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受难日-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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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
王府侍女们看到王爷被石仲一阵风似地抱进屋里,都吓了一跳,直到石仲不耐烦地一声吼,才让她们回过神来,赶紧各自去烧水叫人传太医,回头看见石仲一脸凶恶,一时都不敢上前服侍,只站在一旁,看着石仲慢慢地将王爷放在床上,脱了靴子外袍,展开被子盖了上去,把王爷裹得严严实实的。
王爷有些晕乎,乖乖地被他埋进被子里,又半眯起眼睛笑道:“好热呀……”
石仲没理他,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太医来了没,却被王爷扯住了手。
“别走……”王爷握着他的手,小声说道,“你别走。”
石仲身形一顿,回头道:“属下……只是去看看太医……”
王爷睁开眼睛,雾气蒙蒙地看着他。
石仲闭上了嘴,默默地垂下脑袋,就着这手拉手的姿势,在床头脚踏上坐下了,顿了顿,又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被子,盖住王爷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
一旁的侍女们便都垂下目光,一个个默不作声。
没过多久,几个太医提着箱子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待一进屋瞧见床边这情形,也都一愣。有那平时在外头走动得多,认识石仲的,见了他,只点着头朝他微微地笑笑,但还是十分识趣地装作一切正常,只当没看见他此时此刻出现在王爷床头,还同王爷手拉着手。
太医们一同看诊后,石仲道:“王爷如何了?”
那为首的老医正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说道:“千叮咛万嘱咐,说了要王爷别出去再伤了风,怎么就是不听呢?医者治病,也得病人听劝才是,这旧疾未愈,又添新寒,可不是在拿自己的万金之躯开玩笑嘛!”
王爷迷迷糊糊地听着,笑道:“那么好的太阳,暖洋洋的,本王也不知道会这样呀……”
转眼瞧见石仲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便抿着嘴,笑着不吭声了。
石仲瞪完了他,回头朝老医正道:“您老开方子便是,这病要怎么治,怎么养,您只管说,以后王爷必定不会再如此肆意妄为,陛下面前,也总不会有您的错处。”
老医正捻着一缕胡须,看看身边同僚,像他这样做了好几十年太医的老人,早就成了人精,这会子见石仲俨然一副主人模样在王爷面前说这样的话,王爷又一点意见也没有,便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朝着石仲一拱手。
“既然大人这样说,老朽也就放心了,这首要之事,便是先替王爷散了热,且容我等先议个方子……”
待到太医们忙活完了一齐告退,侍女们各自熬药的熬药,送客的送客,慢慢地便散了个干净,还怕王爷又吹了风,顺手连门都给带上了。
屋子里一时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王爷侧过脸,看着石仲,抿嘴笑道:“石大人,本王突然觉得,你给本王做个王府大管家,倒也挺合适的。”
石仲背挺得直直的,漠然道:“属下不敢当。”
王爷笑笑:“这种语气还真是讨厌啊……真是奇怪了,刚才你抱我进来,明明着急得不得了,好像唯恐本王要死了,怎么这会儿又能摆出这样一副毫不相干的态度?”
石仲垂目:“属下……”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王爷打断他,嘴角含笑,继续说道,“真是奇怪……”
石仲:“……”
“你知道么,小时候每回我和皇兄一道偷偷跑到别的宫里去玩,被抓回来,母后总是只责罚皇兄,就连做功课的时候,皇兄做的也总比我要多得多,那时候我总以为,这是因为皇兄是兄长,将来又是要做皇帝的人,所以母后才对他格外严格……可是,后来看到三弟,他年纪虽小,可是他的母妃对他也是一样地严厉,从那以后,我才慢慢地知道,母后从不责备我,只是因为我并非亲生罢了……虽然她待我极好,但终归是隔着一层,就不好管教。”
“王爷……”
王爷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睛,笑道:“不知道怎的,刚才看到你那样同太医们说话,我就想起了这回事……”
石仲的手掌慢慢地包裹住他的手,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王爷看了他许久,突然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小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呢……”
“属下这手常年练武,生有厚茧,自然粗糙。”石仲低声答道。
王爷看着他愣是不肯转头,也不愿流露真心,只固执地留给自己一个疏远的侧脸,便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是么……难怪本王会觉得,被石大人这双手抚摸的感觉,会是那么地蚀骨销魂,欲仙欲死……”
“……”
王爷的手指按了按他掌心的茧:“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喜欢?”
