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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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卫明的日记
奚典的发言很简短、也看得出相当勉强,连话筒都没有接,就着叶梓的手、沉着嗓子道:“谢谢大家的厚爱。就像主持人刚才说的,我今天下午刚刚回来,非常疲惫,所以很抱歉不能和大家共聚。希望大家今天晚上都能玩得尽兴,谢谢。”
他的话音刚落叶梓就忙不迭地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顶着张苦瓜脸领着他缓步下台、朝门外走去。
拿着话筒的主持人面上有点尴尬,还好台下这时已响起了一片更为热烈的掌声……显然大家对奚典的不期光临和很正当的退场理由感到满意。
卫明也跟着众人拍了几下手,目光则紧紧追随着背影有些过分挺直的奚典,脑中想到的是叶梓曾跟他说过的关于奚典讨厌上台被人参观的事……这一次奚典会不会又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发呆、不让任何人碰他呢?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身边的童遥已经大踏步地跟了出去。
错身而过的时候,卫明看到他脸上是满满的焦虑。
“呃……”童遥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连忙回头对卫明道:“我、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儿等我。”说完就转身把手里的香槟杯塞到卫明手里。
卫明胸闷不已地接过杯子,但脑中也想要拔腿就跟出去的冲动却被这个简单的动作压了下去,转而讷讷地应了一声。
童遥匆匆出去了……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卫明越来越呆不住了。起先他还故作悠然地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东张西望、拿点小点心吃吃……心烦意乱的时候把嘴巴塞满是个很好的忘忧良方。可是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童遥一直都没有出现……难道他跟着奚典和叶梓走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里顿时像打翻了酱缸一样什么滋味都有,什么“我只不过是个邻居”之类的说辞再也不能说服自己、以至于拔腿就往外走。
酒会现场的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宴会厅,××大剧院内的所有活动都是再在此举行。左右两边是一溜隔成十数间之多、因为没生意而都关着门的单独空间。当中的圆形空地顶部是透明的穹顶、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夜空……这也就是“望星空”这个餐厅名字的由来。
卫明站在空荡荡的圆形空地边缘茫然四顾,吃不准该往哪儿走。
就在他摸出手机准备打给童遥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卫小弟?!”
场地很空旷,这音量不高的一声竟还隐隐有回声。
“谁是你的小弟?”卫明条件反射似的回了一句嘴,转头就看到叶梓就站在不远处一条通往厕所的走廊口。
叶梓不以为杵地嘿嘿一笑,等卫明走近了才诧异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然后又不等他回答就撑圆了眼珠、猛地指着右侧道:“你和童遥一起来的?”
嗯?卫明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太顺耳……不是他多疑,而是叶梓的口吻和表情真的很耐人寻味。“我们是同事,”他不悦地低嚷:“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在大中上班!”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已随着叶梓的手势望向右边……奚典和童遥难道就在隔壁这间包厢里?
叶梓狐疑地看了看他、眉头拧得更紧了。“那你现在在干嘛?找奚典还是找你同事童遥?”
“……?!”卫明被他问得愣住了。是啊,他到底想来找谁啊?他是想来看看童遥有没有追随奚典和叶梓而提前立场……可归根结底他还是想知道奚典到底怎么样了啊!
叶梓的表情朝“了然”的方向又过渡了一点。“你……”他一手扶着下巴、用更加叫人不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卫明,慢吞吞地道:“知道他们两个的事了吗?”
卫明被他看得更加不悦,没好气地斜睨着他问:“他们的事关我什么事?”
“呃……”这下轮到叶梓愣住了。
“哦!”卫明忽然想到件要紧事,正色道:“童遥不知道我和奚典是邻居。待会儿你也别说你认识我。”
“嗯?”叶梓不解地皱眉。
“免得他尴尬。”卫明胡乱找了个理由出来。
叶梓对此倒也没多追问什么,而是耸耸肩道:“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呢!”
他的话音还未落,隔壁宴会厅的门就被呼啦一下拉开了,童遥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看到不远处面对面站着的叶梓和卫明,他愣了一下。
“出来了?”叶梓赶紧上前、低声问:“怎么样?”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童遥也被奚大少爷给赶出来了!
