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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争得薄情作者:月名-第3部分

小说: 争得薄情作者:月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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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想过,或许萧令瑀所有动作的背後都有意义,可无论他怎麽想,却始终不能理解,就拿这数玉片的怪异举动来说好了,萧令瑀和他都同样清楚,那玉片就是九十五片,无论数多少次都一样,不会多也不会少,然萧令瑀隔三差五就要数它个十来遍,若是他数着数着就能开心倒也罢了,偏又不是,瞧他那张死人脸,哪有半点生气可言?
  听见脚步声,朱九郎懒懒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就听那脚步声踏了进来,躲在左边第四根柱子後,没隔多久又悄悄地走了出去,却没走远,脚步声当然是待桐,显然是发现萧令瑀的举动後忙忙地当没看见又走了出去等候叫唤。这齐宫规矩忒大,没有萧令瑀的吩咐谁也不得近他的身,自己来的头一日险些就为了这点和萧令瑀吵起来,哪有护卫不能近主子身的道理?他与萧令瑀为此僵持不下,最後还是萧令瑀退让了,整个齐宫无论大殿、书房甚至後宫,无时无刻他皆能畅行无阻,唯独萧令瑀的寝宫他不能随意进入,还记得那时他挑眉问:『若有刺客深夜闯入,又当如何?』
  萧令瑀眼也不抬。『本王若醒着,自会唤你。』
  那若没醒着呢?他没问,萧令瑀也没说话,他气呼呼地坐回窗台,突然发现应该闻见的浓烈桂香半点不存,他拉长脖子往外望,但那棵桂树就这样凭空消失,见鬼的是原来的位置换了棵不知名的树,高度、大小与他记忆分毫不差,简直就像原本就种在那儿一样,只差没有半点香味,搞得他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回过头,萧令瑀仍是静静地批阅他的奏摺,对他的动作毫不留心,就在那一瞬间,萧令瑀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底,无比鲜明。
  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昏黄烛光中,萧令瑀仍是坐得端端正正,一手拈起玉片而後平移至另一边,松手让玉片落下,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也一样漂亮,虽然看起来还是很诡异,尤其是那张脸!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萧令瑀终於停手,一如往常地拿起绢布拭净双手,却没唤人,只盯着灯花发楞,直到朱九郎出声唤他,他才恍若梦醒,转头看向几乎是躺在窗台上的朱九郎,以为青年又会问他在想些什麽,却不想朱九郎只是盯着他的脸,半晌方道:「你不高兴?」
  不高兴?「有什麽需要高兴的吗?」
  朱九郎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个说法。「你心情不好?」
  萧令瑀看着桌面上的青城地图,没有回应。一个月前他派宋之期潜入青城,只为了制造与君非凰会面的机会,而今万事俱备、时机成熟,他却──
  「你果然心情不好,不然干嘛绷着张脸?」朱九郎不知何时又跑到他的案边,就在他的砚台旁由下而上看着自己,并对着他的脸皱起眉头。
  萧令瑀觉得自己养了条有表情的大犬。「本王向来就是这张死人脸。」
  朱九郎趴在案边笑了起来,没多久又抬起脸,却已不带半分笑意。「萧令瑀,为什麽不高兴?」
  「没有值得高兴的事。」
  「那我们出去寻些乐子?」
  「我们?」
  「你跟我不就是我们?」
  「不。」
  「啧!」朱九郎一撇嘴,像是还要说些什麽,他的肚子却在这时毫不留情面地响起一阵咕噜咕噜声。
  只见他双眼转了一圈,又巴巴地看向自己,萧令瑀别开眼,缓缓收起桌上的地图,而後才唤来待桐传膳,朱九郎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到一旁,他仍是坐在原位,目光放得极远,像是不只看见眼前的书房,还有整个天下。
  父皇唯一不肯给他的东西。不属於他的天下,终会属於他的天下。
  待桐早已备好晚膳,萧令瑀却仍在发楞,宫人无不垂首低眉、静静等候,朱九郎却怎麽也等不下去,忙不迭地就去扯萧令瑀的衣袖。
  「萧令瑀,到底可不可以吃饭了?我还没遇过连饭都不给吃的主子。」
  男人终於坐到桌前,却拿着镶银乌木箸出神,朱九郎懒得理他,自个儿端起碗就吃了起来,他不像这娇生惯养的王爷连吃菜都要人夹到盘子里,自己动手吃得是不亦乐乎,一旁侍候的待桐看着他风扫落叶似地扒菜吃饭,几乎都要忍不住出声阻止以避免他家王爷喜欢的菜都被吃光了,可这时出声不合规矩,是以待桐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九郎又清空一盘九香烩鸡,而当那双筷子转向待桐刻意放在萧令瑀面前的清汤鲜鱼时,他终於动了一下,动作极细微,但朱九郎还是看见了,他含着筷子抬头看看待桐、然後转头看看萧令瑀,又回头来看待桐,护主心切的少年挤眉弄眼、咬牙切齿,就不知朱九郎究竟看懂多少,只见他咬着筷子低下头去,抖动的肩膀倒像忍笑来着。
  笑了半日,他才拿着筷子去敲萧令瑀的手。「萧令瑀,待桐快把我拆吃入腹了,你还不救我?」
  萧令瑀看向他,而後微微转头去看待桐,少年让朱九郎气得握紧双拳,心底後悔没在方才端给他的点心里下毒,可对着萧令瑀还是只能轻声细语。「王爷,菜都凉了,待桐立刻重新准备。」
  「不用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放下手中银箸,待桐看着都急了起来。
  「萧令瑀。」

