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平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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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风施主,秋迦师叔在静叶苑恭候多时了,请随小僧来。”那灰衣的小沙弥原是个迎客僧,今日更是得了师叔的吩咐一早候在门前的。
风旗随着小沙弥向昙心寺深处一间藏于幽深处的禅房走去。小沙弥领到门口便行礼告辞,风旗点点头,信步走进这清幽的人间佛地。
秋迦正在诵经,一卷《坛经》将尽。风旗微一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笑了笑,便在一边等着。
片刻之后,秋迦起身,取过一边已经煎好的茶,斟了两杯,一杯推到风旗面前,才缓缓开口问道:“可是为了平安世子一事。”
风旗也不惊诧,点点头,“我便知禅师定能解我心中疑惑。”
秋迦笑,淡淡道:“少将军想必知道了平安世子是为何物所伤。”
“子母蝎,蜀地方有,唐门独饲,平安是侯门世子,虽然江南苏氏是武林世家,但他不涉江湖事,不可能与唐门中人有接触。”风旗看着面色从容的秋迦,眼神逐渐凌厉,道:“而你,秋迦禅师,唐门之主唐惊酒曾对唐门上下下过毒令,唐门中人见你如见唐惊酒本人。那么巧,唐门在京城的毒楼里正好少了一只子母蝎,禅师可需解释什么?”
秋迦笑着摇摇头,“我与世子是生死之交。世子愿意以身喂毒,个中缘由,少将军手眼通天,岂会不知。”
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方道:“多谢禅师款待,在下就此别过。”
秋迦微笑,颔首敛目。
风旗走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檀香冉冉,秋迦的微笑,慈悲而又伤感。
直到出了昙心寺的山门,残像才走到风旗身后,冷漠地出声:“来这一趟有什么意思?”
风旗停下脚步,拿出折扇摇了摇,道:“起码我可以肯定了,不是有人要害他。”而且,我也总算知道了,平安为了那个人可以做到什么份上。
残像冷笑一声不予评价,道:“倒是没想到,秋迦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和唐门有如此密切的关系,这次若不是他去了毒楼,真是一点都查不出来。”
风旗笑了笑:“我很好奇他和唐惊酒是什么关系。”
残像看了他一眼,“早吩咐人去查了。对了,两天后,九皇子离沐会带着平安世子前往云零郡虫谷,采取不离花。”
风旗点点头,唇角的笑加深,将门公子忽然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道:“累啊!回去睡一觉,那我也准备准备了。”
残像跟在后面,神情淡漠。
“娘。”
华雍侯府,竹屋清雅。
屋里灯下看书的平安抬起头,对着美目含愁,玉面生忧的淳云公主微微一笑。
淳云公主将手中的汤碗放下,拿起一边的一根银签子将灯花拨亮了些,黛色远山眉,眉头轻轻叠起,盯着自己的儿子细致地看了会儿,忧心道:“平安”
平安拉过母亲的手让她坐下,将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道:“娘,我知道你担心,不要紧的,九哥和我同去呢,你知道的,从小到大,九哥从来没让我受过伤。
听儿子提到离沐,淳云公主回忆起自己那个不受宠的侄子,那日他在苏府心急如焚的样子令她动容,点点头,道:“这一次,也是多亏了他了。沐儿,的确是个好孩子。”
平安笑笑,低下头,没有接话。
公主娘亲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拿过放在一边的碗,舀了舀,道:“赶紧喝了,这是风旗那孩子送来的极品雪莲,说是北疆雪山上采来的,极是难得,你身子还没全好,后天还要赶那么多的路,补一补。”
平安听到风旗的名字,倒是有些惊讶,道:“娘,我们家跟风家有如此交好?”