石仲还是不作声,似乎是不知道该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撩拨作何反应。
王爷便拖长了声音,重重地“唉”了一声,又道:“没嘴的葫芦似的……本王都病得这般多愁善感了,你就依了我,说几句好听的来哄哄我,有那么难么?”
“您想听什么?”石仲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除了那些个污言秽语,只要您爱听的,属下都能说给您听。”
“真的什么都可以?”王爷看着他虽不显眼,却微微皱起来的眉心,嘴角弯弯,“那你就说,你愿意向皇兄请旨,求他把我嫁给你做男妻。”
“……”
石仲一时无言。
王爷见他不说话,便支撑着自己侧身自床上半坐起来,贴近了他,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放到自己心口捂住。
“我已经决定了,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不论以后要去哪儿,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石仲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您贵为王爷,岂能……”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王爷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么,从小就没有谁曾经认真管教过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说过让我不要肆意妄为的话……其他的人,谁又会拦着我胡来?”
石仲垂下头,思量片刻,不由失笑。
王爷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敢不敢?”
石仲看着王爷,突然站起身,低声道:“您刚才也说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属下才说过让你不要肆意妄为的话……”
王爷眉心一皱:“嗯?”
石仲眼中似是无奈,嘴角却弯起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属下,又岂会答应您这般胡来?”
“你不愿意?”王爷一愣,不由失声道,“你!你……本王都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都不愿意答应?就算是……就算是真的不愿,可是说句好听的骗我也行啊!你竟然连这都不愿意吗!”
他越说越气,满脸涨得通红,若非一手还撑着床,只怕都要坐不稳,低头看见自己还傻乎乎地握着石仲的手,不由气得甩了甩手,想要把他甩开。
“你放手!本王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丑八怪会真心待我!什么‘喜欢’!原来都是骗我的!你放手啊……你这个混蛋!”
石仲用力攥住他的手,又俯身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的胡乱挣扎。
“您别动怒……”
“我不要你管!你滚!”
王爷病中声音沙哑,却依旧大声叫嚷,两眼通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他缠绵病榻多日,原本就变得有些敏感脆弱,不然也不至于突然就想通了这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决定安定下来同石仲过上一辈子,也免得自己往后再像这样病了痛了,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所以,突然间看到石仲竟知道自己卧病,还主动上门来看望,王爷自然更是喜出望外,想要同他互通了心意,赶紧把人拴在身边。
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喜欢自己的人,即便是对着自己眼下这样病弱不堪的憔悴模样,听着自己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居然还能够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来!
王爷自觉此生从没遭受过这样严重的挫折与羞辱,若非身体虚弱,真是恨不能将石仲那完好的右半边俊脸也给他揍成猪头才好!
“王爷!”
石仲被他全无风度的一番撒泼弄得有些失去耐心,干脆用力将他往床上一摔,抬起一条腿跪在床沿,伸出手按住他的胸口,防止他起身。
“您自己看看,现在的您,成什么样子!”
石仲的语气可以说是有些严厉了,王爷泪眼朦胧,胸口一起一伏,虽然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却好歹是被他给唬住了。
石仲也自觉有些失态,见王爷愣愣地看着自己不再出声,脸色通红,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心一软,便放柔了声音,拉起凌乱的被子盖住他。
“您是糊涂了……”他的手指安抚似地从王爷的脸颊滑过,低声说道,“属下明白,您病中觉得孤单难过,是太想有个人在身边贴心照料,陪伴您度过这样难熬的日子,属下……万分愿意做这个人。”
“……”
王爷闭了闭眼,眼角滑下两滴泪水。
石仲俯身轻吻着王爷湿润的眼角,又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笑:“您若是不放心,属下这便辞了官,来您府上,做个王府大总管也未为不可——”
王爷慢慢地伸出手来,贴在他左侧脸颊,轻轻地抚摸着那狰狞丑陋的伤痕。
石仲盖住他的手:“可是,那一辈子的大事,还是等到您身体痊愈,好好想清楚了以后,再慢慢计较,好么?”
