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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新伤旧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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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羽悠饮着茶,很是赞同杨芜青,“小伙子谋略很深嘛,哪里学来的?怎么想到的?”
  杨芜青恭维的心甘都要绞断了,看着厉羽悠就觉得恶心,“哪里哪里。厉家主过誉了,前辈您才是谋略过人,在下望尘莫及。”之后便又机械的重复了和庆家的“恩恩怨怨”,只是这时候换做了和花家的“不对付”,说是上头的意思,要除掉这个勾引圣驾的“妖孽”。
  厉羽悠显然对这种类似于宫闱秘事的消息不怎么感兴趣,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儿,但是觉得震惊又好笑,骂骂咧咧,“哎呦喂,花啄春年纪轻轻的时候这么贱啊,小蹄子还勾引真龙哟?”
  杨芜青听到这种粗俗的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年少都风流,只是就这花家的家主不守妇道。”
  厉羽悠没有再多问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是和杨芜青探讨如何行事,“这庆家家大业大,一时半会儿是来不及吃下的。”
  杨芜青道,“倘若这时候和花家一起联手呢?”
  见厉羽悠大惊失色,杨芜青安抚道,“无非是先把产业寄存在花家罢了,反正江湖一姓,最后都要归了您的。”
  厉羽悠脑筋一转,想想这话说的有理,便最终欣然同意,比花啄春的问题要少很多。
  送走了厉羽悠,杨芜青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侯夷简直要看不下去了,“这么简单就说动了两大家?您觉得这靠得住?”
  杨芜青淡淡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不可能的,反正彼此互不信任,我就趁机利用一下而已。”
  厉家的管家李木秋和花家的辅佐华禾心继续吹着耳边风,两位家主各怀心事的彼此思量,但结果就是,都在不谋而合的悄然蚕食鲸吞着庆家的家业,先是出高价,然后放空,最后压低价钱买回。
  杨芜青依然是隔几天就会写一封信给庆舞飏,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词句,但是庆舞飏都会认真地收好每一封信。
  庆墨渐也听闻了自家产业流失的事情,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是有心无力面对这些了,甚至是无心管理这些事情了,因为他自己,正在深陷在重病的困扰之中。


☆、春暖花落

  庆墨渐的身子骨儿,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腹痛、腹泻和呕吐已经是寻常事情,不时的头痛、头晕、肢体酸痛深深困扰了还不算老的庆墨渐,越来越多的感到疲倦乏力,无论吃些什么都消化不好
  ,庆墨渐越来越显示出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又过了些日子,庆墨渐开始出现很严重的腹痛,发作时腹痛剧烈难忍,而且就在在脐周,绞痛阵发,不时听到呻吟说“冷”,脸色煞白,浑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四处求医问药不得,裴浅玉急得青丝换白发,庆墨渐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终日昏睡,记性也很差,一向温文尔雅的性子居然变得狂躁不安,十分吓人。
  终于到了有一天,庆墨渐瘫在了床上,不能动弹分毫。裴浅玉衣不解带的在他身旁服侍,端茶送水,端屎端尿,真是无微不至。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人却心比炭焦。大雪纷纷扬扬,雪中开了腊梅,若在平日,庆墨渐一定会附庸风雅的赋诗作画,尽管他本人本身就是很风雅的人物。
  往年的四时活动一定是这样的,秋天螃蟹正肥,他一定会存上不止一大缸的青色的螃蟹,没事便会煮来吃,中秋赏月,甜酥酥的的月饼和新酿的桂花酒,一定是少不了的。因为夏天本来就有他自己的生日,因而夏天的活动被冲淡了不少,但是观芙蕖,剥鲜莲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庆墨渐划船划得很好,总是推开下人自己动手,稳稳当当。春日的踏花郊游,吃春饼是不能替代的节目,和庆衣绯、庆迎菲偶尔也捎带上裴浅玉最不济的时候还会叫上我的赋诗对联,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至于到了冬天,有雨有雪外面又寒气湿重,偶尔赏梅花,可能会画画,也因此所以在室内对酌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煮些东西暖暖活活的一起来吃的家庭活动也就增多了。
  而现在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实则已经是将死之人。我当然也没有心情熏香煮酒看雪赏梅,和自己的母亲一道万分忧虑着,尽管不能不说希望着自己的父亲痊愈,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不大可能,所以我匆匆忙忙的奔出去,吩咐人赶快去做一口最好的棺材来。
  屋子里的红泥的小火炉一个冬天都没有被烧起,我也没有碰一滴绿蚁酒,象管和红笺早就搁置了起来,围棋子安安静静的歇着,白玉的棋盘并不知道主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冷落了它们。
  我自然是急得要死,我娘自然就不用说了,但实在是不敢告诉庆迎菲,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庆迎菲当然是孝顺女儿,可若是她因此再着急上火,动了胎气就真不好了,更怕她出什么意外,想来庆墨渐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他着什么急;而庆衣绯简直就是很难找到,四百四宫阙简直就是三十三重天。
  当然钟眠谷四周的名医没有放过一个,我开始日日夜夜的祈祷杨芜青赶快回来。
  远方的杨芜青还在和侯夷慢慢谋划,时节正是深冬,不是病就是雪,要么就是刮大风,这也着实阻止了他们的行程,尽管他们本来就不是特别想回来。
  杨芜青对侯夷道,“急什么,反正庆墨渐即将不久于人世,等那时候回去也不迟。”
  侯夷突然一愣,“你刚才说什么?”
