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修坐在最边上的角落里,静静看着,嘴唇紧咬着。
一直到就职典礼结束之后,陆修才拦住了正要走出去的周政安。他说:“我爸爸要见你。”
周政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让陆修的心都凉了。“我没空。”他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
话音未落,陆修一拳就挥了上去:“你他妈跟我说没空?老头子差点因为你死掉了,你居然跟我说你没空?周政安,你还真当你他妈是个什么人物了?”
“我没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周政安抹掉嘴唇上的血,冷冷看着陆修,“我也知道一直没当我是个什么人物,陆修,你在心底可怜我,我知道。你从我进陆家一开始就百般针对我,一直到现在,你就没有瞧得起我过。我也知道。”
这样的话,真的是比什么都伤人心。陆修从来不知道原来话语竟也可以这样的伤人心。他想笑,可是也笑不出。他怒到极致,语气竟也平静了下来:“周政安,不管你是想要干什么,老爷子要见你,老子就算是绑架你,也会把你弄到医院去。”
“陆修,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爸爸了,你们为什么都以为你们想做什么就一定可以做得到呢?”
陆修的双手紧握成拳,天知道他用了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再挥出去这一拳。他说:“周政安,我话带到这里,你不去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吧。”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也不看周政安。他好像再也不会看周政安一眼了。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会场的出口处,周政安眯着眼看着,觉得心上的那个洞,那个本来都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似乎伤口又破了。又在往外面汩汩流血,黑色的血。
李微从后面迎上来:“政安,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周政安推开她挽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34、第三十四章
“你觉得周政安会去吗?”陈策问。
陆修想了一下:“不知道,说实话,我现在都完全看不懂这个人了。他会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电影推迟到什么时候上映?”
“还不清楚。”陆修说,“这个要看公司的意思了,我自己也没办法决定。不过老爷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我也没心思去忙那些事情。缓缓吧。”
陈策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脸:“你最近很累啊,感觉都憔悴了很多。”
陆修瘫在沙发上:“是累,累得要死,老爷子到现在不肯跟我说话。不管我怎么讨好卖乖,他都当我是隐形人。”他苦笑:“我要是老爷子估计也要被气得半死,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你不要自责,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虽然不是我的错,我却也难则其咎。”陆修走到窗前,“老爷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让他那么失望。我心里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总是过意不去的。”陆修回过头来说,“其实我想了下,既然周政安可以跟女人结婚,没准我也可以试试。这样老爷子估计会高兴吧。”
陈策见他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色,知他心里定然是疲惫之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陆修,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陆修笑起来:“是啊,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真是佩服周政安,他怎么可以做到的?”
对他来说,他已经没有办法走上回头的路了,不是没有试过,去法国的时候,他也试着交往过女孩子,可是他做不到。所以这个时候,他真的是不明白,周政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三天之后,杜泽打电话约陆修出来,将他带到了城郊的一处居民小区。“杜泽,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带你看一些东西。”杜泽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最后面那幢最旧的大楼前停下来,“这是魏礼家。”他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说道,“这是二十多年前军区的分配房,魏礼一家就住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
“你想说什么?”
“魏礼其实是很清廉的,他在位的这么多年里面,一毛钱都没有拿过别人的,他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杜泽指着这时刚好从楼道里面走出来的一对母子说,“他儿子生病了。”
陆修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魏礼的妻子他是见过的,此刻看着却比记忆里面苍老了许多。而她正小心翼翼挽着一个比她还高,可是看着神情呆滞的孩子。“他儿子生病很多年了,他的那么点工资基本上都用来给他儿子治病了。估计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吧。不然以他那样的地位,若真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敛财成性的话,涉案金额怎么可能只有区区的三十多万元?”
陆修知道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他看着杜泽。
杜泽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在魏礼入狱之后,有人帮他交掉了医院欠着的医疗费,还垫了一大笔钱进去。而在那之后,魏礼改掉了他的供词。”
“你是说?”陆修震惊了,“有人指使的?有人拿他的儿子来要挟魏礼,逼着他说出那些对老爷子不利的话来?”