果然!童遥皱着脸嘀咕道:“他不让我碰他。”事实上,奚典对他说的话更难听……他直接叫他有多远滚多远去!在他试着带他离开的时候更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手。唉,碰上奚典发脾气的时候、恐怕天王老子来他都会叫他滚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叶梓的面色还是黯了黯,心不在焉地指指身后的卫明道:“你同事正好出来找你。”
童遥越过叶梓的肩膀看了看卫明,表情有一霎那的恍惚、似乎刚想起来还有个同伴的样子,随即便走了过来,歉然道:“对不起啊,卫明。我……”他有点尴尬地朝身后的房门指了指道:“奚先生是我的老朋友。”
卫明的额上难以自制地冒出几道黑线……他很想说:我知道!
童遥当然不晓得他的心思,已经往别处想去了。
“诶!”本来已经准备再去试着说服奚典的叶梓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转头叫住他们,快步走了回来低声道:“根据我的经验,奚典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搭理任何人的。”
卫明和童遥同时不解地望着他。
叶梓来回看了看童遥和卫明,声音更低……像是间谍接头那样神秘兮兮地道:“反正熟人是没一个能在这种时候接近他的。要不……”他把目光转向卫明,扯着嘴角对童遥道:“叫你同事试试吧?说不定有奇效呢?”
童遥怔住。
卫明的脸则彻底黑了……这不是叫他去撞枪口嘛?!
叶梓甩手拍了拍童遥的胸口道:“知不知道这就是心理学所说的……”他卡壳了,挠了几下脑袋才甩手道:“啧,反正就是指越是不熟悉的人、你越容易对他表露心迹的意思。”
童遥想了想,缓缓点头。
卫明想了想,胸闷了……靠,什么叫“不熟悉的人”?他和奚典虽谈不上很熟悉、但也认识了一年多了好不好?可是当他把目光集中到叶梓脸上时却看到他眼里全是哀求的信息。
“卫明,”童遥的脸上全是郑重,“奚典……奚先生他病了,可是他……”他也挠头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下这种骑虎难下的情势。
卫明的耳朵登时支棱得高高的、脸色也黑得跟包公一样了……奚典病了?那叶梓还拽着刚下飞机的他来这个酒会凑热闹?!
“别紧张!他并不难相处,”童遥按了按卫明肌肉紧绷的手臂、安慰地道:“只是因为太累了、有点发烧的关系才会这么难接近。”他知道奚典发烧的原因十之八九是因为体内有炎症,而他之所以会体内有炎症、熟悉他的人也都很容易猜到……因为他的左眼一直戴着义眼、十几个小时都未曾褪下。
“好,我去!”卫明等不及他细细地跟自己解释什么了,用力点了下头。有什么情况他自己会去侦察的!
童遥被他的突然答应弄得愣住。
叶梓则在他身后朝卫明龇牙咧嘴……不是你叫我别泄露你和奚典是邻居的吗?
卫明接受到了叶梓的信息,窘了。“呃……这下你欠我一个人情啊!”慌不择路之下,他对童遥憋出这么一句来。
童遥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那个……”卫明挠了挠头、犹豫地问:“进去之后你们要我干什么啊?”他自己的答案是:带奚典去医院!
“带他回家。”叶梓抢先发言。
卫明立刻点头。回家?那还不容易?
童遥则在一边持另外意见,“你先把他劝出来,接下来我和叶先生会看情况而定的。”
“我知道了!”卫明也顾不得童遥称呼叶梓的方式了,点头道:“我先进去看看,不行的话再说。”
“嗯!”这次叶梓和童遥同时点头。
在他们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卫明一步步朝奚典藏身的包厢走去,一边走一边在暗暗做着深呼吸。有多久不见了,奚典、邻居先生?半年多前的不欢而散、春节的那次诡异而短暂的静电接触、还有元旦那天发生的种种都在他脑中闪回,但在他最终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凝聚成一个简单而又强烈的念头:别拒绝我、让我帮你,奚典!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白驹过隙滴典哥哥……(赶紧爬走ing……)
8…3
×年5月25日。多云转阴转小雨。
小白这两天一点都不乖,每次给它上药的时候它都非常不配合。又是抓又是跑的,害得我天天要跟它斗智斗勇好半天,胳膊上也被抓伤了好几道!它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太久没给它上药、它忘记自己以前的好表现了?
唉,日记啊,不是我要埋怨什么……好吧,我是在埋怨。养这么一只瞎眼的猫可真累啊!