  杨芜青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不相信?”
  侯夷只说了一句话,“二少爷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把你领到庆家来。”
  杨芜青颇为自得,“那是他喜欢我,由不得我怎么样。”
  侯夷这时候显得很愤怒,“你就是仗着二少爷人好才这样的,他真是捡了条毒蛇回家,自己用心窝儿暖活的!”
  杨芜青打断他,“我不喜欢这种比较,你说他捡了一条狼回来还算不错。哎,不对,怎么能是他捡的?我明明是设计才遇见他的。话又说回来了,不也是您老人家像上面汇报了他的行踪吗?不然我如何知道他那天会去那种小山头呢。”
  侯夷一阵痛悔,杨芜青继续轻描淡写,“哦,那天的那条小土蛇倒真是我放的,没错。不然我也没办法去‘英雄救美’一下子。”
  明明这些话其实就是自己想说的,可是杨芜青就是怎么会觉得那么违心。难道自己在为庆舞飏在心疼吗?不可能,自己的目标岂能为儿女私情这种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所牵绊,应该赶快忘掉这种混蛋的念头才是正事。
  家里开始弥漫着很浓重的药味,焦、香、清、苦,味道混杂着很像人的心情。但是庆墨渐到了后来已经喝不下去药了,大把大把的银钱花出去,甚至买来了千年的人参,却连真的是命也吊不住了。庆墨渐完全没有任何意识的在昏睡的间歇里,似乎已经是很努力的,喝下这一碗又一碗的药汁,裴浅玉几乎不合眼睛,就守在他的身旁,用小汤匙一点一点、一滴一滴的慢慢灌给他,甚至是用嘴对嘴的喂法,努力想让他多用一些药。
  只是病来如山倒,人死如灯灭。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半夜?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勾魂的脚步,不可能因为凡人的挽留而停滞。
  庆墨渐没有咽完最后一碗参汤,就驾鹤西去了。
  院子里爆发出来此起彼伏的哭声,我的眼睛也充着水,而裴浅玉则一下子失了魂儿,痴痴愣愣的揽着庆墨渐的身子,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自然是陪着自己的父亲送了终的,庆墨渐在弥留之际,也脱下了旧衣,更换好寿衣,白线扎了腿,整整四十八根,原来终究是没有等到知天命的年纪,庆墨渐就去了。
  这时候我强作镇定,立即派人去报丧,我劝开了裴浅玉一下,好歹最后尸体被停放在了灵床上,香案和供品都齐全了之后,在门口“烧倒头车”。
  之后我去了五道庙祭祀神鬼,“送纸”、“报庙”。
  因为没有亲友,所以我不必磕孝头,这是不是应该谢过庆家形单影只,数代单传。
  我不用请先生,自己就开始往殃榜上书“故先考寿终正寝”。
  裴浅玉还在守着灵床,我从未见过我娘这么絮絮叨叨,她的声音完全没有哭腔,所以非常好听,就像平时一样,“墨郎,当年你逆了家命娶我,怎么这时候,就不能再违抗些什么,继续陪我呢?”
