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幸-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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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催他回家。”我与纸条上撒一样的谎。
“你刚刚说那句什么意思?”母亲不肯离开。
我知道她是在问那句法文,装傻刻薄道:“哪句?我说了哪句话让你觉得匪夷所思吗?拜拜?打电话常联络?还是‘你千万别不来找我’?”
母亲被我膈应得说不出话,脸色气得发青。
“哦!你说‘Je t’aime’。”我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气她,不屑道:“法语,再见的意思,再见有很多种说法啊,比如‘Je t’aime’、‘Je t’adore’等等等等,初三毕业的时候学的。”
母亲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犹豫半天终于是从我视线中消失了。她肯定也非常失落,我从没像这样尖酸刻薄对她讲话,从来不会用自己学到的某些东西去讽刺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狠心伤害母亲,仅仅是愤怒?还是像某些同志一样其实对自己喜欢同类这样的动作感到羞耻。
我既然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这让我想起母亲常问的‘等你长大了,赚了第一桶金准备给我和你爸什么礼物呢?’我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让他们用来在同事面前炫耀的精致的小傀儡小木偶?一旦有一点瑕疵就不能算得上是精品,就不能摆到台面上来供人欣赏受人赞扬。
亲情算得了什么?在扭曲的事实面前碎成一地。
午饭寡淡,我与父母都没有说话。
父亲一直板着脸,母亲时不时提到苏林,边说话边斜着眼睛用余光打量我的表情。
我却一直面无表情坚持到下桌。
之后的几天我过得非常难受,苏林每晚两点准时给我打电话,我一见破碎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就匆匆扣上门,每句话都刻意控制着音量,和苏林的话题里笑声越变越少。
祸不单行,更大的打击是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重本线上十几分的成绩让我彻底垮掉了,梦想和爱情的双重打击,让我三天都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母亲开始翻那本厚厚的志愿书,父亲不顾我反抗把我的教科书全卖掉以免我去复读,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苏林三天内打来二十多个电话,全是红红的未接提醒。
三天后我从房间中出来,在厕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蜡黄的脸色,眼窝深陷,眼珠突出,黑眼圈浓墨重彩,头发扭在一起或油或乱。母亲和父亲见我都没说话,中午上桌吃饭时母亲道‘我明白你什么心情,但是这样有什么用’。
“你撒谎,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冷笑道,对母亲的安慰表示不屑。
父亲的沉默中明显带上了愤怒,母亲不再说话。
后母亲在志愿书上勾出了几个学校,几乎都是收分离重本线不远的211大学,专业是清一色的‘英语’、‘小语种’,我面无表情,我记得我曾无数次对他们表示过我有多讨厌这些东西。
后他们逼我去参加英语口试,我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资本和力气。
口试那天天气阴沉,飘着小雨,我遇到了苏林,在考场门口。我没出息地流泪,他擦去我眼角的泪水,轻拍我的肩,道‘没关系,我都陪着你,一辈子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机会。’
考试时我坐在考官对面,勉强勾起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请你复述一下这篇文章。”考官用英文说道。
我复述了。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文中妻子会对丈夫生气。”考官机械地问我道。
我回答了。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考官脸上终于有了点期待的表情。
我被问懵了,心里被失落填满,不知怎么回答。
“你有什么梦想吗?考上哪个大学或者做什么工作。”他认为我没听懂所以变着法提醒我。
“对不起,我父母希望我完成他们的梦想,而不是我的,从我得知我的成绩时已经明白我无法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了。所以你这样问我,我只能说出我父母的梦想。”我如实回答他,“但那不是你想问的。”
他的眼眸并不算清明,深邃地盯我良久,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对自己刚才的回答感到羞耻,感到丢脸,咬咬牙回忆起那个并不怎么重要的梦想,“我想成为一名小说家。”
“那很了不起。”他眼神亮起来,这样赞叹我道。
我勉强笑笑,自嘲般地对他说“谢谢”。
“那你父母希望你做什么?”他继续问道。
“希望我尽可能地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和一个可爱的女生结婚。”我回答道。
他笑笑,说:“父母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和你想成为小说家有什么冲突吗?小说家不是一个好工作?还是当小说家无法和一个可爱的女生结婚?”
“我的分数如果非要读中文系只能读二本,而且完成学业之后很难找到工作,所以。。。。。。”我没继续说下去,因为考官已经若有所思点头。
“那真是一个很难的选择。”他感叹道,继而说:“那你为什么非要成为职业小说家呢?为什么不就把它当成业余?”
