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之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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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图报吧?”
雷冰蓝色的眼睛里光芒淡漠,他没有回答佐伊的提问。
“她认识,并且十有□想起了什么。但是她想保护它,所以什么都不说。去下水道也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略顿了顿,“随便是什么都好,总之让人去下水道守着,但我并不认为会有什么收获。”
“这还真是矛盾的指令。”佐伊笑道。
“是啊,矛盾……”雷的目光一时有些迷茫,就像冰面上泛起了雾气。但那雾气很快就散去了,“我该学会怀疑自己,”他说,“必须得学会。”
米夏的脚步很赶,她急着回家去看梅伊怎么样了。
亚诺河上有好几座桥,圣三一桥是离她家最近的一座。不到半天之前,她差一点在这里被杀。哪怕只是想起它,她身上都会发抖,但她并没有刻意避开它。
她必须要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她可以容许遗憾、思念甚至悲伤纠缠自己一辈子,但恐惧不行。恐惧令人卑怯,她已经在物质上贫穷了,不想在精神上也被俯视。
这个点翡冷翠的人已经都起床了,亚诺河上也热闹起来。
美第奇家的雇佣兵正在桥上侦查,他们心情很不好,因为昨晚的凶杀案,他们不止没有抓到凶手的影子,甚至连第一手资料都没有弄到。巡法局把现场打扫得很干净,一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们。
而翡冷翠人聚集在圣三一桥和亚诺河两岸指指点点的围观。米夏跑过去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议论。
连续杀人犯再度现身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魔鬼阻止了他的消息却无人知道。人们感到不安,宗教裁判所不管这些事,而巡法局徒劳无功,现在连雇佣兵也保护不了这个城市了。那杀人犯无往不利,听说这次他下手的对象已经不再是□。
不安的情绪迅速传染,终于波及到了贫民区。
其实贫民区经常死人,亚诺河里每个月都有新的浮尸,打捞上来的尸体有时甚至都没有人去认领。但是因为死人而不安,还是头一次。
因为凶手的手法实在太恐怖了。只要想象一下那邪教祭祀似的血腥情形,再不惧生死的人也要从心底里颤栗起来。
不安引发烦躁。米夏一路到家,沿途遇见好几个输光钱回家打孩子的醉汉。
然后等她到家,发现自己的孩子也在被人打。
梅伊抱头蜷缩着。那胖女人又糙又硬的手掌接连拍在他背上,她的身后还站着那个脏兮兮的混球。小混球假装抹着眼泪,实际上偷偷对梅伊做了几个鬼脸,炫耀自己
的胜利。
梅伊心里没有什么情绪,反正他已经抢回了自己的哨子。被打虽然很疼,但不会真正伤到他。等那个胖女人累了,自然就会离开。
听到米夏脚步声的时候,梅伊下意识的把脸藏起来,祈祷胖女人赶紧觉得累——在米夏的面前被打,他感到无地自容。他希望米夏能转身离开,如果她没发现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米夏加快了脚步。她拦在他身前,一把握住了胖女人的手腕。
她沉缓的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米夏不是个爱惹事的,但也绝不是个怕事的。她是个异族人,还给一个猥琐的异教徒当情妇,邻里间口碑确实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
胖女人对上她怒火中烧的黑眼睛,毫无缘由就觉得理亏。下意识狡辩,“这是谁家野孩子,敢欺负我们家约拿!”
而米夏说,“我家的。”她另一手轻轻拍了拍梅伊,说,“站起来,梅伊。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你欺负他了吗?”
梅伊站起来,胖女人又对他露出凶狠的表情,作势要打他。梅伊无动于衷,但是米夏先一步把他拉到身后护着,她忍无可忍,“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胖女人立刻就将炮火转向了米夏,“你这个野女人养了个野孩子,得意个狗屁!我就打野种,怎么了?”
她伸手来撕米夏的头发,可惜她自己的头发更长更好撕一些。米夏避开她肥壮的身躯,踩住她的脚,抓紧她的发根用力把她扽倒,借力敲在她后颈上,轻松就让她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就站在一旁厌烦的看着她费力爬起来。
胖女人摔得不轻,她恼羞成怒,还想再扑上来。但看到米夏把梅伊紧紧护在身后,不知怎么的就愣住了。她盯着梅伊,毫无预兆的就捂着脸委屈的哭起来。她拉着她家孩子回家,一面哭一面骂她家男人没用,“就看着我们被欺负,喔,上帝……你就看着,你就看着!”