淳云公主摇摇头,她养在深宫时,,先帝垂爱,便是个不谙世事的帝君明珠,下嫁与苏南为妻,两人情意相投,华雍侯府并无姬妾,人事简单,苏南也不曾给她机会学得心机深厚,是以后宫朝堂中的是非争斗她并不深谙透彻,便道:“这些事我也不清楚,许是你父亲在朝堂上与风将军交好吧。”
平安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乖乖地喝了那碗雪莲莲子羹。
淳云公主看着他全部喝完,一滴不剩,才拿起空碗想要离开。
“娘。”
灯下的美妇人顿住脚步略带疑惑地看向出声挽留自己的儿子。
平安的嘴张了张,灯下的母亲这几日清瘦了许多,昏迷不清的几天里彻夜为他诵经,眼下一圈乌青更添憔悴。
“娘,对不起。”
淳云公主一怔,随即便笑了,道:“不必说对不起,往后自己好好保重,便是对娘亲的孝顺了。好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去一趟风府道谢,刚醒了就往栖宸殿跑,人家的雪莲还在你肚子里呢。”
平安微笑,应声说是。
次日一早,平安带着酥糖和一个小厮名唤年糕的带了些回礼便登门风府致谢。风府门前当差的都有眼力,远远见到了华雍侯府家徽的马车朝这边来,就先有了个腿脚麻利的门僮去回报主人,等平安掀开马车上的帘子,风家的管家就已经在一边行礼等候了。
平安扯了扯嘴角,真是一点儿工夫也不耽误。
风府的老太君年近古稀,然而精神矍铄,风采奕奕,仍然可见多年前那个随夫君上战场杀敌的巾帼英雌的模样。
“平安见过风太君。此次前来特为风将军赠雪莲救平安性命致谢。”身后的酥糖、糯米跟着见礼。
老太君挂着和蔼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身鹅黄的长衫,一根烟柳色苏缎腰带悬着枚莲纹古玉,除了头上一只羊脂白玉的束发簪子外再无别物缀饰。
这样一身行头,放在哪个侯门世家公子身上都会显得轻浮而失庄重,然而眼前的苏平安,还只有十六岁,身量未开,又兼本身长得瘦弱,倒像个女孩似的身形娉婷,再加上生得好相貌像他的外祖母,当年宠冠六宫的云皇贵妃疏锦,这一身的淡色衣衫便叫人眼前一亮,清新非常。
“世子好相貌。”老太君含笑道
诶?平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太君开口第一句话说这个?
“快快请坐。”老太君继续笑得很是和蔼,一边回头问在身边伺候的老管家,“少爷呢?一大早的也不见人?”
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笑道:“回老太君的话,少爷昨儿个陪着老太君用了晚膳,不曾在府里歇下,骑马去了京郊的风家军校场,方才已经叫人去校场报信了。”
“不必如此周折劳烦,今日既然少将军不在,平安改日再来便好。”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老太君哪里肯放人,道:“世子先请宽坐,既然已经去叫人了,世子也不好白来这一趟。一会儿再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顿饭才准走。”
平安见老太君如此,倒是不能推辞,且这话说得豪爽,不由地莞尔一笑,道:“是,平安领命。”
老太君爽朗一笑,“好,不然可得军法处置啊!”
“何事要老太君军法处置这么严重?”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熟悉,平安向门口望去,便见风旗一身黑衣劲装,打着千儿进来,语中自带三分笑意,“给老太君请安了。”又向他微笑略行了个礼,道:“世子安好?”
平安见他语气真诚,笑容中亦是关怀备至,便也微笑道:“已无大碍,多谢少将军关心。”
“倒是第一次见富贵这么这么正经。”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两人,还回头征询了一下老管家的意见,“是吧?”
富贵?!
平安充满讶异地看向风旗,感情,这还是真名啊?
风旗头痛地扶额,富贵是从小老太君取得在家唤着听的名字,无奈地看向太师椅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笑容满面的祖母,口气哀怨:“奶奶”
“欸。”老太君答应着,“富贵乖孙。”表情挺淡定。
风旗回头看平安,见他忍笑忍得辛苦,然而一双眼睛晶亮,似乎挺高兴的,忽然地,心情也就好了,便开口道:“上次夜宴,世子来去匆忙,这次不若让在下陪世子在将军府后花园小游一番?”
平安将笑意憋回去,道:“早闻将军府花园风光如画,有幸游览,不胜感激。”
风旗松了一口气,对着平安不惹人注意地比了个“多谢”的手势。
两人走在花荫蔽日的一条幽径上,风旗看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平安,信手拈过枝上一朵花,缓缓开口道:“世子怎会让毒蝎所伤?”
平安淡淡一笑,“那日与昙心寺秋迦禅师有约,清晨赴昙心寺时,在山路上不小心所致。”
风旗点点头,“世子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现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世子关心。”
风旗继续点头,“听闻世子明日将往云零郡虫谷求药?”
“是。御医说在□内余毒未清,服食不离花可解。”
风旗了然地继续点点头,“听闻明日会有雷雨,不知世子车驾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便从南城门出发。”
接下来一长段时间
“世子今日这一身衣衫的料子瞧着甚是精致,不知是何处购得的?”
“不过是普通的天府流水缎,少将军过奖了。”
“世子的玉佩看起来质地通透,色泽古朴,想来是上好的古玉吧?”
“谈不上古玉,到的确是有些年头了。”
“听闻世子精于书法,犹爱草书,在下已派人往购张旭《肚痛帖》,他日请世子来品鉴一番如何?”
