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天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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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宁红着眼眶，伸手轻触我的脸。
　　“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走在回房的路上，雪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望着闪耀着灯火的院落，依稀还能听到叶桓和唐清的说话声，我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向身后走去。
　　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紧了紧领口，刺骨的寒冷依旧有些难以忍受。
　　记得我在神剑山庄的时候，有一次生病，嚷着非要吃山下的炸糖糕。
　　那时也是像这样的大雪，甚至还要再大一些。
　　唐宁听了立刻下了山，他去了整整一天，回来时糖糕已经软了，但却还热乎着。
　　他用内力捂了一路。
　　唐宁脸色发青，手指都冻得麻痹，但是依旧守在我身边。
　　“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听完他这一句话我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怎么了，又难受了？”
　　他用手覆在我头上，冰的我一个激灵。
　　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来，那时我真的以为陪我走到最后的一定会是他。
　　可是岁月却又如此残忍，那段往事在我心里划上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我可以原谅他，原谅所有的人，但是我却永远也忘不了那日的绝望和无助，巨大的海浪蚕食着我的身躯，直到吞没。

　　天盟结亲（3）

　　三日后，神剑山庄内热闹非凡。
　　人家大婚的日子我怎么也不好再穿一身的素白，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紫色的长衫，肩头披上一件黑色的狐裘。
　　叶桓已经等在门外了，他一身宝蓝色长袍，袖口和领口都是洁白的绒毛，简直就是一个纨绔公子。
　　叶桓已经冲到我身边，惊喜道：“哇，林哥哥好漂亮！”
　　“滚，老子不是娘们。”说罢我斜睨他一眼：“小桓，大冷天的你拿个扇子作何用？”
　　叶桓嘿嘿一笑，老老实实地将扇子合上塞入了袖口。
　　“林哥哥，我看过了来客名单，洛家只派了两位侍从来。”
　　我点了点头，跟随着叶桓一前一后地往大殿前走。人越来越多，我越来越不自在，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总觉得身上粘着许多目光。
　　叶桓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道：“林哥哥真是惹眼啊。”
　　我打掉他的手，恼怒道：“开什么玩笑！”
　　“真的真的，你快看啊，那些姑娘们恨不得贴过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周围女子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或是娇羞或是妖媚看的我浑身一个激灵。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忽然走到了身前，是那天在院落中见过的少年。
　　“唐清。”叶桓已经先一步搭上他的肩头，微微一笑道：“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林家堡的二公子，林卿池。”
　　“林哥哥，这是唐清，是唐门少主。”
　　我冲唐清笑着拱了拱手：“原来是唐门少主，失敬失敬。”
　　唐清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秀丽的脸庞竟带上了一抹红晕。我本以为他定同唐宁的性情大同小异，况且他的相貌也是那般的轻佻。果然人不可貌相。
　　唐清没有多留，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走到了唐门的那一席上。
　　叶桓忙着应酬，我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正打算四处走一走，却忽然看到一抹浓黑的身影，他的个子在众人中间很是突兀，面无表情的脸带着森森寒气。
　　“莫言？”
　　我话音刚落，他便朝我看来，直直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我顿感压力巨大。
　　“你怎么来了？你们家宫主呢？”
　　我低声问道，周围已经有很多人认出我们了。莫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未说，似乎与我并不相识。
　　我一股怒气上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他突然道：“宫主他……受了重伤，来不了。”
　　我愣了愣：“受伤？怎么会，谁能伤的了他？”
　　想起那一日我刺入他胸口的一剑，力道很轻，伤口应该很浅才对，早就该好了。
　　莫言又沉默了。
　　本来想再仔细地问询一下，可周围爆出的欢呼让我没办法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身着大红色喜袍的二人正缓缓地走过来。