一直到胖女人走远了,梅伊还紧绷的抱着米夏的腿。
米夏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头发那么软,就像某种毛发蓬松的小型犬。仿佛连咬人的牙都没长全。不止威胁性,大概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是啊,如果他真那么厉害,就不会倒在污水里等她把他捡回来了。
她轻声说,“别怕。她打疼你了吗?”
梅伊垂下他金色的眼睛,避开了米夏的目光,“……有一点。”他低声说。
米夏在大木盆里兑好热水,把梅伊整个儿剥光了按进去给他擦洗。她仔细的检查过,他身上没有一丁点
伤口。
不过他的衣袖又撕破了。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弄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上窜下跳,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让人不能放心。
“你跟人打架了?”米夏给他擦洗脊背的时候问道。
梅伊垂着头,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他抢了我的哨子。但我没打他,我只是把哨子拿回来。”他低声分辨着,又补充道,“……我也没有还手。”
“他打你了?”
梅伊垂着头不说话。米夏就叹了口气,心里难过起来。
“你可以还手。”她说。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依稀听见遥远的钟声响起,有庞大的门自黑暗中轰然洞开。这幻觉令她恍惚了片刻,对上梅伊金色的眼瞳,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还可以揍他,打不过你就跑。”她接着说,“我不是教你打人。但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能让人随便欺负。”
“可是他是人……”
“你也是人,”米夏说,“你被人打不还手,我会很难过。”那个胖女人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的脊背上,米夏看到的时候气愤,回想的时候却心酸,“我爱你,你也要爱自己。孩子打你,你就打回去。大人打你,你就逃跑,等我回来替你打回去。”
梅伊低头拨弄着水花,“那我打伤了他们怎么办?”
米夏噗的笑出来。她想,她家孩子就是觉悟低,起点还是挺高的。也许她不用那么操心。
她拍了拍他的脊背,“尽量不要打伤他们,因为我赔不起。只要打倒就可以了——等他们哭着跟你说对不起,你就把他们扶起来。”
米夏起身去拿毛巾,梅伊拽住了她的裙角。他仰着头,金色的眼睛认真的望着她,“我比其他人都重要,对不对?”
“对我来说,是的。”
“所以你不会把我丢掉……对吧?”
米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微笑道,“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更太子妃,这边暂停
☆、chapter 7
美梦
胖女人死了。
她歇斯底里的哭闹了一整夜,她的丈夫以为她只是跟往常一样发疯,心里还偷偷庆幸她没动手打他。然后等清晨他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两天之后人们在亚诺河里发现了她,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有些时候,尸体都已经泡坏了。身上还穿着失踪时的衣服。
老桥上卖肉的屠夫作证说,两天前他曾见过她,她看上去精神消沉,在桥上徘徊了好一会儿。他还想跟她打个招呼,可等他给客人切完肉,再抬头时她就已经不见了。
她死的时机比较敏感,巡法局的验尸官解剖了她的尸体。结果证实她死于溺水,并且基本认定是自杀。
但是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不相信她会自杀,这个彪悍的女人只会按着男人的领子让他们在亚诺河里灌饱脏水。事实上在她自杀前一天她还真这么做过,因为卖布的货郎昧了她一指布头,还不肯退钱给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脆弱到自寻短见?
