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太监 by 令珑-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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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若霞腾地一下跳起来道:“开棺!”
步凌波与玄天赐交换一个眼神,玄天赐咬牙道:“那就开棺验一验!”
☆、倾国太监(八十九)阴阳路3
玄天赐将闲杂人等打发走,命人将棺椁抬出来放到灵堂中央。
他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然後低声命令道:“开棺!”
有随从拿了工具上前。这棺椁自封上後便不曾动过,此时撬动榫头却并不结实,几下撬开,众人凑上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有步随云的影子?
玄天赐沈声道:“果然!”
秋宁的身体晃了晃,阖上紫眸轻轻叹息了一声。
玄天赐面容沈凝,吩咐亲随道:“传令各关卡严查,不得放萧玖兰一行人通过,并派右近卫把他们追回来!”
亲随正准备出去,被秋宁拦住:“王爷且慢!”
他上前两步道:“萧神医既然带走随云,又岂会耽搁?她在西疆深得敬重,一路必是畅通无阻,此时拦截只怕为时已晚……再者,听萧公子所言,那‘七星回天针’虽能保命,然随云身种蛊毒,或许需要什麽特殊法子方能救治,萧神医带随云回神龙谷未必是坏事。”
玄天赐看向萧玖龄。
萧玖龄搔搔脑袋道:“那种蛊我听说过,确实只有玖兰会解,而且估计是她最近才想出来的,以前并未听她提过。”
秋宁又道:“依秋某之见,不若去一趟神龙谷,一来节省时间,二来不影响他们治疗随云。请王爷准秋某去看一看。”
步凌波伸手搭在秋宁肩上,“我随你一起去。怎样也要萧玖兰给我们一个交代!”
玄天赐点头道:“好,我命人即刻准备,你们明日一早启程。”
……
入夜,秋宁坐在桌前蹙眉凝思。
苏忠为他披上披风,“公子不用担心,步先生既然还活著,神龙谷岂有理由扣住他?萧神医虽是想与先生成婚,先生却已表明态度。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想来萧神医也懂,只是面子上下不来而已。”
秋宁苦笑道:“萧神医心计不浅,她敢冒险做这种事,必是想好後招的。随云的命捏在她手上,我不一定能劝动她。本来聪慧明理的人,为了得到男人的心什麽疯狂事都能做!我们在宫中多年,见得还少吗?”
苏忠无以言劝,唯有叹息。
秋宁反过来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苏忠注视著他平静安然的微笑,心中一滞。这个自己从小看著长大的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我让人做了菊花明目汤,你的眼睛不能大意。”苏忠勉强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便是不给他增添负担。
“忠叔,长生找到了吗?”
“那孩子啊,快到京城了。他是倔驴,劝不动的。我已经通知虞阁主,让他接应长生。”
“让他碰碰壁也好,只是千万别伤了性命。”
“我晓得。”
……
玄若霞刚沐浴完穿上棉袄,带子还没系上,房门就被撞开。萧玖龄端著一碗热腾腾的药冲进来,几乎是把碗扔到桌上,两只手搓著耳朵道:“哎呀,烫死我了。”
跟随玄若霞进宫的两个丫鬟,素娥留在京城做耳目,素琴则跟著她逃出皇宫。
素琴横了萧玖龄一眼,嗔道:“你这人不会敲门吗?若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当心挖了你的眼睛!”
萧玖龄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说著偷偷去瞧玄若霞,见她脸蛋嫣红如海棠搓酥,一双眼便粘在她身上再离不开。
“你乱看什麽?”素琴抓起茶杯朝他掷去。
他一侧身,稳稳接住茶杯,嬉皮笑脸地道:“你学乖了?不拿绣鞋扔我了?”
他这话一出口,玄若霞和素琴同时红了脸。
原来,玄若霞服用了假死药之後身体损伤厉害,又正值打战,西边兵荒马乱。萧玖龄陪著她一路东躲西藏,边为她调理身体,边缓慢赶往定州。
有一日晚间,玄若霞洗脚,萧玖龄躲在门後偷看被素琴发现,素琴顺手拿起一只鞋扔他。谁知那鞋是玄若霞的,萧玖龄如获至宝,拿了便不还,说是要留作纪念。素琴算是领教到,这位人模狗样的大夫有多无赖,悔之晚矣。
他此时旧事重提,素琴不忿,回嘴道:“你这人真无耻,明明和步先生差不多大,哪里及得上人家一分?”
她和萧玖龄斗嘴惯了,不过是随便一说,谁知萧玖龄蔫蔫地低下头不发一言,十分不高兴。
素琴见他这幅摸样,正待再打趣两句,但听玄若霞道:“素琴到外面守著,我有话和萧大哥讲。”
待素琴出去後,玄若霞歪头看著他道:“你生气了?我今天不该吼你,对不起。”
萧玖龄一扭头,眼望上方道:“你眼里只有那个步随云!他有什麽了不起,以前还骗我逮父亲的锦鸡给他做烧鸡,害得我被揍一顿。一肚子坏水的家夥!”
