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太监 by 令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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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嫔又劝道:“不过是个阉人,成不了气候的。再说还有皇後娘娘替咱们做主。”
丽嫔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猛地扬起头,目露凶光,只重复骂道:“贱人!”
秀嫔和她一起长大,见她这模样,心里一跳,忙问道:“姐姐要干什麽?”
丽嫔已经收了刚才的厉色,恢复了从容姿态,道:“放心,我不过是干些符合我身份的事。”
秀嫔又劝了几句,丽嫔只是岔开话去讲别的。
这天未时二刻,流霞宫来人找秋宁,说是丽嫔有事吩咐。
秋宁见是丽嫔的贴身宫女,不敢怠慢,带了长生赶过去。到了流霞宫,只见正殿的朱色殿门紧闭,周围一片安静。
那宫女道:“劳烦秋公公在此等候,奴婢进去禀报娘娘。”走了两步,忽回头道:“公公来见娘娘,不该行跪礼的麽?”
见丽嫔自然是要跪的,可是哪有还没见到人就要在宫门外行跪礼的。秋宁知道丽嫔是为墨钦留宿一事为难自己,也不作分辨,撩袍跪地。
那宫女进去不一会儿,便回来说丽嫔在午睡,让秋宁等一等。说罢转身走了。
原来是要罚跪啊。秋宁了然。今日他在昭文阁当差,见不到他,皇帝自然会知道这事……他摇摇头,只觉这位丽嫔不甚聪明。
跪了大半个时辰,长生有些跪不住,埋怨道:“这是要我们跪到何时?”
秋宁神色不动地摇摇头。
“师父,要不要找人去昭文阁支会一声?”
秋宁还是摇头,只低声道:“你要受不住便先回去,只是不要到昭文阁露脸。”
长生抿起嘴,坚决答道:“不,我受得住。师父的意思我明白,我在这里陪您。”
两人不再说话,又跪了快两个时辰,仍不见流霞宫有何动静。
春日的太阳虽不毒,在日头下跪几个时辰却也难熬。
秋宁渐渐觉得支持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抬头看天色,只觉一团光刺得睁不开眼,耳旁嗡嗡作响,眼前的宫室不停晃动。他想叫长生,还未张开,竟昏了过去。
长生见他昏倒,惊骇地摇他肩头,叫声:“师父。”
秋宁双目紧闭,脸色青白,触手之处冰凉僵硬如死人一般。
长生伸手到他鼻间,已没有气息,又去摸颈间,只有微弱地搏动。长生吓得魂飞魄散。
他知道秋宁最近在用“天龙大法”激发内力。要知道“天龙大法”能在短时期内让人功力大增,但是此法对人体消耗极大,秋宁早年身体亏损得厉害,後来跟著皇帝东奔西跑也不曾好好调养,承受“天龙大法”已是勉强,何况白日里要为天圣节忙碌操劳,晚上还要领受圣恩,便如那绷到极处的丝弦,稍微受力便可能绷断。
今日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未时才准备用膳,听说丽嫔有吩咐,他们二人未及吃饭便赶了过来。秋宁如今的情形像是有性命之虞。
长生著急之下,不顾礼仪,大叫道:“丽嫔娘娘,秋公公昏过去了,求娘娘准奴才唤人救治……求丽嫔娘娘开恩……”
整个流霞宫不见一个人影,半点声息也无,静得只听到他的叫声。他嗓子都叫哑了,也无人回应。他把心一横,运上内力又叫起来,直震得宫门前的铜磬都发出鸣声。
终於有个太监从殿内蹿出来,指著长生骂道:“叫什麽叫,扰了娘娘午睡,小心拖出去打板子!”
长生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央求道:“劳烦通禀娘娘,师父晕过去了,再不救治,只怕……”
那太监看秋宁一副死人样,心里直打鼓,可是想到丽嫔刚才声色俱厉的吩咐又不敢管闲事。
“叫你们跪著就跪著,费什麽话!”他推开长生,转身便走。
长生哪会让他走,跳起来抱住他的腰。那太监也急了,对长生又是打又是踢,他只是不放手。
正闹得不可开交,已经有人垮出殿门要来帮忙。宫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尖声唱诺:“皇上驾到!”
长生如见救星,放开那太监,踉跄地跑向龙舆,边跑边叫:“皇上救救师父!”
要出来的人全缩了回去,那太监也一溜烟躲了起来。
皇帝已见秋宁昏倒在地,从龙舆上跳下来,唬得身旁的太监宫女一阵惊呼。
他疾步几步,来到长生跟前,厉声问道:“怎麽回事?”
长生喘著气道:“启禀皇上,未时丽嫔娘娘召师父,师父和奴才还未用膳便到了流霞宫,适逢娘娘午睡,奴才们不敢打扰便在此等候。”
墨钦的眉头拧了起来,冷声道:“丽嫔要你们跪在这里?”