  丝丝缕缕的声音好像撒娇,“墨郎,自打成亲以后,我们就没说过情爱的字句了呀。你真是个寡淡的人。那我说些话给你听,可好?”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回答说为什么要娶我,你说‘有君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裴浅玉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软软的,很温柔。
  就这么自言自语了许久,我听到我娘的声音里就像掺了水一样的痛,“墨郎,莲子清如水,你为什么不等等我。生同寝,死同时啊。”
  我不忍再听,只能去找人筹备其他的事情。
  接下来是入敛,裴浅玉没有阻拦什么那些讲究虽然奇怪,但不得不照做。我将庆墨渐包了头,仰面朝天,然后他进了金丝楠木的急忙打制的棺材,周围塞棉花、草纸,衣袖放入2个面饼、1支九连环,说是什么“打狗棒”。之后又放了许多陪葬,包括杨芜青送的那个小壶。
  之后便是钉死棺材,我知道,我娘的心被敲碎了。
  入敛后,就是“接丧”,然后便可以出殡了。
  灵柩只用了16人抬。听说别人家下葬的时候儿媳们均抢墓前一把土,俗称“抢财土”,相传谁先到家谁先发财。
  真可怜,庆墨渐还没有儿媳妇啊。
  出殡后第三天,用小猪、鸡、豆腐等供奉,烧化香亭、纸马来“复山”。到此,丧事基本便告结束。
  接下来只剩“圆坟”和“七七”。“百日”以及“做周年”就不是眼前的什么事情了。
  庆墨渐没有等到春暖便离去了,这样也好,省得再看花落。我原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以为庆墨渐的故去只是一个丧事,没想到,事情远不止到这里。
  三年守孝期,果然流年不利,不顺,不易。


☆、身后几千般

  我踢踏着一双蒙了很多白布的鞋,疲惫不堪的迎回了本应主事的大哥庆衣绯。
  庆衣绯在见到我之后,居然是很奇怪的摸了摸我的头,“乖孩子,夕飞,你长大了。”
  我当时很诧异于庆衣绯这样的情感表达,好像问问他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说话这么没头没脑。
  不过我原以为庆衣绯也会和我一样守孝三年,但不知道究竟出了怎样的玄机,他这种闲职,居然都能被“夺情”。
  我近乎质问的问他,而这种语气从未发生在我们的对话之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丁忧不可以吗?”
  庆衣绯很是无奈,但他的眼神分明和他所说的话不一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圣意难为,我又不能抗旨不尊,夕飞,你说是不是?”
  我一下子被他噎住了,是啊,官场有官场的无奈,袍笏不容人自在,衣绯,衣朱服,身居高位,便不能自主。
  我只能愤愤地说,“什么‘圣朝以孝治天下’,全都是空话……。那好吧……你自便。还是不要误了你的似锦前程。我也不想管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不过既然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那,你先去看看娘吧。”语气恨恨的前所未有。
  庆衣绯于是走开,不再说话。
  我看着庆衣绯的背影,其实那也是很伤感的,而且我确信他不是一个不孝子,庆衣绯一向都很听话,很乖巧,庆墨渐让他做什么,他都没有违逆过。所以他会走仕途,走科举,连中三元,状元及第。
  庆衣绯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乐不乐意,但是也从来没有反抗过。我突然间觉得,是不是父亲的死亡,其实是对庆衣绯的一个解脱,庆衣绯终于不用活得那么带有庆家长子的责任感了,这是不是也是他执意最后留在宫中任职,很少回家的原因——这样,他不必再蒙受庆家的江湖身世的阴影,将自己和过去几乎剥离。
  但我相信庆墨渐一定很难过,给他送终的居然不是自己最钟爱的大儿子,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吧。
  生养的如此优秀的大儿子,二十多岁就是四品的朝廷命官,虽然供职在宫中好像是闲差事,可是一直久留在东宫,东宫是干什么的?住着太子啊。太子是谁?等皇帝陛下归天之后,难道不就是新的皇帝了吗?由此观之,庆衣绯出将入相成就功业,绝对只是时间问题。
  因而我确信,庆墨渐,我爹,最喜欢的儿子一定是庆衣绯,可是庆衣绯居然都没能送送他,他一定很不甘,甚至是是心寒吧。
  只是斯人已去,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妄加揣测。
  庆衣绯还是孑然一人,这让我有些不可思议。传闻庆衣绯拒绝了皇帝陛下的赐婚于公主,是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可是,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个“心上人”怎么还没和他成婚?
  但是眼前的悲伤景色让我不能再继续思考这一类的烦心头痛的事情。
  听得真切而悲切,一锹一锹的黄土被抛出来,接着我亲眼见到那个沉重的棺木被放了进去,然后又是把土填好,最后起了坟头,托人刻得白玉石碑还得等些时日才能栽上去。
  我娘一直都很沉默,不像平日,却也像平日。
  庆迎菲这边的事情也不顺利。
  其实女人之间的斗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庆迎菲时常出去走走,后来身子越来越不灵便,就让人搀着继续溜达,三皇子问过大夫,说有了身子尽管需要静养,可是稍微走走,也是将来能助产的好事,因而宵明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吩咐丫鬟什么的一定要万分小心。
  宵明对庆迎菲百般喜爱,自从多了孩子之后就更是宠爱异常,不然庆迎菲不会在月子初的时候被别人掺了薏米要害她,后来太医们把脉确定后更是恭喜贺喜,“是双胎!保不齐是龙凤胎呢。”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庆迎菲并不很吃惊,“毕竟我和二哥就是双生子的。”
  但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经历的三皇子只能是又惊又喜,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这下子我不仅要做父王,还一下子是两个孩子的爹啦。”
  所以王府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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