“多谢少将军美意,自当登门。”
“世子可能吃辣?我府上厨娘的辣子鸡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今日可不能叫世子错过。”
“少食并不碍事,多谢少将军盛情。”
“世子可听说过大漠的蜃楼?其实景致不错。
“未曾有幸亲眼目。”
“世子,从今往后,我可能唤你平安?”
脚步蓦然收住,苏平安看向风旗,那人唇角含笑,目光诚恳,然而除此之外,平安什么也看不清。
“风少将军对平安有赠药续命之恩,自然可以。”衣衫淡淡,笑容浅浅,花影移过,日丽风暖。
初夏谁家□美如画?
“好。平安。”
☆、琼花白
一辆简朴的竹厢马车远远地从城里面驶出来,嘚嘚声在行人甚少的街道上显得清晰可闻。南城门的两个守卫年长一点的那个叫做段铁生,看着年纪轻一点的那个叫穆青,两人揉揉眼,打算进行例行的盘查。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骑在马上护在马车前的年轻人相看一眼,一个看着年纪大些的一身蓝色布衣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面黄金镂空包翠玉的令牌,半个手掌大小,九龙环绕,中间是一个虎虎生威的“神策”二字。
两个守城的人立马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
天子特赐的神策军九龙令,这两人当皇城守卫的自然识得真切。此时南城门守卫之一也是那个率先行礼的守卫段铁生原先便是在风家军里当兵后来退役的,认出那蓝衣人,剑眉星目,五官英俊刚硬,便是跟在风少将身边的副将仇行烈,现在也兼任皇城神策军副统领,当下便出声道:“见过仇副将!”
仇行烈也不惊诧,点点头,道:“你是神豹营的步兵段铁生,我记得,是我带过的兵。今日我是奉皇命出城。”
段铁生点点头,显然很激动,“是!仇副将还记得我?!”蓦地反应过来,忙示意身边的另一个守卫让行,“将军慢走,请代我向少将军问声好,段铁生永志不忘少将军和仇副将大恩。”
仇行烈点点头,示意赶车的跟上,拍马行过,笑道:“哪日有空便来城郊风家军校场跟兄弟们喝酒!”
等到仇行烈一行车马出了城。段铁生旁边的年轻守门将穆青扒着他肩膀问:“段大哥你在风家军里干过啊?!那个人就是有名的蓝衣阎罗仇行烈啊?!瞧着挺和气的啊。”
段铁生将那两眼放光的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口气里是掩不住的憧憬崇敬之情,“那是,在风家军里当过兵是我这辈子最荣耀的事!”
马车驶出南门,一只手掀起车上的青棉布帘子,一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向后望了望,便见守城的两个门卫还在朝这边看。
“九哥。”平安将车连放下,坐回位子上,轻声唤了一声。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微笑着应道:“嗯,怎么了?”
平安想了一想,道:“风家在军中很受爱戴。”
离沐看他神色,了然道:“风氏一族,开国有功,满门忠烈,风将军运兵如神,在北疆大漠苦寒之地保家卫国,少将军据说也是难得的三军帅才,孤鹰峡一役以三千先锋营兵士奇袭两万大胤士兵,伤亡不过百人,当时的先锋官便是这位风少将。如此,安能不受三军拥戴?”
平安点点头,正蹙眉有所思。马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外面一个仇行烈的声音响了起来:“仇行烈见过少将军。”
平安挑开挂在马车门前的青绸挂帘,便见前面白衣黑马一人一骑,那人坐在马背上,似乎有些懒洋洋,半弯着身子,嘴角勾着笑与马下的仇行烈正聊着,不像是将军与副将,倒像是老友偶遇。
风旗正和仇行烈说了两句,忽然有所感应般抬起头,视线越过仇行烈的头顶,便看见马车里的平安正挑起个车帘子微微不解地看着自己。于是唇角的笑更深了几分,和仇行烈说了句什么便打马到马车边,低下头:
“平安。”
平安点点头,笑容有礼,回道:“少将军。”
风旗亦不着恼他的生疏,点头又向马车里问候了一句:“九皇子近日可好?”
马车里,离沐也探出半个身子,与平安挨着,周全温文地回了句:“尚自安好,劳将军挂念。”
风旗看着眼前挨在一起的的两个人都是一件月白衫子,然而一个清雅一个灵秀,一种颜色两样风流却是自然生出十分和谐,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舒服,微微眯起眼睛,嘴边笑容换了个诚恳有礼的弧度,看着二人缓缓开口道:“在下奉祖母之命前往泽渑拜会清王云敬川,正好同行。不知二位可愿意与风某结伴?”
平安看离沐,云零郡是巫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