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烟月伴黄昏-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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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意居的临风轩里,一池荷叶团团如盖,岸边晚风拂细柳,凝阴如绮,柳树旁是一座凉亭,凉亭四周系着白纱帘,两个人影在帘中若隐若现。
萧段冷着脸坐在石桌前,倒了一杯茶,袅袅白烟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无法温暖他那颗冰封的心,他轻声问道:“陆铮的尸体都已找到了,还没有月澜的消息吗?”
朱逢时注意到他说“尸体”二字时声音有些颤抖,不由得叹息一声:“禀公子,目前还没有熙王的消息。”
时隔这么久仍然没有消息,只怕熙王生还的机会渺茫,但后面的猜测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一旦说了便会绝了萧段的希望,他实在无法想像萧段会如何。
萧段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继续找,直至找到为止。”
“是,公子。”朱逢时早就料到萧段不会轻易放弃,自熙王出事之后,萧段便以寻找熙王为首要之务,连报仇的计划都因此而延后。若换在以前,他必定满腹怨言,但如今看到萧段那牵肠挂肚的模样,他却连一句抱怨也说不出来。
萧段想了想,又说道:“月澜这个仇,我定要帮他报。从今天开始,按计划行事。”
朱逢时闻言暗松一口气,立刻答道:“是,公子。”
说罢,萧段便不再言语,朱逢时知道谈话已结束,便行礼退下。
如今四下无人,萧段那冷漠的面具终于瓦解,他以手指按住眉心,一双眼眸里盈满悲恸和沧桑,低声喃呢道:“月澜……你到底在何方?我已经知错了,我以后绝不会再丢下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那如泣如诉的低语渐渐消散在一阵又一阵的冷风中,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只余下一个落寞的人、一颗破碎的心在默默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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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澜醒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榻沿的白慕棋。白慕棋眼圈青黑,脸容憔悴,显然一夜未眠。
感觉到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冷月澜怔了一刻才知道那是手被握住的感觉,他立刻悄悄把手抽回。
白慕棋原本正在打盹,直至冷月澜的手抽了出来,他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看着冷月澜,问道:“阿澜,你醒了,如今可有不适?”
冷月澜缓缓坐起来,倚在围栏上,摇头道:“除了有些泛力之外,并无大碍。”
白慕棋这才松了口气,他端起案上的药碗,递到冷月澜面前,柔声说道:“先喝药吧!”
冷月澜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又吃了一颗蜜饯,这才说道:“慕棋,我昨日不辞而别……”
白慕棋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你的身体尚未痊愈,如今又身中剧毒,必须静养,以后切勿再不辞而别,知道吗?”
冷月澜原本心里牵挂着冷筠和萧段,才会急着离开,如今打听完消息,知道冷筠死于非命、北辰江山日危,他便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在白慕棋身边,伺机向白锦父子报复。
他所剩的生命已不多,若能杀了白锦父子,也算是为北辰的江山尽了一分力,他日在九泉之下也能向列祖列宗有个交待。
虽然可能会连累无辜的白慕棋,但比起国仇家恨,这不算什么。
主意一定,他便低下头,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白慕棋闻言大喜,情不自禁地抓住冷月澜的手,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手,脸颊发烫地说道:“抱歉,我失态了。”
冷月澜只是回以一个淡笑,说道:“你早些回府吧!免得家人担心。”
白慕棋昨夜为了照顾冷月澜并没回府,如今冷月澜醒了,他必须先回府一趟,于是他向门外唤道:“平安,你进来。”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缓缓走了进来,恭敬地道:“世子有何吩咐?”
白慕棋一改平时在冷月澜面前的温柔无措,清秀的脸带着几分威严:“以后你就在这里侍奉阿澜,他身体不好,你侍奉得仔细点,知道么?”
平安立刻温顺地应道:“是,世子。”
白慕棋吩咐完,又把目光转回冷月澜脸上,声音缓了下来:“阿澜,他叫平安,以后他就在院中侍奉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我先回府了。”
冷月澜唇畔泛起一抹笑意,点头说道:“好。”
白慕棋不舍地看了冷月澜一眼,随即起身离去。待白慕棋消失在门外,冷月澜便抬眸望向静立在一旁的平安,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却带着无尽风情,让平安的心里不由得一跳,连忙转开目光。
冷月澜温和地说道:“平安,你先坐下吧!”
