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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倾国太监 by 令珑-第7部分

小说: 倾国太监 by 令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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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御前副领事太监常贵偷眼瞅了瞅龙座上的皇帝。皇上拿著那卷书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只翻了三、四页。从妙音阁回来後,他便是这般思虑重重、神思不属的模样。
  谁不知道秋公公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受了如此重罚,肯定是放心不下。秋公公也是倒霉,撞到皇後手里还会有好果子吃?也怪他自己不知检点,像他这种身份原是万万不能轻狂的。他没事跑什麽青楼,想玩也玩不了啊,白白损了皇帝颜面。要是失了这座靠山,那不是等著人收拾吗?
  常贵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被他派去妙音阁的小太监在殿外探头探脑。常贵脚刚动,墨钦就“咳”了一声。
  常贵忙站著不动,只听墨钦问:“谁在外面?”
  常贵回道:“回皇上,是小万子。”
  墨钦道:“他从妙音阁回来啦?”
  常贵扑通跪到地上,一个劲儿请罪道:“皇上恕罪,奴才再不敢擅做主张了……”
  墨钦不耐道:“谁要治你的罪?叫他进来回话。”
  常贵暗自舒口气,皇上到底还是挂念秋公公的。
  皇帝身边的人大部分是秋宁提拔的,他平日对这些人也慷慨和善,因此但凡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都向著他。
  这时小万子回话,自然把秋宁的伤往夸张处说,说得他只剩一口气马上要死了一般。
  墨钦听後,神色变幻不定,把手里的茶杯都打翻在桌案上。
  他自知失态,站起来在殿里踱了几个来回,又问:“可有人去看诊?”
  小万子道:“回皇上,妙音阁的人说是请不到人。”
  墨钦脚步一顿,沈著脸道:“皇後又做这样的事!”
  众人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他迟疑了一会儿,道:“去妙音阁。”
  ……
  墨钦才踏进秋宁的卧房,便闻到浓浓的药味。
  秋宁艰难地从床上挪下来行礼。墨钦只冷冷地看他满头大汗地折腾半晌,方行了跪礼。
  他不说话,秋宁不敢起身。
  直跪到秋宁又出了一身冷汗,方听到墨钦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道:“你好大的胆子。”
  秋宁忙道:“奴才知罪,再不敢了。”
  墨钦冷冰冰地道:“既是知罪,你说朕该如何处罚你?”
  秋宁抬起头,难过地看了墨钦一眼,又低下头道:“奴才随陛下处置。”
  墨钦在他抬头的一瞬,看到了他眼中盈满了泪光,那欲说还休的哀求让墨钦心软,但随即又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背後却到青楼依红偎翠。
  世人皆知他是自己宠幸之人,也算是尽享荣华,他却不安於室跑去狎妓。虽说是去了势做不了什麽,但是那点心思也著实可恨!
  腾然而起的怒火压下了对他的怜惜,墨钦冷笑道:“朕不罚你,朕只罚你身边那起不知轻重、狐假虎威的人!是哪个大胆的陪你一起出宫逛青楼?”
  秋宁听到他说“不知轻重、狐假虎威”时,仿佛被他狠狠搁了一个耳光,打掉了自己借以自持的那点傲气。再听到他说要处罚身边的人,忙不管不顾地抱住墨钦的腿,求道:“陛下要罚就罚我吧,不关他们的事!”
  墨钦抬腿将他踢翻在地,喝道:“和秋媚音一起出宫的奴才,每人杖责四十!”
  苏忠和长生跟著常贵默默退出去。
  不一会儿,常贵进来回报道:“长生说苏忠年纪大了,他愿替苏忠受刑。”
  墨钦冷笑道:“还知道孝心。准!”
  随即院里响起一阵木板击打皮肉的声音。
  每一下都像打在秋宁的心上。他有被墨钦处罚的准备,可是在面对墨钦的处罚时,还是……心如刀绞。
  眼泪终於涌出眼眶。
  墨钦见他撑在地上,虚弱而疲惫,苍白的脸色衬得颊边的黑发越发浓黑,背上的伤口在刚才的挣扎中渗出血来,星星点点格外刺眼。 
  夕阳在他身侧拖出长长斜影,随著身体的颤动在光线下起伏,宛如风雨中的花朵,随时会跌下枝头。而他眼睫间落下的泪珠,让人莫名地心酸。
  墨钦烦躁地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生气地质问道:“你既然知罪,还哭什麽?”
  秋宁牵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哭是因为,原来钦郎并不信任我。”
  墨钦挑眉道:“你这般行事做派,让朕如何信任你?”