　　第一次看到唐宁穿红色的衣服，倒是说不出的合身，但是最合适的还应属重雪。
　　唐宁本就妖娆，若穿红衣则显得有些妩媚了，重雪面容清丽，乌发似锻，红色更添风采。
　　礼乐响起，人群一拥而上，我没兴趣往厅内走，依然留在外面。
　　莫言突然道：“你……怎么不进去？”
　　“为什么我要进去？”
　　“你不是林家的人吗？”
　　“东西我送了，客套话也说了，里面的那一群人看见我就反胃，还是呆在这里舒坦些。”
　　“你真的不打算回浮游宫了？”
　　我转过头皱眉道：“你今天的话很多啊。”
　　莫言闭嘴了。
　　百无聊赖，我就不停的喝酒，没过一会儿就有些醉了。我推脱要去方便，离开了热闹的会场。
　　我要走，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本来说要打听苏尘的消息，可是连个毛都没见着，苏尘失踪的事在江湖中已经有传言了，但未必可信。叶阑那里也没有丝毫的动静，莫言的出现让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看着他我总会想起重雪。
　　我摇了摇头，突然脚下一沉，便撞到了一个人肩上。
　　抬眼一看火红的一片。
　　“唐、唐宁。”
　　唐宁扶着我的肩膀道：“你喝酒了？”
　　“没、没喝。”我笑着摆了摆手，从他手中挣脱开：“对了，祝你和白姑娘白头偕老，早、早生贵子。”
　　“还说没喝，都是酒味。”他垂下头皱着眉头道：“我送你回去。”
　　我忙后退两步：“不、不用，你是新郎官，赶紧去前面招呼吧。”
　　突然手腕一疼，我被拉至唐宁胸前。
　　“小池，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脑子一顿，过了会儿才开始摇头：“不，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唐宁激动地说道：“你骗人的。”
　　“我……没骗你。”我突然清醒过来，唐宁喜服甚是刺眼，“当年你刺我一剑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
　　“如果我说我那么做是为了救你呢？”
　　脑子里嗡嗡直响，我一时消化不了他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
　　唐宁垂下头，鼻尖已经红了。
　　“我说要是当年那件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你，你还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往事我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再说……
　　“你已经占了白双双的身子，娶了她吧。”
　　唐宁像是如梦初醒：“你知道？”
　　苦笑着点了点头。
　　当年在神剑山庄之时，白双双对于唐宁的爱慕之情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而唐宁却不闻不问，待她同普通的师妹没有任何区别。而上一次见到他们同来武林大会，那样的百般呵护，何尝不是因为心有愧疚。
　　我从唐宁钳制的手中脱离出来，笑着说道：“成亲了也没什么不好，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唐宁的脸在夺目的红色中显得更加的苍白。
　　“我真的很后悔。”
　　他蹲在地上，袍子拖在未化的雪上，像是蔓延的彼岸花一般。
　　我突然有些心疼，忙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在来神剑山庄的第一日我便看到你了，只是你当时在舞剑，没有注意到我。”
　　唐宁的身子一颤，他静静地抬起头，狭长的双眼像是覆上了一层雪花。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被推到身后的墙上，接着袭来的便是唐宁绵长的深吻。
　　似乎又开始下雪了，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这辈子我活得很长很长，长到我自己都开始厌倦的地步，当我老到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想，定是我这辈子造孽太多，到最后才是孑然一身。
　　自负如我，本以为并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可往往这样，便犯下了难以弥补的大错。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算打死他也要让他把心里的话通通说出来，免得之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屋里，刚刚褪去的醉意此时却汹涌澎湃起来，费力地脱下鞋子，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跳上了床。
　　我的意识顿时沉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感觉到身体被人翻了过来，我疲倦地无法睁开眼，忽然身后一阵贯穿般的剧痛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异物侵入体内的感觉让我愤恨地想要死掉，剧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汗水顺着脸颊滴在了身下的被单上。
　　“醒了？”
　　身后的声音响起，我刚回过头，却被一只手狠狠地按了下去。
　　“莫、莫言……”我震惊地语调有些颤抖，“不、你究竟是谁？”
　　话音刚落身体便又被狠狠地贯穿，惊呼被强压在了喉咙里。我伸手推出一掌，那人毫不费力的化解，接着胳膊一声脆响，背上顿时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他直接把我的手腕掰脱臼了。
