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之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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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那样，我也不会后悔。
亨无奈却又幸福地靠进了青年的胸膛。
“这副破破烂烂的身子有什么好……”
“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你没了身体，我依然爱你……”
“没了身体我拿什么来爱你……”
陡然又是一声枪响，亨猛地变了脸色……
身后，黎泽不知何时已经举起了枪，正对着黎辉，那枪口，隐约还冒着烟……
“你总是在抢我的东西……你妈妈抢走我爸爸……你抢走本该属于我的父爱……本该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权力……现在，你又要来抢我看上的东西……”
“他不是东西！”黎辉霍然转身，瞪向黎泽，“他是我的爱人！”
黎泽狂笑：“哈哈——你的爱人，真可笑……”他的手指又搭上了扳机，“那就让你和他一起下地狱去相爱吧……”
“不要啊！”亨在黎辉转身后望着他背上的血迹，呼吸已在瞬间停止……“輝！”
黎辉手一抖，黎泽的枪就被无形的力量打落，但与此同时，轻微的枪声后，黎辉望了望自己胸口的弹痕，忽然笑道：“惹上灾星，果然霉运当头……”
他倒下时，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右胸……
狂笑着站起来的却是一直伏爬在地上的金秋：“不是让我试试吗？我就试给你看……我终于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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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亨望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黎辉，忽然觉得心底升起一团火球，越胀越大。
“你没死？”黎泽也被这突发的变故所震惊，刚转向金秋，一颗子弹又准确无误地射进了他的腹部。
“哼，黎氏，也不过如此。”金秋望着捂着肚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下的黎泽，冷哼一声，收好了精致的小手枪，走过去，踢了踢不能动弹却双目凸出的尸体，得意地自言自语，“亏你还是黎氏的代言人，连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呸。”
他恨恨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望向亨。
亨抱着好似血人的黎辉，周身都在散发着热气，就像在蒸桑拿。
“嗯？”
金秋被这种奇异的场景惊住了：就见亨放下黎辉，像一块燃烧着的火炭般向自己走来。
“亨！”他大惊，转身欲奔，却被亨抓住了手腕，炽热的气体瞬间就将手臂熔化，连那把精致的手枪，都化为一滩浆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亨发狂似的嚎叫起来。
金秋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在蒸气中熔化消失，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蒸气散去，地上残留着的，只是暗色的血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嚎叫声中，由血液沸腾所散发出的蒸气瞬间弥漫整座仓库，却在还没触及墙壁时，被一道金光挡了回来。一闪之后，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光圈，光圈带起一条条火舌，令墙壁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将亨圈在了中间。
火影摇曳中，一人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地自空气中出现，月白色的战袍月白色的战靴，淡金色的短发，额头正中，有一点朱砂红印，依旧笑意昂然：“要不要再重新打一下招呼……尊贵古老的一族，纯正血统的直系继承者……”
“闭嘴！混蛋！竟然用这种低劣的手法……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是神君该有的行为吗？”亨瞪着来人，身上的蒸气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冰冷的寒气，仿佛可以将冬天冻结，却在来人淡淡不惊的话语中也消失不见。
“比起你昔年的作风，这还差得远呢，魔族什么时候珍惜起人类的生命来了……”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亨瞪着空中的人。
“就凭你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能做什么？恐怕连我一下都挡不住……九殿下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你身后的人……我要是出手，这里除了你，恐怕都会化为灰烬……心爱的人？真是好笑极了，你们一族，怎么会选择人类……再说，那个人，已经不算是人了吧……噬血杀生，已近千数，以活人之身堕入修罗之界，永离轮回，难逃劫数……不如就让他此刻消亡，以免日后堕入地狱，结局尤甚……”
亨突然直视白衣青年，瞬间发出灿烂的骄傲和惊人的霸气：“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的！”
青年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神情微变。
“怎样才能消除人类最重的罪行，那个古老的方法，不是你们神族为人类所定下的吗？”