玄若霞扑哧一笑,道:“十多年前的事,你还记著?”
“哼,我就是气不过,我哪里不如他?”萧玖龄把头伸到玄若霞面前,忿忿地追问道:“你说你说,我哪里不如他?”
玄若霞不答话,轻轻在他没胡子的地方亲了一下,声如蚊蚋道:“我觉得你很好。”
萧玖龄抬手捂著被亲的地方,眼睁得有铜铃大,不可置信地瞪著玄若霞,半晌扑到玄若霞身旁,拉起她的手,急切道:“阿霞你嫁给我呗!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後你叫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答应我吧,我会好好行医,挣钱养你的!”
玄若霞微微侧头,小声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去和阿嫂说。”
萧玖龄简直乐疯了,伸长手臂抱住玄若霞,低头就亲。
玄若霞抵住他的头,娇嗔道:“你若爱我,须对我尊重些,再这样轻薄,我可不嫁你!”
萧玖龄忙放开手,道:“我尊重,一定尊重。”
他规矩地站起身对玄若霞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就去提亲,你等著我……”然後真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记得吃药……还有,等著我啊。”
他出了房间,一路走一路仰天大笑,素琴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道:“这人发什麽疯?”
萧玖龄性急,不顾失礼,当晚就去向步凌波提亲。
步凌波听完他的请求,大吃一惊。且不说这弟弟是不著调的脾性,单玄若霞对步随云的感情,她看在眼里也有十多年了。她怕玄若霞一时脑热嫁错人,连夜赶去探问玄若霞的态度。
玄若霞喜欢步随云不假,但她生性豁达,知道步随云心有所属便不再纠缠,後来见步、秋二人两情相悦,更不存一点侥幸。她原以为自己要孤独死在宫中,谁知遇到萧玖龄,不但救她出宫,一路上更是呵护备至,确实是她要往东萧玖龄就绝不会往西。
虽然萧玖龄行事荒唐、性情怪诞,却也十分有趣,因为他时常在旁边打趣,玄若霞进宫後的压抑心境开朗了很多。玄若霞想,人生那样长,若是有心,也可以培养出相濡以沫的感情,至於那少女的暗恋原是可以埋在心底的。
因此当步凌波担心地询问时,玄若霞很坚决地表了态。步凌波见她是深思熟虑後做的决定,便也不再多劝,让人传话给萧玖龄让他赶快准备聘礼。
那萧玖龄当真出人意表,次日非要跟步凌波、秋宁一道回神龙谷,向父母禀报婚事。步凌波无法,只得带上他。不过他如此急切,想来是很中意玄若霞,步凌波也稍稍放下一些担心。
作家的话:
人跟人真是不一样,要是玖兰有若霞一半豁达,窝也虐不下去啦!!!!
☆、倾国太监(九十)阴阳路4
神龙谷位於南疆与东海接壤之处,抬眼望去花木扶疏,风景清幽,淡香盈袖。仔细看去,谷中一草一木、飞禽走兽均可以入药,更有许多珍奇药材夹杂其中。
萧玖龄甫一入谷便大呼小叫:“我回来啦!”他声音洪亮,顿时谷内一阵阵响起回声。
有青衣仆人赶过来恭敬道:“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天天念叨,命小人在此等候,这就带您去芳园。”
萧玖龄知道这是他娘怕他被责罚,想让他避开他爹。
但他这回一来是有正事,二来有步凌波跟随壮胆──他爹若有怕的人,便是这位流落於西疆的大姐了。
他有恃无恐,把胸脯一挺,道:“我还有正事呢,去什麽芳园?”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风一般地闪过,仆人唬得退後两步垂首道:“谷主……”
神龙谷主萧承义是位俊美健硕的中年人,此时见到萧玖龄风度全失,剑眉倒竖,双目怒睁,一步蹿过来揪住萧玖龄的耳朵往前拖,嘴里骂道:“你这个孽子还敢回来?你说,又在外面闯了什麽祸?”
萧玖龄疼得呲牙咧嘴,“爹,有贵客!我、我是给人带路的!”
萧承义这才注意到萧玖龄身後还站著两个人。步凌波取下帏帽,对他敛衽行礼,“谷主,叨扰了。”
萧承义看到她,忙丢开萧玖龄,整了整衣衫,敛去满脸怒容,露出一个万分亲切的笑容道:“是凌波啊?有事支会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来,平白受些颠簸之苦?”
步凌波听他这样说,心中顿时厌恶,冷笑道:“我是来找随云的。萧姑娘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把他弄到贵地,我也只得不辞辛劳地赶过来领人。随云悔婚是不对,但也罪不至要被关起来!”
