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系列三之灰衣奴by彻夜流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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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但凡握有兵权的大将,番王,土番王都赶来朝圣了,一时王府变得车水马笼,贵气冲天。有几位愣充雅人的土番王向陆展亭求字,陆展亭大为高兴,立即赐字,还大方的给每位贵人都送福字一幅。一时间陆展亭写得歪歪扭扭支离破碎的福字传遍了整个王府。
亦仁似即不尴尬,也不气恼,只是拿着七倒八歪的福字含笑道:〃这个字可比昨个儿写的漂亮多了。〃
陆展亭得了夸,倒像是忽然没了兴致,拉长了一个脸再也不四处送字了。
我讶异万分,实在吃不准盛名之下的陆展亭是否得了失心疯。
一日亦仁将陆展亭送到我这里,笑道:〃展亭,小秋可是货真价实的才子一名,他如今虽然多病,不过却不损于他的才学,你若喜欢可以多跟聊聊。〃
亦仁一走,陆展亭就微笑道:〃我又被他算计了。〃他见我一愣,于是笑将手往我的脉门上一搭道:〃我若救你,必定就无法瞒下去,若是不救你,必然于心不忍。〃
我这才明白,亦仁带来陆展亭想必就是为了救我这条命,可陆展亭不知为何一直在他的面前装疯卖傻。因此他也不明说,只将陆展亭送于我这里,料准陆展亭一定于心不忍,必定会出手相救。
陆家的医学闻名于天下,亦非的嗓子就是陆展亭之父医治好的,亦仁即然是带陆展亭前来,想必是认准陆展亭的技艺肯定盖过其父。我不由心头一振奋,陆展亭搭着我的脉门,脸色却越来越差。
我见他最后坐在窗前苦思许久,开口问道:〃没有良法吗?〃
陆展亭叹气道:〃你疾患的根源是一股寒流,它像脱缰的野马在你的血脉中游动,迟早会渗透过你的血脉,渗入你的脏腑,骨髓。这股寒流不似外部倾袭,却似你体内自生,因此我可以用银针限制它的流动范围,却无法根除它,若有一日它冲破我的限制,那时就医石无效了。〃
我想了想,轻笑一声,叹了一口气安慰道:〃生死有命,原本谁都终归要死,你能让我多活一点时间,我已经是感恩不已了。〃
陆展亭回头望我,眼中充满了怜悯,哀伤地道:〃可是谁也无法预料它会在什么时候冲破我的限制,只要你一激动,又或者体内的阴气过盛,随时都有可能。〃
我愣然半晌,原来我依然离死不远。窗外是戈壁滩的春天,王府里的枣树开了花,青白色的小花风一吹,能飘很远。人的命有时便犹如这些花,即便将它们从屋外挪至屋内,调谢的时辰依然不会晚到多少。
当晚,主宴开至结尾,宾主皆欢的时候,本奴才拍案而起,端着酒杯笑问亦仁,道:〃陛下,奴才有救驾之功,您还没赏我!〃
亦仁微微一愣,但随即温声道:〃不知道小秋想要什么赏!〃
我笑嘻嘻地道:〃不敢,奴才只是不想再叫自己奴才了。〃
亦仁想了一下,便笑着点头道:〃好,朕赦免你脱去你官奴之籍,并恩准你以后可以在任何贵族面前,包括朕在内,都可以自称本人。〃
我挠了挠眉毛,摇了摇头,笑道:〃亦仁,这个赏赐太空了,你知道的。〃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位番王见我如此无礼,一时之间都静了下来。亦仁仍是面带微笑的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指着亦仁道:〃我想要你将戈壁滩上一亩地赐于我,并且凡是亦家的子孙都不可以踏入此地。〃
底下一阵哗然,亦非猛然站了起来,道:〃小秋,你要做什么!〃
我没去理会他们,只是与亦仁静静地对视着,隔了许久,亦仁淡淡地道:〃准了!〃
这一下子,宴席给炸了锅一般的热闹,连陆展亭也微有一些吃惊地看着亦仁。亦非红着眼,咬着牙道:〃陛下,您没有这个权力。〃
亦仁端起面前的玉碗,他指间金色的护碗与剔透的青白色玉碗,依旧是一股淡淡的帝王优雅。亦非仍旧是一身鲜红的宽松袍子,长长的乌发高束着散落在脖间,但是属于他的那一份庸懒却不见了,有的只是慌张,焦虑以及浓浓的担忧。
〃哦?为什么?〃亦仁喝了一口碗中的酒笑问。
〃因为他是臣弟的奴才,即便皇上脱了他的官奴籍,他也早已卖身给臣做家奴了!所以臣弟以为,皇上你无权随意处置为臣的人!〃
〃有道理!〃亦仁点头笑道,他转头问我:〃小秋,你看这怎么办呢?〃
我微笑道:〃那就请恭亲王把那张卖身契拿出来瞧瞧。〃
亦非转头对站立一边的严管家喝道:〃还不去!〃
严管家连声称是,一路小跑将卖身契拿来,献宝似的呈给亦非。亦非将连忙将卖身契打开,整个脸都白了。我知道为什么,因为卖身契上的落款是我画得两个很圆很圆的圈圈。
我笑道:〃亦非,你瞧卖给你的不是陈清秋,也不是顾九,只是两个圈圈而已。〃
卖身皇家为奴,古往今来会赖帐的大约也只有我陈清秋一人,因此难怪他们从来没在意过这么大的漏洞。