我没回答,眼神飘忽到窗外,雨点打在玻璃上,打湿了窗台上放着的紫红色的兰花和两三盆芦荟。
“我只是想成为小说家。”我道。
考官勾着嘴角摇头笑笑,又问我:“那你也能找到可爱的女生啊,现在的女生不是都喜欢‘艺术家’吗?”说罢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不能和女生结婚,我是gay。”我面无表情道。
考官怔了几秒,嘴唇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
“你。。。。。。有恋爱经历吗?”他这样问道。
“实际上,我的男朋友就坐在离我最远的那个角落。”说罢我把苏林指给他看。
苏林正微笑着和他的考官对话。
考官看苏林半天,转头对我道:“你非常勇敢。”
“不,正好相反。”我道。
后考官问我毕业旅行去了哪里,再敷衍着聊了几句匆匆结束了话题。我走时他说‘你有追逐梦想和爱情的权利,你完全不必要违背自己内心生活,十七岁只是一个开始’。
我走出考场,苏林撑着伞在楼下角落等我,见我下楼立马迎上来。
他说他考上二本中的好学校没问题,工商大学应该没问题,说不定川外或者政法大学的二本也可以。我感到高兴。
我跟他说了我的情况,尴尬的成绩,要念好一点的中文系是没可能了,父母优先选择211大学,然而那些大学里跟我成绩契合的也只有些法学、英语或者小语种的专业。
他觉得那已经很好了,还说‘又不是读不到中文系就不能当小说家,你看韩寒’。
“人家有基因好不好!”我笑着控诉道。
“你终于笑了。”苏林松一口气,情不自禁捧起我的脸轻嗅一口。
这让我想起初中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你终于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温柔能逼得人想落泪,我哭着抱住他,他撑着伞,与我在大雨中拥抱。
“苏林苏林。。。。。。。”我说不出心中想的话,只能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
他轻抚我的脊背,沉默着任我发泄。
站了许久我才放开他,马虎擦去脸上泪痕,比我们后考的学生已经走了,我跟他道别,问他什么时候回区县,他说他不回去了,还说他根本就没回去,那天从我家走后就一直住在附近的旅馆,就想着,‘看看也好啊’。
“你傻逼。”我又忍不住抽泣着埋怨他。
“你妈他们在等你,去嘛,我就住在你家附近的旅馆,你想我了就跟你妈说你出来散步,给我打电话,我到你家楼下等你。”他温柔道,把我往校门推。
我转身朝他摆摆手,走出考点校门。
他的嘴型隐约是在说‘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Je t'adore / Je t'aime : ‘我爱你’
moi aussi : ‘我也是’
后方微虐警报!乌拉乌拉乌拉!~~
☆、第四十章 郑辰逸同志也沉默
口语考试成绩不差。和母亲吵了又吵,争了又争,最终还是我屈服。我的第一批次志愿全是在外地,全是有关外语,只有最后一个是经济学,第二批次第一志愿是川外的小语种,后是工商大学的工商管理,再是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我对那张志愿单说不出的厌恶。只能但愿我能留在重庆,二本也好,因为苏林留在重庆的机会较大。
我父母感到非常奇怪,因为我自从口语考试之后就有了饭后散步的习惯。
半个月来,我与苏林的见面多是这样的,傍晚七点左右苏林就能接到我电话,我们再翻过学校围墙,溜到学校里面走走聊聊,晚上九点过再到学校门口吃宵夜,偶尔还能把同学叫出来一起吃烧烤。
我问苏林旅馆的费用是怎么解决的,苏林狡黠笑着说‘我跟我爸说我在旅游,他给我汇的钱还有剩的’。
我越发的觉得苏林纨绔了,他仿佛已经不是高一那个连奢侈品都不敢看的苏林,然而据他自己说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通货膨胀。
他牵着我手走在分校的操场上,一年前我就是在这里满怀醋意地看苏林把严润背到医务室,面无表情地看苏林怎么去和那些未谙世事的小学妹交往,而不管过程,最终能牵他的只能是我。
“你说你当时喜欢严润吗?”我突然问道,可惜放假中的学校没有灯光,苏林的表情被掩藏在夜色里。
苏林嗯嗯着犹豫很久,道:“一点点,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同情。”
我心里堵着,想起当时自己难受的心情,苏林那货肯定当时还会想‘要不我就和严润好算了’。我沉默以示抗议。
“我觉得他其实胆子黑大。”苏林说着自己都笑笑,回忆里他或许还会觉得严润可爱,“我都跟他说得黑清楚了,我不喜欢他,还说他是娘娘腔。”
我早已经猜到缠着苏林免不了被毒舌攻击,对此我对严润还是抱有一丝同情的。
“他又没有几个朋友,男生都不愿意跟他耍,女生也没得几个愿意接受他的。”苏林继续道,“你看他每天一副谁都惹不起的样子,其实他肯定也觉得黑寂寞。”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虽然同学都已经懂事到不会表现出来对他的排斥,但有几个能发自内心接受他,平等跟他来往呢?
