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政安把他的母亲安顿在了城郊一家疗养院,这是全济阳最好的疗养院。陆修走进疗养院大院的时候,就见她正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晒太阳,护工不在,她一个人,看着气色倒是比以前好很多了,估计是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陆修坐过去,她迷茫地抬起头,她神色呆滞,没有光彩,看到陆修下意识地退后了一下。指着陆修说道:“你、你是、你是那天的那个……”
陆修也在她身边坐下来,他温柔地说:“阿姨,我叫陆修。”
她像个孩子一样跟着后边学:“陆……修。”
“嗯。”陆修点点头,笑,“阿姨,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可是我一直没时间,你现在身体好不好?”周母只是用打量的神色看他,好奇、疑惑,也顾不上回答他的话。陆修就坐着继续让她看。
忽然,她一下子站起来,退后了好几步,大声吼道:“啊,啊啊——你是他的儿子,你是杀人凶手的儿子,你是陆博远的儿子。你们都是魔鬼,你们都是畜生!”她这样的反应让陆修也吃了一惊。而周母连连后退,抱住了柱子:“你们姓陆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的手上都沾了自己兄弟亲人的献血,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们会下地狱的。”
周母连连的诅咒让陆修觉得好像一块石头沉重地压了下来。他说陆博远是杀人凶手?难道说……陆修心里一个激灵,难道说周政安的父亲是因为陆博远才死掉的?可是为什么周母的表情看起来这么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姨,为什么那么说我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仍是躲在柱子后面,眼神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会遭报应的。”说着说着,她大笑起来:“一报还一报啊。”
她笑得狰狞,陆修听着心惊,他还要上前一步,周母更加害怕,往后退了一步,还尖叫:“啊,救命啊,啊————”
“阿姨,你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会伤害你的。”陆修想解释也没用。
而她的尖叫也招来了护工,那边护工连忙把她架进了房间里面。陆修站在原地,觉得很无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政安。
他站在门口,注视着陆修。他的脸色似乎比以往更加阴郁,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似乎整个冬天都没有化开过。他就这么站在风里面,初春,空气里有砭人的寒冷,风卷起他的衣角,而她只是浑然不觉。
陆修觉得风打在自己脸上像是刀片划过一般的疼痛,而他竟也忘记了一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恍若隔世。
两个男人静静站立,似乎一切都静止了。他们就这样站着。命运流转,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面对面的位置,甚至下面还有可能是敌对的。
陆修忽然觉得由心里生出些寒冷来。
周政安开口:“你想知道真相,我告诉你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更,嘻嘻
31、第三十一章
“你想要真相,我告诉你便是。”
周政安在初春寒冽的风里面冷冷说出这句话。
他带着陆修去了城郊的烈士陵园。
济阳是革命老区,这里在战争时期的地位很重要,是革命星星之火燃起的源头,但是也是无数人埋葬生命的地方。所以早些年,政府就专门在成交西山脚下开辟了一块地,专门用来纪念那些在革命中牺牲的烈士。进去陵园的甬道右侧,就是长长的一面墙,上面刻满了烈士的名字。
天空开始下雨。
周政安领着陆修在其中一堵墙前面停下来,指着上面说:“你看到上面的那个名字了没有,周继,这是我爸爸的名字。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凭证就剩下这么一块地方,这么一个名字,刻在几万个人的名字中间,人们都叫他烈士,可是除了清明谁又能记得他?”
“而你的父亲,”周政安说,“他现在位高权重,他享受着所有人的尊敬,他要什么有什么。谁还会记得当年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谁还会记得我的父亲是为了掩护陆博远而死掉的?”