平安是白慕棋精挑细选才带过来侍奉冷月澜的人,他为人老实,嘴巴极严,又不爱多事,因此虽然冷月澜叫他坐下,他却只是恭敬地答道:“奴才不敢。”
冷月澜又抬头一瞥,唇边蕴笑,说道:“坐吧!我与慕棋相识多日,一直承蒙他照顾,却至今仍对他了解不多,实在惭愧。你能不能多跟我说些慕棋的事?”
平安知道白慕棋对冷月澜十分敬重,因此听到冷月澜的话,并未觉得有何不馁,便依言坐在榻旁的木椅上,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冷月澜。
白慕棋的生活十分简单,无非是与一群风流才子调琴咏月、饮酒赋诗,但冷月澜却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说得眉色飞扬的平安没注意到,在冷月澜那淡如月的笑容下,暗藏着一抹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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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棋刚回到怡王府,便听闻他的堂兄白天择来了,他立刻赶往堂屋。
此时白天择正坐在梨花木椅上喝茶,今天他身穿一身淡黄色织绵长袍,头戴螺纹金冠,眉目如画,让白慕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白天择看见白慕棋进来,只是投来一个淡淡的眼神,英气的眉宇微微挑起,显得既冷竣又霸气。
白天择在赤涣国为质多年,又性情孤傲,六亲冷淡。回到南岐之后,他与皇族子弟向来不亲近,唯独对白慕棋另眼相看,虽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却经常往来。
白慕棋立刻上前行礼,并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白天择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白慕棋身上,并在他那青黑的眼眶上多看了几眼,问道:“你怎会这般憔悴?”
白慕棋心中一跳,他避开白天择的目光,答道:“臣找到了几本喜欢的书,昨夜看得忘了时辰,便显得有些憔悴。”
白天择发现他那闪避的目光,轻轻蹙眉,又问道:“听说你最近很少出门,是否身体抱恙?”
白慕棋心虚地看着墙壁上的墨宝,说道:“臣最近都在府中看书。”
白天择又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细问,而是转了话题:“你可曾去过快意居?”
快居意是南岐文人骚客最向往的地方,白慕棋自然不会陌生,他闻言双目一亮,在白天择旁边的椅子坐下,说道:“臣去过几次,遇到了许多同道中人。”说罢,他的语气转低,话中掩饰不住失望:“可惜至今无缘见苏先生一面。”
白天择见状不禁失笑:“不过是一个老头子,不见也罢。”
白慕棋却意兴不减,眼眸中带着仰慕:“能与苏先生论道是臣毕生的心愿。”
白天择沉吟片刻,说道:“本王总觉得这快意居没有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它如今一直主导着南岐的舆论。”
白慕棋却对此话不置可否:“天下才子皆聚集在快意居,而舆论大部分便掌握在读书人的笔上,这并不奇怪。”
话虽如此,但白天择仍然对快意居心生警惕,经过多年经营,快意居不但主导着南岐的舆论,还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这些人遍布朝野,若任其发展下去,只怕会成为南岐的阻力。
但正因如此,才不能轻易动它。文人向来笔削千秋,又意坚气盛,一旦朝廷动了快意居,只怕南岐的所有读书人都不会轻易罢休。
思索片刻,白天择终于说道:“不如你陪本王到快意居看看吧!”
自救了冷月澜之后,白慕棋便很少去快意居,如今听白天择一说,他也有点心动,于是起身说道:“那就去吧!让您见识南岐才子的风采。”
白天择把瓷杯中的香茶饮尽,这才站了起来,和白慕棋一起走出堂屋。
白天择的马车早已候在外面,两人上了马车,向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向着快意居的方向缓缓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意迟迟
到了快意居,白天择和白慕棋下了马车,走进前院。虽然他们身穿华服,但因快意居经常有贵族子弟出入,他们并未引起注意,只有走进畅心阁时被许多官员和贵族子弟认出来,但那些人被白天择冷冷的眼神一扫,便懂了白天择的意思,不敢上前相认。
白天择只在畅心阁待了一会,便无趣地走到下一个室,他把快意居的前院巡视了一遍,冷眼看着众生百态,看着文人墨客飞花粲齿地讨论天下大势,很快便意兴阑珊。
他们最后进了丹青阁,此时正有一名才子在画丹青,他的旁边围了许多人,皆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用一笔一画勾画出一幅美人图,图中所画的是一名身穿白袍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正坐在梅树下抚琴,他的神色专注,眉目如画,虽然容色无双,却并无媚态,而是端庄高雅,让人见之不忘。
白天择只消看一眼,便知此人画的是冷月澜,只可惜冷月澜的风采是笔墨难以描绘的,因此他很快便移开目光。然而站在他身旁的白慕棋却全身一震,故作镇定地问道:“他画的是谁?”
