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作者:泠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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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过你。”
身边人毫无预兆的开口,景函略微惊奇地抬起眼睛去看他,那人仍旧直视着杯中,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人能勉强听清。
“我也听说过你。”
“我知道,不然你那天不会看过来。”谢帆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令他整个人冰冷的感觉消融了几分。“我对你好奇过,所以今天才冒昧打扰。”
“是吗?看够了我就该走了。太晚了我打不到车回家。”
“我可以开车送你。”
景函站起身,由上往下的看了谢帆一眼。谢帆长得确实是非常好看,五官精致艳丽,在他想要刻意获得旁人注意的时候存在感尤其鲜明,可出于某种直觉的景函就是不想和他深交下去,而让对方开车送他回去明显就是逾矩。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走出Bacchus之后,景函并没有像是他所说的一样打车回去。有人开了车在隐秘的位置等他,景函拉开车门坐上去,驾驶席上的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景函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改变。
白家要倒了。这样的风声从几个月前就在圈子里吹了起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白邵宇为此暴怒过,也派人把多嘴的人毒打一顿过,但就是堵不住众人的嘴。他本是病弱风流的纨绔子弟模样,但近来一系列事让他面上戾气越发重了起来。
他那个吃里扒外的堂哥甚至还敢在公司股东大会上呛他声。
“那个萧远不是你旧情人吗,你去求他啊,求他借钱给你啊,不敢?”
“我和那冷血自私的男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白邵宇阴狠的瞪着白邵华,好似想要扒他皮拆他骨饮他血解恨那般。
白邵华轻蔑地发出一声嗤笑。白邵宇也就能再说别人的时候用上冷血自私,却从没想过他们白家人在这方面上一个比一个天赋异禀。他俯下身,怜悯似的拍拍白邵宇的脸颊。
“人是你招惹来的,你得负责,我亲爱的堂弟。”
其余的大小股东被这两人之间你死我活的架势吓得不敢出声。这个白邵华,在白家危难关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资金,竟明里暗里收购了白氏大量股份,一跃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白家的公司明面上做的是出口经销,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靠海城市最赚钱的是走…私和军…火,公司只是明面上的幌子。就在最主要的两条海上生意线被人争夺瓜分之际,这个白面上的公司居然也面临着被人查抄的危险。失败的地产投资使得资金链早已在断裂的边缘,这种现状无疑是雪上加霜。
白家老爷子早就住进了医院,无法再插手干预白家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怪物。
照这个进程下去,一周之内白家就该宣告破产,所有涉案人员都将面临牢狱之灾。
“帮我联系萧远。顺便送他一点小礼物。”
白邵宇咬着牙,恨恨的跟还留在他身边的副手吩咐道。最近几年他早就察觉到了白家在走下坡路,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萧远和隐藏在暗地里的那个人会这么快就联合起来打压他们家。当年用双手奉上的萧家作为筹码去招惹萧远这男人,却没想到会换来这般后果。
会指望这男人念旧日恩情简直是他太蠢。
约的时间是两天后,地点在一个中立帮派的地盘。白邵宇临出门的时候还小心检查了一下衣着,他不想在萧远这个混账面前露出一丝颓败,就好像萧远真的能打倒他似的。白家沦落至此,外面的人对待他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弯,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的白家嫡子。
还留在他身边的保镖们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开车的是他那个忠心的副手。白邵宇面色阴沉地直视着窗外,直到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是白邵华那个混蛋。他按掉,对方又孜孜不倦的再打过来。循环往复了四五次之后,白邵宇终于不耐烦地接了。
“邵宇,我想,这应该是你这一生最后一次听到亲人的声音了。虽然很抱歉是由我这个招人恨的家伙打过来的,也难为你为了去见萧少精心打扮一番,可是很遗憾,你得为你过去犯下的恶行付出代价。希望你下辈子用人之前,再好好彻查一番。永别。”
白邵宇还没听完这样一番话就已经注意到了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看他接到了电话,开车的副手突然将针管扎进他的身体里。手机跌倒地上,白邵华带着十二万分兴奋和恶意的话语传了出来,却再没人会听。