长生匍匐在地道:“流霞宫的姐姐说见娘娘要行跪礼,所以奴才们从未时跪到现在。”
这时候正殿门缓缓打开,丽嫔带著宫人出现在门口。
墨钦看看她们,对长生道:“快带你师父回去,让太医院著人给他看诊。”
待见长生背著秋宁离去,墨钦才大步向正殿走去。
丽嫔向他行礼,他只哼了一声,阴著脸打量了丽嫔一番,见她未带发饰,也只穿了一件半旧常服,确实像刚睡起来的样子。
丽嫔被他看得不自在,赧然告罪道:“陛下请恕妾不敬之罪,实在是妾才起身,未及梳妆。”
墨钦冷冷道:“你这一觉睡得可够长啊。”
丽嫔一脸懵懂道:“妾一到春天总是贪睡。”
墨钦压住火气道:“你睡便睡,如何叫秋媚音在外面跪了一下午。他是总管太监,即使犯错也应由皇後来罚。”
丽嫔奇道:“秋公公来了?妾怎不知?”
忙有宫女跪下回话:“回禀皇上、娘娘,本是娘娘要问秋公公天圣节献礼之事,秋公公有事来得慢,娘娘等不及先睡下了。秋公公便在外面等候。”
丽嫔责怪宫女道:“你们也太粗散了,怎不让秋公公先回去,回头再来?”
“是奴婢忘了,请娘娘责罚。”丽嫔身边的宫女女官纷纷称罪请罚。
墨钦冷眼看著这一幕,一阵冷笑,道:“这样蠢笨的奴才是该罚。”他声音不大,却带了怒气,吓得宫人们大气不敢出地伏在地上。
丽嫔脸色变了变,跪下道:“妾没教好自己的奴才,请圣上一并罚吧。”
墨钦目光一凛,冷冷盯在她身上。
她仰起脸,丝毫不退让地道:“她们固然是有疏漏,可秋公公是太监,理应向妾行跪礼。不过是多跪了一会儿,便兴师动众地处罚人,到底是妾不算是皇家的人,还是他身份不同不是服侍皇家的?”
墨钦听了她这一番话後,当即黑了脸。流霞宫的宫人全为丽嫔捏了一把汗,而丽嫔一脸倔强,跪在地上与皇帝对峙。
墨钦冷冽的目光在丽嫔脸上转了几转,冷笑道:“朕还不知道,朕竟有这样伶牙俐齿的嫔妃。难道你进宫时没人教过你如何与天子说话?这般没规矩,你是想辱君吗?”他後面一句话忽然提高了声音,冷酷的皇家威仪当头压下,丽嫔不由得抖了抖。
她以头触地,颤声道:“妾不敢。”
墨钦冷声道:“丽嫔失仪,对朕不尊,禁足一月……找人好好教她规矩!”说完後,一拂袍袖,转身离去。
“妾谨遵圣旨。”
面对他远去的背影,丽嫔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宫人忙上来搀扶。
她的掌事宫女忍不住劝道:“娘娘何苦为些许小事与圣上顶撞?惹恼了圣上,还是娘娘吃亏啊。”
丽嫔已後悔不该意气用事惹恼皇帝。可是她只要想到其他嫔妃的嘲笑,再看到秋宁那张祸水般的脸,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倾国太监(三)刻骨仇
墨钦怒气冲冲地离了流霞宫,转头去转凤仪宫。他进门便对齐後发了一通火,责怪她疏於管教,齐家的表妹竟如此骄纵不知礼仪。
齐後早已知道刚才流霞宫之事,她淡淡地说皇帝既然已经罚丽嫔禁足,她自会在派人去好生教授规矩。然後,话锋一转,说皇帝要雨露均沾後宫才会宁和,何况如今皇帝无嗣,整日与阉人厮混,嫔妃如何心甘,她这皇後也无可奈何。
几句话顶得墨钦哑口无言,只气得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墨钦今天被顶撞了两回,丽嫔可以罚,皇後却罚不了。一来她的话确实有理,挑不出错;二来齐後性情刚直人尽皆知,倒被奉为敢直谏的典范,颇有些威望。
这宫里敢如此与皇帝说话的,怕也只有皇後。墨钦郁闷地想。
当初娶她,既有要拉拢齐王支持自己的意思,也是看上她不同寻常女子的强硬。墨钦戎马出身,素来喜欢英武之人,娶妻也是挑有刚性的,唯独对秋宁,却是爱极他的温柔乖巧,算是一个例外。不过,正如皇後所说,自己似乎对他宠得过了……
墨钦去到妙音阁,见秋宁已醒转正靠坐床头由苏忠服侍著喝粥。
行过礼後,墨钦环顾房间问道:“御医可曾来过?”
秋宁忙对苏忠和长生使眼色,两人吞吞吐吐只是不答。
墨钦一眼瞥见三人的小动作,喝道:“说!”
苏忠诺诺道:“太医院说皇後有旨,御医本是替陛下、殿下们看诊的,不能坏了规矩……太监宫女自由司医看诊……”
秋宁忙道:“司医已来看过,并不打紧,吃两付药便是……”
墨钦没等他说完,一巴掌拍到案几上,粥碗跳了两跳,翻动著滚到地上。瓷碗落地即碎,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
“这宫里到底谁是皇帝?给朕到太医院,绑也要绑个御医来!谁在抗旨,立地杖毙!”