白天择淡声说道:“北辰的熙王。”
虽然白慕棋早有心理准备,但得知冷月澜的真正身份,他的心里还是暗涛阵阵,目光盯着那幅未绘完的丹青,一言不发。
白天择以为他被冷月澜的容貌摄住心神,便低声说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白慕棋回过神来,他掩饰住混乱的情绪,说道:“殿下先回去吧!臣想再待一会。”
白慕棋本就喜欢琴棋书画,因此白天择并没多言,只是点了下头,便告辞离去。然而当他走出快意居,上了马车之后,他便向驾车的姚伟业吩咐道:“你去查一查,这些天慕棋都在干什么。”
姚伟业虽然惊讶,却不敢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驾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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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择离开之后,白慕棋便一直待在丹青阁看着那名书生描绘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的目光极专注,眼眸中流转着无法言喻的柔情。
待丹青完成之后,白慕棋立刻对那名书生说道:“兄台可否把这幅丹青卖给在下?”
那名书生闻言微怔,随即笑道:“在下作画并非为了营生,只是曾在无意中看过这一幕,一直念念不忘,这才把它画了出来。”
白慕棋听罢,心中暗暗着急:“在下并无看轻兄台之意,只是看这幅丹青画得极好,所以才想收藏。”
那名书生发出一声低叹,说道:“实不相瞒,画中之人俊美无双,在下虽然酝酿了许久才下笔,却仍难以描绘出他的风韵,此画算是失败之作。若兄台不嫌弃,在下就把它送给兄台吧!”
白慕棋双目一亮,立刻感激地作揖:“多谢兄台慷慨。”
之后他们又谈了许多名画和戏曲方面的话题,直至丹青上的墨干透,白慕棋才仔细地收好丹青,向那名书生告辞。
当白慕棋走出丹青阁时,已过了午膳时间,但白慕棋心情激荡,并未觉得饿。他沿着前院的小道步行,想着冷月澜的一颦一笑,归心似箭。
其实他也知道这幅丹青难以完全描绘出冷月澜的风采,但他却不希望冷月澜的丹青被别人珍藏,因此即使向别人低声下气亦在所不惜。
当他即将走出快意居时,他突然被一名身穿罗裙的女子拦住去路,那名女子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却带着几分冷漠,她向白慕棋裣衽为礼,说道:“公子请留步。”
白慕棋闻言停住脚步,疑惑地问道:“请问姑娘有何事?”
那名女子抬眸望向白慕棋,说道:“我家公子想以一千两银买下公子手中的熙王抚琴图,望公子割爱。”
白慕棋心里暗惊,随即立刻有礼地说道:“请姑娘转告你家公子,此图不卖。”
那名女子仿佛早料到他有此一答,仍是神色淡淡:“公子要多少银两才肯卖?”
白慕棋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下十分珍爱此图,不管多少银两都不会卖。”
那名女子这才面露迟疑之色,说道:“那请容奴家禀报我家公子,请公子稍待片刻。”
白慕棋心中有些不耐,他在那女子离去前问道:“敢问姑娘,你家公子是何人?”
那名女子停住脚步,恭敬地答道:“我家公子名唤净世玉。”
白慕棋微怔,随即心中狂喜,他知道净世玉是苏青安的二弟子,曾着《浮华》一书,从此他的人与书皆名动天下。只是此人早年在北辰隐居,又行事极低调,虽然南岐众才子皆想一睹其风采,却不得其门而入。想不到如今竟因一幅熙王抚琴图而有所交集。
白慕棋回过神来之后,有礼地向那名女子轻轻一揖,语气诚恳:“在下对净世玉公子仰慕已久,希望能见公子一面,请姑娘为在下通报一声。”
那姑娘听罢,微微点头,说道:“请公子稍待片刻。”语毕,她便踏着莲步往后院走去。
白慕棋按捺住激荡的心情,手下意识地轻抚着手中的丹青,眼中柔情漫溢。虽已知晓冷月澜的身份,但他的心意不会改变,而且更坚定了守护冷月澜的决心。
少顷,那名姑娘徐步走来,恭敬地说道:“我家公子已在临风轩等候,请公子随奴家来。”
“有劳姑娘了。”白慕棋说罢,便跟随那名姑娘走进后院。
快意居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