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十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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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公子，许久不见。”
颜夕风抬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一身火红的赤舞。刚才看见那些弯弯曲曲的痕迹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了，百毒门的人也一定到了这里。只是，为何赤舞能安然无恙的进来，颜夕风有些疑惑。
“楚炎的伤势怎么样了？”
颜夕风问的笃定。那晚三皇子和杨九毒的密谋他虽然没有听清，却也不难猜到。若想拿住他的软肋从而夺位，基本上楚炎就是个不二人选。当然，李向晚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身为紫云山庄的少庄主兼朝廷宰相之子，便是当今皇帝也得礼让三分。就某些方面而言，李向晚的名声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响亮一些。
“那小子在这里。”
阴暗的声音自赤舞身后传出，他很快让开位置。看见杨九毒的那一瞬，颜夕风有些意外。按照杨九毒一贯的作风，他应该守在三皇子那里听消息，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楚炎就倒在杨九毒的脚下，生死不明。
“他怎么样？”颜夕风匆忙上前，却被杨九毒拦住去路。
“暂时还死不了。不过也快了。”杨九毒幸灾乐祸的说道。
“真是没想到，堂堂的惊鸿公子居然也有如此在意的人。”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你即将会死在这里。既然我会出现在这里，你就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结局了吧。”
“那倒未必。”颜夕风一脸平静的反呛道，“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杨九毒眯起眼睛，似乎很不高兴。
“放了楚炎，我们或许还有得谈。”
“没有颜霸天的允许你会放弃武林盟主之位？这种糊弄鬼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浪费力气。”杨九毒精明的道。“况且，这个小子杀了赤芍，搅乱了我完美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不论是谁阻止，我都一定要杀了他。”
话说到这一地步，颜夕风便知道，没得谈了。
颜霸天离开之前，让他不惜一切都要护住盟主之位。却不让他动百毒门分毫。而今天，楚炎命在旦夕，却被抓在杨九毒手里。他要救楚炎，却不能对杨九毒下死手，更不能拿武林盟主之位交换。
“那么，你要怎么做？”
显然，杨九毒比颜夕风本人还要清楚他的困境。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道。
颜夕风也同样在想这件事。到了这一步，他真的是进退两难。
“要不要，就这样扔着这小子自生自灭算了呢？”杨九毒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当然不能！颜夕风想也没想的否定了他的提议。关于楚炎，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无论如何，楚炎一定不能死。
“你要我怎么做？”颜夕风心中犹豫不决。杨九毒却放肆的笑开了。
“杀了你自己。”
“你会放了楚炎吗？”
“当然不会。”杨九毒很坦然的说道，他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羞愧。
“那么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这种交易太不划算了。”
杨九毒后退了几步，将楚炎踢进两人相隔之间的空地上。楚炎牙关紧闭，肿胀的肌肤上泛着一层黑黑的毒气。一条小指粗细的青蛇从他的鼻子里探出了头，吐着信子看着杨九毒腰间的金蟒。
“我的小宝贝虽然没有吞食这倒霉蛋的内脏，不过它身上携带的毒气也足够这小子死上几百次的了。”杨九毒挑衅的看着颜夕风。
看着地上昏死的人，和他紧闭的双眼，颜夕风握紧了手掌。那里面，握着从杨九毒那里偷来的冰蟾子。只是不知为何，杨九毒却并未提及此事，像是没有发觉一般。
颜夕风环顾四周，他的身后，围满了一圈百毒门的弟子。以赤舞为首，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杨九毒的命令。从今天这架势看来，杨九毒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了。
颜夕风从身后取出惊鸿剑。他依旧是一身水蓝长袍，银发用丝带束在身后。在这方山清水秀的世外仙境里，有如谪仙。他静静的看着楚炎，一丝妖冶的紫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两人静静的对峙着，谁都没有主动出手。