“周政安……”
“陆修,你的生活一帆风顺,你从来不知道辛苦是什么。可是我呢,在你玩玩具的时候,我已经要想办法跟亲戚借钱,给我妈治病了;在你享受宠爱的时候,我每天放学回家还要做饭给半疯掉了的妈妈做饭。陆博远将我接到济阳,我是感激他的,可是你知道被人施舍的感觉吗?每次当我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好像我身上贴着标签,我是受着陆博远的恩惠长大的,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眼光,后来无数次我甚至想,当初我若执意留在云溪,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雨越下越大。陆修的身上都湿透了,雨很凉,让他的心也跟着凉了。
“尤其,当我发现,陆修,当我发现,我努力想要去尊敬的陆博远,你的父亲,居然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时,我觉得那种恨,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恨,几乎让我恨不得杀了他。”
“你是说,我爸爸……”
“我爸爸不是掩护他死掉的,是你爸爸设计,让他先冲出去的,我爸爸先冲了出去,转移了敌人的注意力,然后你爸爸带着人从另外一边打了上去,这才立下战功了。你爸爸明知有危险,而我爸爸,他是被牺牲掉的。”周政安嘴角扯起生冷的笑容,“陆修,我跟你不同。从我第一天踏进陆家大门时,我就知道,我们是不同的。我们注定也要走上不同的路的。”
他说的那些话决绝又残忍,他说他们注定是要走上不同的路,他说他们之间注定是要站上对立的。陆修活了三十年,然而在陵园呆着的那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却好像是颠覆了他所有的人生。一切他以为的,都是错的。
他说:“陆修,遇见你我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但是幸好我们都及时纠正过来了。你不是政治上的人,老爷子估计也不愿意你淌进这趟浑水里面,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陆修冷笑了:“看着?你要我看着你把我爸爸拉下来,还是再把他气进医院里面?周政安,你这么多年怀着仇恨生活,你究竟累不累?”
周政安仰起头,目光停在那名字上面:“我背负的终究是比你多。你可以任性,你可以自由地去爱恨,可是,陆修,可是我不可以。”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陆修挥挥手,“我只问你,你究竟打算走多远?把老爷子拉下来之后呢,你的心里会好受吗?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很久都没有听到周政安的回答。
陆修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在哪里。
其实他很想告诉周政安,每个人走的路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心里都背负着东西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过的辛苦的。我也不是过的没心没肺,要是我真的可以如你所说的活得那样逍遥自在的话,那么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了。
他是真的很想告诉周政安:如果我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的话,大概就是你了。
但是这些话,他始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就算说出来,周政安也不会听,他已经下定决心一条道走下去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认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或许是性格所趋吧,他永远看到的都是事情最阴暗的那一面。
陆修想,算了吧,随他去了吧。不然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不是那样打一架很快就可以忘记的年纪了。
从陵园回来之后陆修就有点儿发烧,头一直昏昏沉沉,估计是因为淋雨的。陆修也没当回事,吃了药照样开始没日没夜的拍戏。戏已经拍到了尾声,临近结束了。本来是标榜的青春电影,表现的是很萌很懵懂的同□情,但是陆修改了剧本,为了赶上进度,现在整个剧组都在赶时间。
副导演走过来说:“陆导,我看你这感冒不轻啊,还是回去休息下吧。”
“没事,”陆修嗡着声音说道,“只不过是感冒而已。”
“陆导,我看你这不对劲啊,这两天跟打了鸡血一样,你能受得了那些工作人员也受不了啊。所以就算是为了咱们全部工作人员的福利吧,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陆修笑,一巴掌过去:“干吗,我这还在这呢,你就想篡位了啊。”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了,他站起来:“得,我先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一转身就看到摄影棚的入口倚着一个男人。陆修先是失神,然后惊叫出声:“陈策!”
陈策脸上永远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他说:“陆修,我回来了。”
陆修大步走过去,一拳就擂上去:“个死东西啊,你到现在才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陈策听他说话,微微皱眉,“你的声音怎么都变得这样了?你感冒了啊?”
“嗯,前阵子天气老是阴晴不定的,没关系。”陆修吸了下鼻子,“走吧,走吧,我请你吃饭。”
对于陆修来说,在这样的时候能够遇到陈策,真的是一件久旱逢甘霖的喜事。他的回来好像让他这阵子乱得不行的心微微镇定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能够有陈策这样的朋友,总归是让人感到安定的。
陆修选了一家意大利餐厅。
“陈策,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也不突然跟我说下。我好去机场接你啊。”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陈策说,”陆修,你看看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脸上都是黑眼前,还感冒,你不是总跟我说你过得很好么?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哪里好?”