萧承义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你误会了!我们先进屋,我慢慢跟你解释。”
萧承义请他们到他待客的小厅坐定,不等上茶,步凌波便道:“谷主也不必费心解释,放了随云便是。”
萧承义搓了搓手,字斟句酌地道:“我们哪里敢关步贤侄?玖兰把他带回来是为了救他……步贤侄的蛊毒深入骨髓心脉,玖兰虽用‘七星回天针’留了他一口气,可要救治他且不说方法极繁琐,就是要用的那些药材也是世间难寻……神龙谷医师众多,药材丰富,总比其他地方要强……你们难道不想救步贤侄的性命?”
步凌波很想说,假如只是想救步随云何必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难道萧玖兰心里就没有存一点旁的私心?然而这种诛心之问,问了有何用?如果真的只有向萧玖兰妥协才能救步随云,到底是遂了她的意,还是任著步随云的性子枉送性命?
步凌波心乱如麻,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直静待一旁的秋宁。
秋宁与她四目相对,神色不变,冲著萧承义缓缓开口道:“谷主可否让在下见一见萧神医?”
萧承义这次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位是?”
秋宁不待步凌波开口,便不疾不徐地答道:“我是随云的爱人。”
他说得坦白,毫无羞耻做作,萧承义噎了一下,勉强挤出丁点客气笑容道:“告诉她你们来了是没问题,不过玖兰那性子,见不见就不一定了。”
秋宁淡淡道:“谷主只管转告萧神医,就说秋某求见。”
小厮去了一会儿回转,“兰姑娘请秋公子去兰轩。”
兰轩是萧玖兰的住处,位於神龙谷东南偏僻处,一般人未经准许不得入内。萧玖兰自返回谷中,更是将兰轩围了起来,轻易不见人,此处越发显得冷清。
秋宁踏入兰轩,迎面翠竹三四竿,遍植兰花,幽香扑鼻,却没来由地让人发冷。
萧玖兰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里。乍见之下,秋宁吃了一惊,萧玖兰不但比以前清瘦许多,还容色发黄,眼角处可见细小皱纹,明显见老。
她对秋宁伸手延请,淡笑道:“你终於还是来了。”
秋宁在她对面坐下,深深看进她眼里,“就算我不来,你要具躯壳有何用?”
萧玖兰手执玉壶,斟满茶水,将茶盏推到秋宁面前,笑容依旧不变,“你可知我要如何才能解他的蛊毒?”
秋宁一点头道:“愿闻其详。”
“首先要内力深湛之人将蛊虫强行逼出,然後用药人的心窍之血滋养心脉至少九十九日,中蛊毒越深滋养的时日越久,之後再用神龙谷秘法拔余毒,养身心,身体康健之人三年方能恢复。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是那药人要自娘胎里便服食百种珍奇药材,养至成人……这样的人据我所知世间只有一个,便是我。”
秋宁不禁动容。身为医者,他当然知道要取心窍之血,需将匕首刺到心窍的位置引出鲜血,若位置力道稍有差池立刻便能送人性命。而且心窍之血乃全身血脉之源,何其珍贵!反复取用,对人体的伤害极大,要不是有好药吊著,莫说九十九日,萧玖兰只怕一个月都挨不了。他看著萧玖兰一脸老态,眼神里微微透出怜悯。
“我待他如斯,只是要个名分,难道过分吗?”萧玖兰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秋宁低叹道:“有名无实,要来何用?”
萧玖兰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道:“步随云耍了一辈子心眼,要死了还机关算尽!他拿自己的性命来和我赌,悔婚出走是为了摆明他的态度,我若救他性命便是承认你们的关系,以後不得干扰;我若不能接受,袖手旁观,他一死了之!你想,他统领玄氏暗卫多年,怎会不知道有人可以凭香味追踪,出走时竟然将我送他的香囊带在身边,好巧不巧的在他大限将至时让我发现你们的行踪……他不就是要我看著他死,让我来做这个两难的选择?”
萧玖兰说得後来声音哽咽,脸上现出怨毒神情,“他以为这样就难得住我吗?我可以救他,还可以将你从他的记忆里抹去!他拼命守护的东西,我一样可以毁掉!而且……”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寒意满满,“我还要让你也做一次两难的选择!”
秋宁平静地听她说完,既不惊讶也不悲伤,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地凝视著她,不动声色地开口道:“你要我选留他的命还是留他的情?他连死都不怕,你有把握让他忘记我吗?说吧,你还有什麽要求?”
萧玖兰凝望他的眉眼,突觉一阵虚弱,神色镇定下来,身体却微微发抖,“我要你发誓,永远不见他!”
秋宁垂下眼睫,轻声道:“让我见他一面。”
……
步随云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