墨钦身边的大太监忙领著人出去了。
苏忠、长生跪在地上、秋宁靠在床上,均不敢说话。墨钦面色铁青地在房间里踱步,锦缎摩擦的声音都染上了一股怒气。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专门替墨钦请脉的吴御医跟随太监小跑著来了。甫进屋便跪地请罪。
墨钦阴著脸道:“你倒是越发长进了。”
吴御医吓得冷汗涔涔,一个响头磕下去,道:“臣不敢!实在是皇後娘娘有懿旨……请陛下明鉴。”
墨钦不耐烦地挥挥手,指著秋宁道:“去替他看看。”
吴御医一骨碌爬起来,边擦冷汗边走过去替秋宁诊脉。
秋宁笑著道:“吴御医辛苦了。刚才司医来看过,说是累著了……”
吴御医本就悬著一颗心,诊脉的时候心还止不住地狂跳,听他在耳边轻言细语,觉得他的脉就是个虚脉。诊完脉,他又看了司医的药方,因为皇帝在旁边,他做出极其认真的模样添了两味补药,嘱咐秋宁要多休息。墨钦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像是在想什麽为难之事,双眉紧拧,面沈如水。
等众人向他请旨时,他只一摆手,话都懒得说一句。众人知趣地退出房门。苏忠顺手关上门,和长生两人守在外面。
墨钦一双眼若有所思地在秋宁脸上打转。
秋宁轻轻唤道:“钦郎……”
墨钦走到他面前,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仍是那种陌生审视的眼光。
秋宁心里打了个突,忙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墨钦吁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带了怜惜柔情道:“委屈你了。”
秋宁微笑道:“我并不觉得委屈。”
墨钦看他一脸诚挚,不像虚言,便道:“是朕思虑不周,冷落後宫,连累了你。”
秋宁道:“我本就是奴才,主子心情不好出出气,哪有连累之说。”
墨钦眸光一凝,寒声道:“你就是奴才也是朕的奴才,要出气,也是朕出气才对,哪轮到别人!”
秋宁靠在他肩头,柔声道:“钦郎莫在为我置气了。皇後娘娘原也按规矩行事,并不是针对我的。”
墨钦冷笑道:“她不针对你才怪!你倒是为她说好话。”
秋宁见话已说得差不多,便岔开话题,捡些有趣愉快的说,直说到墨钦展颜。
墨钦搂住他叹道:“媚儿真是朕的忘忧花。”
两人腻到深夜,墨钦却没有留宿,独自回了千秋殿。
秋宁知道墨钦定是听进了齐後的话,这段时间怕会冷一冷自己。心里是有点失落,不过大事当前,他顾不上去想这些私情。
还好吴御医被自己打了岔,没看出端倪。
他靠在床头──这一日实在是累得慌。这副身体太不争气,希望能够撑到手刃亲仇那一天。
秋宁双目半阖,神思恍惚。他似乎又回到了故乡──药师国,南方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青山碧水,繁花似锦,族人貌美,精通音律,外界有人偶入,惊为仙境,离开後撰书立传,谓之鲛人之国。
秋宁踏上白石楼台,父王母後笑吟吟向他招手,几位姐姐们围坐四周,弹琴唱歌。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冲进他的怀抱,“哥哥,哥哥,听我唱歌。”七岁的妹妹搂著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他抱著妹妹坐到大家中间,由父亲带领著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转眼间,火光冲天,宫室坍毁,无情的铁蹄追逐著族人,鲜花绿草被鲜血浸透。父王战死,尸体被高挂在宫殿前。母後姐妹们被人按在父王的尸体下肆意淫辱。母後不堪受辱咬舌自尽。姐姐们有自杀的,也有反抗被杀的。
他在侍卫的保护下奔逃。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亲人们被辱惨死,他只能被人架住了逃跑。他想回去救她们,可是他自己的命还是卫士们拼死换来的。
妹妹什麽都不懂,睁著惊恐的眼睛被野兽般的士兵侵犯,她哭著叫:“哥哥救救我!哥哥,好疼……”鲜血自她身下流出,淹没了周围的白石。
他看见妹妹伸著小手,绝望地望向他逃跑的方向,眼角不断有泪流下,渐渐地变成了血……
秋宁猛地坐起来,抱著头粗喘。耳边还能听见惨烈的疾呼,眼中也是漫天血光。
苏忠抹黑走到他身边,轻按他的肩头,关切地问:“少主,又做恶梦了?”
秋宁抱著头用手遮住眼睛,想遮住那些在眼前晃动的景象。
苏忠替他按揉头部,担忧地劝道:“这几天暂时不要行针了。”
“我真是没用,这麽久还未报仇!”秋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种锥心刺骨的痛切。
苏忠听他如此说,心里颤了一下。当年齐王不知从何处听说药师国有大批宝藏,他利用巫师算命,说药师国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