突然，一支毒箭叫嚣着从树后窜出，直奔杨九毒面门而去。因为之前谁都没有发觉此地有第三方的气息出现，所以双方均是一愣。
“你居然带了高手帮忙吗？”只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杨九毒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看着仍旧一脸疑惑的颜夕风，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
挥手打掉了箭枝，他从怀中取出一双黑色的手套戴上。金蟒立刻默契的长大嘴巴。颜夕风晃然看见有一颗和自己手中一个模样的冰蟾子呆在金蟒的最里面。他终于明白了杨九毒为何没有发现冰蟾子被抢。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帮助他取走冰蟾子的神秘人。这个人，如此周到的帮助自己，究竟目的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人并不是出于善心才会如此。
杨九毒将带着厚厚手套的手伸进金蟒的嗓子伸出，慢慢的拖住一个东西往出拽。金蟒似乎很痛苦，却并没有挣扎。待那个东西全部拖出来之后，颜夕风才看清那是什么。那是一条小孩手臂粗的蛇鞭。长度和金蟒的身体差不多。与当初在赤芍手中见到的蛇鞭不同，杨九毒手里的这条蛇鞭，似乎是活的。一接触空气之后，那条蛇鞭便开始剧烈扭动身体，三角形的脑袋里不停的吐着信子，时而还会冲着颜夕风长大嘴巴做出狰狞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将人吞掉一般。
杨九毒用眼神示意赤舞，后者立刻心神领会的带着一干人进了树林。想必是要去对付那个放冷箭的第三方了。
他们离去之后，颜夕风所在的空地上只有一脸阴毒的杨九毒和依旧躺在地上的楚炎二人。颜夕风握紧冰蟾子，思忖着如何才能不让杨九毒注意到而将冰蟾子喂进楚炎的嘴里。
厉风袭来，金光一闪。紧接着杨九毒那张阴暗的脸便骤然在眼前放大。颜夕风迅速折身，与蛇鞭擦肩而过。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走神吗？”
杨九毒双手握住蛇鞭将其捋直，令人不舒服的一幕忽然出现了。那条蛇鞭的身体上，忽然长出了很多密密麻麻带着尖利牙齿的嘴巴。
“接下来，我会要你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复苏的记忆
一处郁郁苍苍的丛林里，激烈的打斗声不断传出。古老的树种被不断砍中，木屑枝叶纷纷落下，然后再被路过的长风吹到远处。一蓝一黑两道身影上下翻飞，从日中到日落，两人之间的争斗依旧难解难分。
杨九毒的武功路数强劲且诡异，一条蛇鞭出神入化。颜夕风的衣服上有几个很小的破洞，手臂上也被划出了几道极细的血痕。这些伤，都是在跟杨九毒对战中形成的。而反观对手，却依然完好无恙。便是颜夕风用来一招击毙严旭寒的‘天地惊鸿’也丝毫没有伤到他半分。
颜夕风跳开一步，再一次躲过蛇鞭的攻袭。那蛇鞭身体上的尖牙利嘴们愤怒的叫嚣着，似乎有越来越不耐烦的趋势。
“为什么不用尽全力？你的实力明明不仅如此。”杨九毒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嘲笑道，“如此畏惧颜霸天，你就像一条老实的狗一样。不是吗？”
颜夕风没有说话，握着剑的手骨节分明，咯咯作响。
“杀了你我会很麻烦，不仅是父亲那里，很多方面来讲都是如此。”他可不会忘掉，还有一个名为三皇子的人正在武林盟的大本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
“那么，你要如何收场？”
“打败你，然后带走楚炎。”
杨九毒用一种像在听笑话的表情看着颜夕风：“可能吗？且不说我不会败给你，便是败了，我百毒门十几名弟子同时用毒攻击你，也会让你尸骨无存。”
像是在回应杨九毒的话一样，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传出一阵巨大的轰响。紧接着焰火冲天，浓烟滚滚。热浪很快随风传播到两人身处的位置，焦灼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种无法让人用语言形容的气味，甜腻中掺着苦涩，颜夕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是……”
杨九毒似乎也注意到这个味道，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像是在费神辨别着什么。颜夕风也同时收住了手，趁机将冰蟾子打进楚炎的嘴巴里。正当他想伺机将楚炎转移到别处之时，杨九毒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作。
“想逃跑可没那么容易。”
杨九毒飞身上前，蛇鞭再一次呼啸而来。同时，他腰间的金蟒也配合着鞭子开始进行攻击。大片毒液喷洒而出，橙黄色的液体像雨点般悉数落下。
惊鸿剑在颜夕风手中疾速转动，翻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花。他将翻滚着波浪光芒的剑身挡在身前，数道白光散出，两两相抵的将毒液击散。
正当他回身反击的时候，却感觉腰间一痛。杨九毒的蛇鞭趁乱咬进了他的身体。数颗尖利的牙齿深深的刺进肉里面。颜夕风抬起惊鸿剑指着杨九毒放肆的笑脸，像定住一样没有了后续的动作。他回头看着楚炎，有了冰蟾子护体，他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如果能顺利躲过此劫，想必此后一定能化灾厄为福德，永远都顺顺利利的。