杜泽没有回答,可是陆修从他的神情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魏礼的妻子孩子互相搀扶着从陆修的身边缓缓走过,陆修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周政安,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是。”杜泽说,“我知道你心里始终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不愿意面对,其实他,已经变成了你的敌人。这不是你的选择,是他自己走出去的。他利用孤儿寡母来要挟魏礼,甚至连你都变成他对付陆老爷子的工具,陆修,这不是你愿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了,这就是事实。”
他说的话直接而残忍。让陆修仿佛坠进了地狱。“陆修,不管在什么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都是最先被抛弃的?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就算周政安再有天大的借口和理由,他始终是抛弃掉你了,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和事情。你,陆修,始终不是他最重要的人。他那样的人,心里就算有爱,估计也只是占了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块地方。”
“陆修,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杜泽对他说。
陆修连反驳都没有办法。
他的目光顺着那对母子慢慢移向远方。他知道杜泽说的都对。这个人正是太了解自己了,才会每句话都说到自己的心里面了。一直以来,他对周政安抱着的是怎么样一种感情呢?或许就像是周政安说的,也有很多同情的成分在吧,自从那一夜看他一个人给自己包扎伤口之后,周政安就那个受了伤的孤独身影就一直深藏在陆修的心里面,挥之不去了。是同情吧?然后才产生了爱。他们就像是磁铁的两极,相互吸引,而当周政安亮出自己的另一面之后,陆修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除了相吸之外,竟然也会相斥的。并且吸引力越大,排斥力越大。
远处夕阳西下,空气里渐渐有了微薄的凉意。
陆修说:“让我想想吧。”
让我好好想想吧。
杜泽拍拍他的肩膀,说:“公司已经决定,你的电影下个月15号上映了。陆修,你的生活应该回到正轨了。”
从魏礼家出来之后,陆修又去了医院看老爷子。陆博远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了,虽然现在还是要躺在床上,但是现在能也吃点流食,能说话了,但是他对陆修还是不理不睬。陆修也不在意,还是每天对医院跑,老爷子不理他,他就坐在病床边,自言自语一样地跟老爷子说话。
刚出了电梯就看到一群医护人员急匆匆地跑过去,陆修一看,他们去的病房可不正是老爷子的病房。陆修心一沉,大步走过去,那些医护人员全都涌进了老爷子的床边,他被拦在门口,但是隔着窗户还是见到老爷子一个劲地咳嗽,表情痛苦。
陆修一回头就见周政安站在门口。他一把上去拎着他的衣领:“周政安,你他妈的跟我爸说了些什么?你有完没完了还?老爷子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别在这吵行不行?”一个护士说,然后瞪了一眼周政安,“你怎么看望病人的,病人的氧气管被拔了都不知道。”说完,她就进了病房。
陆修只觉得脑子里面轰然一声巨响,怒火更甚,也顾不得是在医院了:“周政安,你拔了老爷子的氧气管?”周政安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也不打算解释的样子。这副模样让陆修看了更加来火,他揪着周政安来到楼道角落:“周政安,你还是不是人了?你居然……你居然想要这样害死我爸?”
周政安好像这才被唤醒,他脸上的表情迷茫,有很多陆修看不懂的东西。他终于开口:“陆修,我恨他。”
“你恨他?”陆修一把将他按在墙上,“你恨他就可以不顾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你爸爸养你多少年,我爸爸养你多少年?这之中一相比较,你也居然下得了这样的手?”