副手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一切顺利。我们将在二十分钟之内到达。”
这是萧远第二次踏足Ultramarine。比起上一次与祁三的会面,这一次的目的性更加强烈。就在白邵宇失踪了三天之后,有人传话过来说Ultramarine的老板想要见他,请他务必赏个脸跟着他们走。
Ultramarine虽然是祁家的地盘,可真正经营着这个地方的人却又不是祁三。这样的关系很好理解,祁家那么大的家业,即使在那场风雨里被祁三硬生生拆成了黑面白面两个部分,也仍旧庞大,祁三只需要控住它的命脉,而不是亲自经手每一个部分。
萧远的直觉从未出过错。Ultramarine的老板和白邵宇的事情必然脱不开关系。
只是想到谁会这样费尽心思算计白邵宇,用几年的时间蚕食干净他身边的人,插满他的眼线,只为了在白邵宇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将他彻底击溃,这个答案就几乎要呼之欲出。
这个时候的白邵宇只怕正在生不如死。
萧远并没有同情他,相反他甚至隐约觉得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带路的人把他带到顶楼的,电梯门一打开身边的人就自动退了下去。他们是没有资格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踏足老板的私人空间的。
随着萧远一步步走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听见声响,转过来看他。
“萧远,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家一家子病娇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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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去那些匆忙之中的一瞥,距离他们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的确是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景函略微放松的坐在沙发上,刚看过的书被合了起来随手放到一边。他的头发稍微长得有点长,软软的贴着额头。从萧远的角度看过去 ,他正好处在侧光的位置,深深浅浅的阴影加深了面部轮廓,让他变得不可捉摸。
这是他看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成这样强大有担当的一个男人。
“原来是这样。”
“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有过,但是不确定。”等到一切真的被确定之后,萧远反而感到释怀,两人之间有些东西不再迷迷蒙蒙看不真切。“你真的让我有那么一点点惊讶。”
“你确定不是幻灭?”景函仍旧清晰的记得,萧远曾经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贴在他的耳边让他保证不要被牵扯进道上的是非里。他看不见男人从他这里拿到承诺时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不管之后的亲吻和拥抱有多么炽热,多么热情,都无法掩盖他心里最深处一点一点泛起的苦涩。
他爱的人居然无法理解他用尽一切也要站到他身边的热忱。
“这一次我和你也成了一样背弃诺言的人。”
从他接受祁三提出的条件起,他就已经和萧远和过去的承诺彻底站到了对立面。
萧远哪里不明白景函言下所指。年少时迫使爱人许下的承诺的那一刻伤害就已经存在。只是那个时候爱与欲…望模糊了放弃忍让带来的痛楚。在心甘情愿被他束缚之前景函做得比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人都好。他的忠诚几乎毋庸置疑,直到萧家人骨子里的多疑和萧远心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毁了这种平衡。
他知道景函是怎样的人,打破承诺对他意味着什么。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替你做下决定。”
“都过去了,萧远,你不应该后悔。”
“听我说完。”萧远打断了他,在一瞬间的迟疑之后,他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终于懂得了景函对他的信任是从哪个地方开始渐渐消失的。景函早就看出来萧远曾对他的不信任,所以在他迫使他放弃曾唾手可得的一切才会轻易的选择了纵容,纵容萧远的任性和愚蠢。
因为在他的心里萧远需要的只是一个清白的地下情人。
“当年的我很害怕。因为上一辈的一些恩怨,我害怕你会在知道以后感到无法接受。所以我想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不用你觉得,我自己都常常为我曾有过这种想法而感到愚蠢。如果我当时能坦诚了和你说,让你自己选择是否留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的裂缝会不会没有那么大?”
“所以说,我的父母其实并不是萧家的恩人,对吗?”