“能这么轻易的死去，你应该感谢我。”杨九毒道。
颜夕风唯有苦笑。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渐渐流失。伤口开始麻木。杨九毒制作的毒有多厉害，他一直都没怀疑过。
就这样死了也好。那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了这种消极的念头。可是在下一秒，他的想法完全被突发的状况改变了。
漫天箭矢透过滚滚浓烟，密密麻麻的向两人射来。杨九毒立刻扯开束缚颜夕风的蛇鞭，步步后退着躲避箭枝。颜夕风则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立刻回身去找楚炎。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转眼之间，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无数箭枝像雨点一样落下，楚炎的身体几乎快变成了刺猬。大片血液从他身下流出，染红了这片纯净的土地。
颜夕风就站在距离楚炎只有二十几步的地方，他似乎只能任由这一切发生。除了呆呆的看着，他无能为力。
脑海中乱哄哄的一片，很多人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哥哥。
嗯？
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来找我吗？
怎么会走丢呢？
我迷路了。
那你就一直紧紧跟在我身后，一定不会迷路的。
那……如果我被野兽抓走了呢？
有我保护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假如呢？假如我迷路了，找不见你，也找不见回家的路，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地方，你会来找我吗？
恩……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带着月亮去找你。
那，说定了哦！如果有一天我迷路了，你就带着天上的月亮来找我。
我会永远等着你！
永远等着哥哥！！
一只手虚弱的伸在半空，停留在楚炎所在的方向。这个孩子如今迷路了，找不见他最爱的哥哥，也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他将要去的地方永远都是黑漆漆的，没有月亮。
他曾经许诺过保护一辈子的人，如今就站在他的脚下。而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再一次的死去，无能为力。
这一刻的画面，与十年前的某一刻诡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为什么过了十年，他还是没能将人生导回正确的方向。
“小阳！！！”
颜夕风听见自己的嘶喊在这方天地间飘荡，带着无边的悲戚与绝望。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李向晚的苦苦用心，也明白了十年前的自己为何要用噬忆之蛊强行忘掉这段记忆。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最爱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自己面前，那感觉，太痛。
太痛了！！
不知何时，箭雨已经停下。杨九毒转进林子里不久，又气急败坏的转了回来。这一次，他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你做的好事！！”
杨九毒咬牙切齿，颜夕风却已经不想去在意了。他蜷缩在楚炎的尸体边，只觉得很冷。楚炎的身体被毁得面目全非，他却只想紧紧抱住他汲取温暖。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往事一幕幕，愈加清晰。
“他真该死。我只恨，不是由本门主亲自杀了他。”
杨九毒恶毒的话传进他的耳朵，他却觉得是那样的遥远。
十年前，曾经有人说过同样的话。那个人抓住了楚炎，然后掐着他的脖子诅咒道：“你怎么还没死。你快去死吧！”
杨九毒各种咒骂不绝于耳，见对方仍旧呆呆的没有反应。他不禁暴跳如雷，伸出蛇鞭狠狠的对准楚炎尸体抽了下去。
想象应该是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鞭子在落下的一刹那便被一只手接住了。很轻巧的一个动作，仿佛完全不将这点力道放在眼里。
杨九毒惊诧的抬起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是极度错愕的。
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一身水蓝的长袍。火红的长发随风纷飞，一双紫色的眸子散发着冰冷的光芒。这个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就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浑身都散发着难以驱散的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