王爷小声抽泣着:“你……你这个混蛋……”
一百二十二
将军回房的时候,孝白拥被趴在床上,就着床头小灯慢慢地翻看着一本账簿。
将军一见便又开始念叨:“看,看,看,成天就知道看那几本账……有什么好看的!还能看出朵花来不成?”
孝白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自己是万事不管,也不想想,这些年要不是母亲管着家,您哪还有银子养那么多马?”
将军解衣裳的手一顿,眉头一皱,佯作不知:“胡说,我哪里养了很多马……”
孝白翻过一页,头也不抬:“没有?哼,前儿我出城去见母亲,她可是把你那些个家底都透给我了!四十八匹大马,还不算上没长成的小马驹,养这么多,您骑得过来嘛!”
将军讪讪地摸摸鼻子:“母亲原来是知道的呀……哎哎,不对,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将军拿自己的俸禄养马,有什么不行的啊?”
孝白合上账簿,不屑地冷笑一声:“自己的俸禄?哼!要不是前年那大马厩管事的没钱了找到庄子上去,母亲能知道还有这回事?就您那些个俸禄,连自己都不够败的……您知道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得多少银子吗?”
“这种事情,我干嘛要知道啊?”将军腰板儿挺得笔笔直,理直气壮道,“大丈夫志在四方,谁同你成天算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儿?”
孝白爬下床,把账簿举到他眼前,咬牙切齿地道:“对对对,您是大丈夫,您志在四方,我一个市井小人,成天就鸡毛蒜皮,行了吧?”
将军的目光往旁边一瞟:“我又没说错……”
孝白把账簿放在抽屉里,又哼哼唧唧地钻回被窝。
“您没错,您最对了……那您下回瞧见我这小人看账,能不能别再唠叨了?”
一听这话,将军乐了,抿着嘴儿笑嘻嘻地扑到床上,连着被子将人抱住。
“嘁!绕了个大圈子,竟然是嫌我唠叨?”
孝白回赠给他个大白眼,展开被子将他裹了进来。
将军一点儿都不客气地伸手到孝白肚子上取暖,又笑道:“好了好了,本将军知道你学着算账很辛苦,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多多休息吗?还嫌我唠叨,也不想想,要不是关心你,谁爱唠叨个没完啊?”
孝白心想敢情您不是本来就爱唠叨呢?
但也就这么腹诽个一两句,心里还是领了这个情。
他这气恼劲儿一去,瞥了将军一眼,就软下声音,不禁道:“我一个小九九都背不全的人,要不是母亲叫我学着管家,您以为我乐意啊……”
将军眼睛一眨:“小九九是什么?”
孝白:“……”
将军又摸摸鼻子,有些赧然地岔开话题道:“母亲这些年管家管得挺好的呀,怎么会突然就要你来学着干这个呢?真是奇怪……”
孝白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跟着他的话头道:“母亲到底也为你操劳了这么些年,大概也想享享清福了吧……”
“不是吧?”将军有些不信,“母亲这么……精力充沛的,哪像是到了要享清福的地步?”
孝白斜睨着他:“是个人都会想享福的好嘛!总归我也没什么用,能为母亲分担些,就尽力而为喽!”
将军不禁一乐:“瞧这说的,母亲要是听到了,一定恨不能回到十七年前,把你捡回来当儿子养!”
孝白垂下目光:“您是还有娘亲的人……自然不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将军一怔,见他情绪低迷,便摸摸他的脑袋,笑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该想的是,你爹娘知道你们兄妹现在过得都好,也会高兴的,不是吗?”
孝白不由地咧嘴一笑,揉揉眼睛,小声道:“还是别……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做了人家的男妻,只怕头一件就是要揍死我!”
“哟!爹娘原来这么凶!”将军咂舌,“那没关系,本将军自会在旁边替你美言几句!”
孝白撇嘴:“还‘美言’呢,连你一块儿揍!”
将军一翻身把他压住一阵乱亲:“揍就揍呗!到时候我便这么压着你,只揍我便是,横竖我皮厚,可不怕揍!”
两人闹够了,孝白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我今天不是去王爷府上看望他吗?您猜我瞧见谁了。”
“瞧见谁了?”将军一面整理被子,一面应道。
孝白蹙眉作思索状:“我瞧见石大哥了……他也在王爷房里呢。”
“仲达?”将军皱眉,“说起来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他在王府做什么?王爷闲着没事,又想折腾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