“听说那样做了以后，所受的惩罚，连我们神族都不愿轻易一试，你确定你要那么做吗？”
亨冷笑：“因为，你们是没有选择的一族，凌驾于天地之上所得到的，不过是苍白一片，固步自封，万年不变……你们，才是最可怜的一族……”
青年陡然怒发冲冠：“哼，在那之前，我会捉到你的……然后，让你在神界的牢笼里畅所欲言……”
四周的墙壁猛然燃起熊熊火焰，瞬间就将两人包裹住。
“看你还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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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两道凌厉的冰冷气流自火焰外的暗处射来，青年一惊，飞身而起避开一道，另外一道射中猛烈的火焰，奇景再度发生：四周的火焰全部被冰雪包裹住，不能再向内收紧，而那外层的冰雪，竟也随着火焰的燃烧自然摆动，就像是冰之火焰。
“谁！”
青年在空中手臂一转，变出一柄长枪，死死盯着冰焰的外层。
“喀啦”爆裂之声，冰焰已经倒塌一角，出现在他眼前的则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同样身高同样身材，穿着学生制服，正用冰冷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嗯？”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两个少年各自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两张孩子脸上都罩上一层可怖的奇异面具，长角、环眼、獠牙，却一张漆黑一张惨白……而两个孩子的衣服，则变为一白一黑的紧身长袍，一个持剑，一个手中空空。更让人感觉诡异的便是：黑衣的孩子有着霎白的面具，而白衣的孩子则戴着漆黑的面具……但那面具就像是长在脸上的一般……
半空而立的青年目光遽然收缩，眼眯成缝，双手紧握手中的长枪：“夜叉！”但他目光的焦点，却是在那黑白二人身后的黑暗之处。
就听暗处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七夜神君。”语气温和略显礼貌，但隐隐含着怒气，不发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你认识我？”七夜依旧蓄势待发，警觉般地向那黑暗处道，“你又是谁？”
声音温和，略带歉意：“以你的地位，不可以问我的名字。”
七夜听他这样一说，脸色大变，在空中一跺脚，倏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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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在听到那声音的话后，微微一怔，回到黎辉身边抱起他，再也没去看那之后的发展。
七夜消失后，那黑暗中声音则向亨礼貌的打了招呼，用的竟然是亨一直以来的母语：“好久不见了，九哥哥。”
亨淡然苦笑：“你不用向我问好……你都有了名字，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差距……”
“我从来就没把地位放在眼里，有名无名，都是一样。”见亨不理他，又继续道，“九哥哥真要救那个人吗？”
“不用你管。”
“以自我意识放弃生命的惩罚，要比任何惩罚都重得多，永恒不灭……我是过来人，所以，我……”
亨这才抬头，嘴唇抖了抖，终究没有问出口：“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既然哥哥已经决定好了，多说无益……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那么，后会无期……”说着，两个奇怪的孩子隐于火焰后的黑暗中，消失无踪。
——后会无期，这还真是句让人伤心的话。
亨望着黎辉的脸，惨然而笑。
♂
冰雪在两个孩子离去后瞬间消失，整个仓库顿时被火焰包围，熊熊火舌在不断吞噬着一切，几近亨和黎辉周身。
仓库外隐约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警车、消防车还有人声，都被火墙隔绝于外，耳边听到的只有噼啪的火焰燃烧之声。
黎辉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眼便看到抱着自己微笑的亨。
“亨……”
“嗯，醒了，輝……”亨平静地笑着，就像两个人正坐在平静的小船中飘荡在平静的湖面，欣赏着湖光山色、听着鸟叫虫鸣……
但黎辉常年的超常感知让他瞬间就判断出了眼下的情况：“唔……”他努力动了动，明白自己失血过多。
“輝……”亨拉过他的手，“别乱动……”
但黎辉咬紧牙：“危险……”
“我不怕的。”
“我……恐怕不行了……”黎辉咳嗽一声，喷出一口血，惨然而笑，“真好笑，死神也有死的一天……”
“輝……”亨拉着黎辉的手，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越来越弱，“你不是死神，你还是个人……”
“亨……”黎辉也拉住了他，“我……早就不是了……从我第一次开始杀人，我就已经堕入了黑暗……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那个人约定了什么吗？现在……我终于可以说了……有个奇怪的黑色太阳……他说，我想得到你就要超越你心中的黑暗……想抓牢你就要用尽办法逼你给我答案……如果我对你心软，就一定会失去你……只是，我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看到你伤心难过，那样作践自己，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与其那样，还不如放手……如果，那是你的愿望……”他说着说着，又喷出一口血，“现在，想不放手都不可能了……我……已经抓不住你的手了……”
黎辉的手臂软软垂下，又被亨反手紧紧抓住，贴在了脸颊上。