亦仁从微有一些呆愣的亦非手中抽过我的卖身契,微微垂目半晌才抬眼笑问,道:〃小秋,那一亩地你想用来做什么呢?〃
我微笑道:〃我想拿来开一家客栈,戈壁滩上无雨也有风,就叫风雨客栈吧。〃
亦仁叹了口气,道:〃真好名字,只可惜我无福去住两晚。〃
我道:〃亦仁,说真的,我实在不敢跟你住一个屋檐底下!〃说完我哈哈大笑的转身离开了王府的花厅。
当圣旨到手的时候,亦非又来找我,不过短短数日,他像一下子憔悴了许多。他从来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而我今生说得太多,所以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最后亦非轻叹息了一声,道:〃皇姐被十哥拿住了,你想去见她吗?〃
我心中一动,过去对亦容的那种即畏且怒的心早已经淡了,现在倒是对她有一丝怜惜,于是我点了点头。亦容性情刚烈,情绪激烈波动远超过任何一位练冰心决的人,因此她很快就走火入魔了,亦仁的人抓到她的时候,她的脚已经不能动弹。
亦仁在离盘口镇不远的繁华城镇,修建了一个藏书库,那里就被当作关押亦容的地方。藏书库其实是原有的省份书库加以扩建而成,即便算不得建得如何气势磅礴,但也修缮一新,颇有几分皇室的典雅。我简直能从这个书库看到后面亦仁淡淡微笑的面孔。
我以为亦容不会见我们,但是我猜错了。亦容高高坐在书库的大堂里,神情端庄的接见了我们。她依然是华服荣装,一头银丝盘于脑后,纹丝不乱,与她那袭淡金色的袍子相互辉映,更显雍荣。
她几乎是用俯视的目光来看我们,我静静地看着她,亦非有一些激动,他的呼吸声很重,但我俩都没有说话。
亦容微笑道:〃陈清秋,我还为你会与我的见解有所不同!〃
我轻笑了一声,走近了她两步,道:〃现在知道咱们见解一致,也不算晚,是不是?〃
亦容那双酷似亦非的棕色眸子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红唇微露皓齿笑道:〃可惜我已经对你不感兴趣了。〃
我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自嘲道:〃是,是,公主对在下感兴趣的时候,是在下不识抬举。〃
亦容淡淡地道:〃我原本以为你跟他很像,藐视尘规,不拘凡俗,八分放浪形骇,九分满腹诗华。。。。。。很可惜,你却形似神不似,只不过是一个固步自封,眼高过顶的庸俗之人。〃
我张了张嘴,我一下自认嘴巴刻毒无人能及,如今被亦容神态轻淡的刻薄之词却无以为对。若非我一开始就存了轻视亦容的心,又何以会一早就下断词于她,连她的画看一眼都拒绝了。亦容之言虽尖锐,却是一针见血。
亦容转头对亦非道:〃你呢,你当年将蒙蒙赶出门去,我能理解你,可是你蒙蒙之后,你还有一郎,一郎之后还有陈清秋。。。。。。我就不同了,我一生都只念过蒙蒙一个,黄泉之下,我比你更能坦然地面对他,而且这一次我要比你早到。〃
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亦容抬爱的那个人还是我自己。亦非脸抽搐了好久,嘴唇一直在颤抖,良久他才沙哑地道:〃皇姐,若是你在黄泉之下再见蒙蒙,请代我转告他,他这一生,最爱他的人。。。。。。是我皇姐亦容。〃
亦容僵硬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这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亦容发自内心的微笑,那像流光一般激起了我久远的记忆,那坐在绣楼上的少女,拖着两条乌黑的长辫子,她是否也像今天这样的在微笑。
我与亦非都是浑浑噩噩地出了门,见有一位过去亦容的掌旗黑甲骑兵笔直地站在门外。我叹了一口气,对他说:〃真没想到,亦容到了今天,你还能不离不弃。〃
黑甲骑兵淡淡的扫了我们一眼,冷冷地道:〃只有我在这里,是因为只有我一人还活着。〃
我长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书库大门,春天暖融融的阳光慷慨地洒在庭院里,又从每个屋子的罅隙挤进去,不知道里面的亦容会不会见到。她有满库的诗书,满腹的经纶,她还有梦想,还有知已,门外还有骑兵,她依然还是天朝第一公主。
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我似乎无法将亦容的那个知已拼凑起来,我的记忆里从不曾留下关于亦容的片断。亦非告诉我,最早亦容曾经来问过我的下落,可不知为什么锦贵妃示意亦非回答她,确定我已经死了。亦容听了,也没什么表情转身就走了。多年之后的今天,亦非才明白当年的母亲为何要让他如此那般回答,只是世事沧桑,他已经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了。
