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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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
治病救人的所在,阴谋诡计的温床。
作者有话要说:①童子面:山茶科,别名银红菊瓣。花白色而带红晕,似幼童脸色,为云南山茶花中花色最浅的,极为珍贵。云南八大名花之一。
☆、发妻
三月,莺飞草长。东宫中的樱花经一夜细雨,纷纷扬落下。
“在扶桑,此时便是结伴出游的时候。”铺着华美锦缎的树下,木樨曼声念着之前背诵的话。花瓣飘到打开的茶盏中,荡起一点涟漪。
几日前,他以太子伴读之名进入东宫。东宫宫人都道他是兔儿,太子春宵一夜,竟然舍不得他。
异样的潮红浮到孟峥脸上,他正欲张嘴说些什么,魏公公急跑过来,附耳便说。“殿下,太子妃这阵身上不好,您已多日不曾去看过她。”
楚雪嬿是皇后侄女,两年前皇帝下旨将她许给孟峥为太子妃。完婚时太子待她甚好,雪嬿虽叹夫君资质愚钝,但依旧在他身后鼎力支持。两月前她有了身孕,没有欢喜多久,孟峥就迷上木樨一发不可收拾。孕妇本就不能思虑过重,无奈她又是个有话不会说的主,一来二去,半月前散步时竟不慎跌了一跤,将还未成形的孩儿断送了。
“不是着太医开药服了么?去了又是哭哭啼啼好不闹心。”他厌烦的挥挥衣袖,将一串葡萄讨好递到木樨面前。
一月下来,桃夭的药效已是根深蒂固。木樨心中冷笑,眼中却露出忧心神色说道。“殿下,去看看太子妃,好歹顾忌那边。”意欲雪嬿乃皇后侄女,不可怠慢。
“罢了,既然九儿开口,我便去看一看吧。”孟峥站起身,掸了掸落在衣上的花瓣。魏公公见状连忙上前引了太子前去,走时不忘回头看了木樨一眼。
木樨端茶喝了一口,全然不将轻蔑之色看进眼里。
本该暖香氤氲的寝殿,此时却被一股浓重的药味掩盖。孟峥一进太子妃寝宫,便用袖掩住口鼻皱了皱眉头。
管事姑姑弦音先一步知道太子前来,孟峥一进门便带着一干宫人迎了上来。
雪嬿刚刚觉得乏困想要睡一会,听闻夫君来了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病榻上缠绵几日,妆容未理之下竟然显得苍老。“殿下。。”
“可好些了?”起初还有些不耐烦,看到还是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脸病态,孟峥心中升起一丝怜惜,语气也温柔下来。
雪嬿虽在病中,却从宫人口中得知太子近日沉迷男色,竟然将那男子带进东宫。宫中事宜虽是姑母掌管,但东宫的事,她多少还是要过问些。“殿下,将那男子送出去吧。”
都说深中毒瘾的人性情大变,孟峥现在虽不至于丧失理智,但脾气再不如从前那般。“这件事你不用管,安心养着便是。”
“殿下,朝中已是对您不满,如若失去父皇的信任,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啊!”
“你是
在咒本太子会被废么!没了孩子心智也跟着丢了?真是荒谬。”这几日他也或多或少听闻朝中大臣不满,恼怒间说话戳住雪嬿痛处。
雪嬿听到他提起失掉的孩子,心中苦闷一下子漫了上来,喘息了一会昏了过去。一时殿内传太医熬中药忙乱不已,孟峥也不愿再呆,便挥退侍从一人回到樱树下。
地上锦缎被风吹得凌乱,木樨已不在树下。
心中的烦躁,更深了。
他只怕是最闲的太子伴读。
孟峥不在的日子,木樨便在东宫到处转悠。旁人忌讳他的身份,多半不与他交谈,见到他也只是匆匆行个礼避让过去。这正让他有了熟悉环境的好时机,最多不过两月,泱帝的这位太子,便要驾鹤西去了。
他在心中想着,脚下的步子也不禁轻快起来,不知觉就走到太子妃所居的寝宫周围。
“太子仍旧日日宿在那个兔爷房中?”下等宫人清扫之余,最爱的就是谈论宫中秘辛。木樨听到谈论自己,便停了步子靠在墙角,呼吸也轻了下来。
“也不知道太子是中了什么邪,男子也能当女人来用吗?”
“想必男的比女人更有趣味吧,要不然那位怎么会。。”话语渐渐不堪,木樨不想再听,正要离开,便听见有女子的呵斥声传来。
“你们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在这里乱嚼舌根。”弦音刚巧端药过来。
宫人呼啦一下散了,弦音摇摇头准备打开宫门,却有人自内缓缓推开。“太子妃。。”
“去看看那位伴读在不在,若在,把他请来。”雪嬿的声音轻柔,全然没有怒意。
不等弦音应声,木樨便从墙后走出,对雪嬿恭敬行了一礼。“太子妃。”
既然好奇,便让她看看吧。
如果撇开身份,眼前这个男子,的确是生了一副蛊惑人的容貌。
不输女子的白皙皮肤,红润的双唇,还有女子所不能达到的身量。
以及那只看一眼便要沉溺其中的双眼。
“真如他们传言,每晚殿下都。。”终归是女子,后头的话雪嬿没有再说,木樨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殿下睡得很好。”简单六字,其中意味个人理解不同,他也不想再多做解释。
果然雪嬿意会错了这话的意思,“你身为男子,如何能做如此苟且之事!”