陆修说:“我是真的挺好的,大老爷们的,总不好整天伤春悲秋,跟你哭诉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纪未醒告诉我关于你和周政安的事情了。”陈策放下刀叉,正色,“你准备怎么做呢?”
陆修愣了下,然后笑起来:“我还能怎么做,政治上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的,我不过就是个拍电影的,就算我想怎么做,我的手也够不着啊。”
“陆修……”
陆修打断他:“我没什么的,我这个人就是豁达,什么事情都容易想得开,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我想通了就没事了。政治上的争名夺利让他们自个儿争去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是可惜……”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自己摇摇头。陈策也没问。但是就算不问他也都知道陆修可惜的是什么。
周政安,我只是可惜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么多年时光,我只是可惜我们曾经不顾一切地爱过对方,我只是可惜,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从前。
“虽然知道问这样的话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但是陆修,”陈策看着他,“既然他已经从你的生活里面退出了,那么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了。”
陆修看着眼前的陈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却总是在等着自己,耐心而绅士,从来不会步步紧逼,从来不会施加压力。他就这么站在一个远近得当的位置,看着自己,等到自己累了,想不明白了,他才会走上前来,用这样卑微的语气询问道:
“陆修,可不可以给我机会?”
他要怎么说不呢?要怎么拒绝呢?
陆修微微闭上眼睛,等到睁开眼睛时,他的目光清明,直视着陈策,笑着说:“好啊。”
原来一切兜兜转转的,都回到了原点。
两个人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走出餐厅。侍者为他们拉开门,陈策绅士地让开路让陆修先走,陆修冲他笑笑。两个人并排走着。
忽然从墙角窜出一大群记者,对着两个人就是一阵猛拍。陆修心里暗道不好。陈策挡在了陆修面前,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陆修,丁毓对记者说,你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你喜欢男人,请问这是真的吗?”
陆修的心蓦然一沉。
32、第三十二章
电视屏幕上,丁毓看着楚楚可怜,惹人疼爱。她本来就是江南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子,这会化了精致的妆更显娇俏,而那眼睛里面隐隐水光更加叫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她对着无数的摄像机说:“最近总是有人问我为什么会跟陆修分手,他们还说了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说我是别有心机、为了上位才接近的陆修,其实不是的,我们之间是真心爱过的,可是因为,因为陆修陆修,他说他实在是对女孩子没有什么兴趣。”
现场的记者哗然。
“我们之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有心的人不要再总是污蔑我了。我说出真相,就是不希望再受到无谓的误解。”
她说的是在情在理,让人觉得她就是个受害者一样。
陆修哐当在手里的遥控器扔了出去:“忘恩负义的东西。胡说八道!”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陆修看都不看就掐了电话,肯定是记者打来的。电话又响起来,陆修烦躁不已,将电话关了机。
陈策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我跟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我怎么知道爱她为什么会说出那些狗屁不通的话来?”陆修站起身来,烦躁地在客厅里面走来走去,“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些话来?这是为什么?”
“会不会是受人指使?”
陈策的话让陆修如梦初醒,以丁毓这样的地位,是断然不敢这样公然地跟陆修作对的,就算是再怎么样急于上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以陆修的地位,想让她这样一个在娱乐圈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新人受些挫折还是很简单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个人在背后支持她,甚至教唆她。
家里的座机这时忽然响起来,陆修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他接起来,陆母的声音传来:“陆修,你快点回家来啊。”那边陆博远中气十足:“这个狗日的东西,他还嫌他闯的祸不够大?叫他赶紧回来,老子非打死他,这个不孝的东西。”
陆母捂着话筒小声说:“你赶紧回来吧,你爸爸这会在火头上。”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是小孩子,你爸爸只是在气头上,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陆修失笑,就算老爷子真的再拿枪对着自己,自己难道还能躲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