　　我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几番挣扎都让他压制了下去，索性我放弃了挣扎，瘫软在床上。
　　“我问你，你同唐宁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着他满足喘息的声音，我觉得更加的无地自容。
　　“你究竟是谁？！”
　　他的手依旧按在我的头上，力气大的几乎让我窒息。
　　“卿儿真是薄情，居然认不出我来。”他的声音陡然轻了三分，透出一股苍凉之意。
　　我浑身一僵，缓缓地转过头望着他迷乱的双眼，抬起手在他的脸上摸索起来。
　　一把撕掉那张人面皮，一缕缕柔顺的头发连同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一齐显露出来。
　　重雪的脸上带着近乎残忍的笑意欣赏着我破败而又不甘的表情。
　　本来以为我的自尊和骄傲早就在三年前的断魂崖顶连同着那十五年的过往一同被舍弃了。
　　可是现在心里的愧疚和羞愤几乎将我杀死。
　　我想起了很多人，苏尘和师爹，林千慕和已经形同陌路的爹娘，甚至还有唐宁。
　　“卿儿真狠。”他从我体内抽离开，伸手指着自己包裹着白纱的胸口，隐隐可以看出渗出的血丝。
　　我伸手接好了手腕，冷眼看着他：“那一剑并不深。”
　　重雪眯着眼笑道：“不，深得很呢，你摸摸，我的心都让你刺穿了。”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卿儿真狠心，那个唐宁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表情。”
　　我已经不愿意再听他说话，转身穿衣便要下床。手腕却突然被拉住，重雪的身子再一次覆下来。
　　他在我唇上轻轻啄了啄：“跟我回去吧。”
　　我冷笑一声：“你别逼我恨你。”
　　重雪呆了一呆：“我不管，我一定要带你走。”
　　“殷重雪，你疯了。”我咬着牙道：“当初怎么说的你难道忘了？”
　　重雪垂着头，忽然俯下身子搂住了我的身子，他微凉的皮肤蹭着我的胸口。
　　“我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放你离开。”
　　“你以为你能带走我？”
　　他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没那个本事，但是……”
　　重雪突然抽出一个长条的布包，隔着很远我都能感到其中透出的森森寒气。
　　冰魄剑。
　　他轻轻地拨开一层，剑身显露出来，冰蓝色的幽光映出我的面容。
　　我扯过他的衣襟道：“你把苏尘怎么了！”
　　他漫不经心地将剑身包裹好，冰凉的寒意扫过我的脸颊。
　　重雪笑着抚住我的手道：“想要知道的话，就跟我回去。”

　　原点（1）

　　两人行路的时间要快的多了，不出十天便回到了浮游宫。
　　时隔三个月，在外面兜了一圈又回来了。紫荆、碎玉、莫言和红泪惯常地站在一侧，我突然有种老友重逢的感觉。
　　重雪从马上一跃而下，他将脸上的面纱随意一摘，白皙的脸庞透着一抹笑意。
　　由于骑马的关系，下身的痛楚一直都没有减轻，我尽量克制着身上的不适，但下马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重雪看都未看我一眼，他向前招了招手，声音轻柔道：“翎儿，来。”
　　我被他过于宠溺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突然从众人身后显露出来，他身量还小，瘦弱的肩膀和稚气未脱的面容看来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
　　那张脸过于的温润清秀，像是浸润着江南水的玉璧。
　　那个少年扑进重雪的怀里，扬起有些发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重雪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少年的脸似乎更红了，埋在重雪的胸口不肯抬头。
　　我咬了咬唇，垂下头，打算默不作声地进门。
　　“林卿池，你要去哪儿？”
　　回过头正对上重雪似笑非笑的目光，我立刻移开了视线。
　　“回房间。”
　　重雪松开那个少年，一双蒙着水雾的桃花眼瞥向我，眉宇之间带着狠戾。
　　“林公子自愿入我浮游宫，从此便是我浮游宫的弟子，红泪你给他安排住处。”
　　闻言，我震惊地望着重雪，怒火在胸口燃烧地几乎要喷发出来。
　　“谢宫主好意，但我已是幻溪谷的弟子，不能再入别派。”我咬着牙低声说道。
　　重雪悠然一笑，一手搂过身边的少年，斜睨道：“这个简单，只要这世上再没有幻溪谷不就行了？”
　　我眦目欲裂：“殷重雪，你不要欺人太甚！”
　　虽然怒火冲天，但是心中还是不免害怕。重雪的狠毒和手段我不是没有见识过，他能面不改色地杀害秀水村的村人，灭掉幻溪谷简直易如反掌，尤其在苏尘和叶阑都离开的时候。
　　重雪没有理我，搂着那个少年便上了台阶，那个翎儿好奇地扭过头来望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分外的天真。
　　我垂着头道：“慢着。”
　　“怎么？”
　　“我答应。”
　　“答应什么？”
　　“入浮游宫门下。”
　　压制着喉咙里的哽咽，我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屈膝半跪在地上。
　　重雪听闻到声响，望着我的眼神有了一丝的诧异。
　　我苦笑着道：“弟子林卿池，拜见宫主。”
　　重雪的眉毛跳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少年，两步便走到我的面前。逆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