景函问他的声音非常轻,就像是一阵风都能轻易吹散一样。萧远看着他点了点头,这样直接的肯定使得他的脸色略微苍白,目光避开萧远漫无目的的看着不知何处。其实他早就有所预感,小时候萧敬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复杂的,偶尔还有几分狠厉。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斩草除根,而到了后来他开始涉足这个世界得到的有关当年的信息都是暧昧的模糊的。
他能活到现在,萧远的庇护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不言而喻。
“你的父母是为了萧家而死没错。”萧远伸出手握住景函的手腕,静静地等待着景函直视他的眼睛。“他们是埋藏多年萧家的暗线。因为你父亲和我父亲之间的一些过节,他们背叛了萧家,把一些东西出卖给了萧家的仇人。不过他们没把事情做绝,最关键的部分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已经无法忍耐了。他们用你的性命威胁你父母,这样的逼迫使得他们动摇了,而正好这个时候我的父亲用你的命向他们保证,只要他们能保全萧家,萧家就不会抛下你。”
“然后他们就坐上了那辆被动了手脚的车,而这一切其实是给你父亲准备的,是不是。”
“是。”
“我不怪他们,他们自己做错的事总是要付出代价。”景函苦笑着垂下眼睛。“所以你担心我会觉得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父母,再像他们背叛你父亲一样将你出卖给别人。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样感到被羞辱过。”
“何慕骂过我叛徒的儿子,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像现在的他,选择了帮祁三做事。他们一家都注定和萧家悖离。
“我很抱歉。”
从胸腔里升腾起来的刺痛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萧远拖着景函的手腕将他拉近。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从景函看似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的力量和抗拒。但是景函不是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萧远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怒气和执拗俯下身去亲吻景函。
萧远一只手扣住景函的后颈使他无法逃离。景函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使劲地想要把他推开。
景函的嘴唇柔软微凉。萧远想要景函能重新接纳他。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早就停留在了过去,这样的亲密已经不再适合此刻的他们。可萧远仍旧固执的不肯离去,直到景函毫不留情地咬了他。嘴唇上传来的刺痛和两人唇齿间的血腥味也没有冷却萧远突然涌起的冲动和热烈。
如果这也是爱的话,只会让他们两人都重新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不要为了其他人的错误来贬低你自己,阿景。”这是他第三次这样说。“我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明白过来,你就是你,不会是其他的任何人。我很后悔我居然选择了放弃你,在我已经明白我根本不可能没有你之后。”
“我不信任你,萧远。”景函喘着气擦拭唇边的血迹,他努力压下唇舌间血腥味带起的反胃感。“你也知道我们根本回不去,不是吗?”
“是啊,我知道。”萧远叹息一声。
他们是怎么从相爱走到如今这步田地,为什么时光从来无法倒流,过去做出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再有重来的机会。
“我只是希望你的未来里能够有我的位置。”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景函突然转变了话题。“你知道白邵宇的事了吧。我猜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早在一开始我就想把他交给你处置。”
“他怎么说也是你之前的枕边人。萧远,我需要担心如果以后我对你有了威胁,你也会这样对我吗?”景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萧远,萧远接住之后发现是一块U盘。“我希望你看完这个之后还能接受。”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我们吗?”
景函抬起头直盯盯得看着萧远的眼睛。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没有断更,周一断更只是可能
☆、35
作者有话要说: LJ隐晦描写警告
我的三观不需要任何人指教
如果不喜欢请快点点叉
35
夜幕正在落下。夕阳在黑暗的包围下,像是一簇将要熄灭的火焰,挣扎显得极其的无力。橙色的光芒和属于黑夜本身的暗蓝渐渐交融在一起,美丽,却又永远无法持久,就像这个世上其他美丽的东西一样。
景函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先前开车去接他的年轻男人站在门边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道指令。在此之前,他们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静默。当景函最终决定开口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且毫无情感。
“我要亲自去看看。”
“一切如您所愿。”
景函的手指紧紧交握着,用力得直至指节发白。他低下头注视着它们,好似在这其中有着什么永远无法参透的秘密。他的那些回忆无法停止的涌上脑海,只要他一闭上眼,曾经的羞辱和肮脏就会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
年轻男人没有错过景函眼里一闪而过的被伤害之后才有的感情。
然后他追上了景函的脚步。前面的人快速而安静的向着原本是用来管教不听话的公主和少爷才使用的楼层前进,背影被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残阳拉得长长的,无限的扩大了那种错觉一般的痛苦和寂寥。
白邵宇醒来的那一刻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