我觉得亦非这一次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那个蒙蒙其实不是我,他只属于亦容,也将永远只属于她。
风雨客栈很快就在戈壁滩上建立了起来,黄土墙灰色的木门,李短腿说活像土匪窝。我得意洋洋地道:〃我要的就是这个调调,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有前途的土匪。〃
我进风雨客栈的那天,有人来送我,亦非自然在,他的目光从不曾离开过我片刻,我却装作没瞧见。让我意外的是,我见到了陆展亭,亦仁居然跟他一起来了。
我对他笑道:〃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风雨客栈,你有没有找到你的桃源?〃
陆展亭陪着我走了一段路,才笑道:〃我当然已经找到了,风雨客栈即然可以长年无雨,自然我的桃源也能风雨飘摇。〃
我大乐,悄声问他,道:〃那你打不打算告诉他?〃
陆展亭回过头,亦仁似有一些不安地在张望,他转过头来,淡色的嘴唇微微一抿,对我一笑,道:〃不会。〃
我纵声大笑,陆展亭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看着我的土匪窝道:〃亦家的人,永远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不管当中错了多少次,他们也不会后悔。〃
我微笑道:〃所以我们跟亦家的人有缘。〃说完,我就牵着亦仁御赐的宝马踏沙无痕进了我的领地,原本这匹宝马叫踏雪无痕,但此地无雪可踏,所以我就把名字改成了踏沙无痕。
我一推开木门,向我涌来的一大群人让我吓了一跳,最前面的是李公公更是让我吓得魂飞魄散。而且我这才想起,这两年波折不断,所谓每年清明大大的包袱,多多的金元宝根本成了一句空话。
还没等我想这是否是李公公在下面想钱想急了,忍不住爬上来找我,他已经一把抱住了我。两个血肉之躯一碰,我立即大喜,抱住他大叫道:〃原来你还没死哇!〃
李公公谄媚地道:〃小李子知道死了会叫候爷伤心,所以万万不敢不敬先死了。〃
我又吓了一跳,不知候爷一说从何而来。李公公夹杂不清地说了半天,我才弄明白,自古哪有有领地的平民,要有领地自然要有封号。亦仁很痛快赏了我一亩戈壁滩,自然也不差一个封号,所以我又被赐了候爷的爵号,就叫风雨候。
本候爷每天骑着宝马悠载悠载地巡视领地,只是领地太小,虽然踏沙已经被训练的可以踏蚁而行,领地还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巡视完了,让我唏嘘不已。本候爷府上不但有李公公,还有王麻子与李短腿等一干能人。其实原本洪英与立哥也在,但是他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一起失踪了,我长叹了一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一群厨子在一起,当然很快就还干回了老本行,风雨客栈很快就成了戈壁滩上一个小有盛名的饭店。突厥被灭之后,东西的商道又重新开放了起来,一时间盘口镇变得热闹非凡,自然我的风雨客栈也渐渐变得生意兴隆。
由于风雨客栈特殊的地位,经常会有一些走投无路的大盗豪客马贼前来投奔,但是本候爷除了马贼以外,其它的一律都拒之门外。李公公问其中高深的理由,本候爷认真地道:〃本候爷幼年的梦想就是要当一个土匪,会抢就有得吃。所以本候爷要救马贼,因为马贼是土匪。〃围坐在我周围听道的众人,沉思片刻,齐声切了一声,一哄而散。于是我接着坐在风雨客栈楼头的窗上等着下一个马贼。
只是春夏秋冬有时节,马贼什么时候来却没有人知道。
我坐得久了,不由有一些犯困了,其实我最近犯困的时候越来越多,有的时候有马贼来我都错过了。可有一日我听到王麻子像杀猪似的大嚷道:〃快跑啊,马贼来啦!〃
我猛然挣开眼睛,天已经黑了,门前的灯火下有一个全身笼罩黑纱的男人,他骑着一匹黑色的俊马,手持一柄银亮的弯刀。难怪王麻子那么害怕,原来是那个百骑大破三千兵盘口镇的马贼啊。
那马贼驱赶着马慢慢踱进了门,他抬头看见了我,就用修长的手指慢慢拉开了脸上裹着的黑纱,我看着那双逐渐露出来的脸,我知道那张脸上有一双眸子,它们是琥珀色的,有不多不少的留白,刚好能盛住我想要的阳光。
完
ps:这个故事就到这里了,有人问我最好的结局是什么,我的理解就是词尽而意未尽,故事未完,幸福很近才是最好的结局。当然出书版还是会有一个延伸,会再有一次小秋与亦仁的短兵相交,会有对书里面一些内容直白的解释,还会有一个大团园哈皮ENDING,当然这不是我的需求,素小编的需求XDDDDD。JM们,下一次再会了,希望你们能一如即往地支持流香,非常感大家的陪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