“陆修,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从我妈告诉我,他是害死我父亲的仇人之后,我就恨他到无以复加,我每天都在想着让他偿命,让他抵换这么多年我受的苦。可是……”
“你是蠢货吗?”陆修吼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老爷子这么多年真的是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在养吗?他对你那么好,你生病,他会也不开送你去医院,你考上军校,他比谁都高兴,他对你寄予了那样大的厚望。而你所谓的父亲,除了给你一个姓氏外,究竟还给过你什么?周政安,你真是太蠢了。”
“是,你说的对,”周政安竟然笑出来,“你说的对,我是很蠢。陆修,你说的对。”
“不要叫我名字!”陆修怒吼,一拳砸过去,但是没有打在周政安身上,只是重重砸在了他脸颊边的墙壁上。“周政安,你成功了,你成功地让我恨你了。我算是警告你,老爷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你最好祈求老爷子没事。”
他说完转身就走,周政安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仍是呆呆地倚在墙上。陆修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听到他的呼吸,可是没多一会,他好像连周政安的呼吸也听不到了。甚至连陆修都不确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还是不是周政安了。
究竟,他是不是周政安了?他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周政安了?他认识的周政安,怎么会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来?他认识的周政安,怎么会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认识的周政安,就算心机再深重,又怎么会做出拔掉一个已经垂危的老人的氧气管这么下作的事情?
陆修摇摇头,笑也笑不出来。
他不是自己认识的周政安了。
再也不是了。
而周政安还维持着倚在墙上的姿势,他像是没有听到陆修的说话,也没有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他似乎沉浸在了他自己的思绪里,意识不到其他。
他的脑海里回响的都是陆博远的话。
“当年你爸爸确实是被我派出去引诱敌人的,但是去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当时情况很危机,要么就全团覆没,要么就牺牲几个人,保全整个团部力量。这个办法还是你爸爸想到的。我不同意,他自己主动要求去,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啊,”陆博远长长地叹气,“想到什么就不顾一切了,我也拦不住,他自己带了几个人就冲出去了。我只能在后面看着。你是对的,我看着我的战友踏上明知是死的征程,而我却活了下来,还活了这么多年。可是你母亲,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我,不管我怎么解释。”
“你父亲不是我杀死的,但是我确实是要为他的死负责任。”
他后来还说了很多很多话,让周政安的脑袋一下子都不知该如何思考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陆博远已经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他是想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周政安竟然愣了很久才想起来要去按铃叫医生。
再后来,他听见陆修在自己的耳边大喊大叫,可是他什么都听不清楚。
此刻,他只想笑,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究竟该复仇还是该感恩?究竟是该爱还是该恨呢?究竟是该活着还是不如就这样死去呢?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堕入了黑暗,从此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再几章就完结了。
35、第三十五章
“周政安,你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你不爱说话,可是你心思深沉,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要是能把你培养出来,让你也可以走你父亲走过的路,也不枉你父亲的牺牲。可是我不知道你会误会。陆修说的对,我就是太要面子了,因为要面子,所以当年才会那样逼走陆修,让你们分隔了十年。”陆博远咳嗽起来,“你想,当时的你就算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孩子,我要查怎么会查不出照片的出处,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你和陆修的事情?
“我总是想着,把你们分开,这样会对你好。不想看你越走越远,不想你过得辛苦。即使委屈了陆修,我也是忍着。
“我怎么会是反对同性恋,那会军队里面,大家都是男人,那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想的只是你们孩子自己的幸福,却不想到让你更加恨我。我也是自作自受啊。
“我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人,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看你和陆修那孩子反目成仇。要是我的死,可以让你心里没有了恨,那么我会为当年我做的负责任。”
然后陆博远就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周政安像是被抽掉了灵魂,再不能思考,他冷眼看着陆博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这个自己仇恨了二十多年的人微微张着嘴,因为缺氧而大口喘息着,就如同是被捞上岸的鱼。他应该是高兴的吧,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也走到了这样一刻。
但是不是,他的心里没有高兴,他只感觉到了悲凉。就算他死了,那么下面呢,自己又该做什么?
然后出现的画面是母亲张牙舞爪地说着疯言疯语,说陆博远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说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她还骂自己,说自己认贼作父。那个时候他正准备和陆修去旅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他就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