  争得薄情 六

  本要站起身的萧令瑀停了动作,转头看向又皱起眉的朱九郎,後者放下自己的筷子,改而拿起他的并塞进他手里。「干嘛不吃饭?外头多少人想吃还没得吃!你嫌我吃太多的话剩下都给你,我不吃了。」
  萧令瑀拿着银箸,摇了摇头。见状,待桐也忙帮腔。「王爷,待桐这就命膳房再送几道新菜来,请王爷先喝碗汤垫垫吧。」一面说着,他忙试了试汤的温度,好险还不算太凉,便盛了一碗放到萧令瑀面前。
  萧令瑀看着眼前的汤,却还是没拿起就在旁边的匙子,看得朱九郎直想撬开他的嘴灌进去就算了,这是齐国还算富庶,齐国之外多少人饿都要饿死了,萧令瑀这好端端的究竟闹什麽脾气!
  「王爷,您多少吃一些,御医说过您就是这样才──」待桐还不放弃,仍努力劝说,却又顿住。「王爷,难不成您胃疾又犯了?」
  没等萧令瑀回应,待桐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去,朱九郎看着依旧不言不语的萧令瑀,好一会儿才终於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回来时你就闹胃疼了对吧?」
  见已无法掩饰,萧令瑀放下银箸,起身走至榻旁,靠着软垫闭目养神,朱九郎仍坐在原位,室内一时无声,反是萧令瑀觉得不对,睁开双眼,青年早悄无声息坐在身边,见他睁眼,竟笑道:「萧令瑀,快问我在想什麽?」
  萧令瑀从善如流。「你在想什麽?」
  朱九郎咬咬下唇,像是想说什麽,却只化为一声无奈叹息,他拉过萧令瑀的手,准确地以屈起指节压上他掌间某处穴道,毫不留情的力道让萧令瑀忍不住就想抽回手来,然朱九郎抓得死紧,萧令瑀无法,只得瞪向他,青年看着他恶狠狠的表情却笑出声来,终於放缓几分力气。
  「我在想,我干嘛生气!」气字一落,他又加重力道。
  「朱九郎,松手。」从没有人胆敢对他这样动手动脚,萧令瑀又一次用力抽手,朱九郎却依旧笑得轻松,像是毫不把他的反抗放在眼里。
  「偏不,你又能奈我何?谁让你武功不如人,只得任我宰割。」这半个月来他早看透萧令瑀,对方一套花拳绣腿看似漂亮俊逸,可吓吓门外汉还行,像自己这种江湖人士那是半分也不挂在心上的。
  「朱九郎!」
  「以为瞪大眼睛我就怕你啊?」朱九郎嘴上虽这麽说,手下还是放缓了力道,然後又笑。「真是,没遇过这麽需要照顾的主子,我是护卫,可不是你的下人。」
  「没人让你照顾本王,放手。」
  朱九郎没理会他,也没停下按压的动作,萧令瑀蹙起眉头,用力抽手,青年见他真使尽全力,怕反伤了他的手腕,便不再坚持,任他抽回手去。重得自由的萧令瑀也没有其他举动,只离了朱九郎一些距离後,又靠回软垫闭目养神,怎麽也不肯承认在青年的折腾或说侍候下胃疼确实平复一些,不再那样绞着似的疼了。不知他是否动怒,朱九郎识趣地没再靠近,只偷着去看萧令瑀的表情,见他眉头似略微舒展,这才摇摇头,不知心头是松了口气还是……不再生气?
  只是,自己究竟气什麽来着……没来得及多想,待桐已拉了背着药箱的御医急急赶来,风风火火地一把将他推下榻去,朱九郎摸摸鼻子,自己挪到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看御医为萧令瑀把脉,可就是宿疾,御医说了半天也只是苦口婆心的重复那些显然不知已说过多少遍的养生方法,朱九郎听着忍不住要笑,这半个月来萧令瑀都不知遵守了其中一项没有?再看萧令瑀的样子,怕不早神游到九重天外,御医看着倒还淡然,说完就自己下去煎药,也不等萧令瑀回神,待桐警告似地扫了朱九郎一眼後也跟着去了。朱九郎看向萧令瑀,却发现後者不知何时已面对着自己,半睁不睁的眼睛似正忍耐体内肆虐的疼,却又有气无力的朝他抬起手指,朱九郎就着他的指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方才吃得虽快,可桌上至少还有一半以上的菜动都未动,单是他碗底就还有两三口的细米未吃尽。甫来时只觉萧令瑀这一人用膳就要一桌的菜实在浪费,眼下才知待桐用心良苦,只想引得男人多吃一口是一口,只是这半个月来那些精致菜肴多半进了他肚子,怪道待桐每到吃饭时间就老瞪着他,他还当是这装模作样的宫里人看不惯他的吃相,却原来是怕他吃得多了会饿着萧令瑀。
  「我早被你气饱了。」
  萧令瑀又闭上眼睛,却学他回了一句。「外头多少人想吃还没得吃。」
  「你是九官还鹦鹉?老学我说话。」朱九郎笑了一声,还是乖乖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开始扫荡桌上菜肴,宫人想再换上新菜,他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样就好。」
  「寒邪犯胃。」
  听见仍坐在榻上的萧令瑀突然冒出这麽一句,朱九郎咬着筷子回过头,可能觉得这样的姿势太累人,索性便换了个能直接看见萧令瑀的位置,横竖这桌上就他一人,也不必管什麽主次客从了。
  「原来你有在听御医说话?」
  懒懒抬眸,正对上朱九郎嘻笑双眼,萧令瑀没回应,只微摆手令宫人退下。「随他去。」
  虽说这句随他去颇有些就让自己同他一起闹胃疼最好的味道,朱九郎也只是笑了笑,没打算和病人计较,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萧令瑀一手撑颊,静默地看着他以银箸将那道清汤鲜鱼分成三段,吃得是津津有味,他却想说齐宫膳房的这道菜还不到火候,不及当年父皇的御厨,唇微启,他又转念,朱九郎怎麽会懂?
  「明日本王将要远行。」他仍是开口,却是毫不相及。
  「去哪儿?」
  「青城。」
  朱九郎看向他,好半晌才似想通一样。「你就为这不高兴?」
  萧令瑀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他仍是靠着软垫,不懂为何今日朱九郎总是说他看似不悦,筹金练兵、寻访贤能,乃至谋略天下,皆是父皇驾崩後他便着手进行的事,与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压根无关,如今既已寻得君非凰,若能将之纳入麾下,则万事俱备。这局棋,他已走了第一步,此後再无退路。
  「本王没有不高兴。」亦不需要任何退路。
  朱九郎耸耸肩,显然觉得答案一点也不重要。「无论青城还是齐宫,你到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没啥差别,当然能出宫转转更好。再说,以你的武功,铁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萧令瑀瞪着他刺眼的笑容。「本王期待。」
  假装没察觉男人冷冰冰的语气,朱九郎放下空碗,故作思索状。「那我是不是该多收点钱?要不我又保护你又帮你的,亏大了。」
  「随你。」他转过头去,再不出声。
  面对他的刻意沉默,青年只是朗朗地笑了开来。。