“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我不值得，让你为我付出所有……我已经非常幸福了……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忘记你，輝，所以，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黎辉听到这句话，身子挣扎了一下，惊异万分地看着亨放开了手：“你、你要干什么？”
亨抬起自己的手，慢慢张开嘴，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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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自口角溢出，然后被亨渡到黎辉的口中。
甜甜的血液一入口中，就像火苗般点燃了黎辉僵硬的身体，全身都在发烫，烫得让身体毫无知觉，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一生中见过的最离奇的情景：一个人，生生地吸掉自己的血液，喂给别人，直至最后一滴血……
黎辉甚至能看见血液在那具瘦弱得不成样子的皮肤下快速流动的样子，耳边，听着亨平静的声音：
“我曾经，有一个愿望，渴望像哥哥们一样，拥有自己的名字，那样，我就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只是，在我还没得到名字前，我的罪孽就已将我送上了这条惩罚之路……在我没有记忆前，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的一生要走得如此艰难，现在我才明白，因为，我曾经给他人带去过巨大的灾难……因为我从来就不懂，应该珍惜什么？
认识你，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輝……你为我所犯下的罪孽，全部由我来偿还……我们一族的意识之血，可以洗脱人类最重的罪行，即便你死了，也会以最纯洁的灵魂，升入天堂……而不是像我一样，堕入深渊……
但是，求你，活下去，在阳光下骄傲地活下去……我已经，无法再看到人世的阳光，所以，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只要我知道你活着，即便堕入永恒的惩罚中，我也绝不后悔……这是我，一生也是唯一的愿望……现在，我终于可以对你说：我爱你……就算我们，永远都不在一起……”
“亨——”黎辉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甚至连眼皮都开始发沉。
“你醒来后就会明白，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九良亨这个人，他是不存在的……在我离开后，他就会从这世上，完全地消失……我没有名字，但是，我会在心里，永远记得你的名字：輝，你是我的阳光，所以，连我那份，也要好好活下去……さよう——なら——（再见了）”
♂
漂浮在空中，亨望着安静沉睡的黎辉，会心一笑。
身后，空气仿佛被撕开一个洞口，金黄色长发的女人头顶耀眼的光环温柔地望着他。
“怎么样？知道什么叫痛苦了吧？”
“嗯，知道了。”
“那么，你痛苦吗？”
“痛苦。”
“知道什么是幸福了吗？”
“嗯，知道了。”
“你幸福吗？”
“对，我非常幸福。”
“知道什么叫做渴望吗？”
“知道了。”
“那么，你渴望什么？”
“一个人的真心。”
“知道什么叫作拥有了吗？”
“知道了。”
“那么，你拥有了什么？”
“一个人类的爱情。”
“知道什么叫做满足吗？”
“知道了。”
“那么，你现在很满足吗？”
“嗯，已经……足够了。”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人世上走这一趟了吗？”
“知道了。”
“那么，接下来等待你的，你又知道是什么吗？”
“嗯。”
少年转身，在那金色的光环照耀下，扬起了最美丽动人的脸庞，轻甩着淡棕色的头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只是用如贝的牙齿咬住艳红的嘴唇，微微舒展了一下柔软纤长的肢体，就已经风情万种，魅力无边。但比这脸孔身材更加吸引人的，则是那坚定不移的表情。
“谢谢，天姐姐……即使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即使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还是会谢谢你。因为爱人而获罪，因为爱上一个人类而获罪，从前的我，的确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我一点儿也不孤独一点儿也不寂寞一会儿也不会沮丧……我很骄傲——因为我心中的骄傲，将会永远活在阳光下。”
女人抚了抚少年的头，柔声道：“你和地是同族，我若杀了你，她一定会生我的气；但我若就此放了你，兄弟们必会认定我偏心。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少年不语，只看着地上的黎辉，坦然镇定。
“你的决定就是天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违抗。”他开心地笑着，并不在乎之后会受到多重的惩罚，也不会再去想，那惩罚，是不是接近永恒。
“你、终于长大了。”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粗犷、宏大悠远。
他转头再看时，身前的金发女人已经在霎时变成一个黑发的男子，一双黑色的眼瞳，深邃无底，直如宇宙。
这才是一族的真正王者，无上权力及力量的掌控者，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不禁要膜拜。
少年拜倒，听着低沉、冷酷、却又魅力十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从现在起，你将被赐予一个名字，虽然你成为独立的王，可是惩罚还是需要执行……你将去看守炼狱，永生永世，不得擅出半步，而这个人类，将会从你的记忆中消失。”
少年依旧微笑：就算记忆消失，有一种东西却无法抹去，当它存在时，即为永恒，那个东西，就叫做“爱”。
——我曾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