“太子妃,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便可以不做的。”木樨叹了口气,转身背对雪嬿。“还望太子妃日后珍重。”
望孟峥死后,你能保重己身。
玄
天宫中,泱帝冷眼看着跪在堂下的孟峣,一碗刚端到手边的参汤被他挥手打掉。“你真是越发出息了。”
“父皇息怒。”孟峣身子一低,已是俯首跪拜状。
“息怒?你只怕气不死朕吧,平日里你流连花丛朕不管你,好好的太子竟被你教唆成这样。”泱帝慢步走到孟峣面前,暗紫龙纹的袍角,闪着诡异的光亮。
孟峣抬起头,眼睛里已是含了委屈的泪水。“父皇只道儿臣教唆太子,却不知道被人夺去心头所好的滋味。”
泱帝一惊,“难道是峥儿从你身边抢去的?”再开口时怒气已然消了一半。
孟峣心中暗笑,脸上仍旧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太子开口要的,儿子怎能不给。”
话到这里,泱帝暗道看来喜好之类都会遗传,没想到平素不甚过问的三皇子,竟然最像他。“起来吧。”
孟峣闻言从地上站起,久跪的姿态让他不禁有些踉跄。“这次,父皇真的错怪儿臣了。”用袖口擦掉腮边泪水,凑近对着父亲耳旁一阵低语。看着泱帝越皱越紧的眉,孟峣微眯双眼,眼中满是嗜血寒光。
午后孟峥被泱帝叫到跟前挨训,回到东宫才敢将压抑的怒气散发出来。不知哪个在皇帝面前多舌,让他知道自己宫中养了男子。“等我坐上皇位,你们统统不得有好下场。”他恨恨说了一句,大逆不道自不言明。“来人,把九儿给我找来。”
“殿下,九公子早晨被太子妃斥了一通,此刻回密阳楼去了。”东宫中人人都喊木樨为九公子,他进来之时便与孟峥说明自己要时常回密阳楼教导扶桑歌姬,所以出入不受限制。
将手中折扇啪的摔到地上,孟峥快着步子就往雪嬿住处去。
可怜无辜女子,莫名受了一顿斥责。对夫君还残存的情思,彻底断了个干净。
芙蓉暖帐夜,已忘结发妻。
☆、侍读
“凡主有识,言不欲先。人唱我和,人先我随,以其出为之入,以其言为之名,取其实以责其名,则说者不敢妄言,而人主之所执其要矣。”①
太傅口中喋喋不休,孟峥掩面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站立在身后的木樨。自雪嬿与木樨谈话一事之后,他便日日带着木樨早课。
低首出神的木樨感觉到炽热的目光,抬头冲太子一笑。旁边传来刻意的咳嗽声,他循声望去,是一个身着暗绿长衣的俊朗少年。
“今日便到这里,殿下回去要好好研读。”老头将书一合,虚受了孟峥一礼。“青泽,明日提问殿下若答不上来,我可是要罚你的。”
“是,谨遵老师教诲。”唤作青泽的男子高声应了一句,待太傅离开房间往地上大剌剌一坐,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精巧食盒,官氏的青玉酥花卷。
太子面色如常,倒是把木樨惊了个目瞪口呆。
叶青泽,当朝丞相叶赋之子。叶相老来得子,传闻叶青泽出生之时天边彩霞萦绕不去,娃儿落地不哭不闹,只笑嘻嘻瞪大眼睛看着墙上字画。众人都说他今后定然不凡,果然顺应人言,他年纪轻轻便在吏部挂职,兼任太子侍读。
太子侍读,等到太子登上大宝,便是朝廷中得力干将。
不知怎的,孟峥待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侍读很好,比亲兄弟都要来得亲近。
“要不要吃?”吃了几块,叶青泽感觉到后方视线,转身冲木樨说了声。
这男孩的态度竟不像旁人一样,木樨起了兴趣。“这酥花卷要是配上雨前龙井,想必更为绝妙。”
叶青泽眼中放光,“没想到你是识货的人,不过这里可没有好茶。”今天他起得有些晚,匆忙赶上早课时辰,早饭也误了吃。
许是太子今天心情不错,或是看见叶青泽能与木樨聊得来也挺高兴,嘱咐木樨等会自己回宫,便带着一行人径自去了。
“被你一说我便觉得自己牛嚼牡丹,不如到我家去,好茶配好点。”叶青泽提出邀请,他性格不同旁人,从不忌讳这些有的没的。
木樨欣然答应,虽然呆在孟峥身边是有意为之,但叶青泽的性子合他的胃口。
看来太子身边,也不尽是心肠狭窄的人。
不比别的侍读,除去陪伴孟峥的时间,叶青泽都是住在自己家里。用他的话说,宫中御膳房比不上自家厨子的手艺,再来每天规定进膳时间,着实亏待自己的肚子。
脑袋好使的同时,他的“肚量”也比别人要来的大。
“九公子来自扶桑?听说那里的吃食甚为精致,不知味道如何。”谷雨前采摘的西湖龙井虽比不上进贡给皇帝的明前茶,却也是茶中上品。