——摘自卫明的日记
“我说过了,我没事。请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卫明刚推开一道门缝就听到奚典不悦而又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另外还有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显然刚才这段时间里他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的。他皱皱眉,小心地探了脑袋进去。看到包厢当中支着张光溜溜的大圆桌,而奚典则隔着桌子坐在对面墙角的一张椅子上,一手抱着胸、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烟,头后仰着抵在墙上……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满满的疲惫却又紧绷的感觉。“呃……”他咽了咽口水,进门前的热切已骤降了不少,低声道:“是我,卫明。”
“卫明?”奚典很意外,脸转了过来。
“嗯!”卫明应了一声,赶紧进门、顺手关上,免得被门外的童遥察觉他与奚典早就认识的事实。
“你怎么……”奚典的问题只说了一半就顿住,随即勾起嘴角道:“哦,你在大中上班了。”
卫明的头皮有点发麻,尽管刚才叶梓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而且还一脸怪兮兮的表情,可都没现在奚典这句简单的自问自答让他不自在。“嗯,大半年了。”他草草应了一声就岔开话题道:“他们说你病了,发烧了。”
奚典没理他,饶有兴致地侧着头问:“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童遥是你的前辈,还照顾你吧?今天是跟他一起来的?”
“他不知道我们是邻居。”卫明答非所问,然后也不等他再开口就快步上去夺走了他手里燃了一半的烟,“病了还抽什么烟?!”
奚典恼了,朝他伸手。“给我!”
卫明假装没看见,转来转去地找烟缸,找了一圈下来才看到烟缸就在奚典的另一只手里托着、里面横七竖八的少说掐了七八个烟头。他火了,伸手去取,可奚典却紧紧地攥着不放手。
“那你怎么会进来?叶梓叫你来的?”问完,奚典就自我否定地摇头……叶梓应该是要么不知情、要么就已经被卫明关照过了。“既然不认识我,那你干嘛要进来?”他的手上很用力,可脸上的笑意却更浓、慢慢渗出了嘲讽的味道。
“谁不认识你?”卫明悻悻不已地甩手,“我刚才还给你鼓掌了呢,奚大艺术家!”说着他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戳在奚典牢牢捏着的烟缸里,这才嘀咕道:“有什么可说的?跟公司里的人说我跟大艺术家是邻居能给我加工资吗?”
奚典愣住了,因为太过疲惫、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卫明趁着他发愣的时候飞快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侧头让开了,但也足够让他摸出他偏高的体温。
“别碰我!”奚典别着脸低喝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卫明急了,扭身叭地一下在圆桌上放下烟缸,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忿忿道:“病了就早点回家躺着休息?难道要熬到去医院才甘心?你早知道自己不舒服干嘛还来?直接……”
奚典因为头疼、所以听觉就更加敏感。前面叶梓和童遥的轮番轰炸早已让他疲劳不堪、疲于应付,而现在又是卫明的连声质问……终于,他勃然大怒了。“住嘴!你以为我愿意来、愿意被你们带得团团转、愿意被你们当西洋镜一样地送到台上供人参观吗?大艺术家?我只是个盲人艺术家,再好的成绩里面都有评委的同情分在!”
卫明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弄得哑口无言,不过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他登台之后需要很长时间独处了……他要独自消化万众瞩目背后那些施舍的同情和怜悯,尽管很可能只是他的臆测。
奚典的爆发还未完全,奋力甩手道:“你走开,我不用你们轮流来可怜我!”
卫明站得离他很近,一不留神、上腹部就被他结结实实地抽了一记,疼得他捂住肚子“哎哟”了一声。
奚典一怔。
“没事。”卫明连连冲他摆手、也不管他看得见看不见。
这么个小插曲让奚典的怒火熄灭了不少,而且一番爆发也耗费了不少本就不多的体力。他靠回椅背里、后脑勺抵着墙低低地道:“对不起……别和盲人计较。”
“靠!”一听这话,卫明暴跳如雷了。“你非要一口一个盲人地提醒自己、提醒身边的人你看不见吗?我知道你是个盲人,麻烦你别他妈有事没事地拿这点出来说事好不好?我还是孤儿呢!你跟我比凄惨?”他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膛喝道:“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靠救济金吃饭,困难的时候连着一个多礼拜就着一瓶酱菜天天喝粥、顿顿喝粥,连着四五年到陌生人家里吃年夜饭,这种日子你过过吗?你知道我这辈子给多少个人鞠过躬、在我妈的灵堂上给多少个人磕过头?你知不知道别人教我和我姐姐每次在收到捐款捐物的时候都要给别人鞠九十度的躬,因为人家是我们的恩人?!”随着最后这句吼出来,他的心口骤然穿透、现出了一个前后对穿的大窟窿。
奚典怔怔地面对着他。虽然看不见卫明的表情,但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想象一张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