  争得薄情 七

  能出齐宫到处溜达一下自然是好的,但事实证明一切绝对没有朱九郎想得那样美好。竖起耳朵,但任凭朱九郎再怎麽认真的听,一旁的车厢里就是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多少还有一点呼吸声,他都要拉开帘子看看萧令瑀是不是还活着了。
  搔了搔头,朱九郎实在摸不清萧令瑀在想些什麽,要出宫也是他说的,谁逼他来着?可这一路萧令瑀不说话也不笑,虽说就是平常那张死人脸,可谁都看得出来端王爷心情欠佳,主子都这样了,下面的人莫说谈笑,只怕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是以这一支浩浩荡荡数十人的队伍硬是安静肃穆……若是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可已经十天了!整整十天,那个闹脾气的端王爷都不知道有没有说到十句话、吃到十口饭!
  烦躁烦躁超烦躁,朱九郎一咬牙,自马背上旋身跃起,待桐嘴巴都来不及张开,他已轻巧地窜入车厢之中,靠着厢壁的萧令瑀依旧没有表情,却不知是睁着眼魂游天外压根没留意车厢多了一人还是真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朱九郎没多想,往他身旁一屁股坐下,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手臂的热度,这时萧令瑀终於有了动作,却是往旁边略挪了挪,朱九郎没理会他,端了旁边一看就知道没动过的水杯仰头饮尽,水依然甘甜,却怎麽也浇不熄他心底闷烧的火苗。
  「萧令瑀,你让我很烦。」
  遭到莫名指控的端王爷连看也没看向他,反闭上双眼。「本王什麽也没做。」
  明明这几日都坐在马车里让人服侍,但那一口有气无力、疲惫至极的语气却教朱九郎听了更烦。「停车!」
  车夫一顿,鬼使神差地停下车来,萧令瑀还未开口,朱九郎已拉了人下车,萧令瑀自知甩不开他,索性也不挣扎,一脸冰霜地以眼神制止了意欲跟上的侍卫与随从,连待桐、宋之期都被无声地喝止在原地,一步也不敢上前。朱九郎像是没有察觉背後的动静,拉着他就往前走,此处正是两镇交界,沿途无村无店,饶是官道亦有些残破,但路旁的竹林却生得极为茂密,风一吹过,竹浪沙沙作响,混着身後端王爷凌乱的脚步声,朱九郎终於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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