孟峣做事素来有心,行事前特意从扶桑引了几个歌姬,所以木樨虽没去过那里
,风土人情之类倒是信手拈来。“精致是精致,只是应该填不饱你的肚子。”看到叶青泽露出疑惑的样子,他拿起盘中的糕点继续道:“每样只有这个一半大。”
果然叶青泽脸色变了变,再不提扶桑食物一句。
“其实见你之前我听旁人提起过你与殿下的事情。”不是他特意去打听,总有那些多事的人会把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今日一见,觉得他们说的大半不对。”
木樨未答话,只抬了抬眉让他继续。
“你对殿下态度不卑不亢,行事作风也是男子气度,与我听到狐媚惑主女子之态大相径庭。”更为难堪的话语他未说出,“我想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出此下策。”
叶青泽的话让木樨心头一跳,但想到他不可能猜到自己的目的,便很快镇定下来。“即是难言之隐,恕我不便相告。”
“交谈下来我知道你是能够相处的人,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不要伤害殿下。他生性虽是如此,但储君之位,不可动摇。”将手中茶碗放下,叶青泽站起踱到木樨面前。“如果以后因为你殿下有什么不测,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最后一句,叶青泽原本如幼鹿一般温顺的眼神,突然放出寒光。
木樨清浅一笑,“殿下能有你这样的人在旁跟随,也算幸事一件。”
轻轻将放在腰间的手放到空处,木樨轻声下床,着一件黑色披风打开房门,融入一片夜色。
廊外苏岚靠着柱子,听着门吱呀打开,唇边绽开一缕笑容。
“把这个交给孟峣,告诉他需提防叶相之子叶青泽。”把手中纸条递到苏岚手中,木樨将白日谈话拣要紧的对苏岚重复一遍。
木樨不曾习武,除却体内骨香没有一点内力。子夜碰头这样的事情便,落到了苏岚头上。“那个人,没有碰你吧?”自进了东宫,木樨便夜夜与孟峥睡在一处。这无疑成为苏岚最担心的事情。
木樨瞥他一眼,不明恼怒袭上心头。“你不懂桃夭的药性,他只要一闻便犯困,哪里还有什么精力碰我。”更何况孟峥已经中毒至深,白天精神就不足,他还一直以为是夜夜欢好所致。
苏岚听到这话放了心,但是看木樨的表情显然已经生气。“我也是担心你,没有事自然最好。”
“不过抚摸亲昵之类,真是躲也躲不掉。”木樨咬了咬唇,手在披风之下抚上手臂。烦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苏岚一把揽住木樨将他抱进怀里,早春微凉的温度浸在黑色披风上,让他不禁有些颤抖。
木樨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推开苏岚怀抱。“这里虽然没有时刻巡夜的侍卫,可总归不安全,早些回去罢。”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苏岚空抬一双手臂,满怀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吕不韦所著《吕氏春秋》。
☆、花宴
“太子妃,您身体还没好透,问安之事再缓几天吧。”辰时刚过,雪嬿便唤侍女帮她梳妆,说要进宫面见皇后。
拿起妆台上的脂粉扑到脸上,镜中的自己面色不再苍白骇人。“就算母后那边下旨暂免了晨昏定省,本宫也不能日日懒在床上。”
手巧的侍女梳好一个同心髻,正要往上钗上发簪。雪嬿一想同心二字,再联想如今情景,苦笑不禁泛上脸庞。“这个不好,拆了再梳一个。”
弦音看见雪嬿脸色不豫,连忙使眼色让侍女拆开重梳。一番折腾下来,竟快到了午时。
凤藻宫中,楚潓刚传午膳,听到太子妃进宫来,索性放下紫檀嵌金银丝镶玛瑙箸等着侄女进来。
雪嬿走进殿后,看到宫中最为亲厚的人,眼泪掉出眼眶。“母后。。”
泱帝二十五岁时即位,当太子时所娶的正妃为皇后。虽然时光已经走过十五年,楚潓保养得宜的面容丝毫看不出中年妇人的老态。“嬿儿。。”扶起正欲行礼的雪嬿,楚潓将她带到桌边,让人端来一盅杏仁酪。“太子又给你气受了?”她看雪嬿来本想督促她一番,如今看到侄女这个样子又开不了口。
提到孟峥,原本香甜可口的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