  秋宁费力地跪坐起来,幽幽道:“皇上要顾及後宫,奴才无法时刻陪伴。奴才自知不该生怨生妒,可奴才只是凡人,心中难免烦闷……”
  墨钦放开手,眼中有了一丝情绪。
  秋宁继续道:“这宫中处处是陛下的影子,奴才便想到宫外散散心。陛下也知奴才酷爱音律,但凡听说城中有个中高手,总忍不住想去会上一会。万花楼的念秋姑娘精通音律,京城中少有人匹敌,奴才这才经常去万花楼走动。
  奴才与她不过是切磋技艺,只是齐王世子看上念秋姑娘,便误会了奴才,之後便传出奴才捧念秋的流言……全因奴才思虑不周,触犯宫规,有损天颜,所以皇後娘娘罚奴才,奴才不敢有丝何怨言。可是陛下说奴才恃宠而骄,奴才却是不服。
  奴才跟在陛下身边整整六年,时刻谨记身份,不敢有一丝懈怠。又怎会为了个青楼女子而忘行?难道这六年时间还不能证明奴才的赤诚之心?因为奴才的身份,世间毁损本就多,如陛下不肯相信奴才,不如趁早杀了奴才,免得以後再惹陛下动怒。”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而语调中时有悲凉,时有无奈,最後说到死的时候,更是多了一分虚幻,像是伤心失望到极点。
  墨钦静静地注视著他,目光越来越深沈。
  他想起六年里与秋宁相处的点滴时光。以前跟随自己打仗时,条件那麽艰苦,他从没有过怨言,後来做领事太监也是谨言慎行。
  关键是他对自己确实是一片赤诚。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足以证明。
  墨钦不能忍受秋宁心中会有别人,所以才这样震怒。但是,秋宁的一番表白打动了他。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期待与依赖,那是想要与他生生世世相随的心情。
  再想到素日听到的关於齐王世子欺男霸女的奏报,齐敬之因为吃醋造秋宁的谣也不是不可能。
  墨钦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待秋宁说完,他静了一瞬,忽地笑道:“你想死,朕却不会让你死。”
  秋宁挪到他面前,抚著他的膝头,央求道:“陛下,放了长生吧,把他打坏了,奴才一身的伤无人使唤,何时才可以服侍陛下?”
  墨钦摸摸他的脸,道:“罢了罢了,你也吃了教训……来人,把长生放了,去太医院找人来看看秋媚音和他的伤。”
  秋宁忙磕头谢恩。
  下一刻,墨钦已经避开他的伤口,把他稳稳地抱在怀里,小心放到床上。
  吴御医来给秋宁看伤时,墨钦也不回避,见他满背脊敷了药的伤痕,眉头再次拧起来,看向秋宁的眼神却柔和了很多。
  吴御医忙不迭地拿出一盒伤药,说是最好的外伤药,擦了以後不会留下疤痕。
  墨钦将人打发到屋外,亲自替秋宁擦洗伤口、上药。
  秋宁忙阻止他道:“奴才伤口腌臢,莫污了陛下!”
  “以前打仗看惯了,什麽腌臢不腌臢的。”墨钦将伤药涂到他的伤口上,用手指轻轻抹匀。
  一阵清凉的感觉在皮肤上蔓延开,而墨钦动作轻柔又带来暖暖的温度。秋宁舒服地闭上眼睛。
  忽听墨钦叹道:“下手也太狠了些。”
  秋宁睁开眼道:“只要陛下不怪奴才,奴才受点儿伤也无妨。”
  墨钦俯在他耳边柔声道:“奴才奴才的,媚儿是不是还在怪朕?”
  秋宁侧过头,与墨钦脸对脸。
  “我没有……”下面的话消失在墨钦贴上来的唇齿间。
  墨钦吻得很温柔,来回轻抚他的唇舌,像是要安抚他的伤痛。
  唇分时,秋宁的眼中水光迷离,抵著墨钦的额头低喃道:“我怎会怪钦郎?”
  墨钦挑起他鬓边的散发别到耳後,低柔微哑的声音所带起的气息,让人失魂,“媚儿,知道那些传言时,朕真是气昏了,没有辨明是非便责罚你。可是媚儿,朕想和你长长久久,你千万不要往佞臣的路上走。要是真有那一天,朕必不会留情……”
  秋宁胸口一滞,凄然地想:我要报仇复国,虽不会危害你的江山,但那些所为若扣上罪名只怕不仅仅是佞臣,到时你会如何对我?
  
    
    ☆、倾国太监(十)帝王情

  齐蘅之身穿绛紫胡服,手持弓箭,朝前方的标靶开弓射箭。
  宫人们都屏息静气,深深的低著头,唯恐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而引来注意。偌大的凤仪宫後院,只听见开弓的声音,和箭矢与靶面碰撞的声音。
  皇後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昨日教训了那姓秋的贱人,皇帝在妙音阁转了一圈就离开了,好像并不打算管他。谁知,晚间皇帝又去了妙音阁。听说先是喊打喊杀的,後来却叫了御医去给那贱人和他徒弟治伤,晚上还留宿妙音阁。
  皇後才罚了人,皇帝便如此安抚,这简直是在打皇後的脸!