人们开始在米夏的背后窃窃私语。
“那天莉亚跟她争执过,还打了她家小野种。”“我听说她还遇到过那个变态杀手……”“天呐,她怎么逃出来的,难道她跟凶手……”“有人说是魔鬼救了她。”“约拿说他妈妈就是被魔鬼杀死的!”“你看他们的眼睛,人类怎么可能有那种颜色的眼睛。”……
米夏出门时听到大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没有理会。然后等她回家时,就看到孩子们对着梅伊丢石头。尽管米夏跟梅伊说过要还手,他还是只蜷缩着抱住头,不声不响。
他的情绪低沉到极点,米夏气愤的把那些孩子轰走,上前抱住他。他仰头望着米夏,努力的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米夏只能抱紧他的脊背,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对很多人来说道理都不是讲出来的。你必须得一拳打在他的鼻子,把他揍得挥不动拳头也发不出噪音,见到你就怕得发抖,你讲的道理他才会好好的听。
米夏来这个世界之后,早已经深切的体会到这一点。
何况自证的代价是惨重的。就算她剖开自己的胸口给他们看,里面跳动的确实是人类的心脏,他们承认了她不是一个魔鬼,也可以继续指证她是魔鬼的爪牙。
所以米夏压根不试图分辨自己的无辜,她只在孩子欺负梅伊的时候挥舞扫帚撵着把他们轰走。她打定了主意,如果有人敢过来打她她就一嘴巴子扇回去,有人敢过来骂她她就更大声的骂回去。她必须得成为一个泼妇,才能保护好她和梅伊。
可惜小市民总是圆滑的。他们在米夏的背后窃窃私语,在她瞪过来的时候散伙回家,关紧大门。他们连当泼妇的机会也不给她。
而孩子们根本就不怕米夏,因为米夏从来没真正动手打过他们,梅伊则连反抗都不会。
米夏不能把梅伊带在身边,波斯人根本抗拒不了漂亮的男孩子,他绝对会忍不住摸他的屁股。
她就只能每天忐忑不安的出门,叮嘱梅伊不要乱跑,然后一有空就狂奔回家来看他。
雇佣兵组成的护卫队去面包店找过她,问的是连续杀人犯的事。
这些人比雷好应付多了。米夏把那天凌晨自己看到的、经历过的事全说出来,护卫队长脱掉头盔搔了搔他棕色卷毛的头发,就放她离开了。
并且那之后再没来骚扰过她。
面包师的工作渐渐进入正轨。客源也逐步稳定下来。雷还来买过两次面包,不过他拒绝排队而米夏拒绝他插队。沉默的对峙过两次,面瘫冰山就将现买改成了叫外卖。尽管店里没有这项服务,但马萨很乐意为偶像跑腿。
米夏忍受一切不顺利,焦躁的等着发薪日。
——她能感觉到梅伊的消沉,这孩子似乎真的以为胖女人的死是他造成的。
之前他根本不把贫民区的野孩子们放在眼里,被约拿污蔑他也只皱了皱眉头。但现在那些孩子有一点动静,他就受惊一样躲起来。他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阴暗的角落,抱着腿一缩就是小半天。直到听到米夏开门的动静,才欢跑着过来迎接。
米夏越来越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她把梅伊捡回来,不是为了把他养成一条怕人的宠物犬。她还没脆弱到要靠养宠物来派遣寂寞的程度。
她想要让他过上安定、正常的生活。她不能让他一直生活在那种环境下。
因此拿到钱的这一天,米夏就抽出一个下午,辗转到内城房租最便宜的城区,打探哪里有她能负担得起的房子。
房子并不难选。最后谈下来的价钱是3个银币每月,但是要预交半年房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米夏稍微有些吃不消,她打算再考虑考虑。
讨价还价的时间有些长,她从阴湿的高墙间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大圣堂的钟声轰然作响,广场上数不清的鸽子咕咕叫着高飞上蓝天。
米夏在阳光下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翡冷翠的紫衣主教笑容可掬的陪着雷罗曼诺从大圣堂里走出来。
附近的市民情绪激动,纷纷簇拥上去亲吻主教的戒指,仿佛他手上有吃不
完的鸽子食。而雷罗曼诺淡定的等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拓下来就可以直接当模版用的冰山脸。这画面让人想起一句名言,“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米夏不得不承认罗曼诺的英俊,他利剑般的气质就算在位高权重的主教面前也不落下成。尽管他说自己不是贵族,但在权与位面前,他比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更加从容不迫。这样的男人就算坏得没边,也依旧魅力非凡。
在被人际关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在阳光下望见这种男人,总是会忍不住加倍羡慕。米夏忽然就有些疲惫了。
主教安抚好群众的情绪,又转向雷说了些什么。雷单手加胸,像个军人一样铿锵的对他行礼,毫不眷恋的转身离去。
他穿越广场的时候望见了米夏,他目光漠然而米夏目光茫然。片刻对视之后,雷继续走他的路,米夏则甩甩头丢开杂乱的思绪,抓紧时间回家。
。
梅伊不喜欢一直一直等着米夏回家。
这间破旧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很多时候他只能含着哨子吹响,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连绵的远山和洞开云层的光尘。直到大圣堂的钟声恢宏辽远的响起来,米夏的身影出现在时隐时现的楼梯间。
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的等待。但是当一个人有所期待之后,等待的时光就变得格外漫长枯燥,不堪忍受。
何况还有那些总是来招惹他的野孩子。
他们总以为自己人多势众,不依不饶的向他丢石头,辱骂他,围攻他。却不知道在他的眼里他们脖颈细弱,只要轻轻一掰就会断掉。如果他的指甲还在,他甚至不用费那点力气,只要伸手划断他们毫无防备的喉管就可以了。
但是他不会
米夏跟他说过,他可以还手。可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