但我还是想反驳苏林,道:“他自己的性格还不是很怪,就像从小就被父母骄纵的。。。。。。”
“你不是从小就被父母骄纵?”苏林膈应我道。
我立马噤声。
“如果不是有个陈学凯,你的情况不和严润差不多?”他道。
我无话反驳他。
“如果他初一遇到的是陈学凯,不是一个妖里妖气的女生,他就能变成你。”苏林道。
我沉默,只跟在他身后机械地走着,眼睑下掩。
苏林见我慢下脚步,笑我两声又过来牵起我手,道:“同情又不等于感情。”
“反正老子已经想通了,我是变不成陈学凯了,无论对哪个来说我都不是陈学凯那种角色,苏林就苏林嘛,苏林也不差,至少苏林把段岑睿上了。”他乐天道。
我们沉默着走了大约半圈操场,我才开口道:“其实很多东西我都是向你学的啊,陈学凯也不完全就是一个转折点。”说罢我把头低下,不敢看他的脸。
苏林把我揽进怀里,只是拥抱我,自言自语般道:“对嘛,陈学凯又没陪你上高中,也没陪你去丽江,以后更不可能了,你已经名草有主了。”
“傻逼啊你。”我嘲他道,也抱着他。
其实如果陈学凯出现,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坚持住,时间冲淡了我对他的大部分记忆,但是他的气息在我脑海里还是清晰可闻。
半月过去,某天苏林牵着我把我送到楼下时正巧碰到我父母。苏林的手没放开,而是下意识地握紧。我紧张得发抖,就像儿时做了什么恶作剧般,立马把手挣脱,收回自己身边。
父亲没说话,仿佛不认识我一般,自己乘上电梯,母亲瞪着眼叫我回家。
我皱着眉待在苏林身边,他把我朝母亲方向推,道:“回去吧。”
我不肯动。
“你不回来就再也不用回来了!老子再也不管你了!”母亲愤愤的,眼角冒出两滴泪水。
眼睁睁看着母亲乘上电梯,我还固执地站在苏林身边。
“乖,回去嘛。”苏林摸摸我的后脑勺道,“好好跟你爸妈说一哈,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敢回家,比起待在父母身边更想和苏林一起。
他见我不动,贴着我与我深吻,离开我嘴唇后道:“回去吧,如果不喜欢。。。。。。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苏林当然也明白,家是一个无论如何如何不喜欢也得留下的地方,特别是对我这种对家依赖成习惯的‘王子病’来说。所以他说‘我随时可以带你走’而不是‘我就带你走’。
那晚我还是回家了,开门时父母都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灯光昏暗,父母的表情沉重。窗外夜景光亮异常。
母亲见我回来,板着脸朝我道:“过来,我们谈谈。”
谈你妈了个逼!
我装作没听到,径直回房间,拿起换洗衣服又到浴室洗漱。
等我把一切打理完准备睡觉,他们还是沉默着坐在沙发上。
你们爱坐多久坐多久。
我回了卧室,把空调开到习惯的温度,窗帘全部拉开,让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才安心关灯睡觉。
两人并没有缠人的到我房间里跟我‘谈谈’。
我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担心到无法入眠,想着苏林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这样一天一天捱过去,不定就有奇迹发生。
几天后,我接到通知到学校确认志愿,苏林在班上教室里等我。我确认志愿后就去找他。
苏林说他得回家,这次是不得不回家,一直在外面也不好,现在志愿也填完了,就等通知书。我完全理解,问他什么时候再到重庆,他说或许拿到通知书之后,也可能开学前两周。
我本想说‘那我去你家找你吧’,但想起父母肯定不会允许,便只能点点头表示了解。
“如果。。。。。。就给我打电话,其实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苏林笑笑,在教室也不敢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只是拍拍我肩膀,跟我道别。
我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