  齐蘅之原是想杀秋宁的气焰,岂料竟让他得了亲近皇帝的机会,而皇帝也这般不顾及自己……
  她看著箭靶,犹如看见秋宁的脸,恨不得把他立时戳个稀巴烂。
  她用力射出一箭。羽箭呼啸而出,正中靶心,由於力量太大,箭靶往後倒在地上。
  院门口一阵笑声:“皇後好准的箭!今年春狩又要拨头筹了。”墨钦龙袍未脱,笑吟吟地走过来。
  齐蘅之怔了怔,实在没想到皇帝如此满面春风地到来,还以为他要为那贱人冲自己发脾气。
  齐蘅之见过礼,嗔道:“陛下来凤仪宫怎不让人通报一声,让妾也没个准备。”
  墨钦摆手道:“若让人通报了,朕如何能见到皇後习武的英姿?”
  墨钦在院中大喇喇地坐下,道:“说起来,朕也很久没有和皇後比试射箭了,今日便比一比吧。”
  齐蘅之亲自奉上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陛下刚下朝,怎会这般得空?”
  墨钦笑道:“这几日大臣们吵得厉害,那些奏折朕看著也烦,到皇後这里一面射箭一面看奏折,既散了心还能让皇後帮朕参考参考。”
  齐蘅之压下心中疑惑,笑道:“陛下这般有兴致,妾少不得要尽全力,好让陛下尽兴。”
  早有一个伺候笔墨的太监拿起放在桌几上的奏折大声颂念 。
  皇帝听完,简单吩咐一句,那太监便用笔飞快地记下。
  开头几本还是寻常的公务,後面却是弹劾齐王及其齐氏的奏折。有齐王世子强抢民女、甚至逼人自尽的;有齐家亲眷收受贿赂为害乡里的;有齐氏在朝中结党营私的……一气念了十几本之多。连那笔墨太监都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後。
  齐後越往後听脸色越苍白,手中的箭也越射越偏。
  墨钦却神色平淡,对弹劾齐家的奏折只一律留中待发。
  待听到念“齐王於东北藩属拥兵自重,其心难测”时,齐蘅之丢了弓箭跪倒在地,急急辩解道:“陛下圣明,齐氏一族对陛下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墨钦放下手中的弓,挑眉讶然道:“朕当然知道齐王对朕一片忠心。朕能当皇帝齐王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後面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齐後顿首道:“齐王和齐氏并没有一丝自恃功劳的意思,只是齐氏族人众多,难免有疏於管教的狂悖之徒,妾定会告之齐王好好管教,再不会有行为不检之举。”
  墨钦淡淡地道:“其他族人也就罢了,难道齐王世子也疏於管教麽?看来齐王真是太忙了。”
  齐蘅之身体一僵,脸色更加灰败,过了一息才颓然道:“妾会告之齐王,定好好管教世子。”
  墨钦走过来将齐蘅之搀扶起来,叹道:“齐家情况朕自是知晓,世子的秉性朕也清楚……朕也是顾念旧情的,所以前日右卫军打著齐王的旗号擅自在城中搜查,朕只是治了右卫军统领之罪,并未牵连齐王。但你是皇後,多少双眼睛盯著後家,稍有不慎便落下‘外戚专权’的名声,尤其世子还那般胡来……你让朕好生为难。”
  齐蘅之赫然抬起头,对上墨钦那双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他是在提醒自己行事不要独断,也是在提醒自己齐氏已处在风口浪尖之上,随时可以被治罪──他终归还是记恨自己动了他宠的人。不过墨钦是帝王,若是平时最多是发一发脾气,现今这般阵仗,无非是敲打自己和齐王,若齐氏不懂收敛,多大的功臣皇帝也是会处置的。
  当日墨钦称帝,齐王助力甚多,今时今日皇帝也有了卸磨杀驴的心思。
  齐蘅之当然知道这些厉害,但她素来好强,这几年也是拼了命要挣个贤後的名声。皇帝昨日的行为伤了她的面子,而今日的警告则是伤了她的心。
  她声音苦涩道:“陛下当年娶妾之时,只说齐氏一族忠肝义胆,如今有人弹劾,不论是非便疑齐氏外戚专权,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墨钦唇角微勾,带著淡淡的讥讽道:“皇後和後家乃是天下人的典范,自然要时时警醒、事事约束……再说,世间之事哪有千古不变的?便是朕的帝位、你的後位也是不小心就会变的。”
  齐蘅之悚然变色道:“妾知治理後宫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年来不敢当贤德之名,却也算得上勤勉谨慎。陛下此言何意,妾实在不能明了。”
  墨钦似笑非笑道:“皇後治理後宫当然是好的。可是皇後应该知道,皇家最重子嗣,没有生育,这後位如何能稳?”
  齐蘅之涨红了脸,心中既怒且恨。饶了一大圈,居然在这里等著她。先是为公事警告齐氏,倒也罢了,然後竟以废後威胁,无非还是为了那姓秋的贱人!
  齐蘅之盛怒之下,冲口而出:“没有皇嗣也不是妾一人的责任?”
  墨钦冷笑著点头道:“皇後又要说朕宠幸阉人。自从大婚以来,朕可是按规矩每月都到皇後处两次,皇後不能生育难道还是朕的错麽?”
  齐蘅之再大胆,也不能说皇帝不会生育,她只得压下气道:“妾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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