回忆八卦,还是陈年的八卦。
难不成自己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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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翎最近更忙了。张珉高升,出乎意料的,竟是提到了副总经理的位子。据说现任的董事总经理将要继承家族公司董事长的职位,有意将总经理一职交予张珉和另一人。
事情已经明面化,林翎自然也帮张珉分担了一些任务。
新来的女同事叫林祤,名字很相近,林翎便和她随意聊了几句,没想到她竟真是林翎家拐了几个弯的远亲。林祤也知道林翎离家出走的事。小孩儿还挺懂事的,什么也没多说,就是开玩笑般感叹了几句:“幸好调职了,上司这么帅,要是见不到多没眼福啊。可惜是远方的哥哥,嫁不了咯。”
张珉正式升迁的时候邀林翎和林祤去歌厅庆祝一下,结果被林祤原来一众姐妹知道了,硬是抱团来要副总请客。张珉平日也没什么冷面形象,现下也只好让女孩儿们都来了。
歌厅里众人原本因张珉在,还有些拘束,后来不知谁多喝了几杯,拱着张珉上去唱了曲歌,荒腔走板的,反而让气氛一热,都放开来玩了。
林祤玩得尤其疯。
张珉看林翎仍是坐在角落里,又坐了过去,一面自嘲道,真是热脸去贴,那什么。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升职了怎么能不高兴呢。你以后肯定要和部门人员多打交道的,现在去接触一下也好。”
“知道了,谢谢。”林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皱了皱眉放下来。枸杞菊花茶中加了很多冰糖,甜过头了。
张珉看着他的样子,真觉得有点孩子气,不知怎的想起自己被逼着喝中药的小侄子。
他微笑,在暗暗的光线中却看不分明。
那边女孩儿闹完了,又拖着这两人唱歌。张珉连声说,唱过了唱过了,副总的歌,物以稀为贵。
林祤闹着说,那歌声就是五音不全,再唱一曲您高兴了咱们也该进医院了。于是大家把焦点放到了林翎身上。
林翎推拒不过,拿起了话筒。点的歌,却是《新不了情》。
略显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深情: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掉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情难了
……
歌声响起时一众玩得不亦乐乎、使劲起哄的人都停了,房中安静得压抑。
张珉知道林翎的歌是唱得极好的。当初高中同班前已知他唱歌极好,高二分班后他抱着吉他弹唱一首《红豆》,男唱女歌,把大家都震住了,过了十年大家也没忘他那种低而柔的声音。
然而现在,他不知道房中的安静是为这声音,还是为了他声音中的深情。
也许在别人看来是不合时宜,只有他知道林翎唱这首歌有多应情应景。
他看着林翎放下话筒,抬起头笑着让座;他看着他为冷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