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牵by夜笼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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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他摇了摇,重复了一遍。云修儒微微的睁开了眼,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怀疑,但很快的又疲惫的阖上了。心里暗暗在想,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历经了昨夜的劫难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疼痛可以忍,伤口亦会痊愈。但那非人的屈辱,却击碎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原本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撑着这口气,再见见心爱之人,把女儿托他照顾……唉,看来,是不能够了。再见他,还有何面目去见他?这样的身子,连自己都厌恶,难道,还要与他同床共枕吗?本来已是不配,现在就越发的不配了。
忽又想起了云娃,那个被自己视做生命的女儿。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数年前,仿佛女儿永远都长不大。软软的身子,被自己抱在怀里。软软的童音在耳边喊着“爹爹,爹爹。”受了再大的委屈,只要一见到那灿若春花的笑容,便能让他有勇气,去面对再一次的刁难。撒娇时含着自己的乳首,虽然什么都吃不到,却还是卖力的吮吸着。而如今这一切,只有出现在梦里了。快九岁了吧?那个毛病也因该改了吧?等不到了,再也不能相见了。
百里安平与众将议事已毕,回到王帐胡乱用过晚膳后,仍觉心神不宁。到外面走了走,不觉来在关押云修儒的帐篷前。小头目上前请安,说了那人的情况,又谨慎的道:“大王今日若还要动刑,小的怕他再受不住了。若是死了,岂不误了大事?”百里安平看了他一眼,小头目立即卑微的垂下头,不敢看他。百里安平掀帘入内,径直走到软榻前,望着云修儒发了会儿呆,点头道:“你的话在理。”小头目一听,方要舒口气,却听他又道:“把那炭火跟烙铁拿过来。”小头目一惊,手脚丝毫不敢怠慢,立时命人将炭火抬至榻前。百里安平坐在榻边,伸手狠推了那人几下。云修儒紧蹙着眉,由不得哼了两声,缓缓的睁开双眼。百里安平一面摆弄着手里的烙铁,一面含笑道:“看不出,你怎么一个读书人,骨头倒是硬得很呢。还不想画吗?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只管说来,寡人亲自执笔。”云修儒脸上显出微微的冷笑,艰难的道:“痴心妄想!”百里安平将烧红的烙铁,伸至他眼前道:“此物,若放在公公肌肤之上,不知烫不烫?”云修儒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气,烤的偏了偏头,不由得变了脸色,又惊又怒的骂道:“百里安平,你,你个畜生!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罢,喘成一片。百里安平很欢喜,看到他失态的表情。把烙铁又放回去继续烧着,手在他身上慢慢游走道:“听说公公二十多岁才净的身,那滋味儿如何呀?享了这些年的褔,早忘了吧?”说着,一把扯下了他的亵裤,拿了烧得泛红的烙铁,冷下脸喝道:“还要倔强吗?”云修儒紧咬着牙,将脸侧到一边,再不开口。百里安平见他浑身打颤,又耐着性子道:“你既怕成这样,又何必嘴硬了?画还是不画?”见他不答,举起烙铁,朝那两腿间的嫩肉按了下去。只听得“哧哧”作响,立时便闻到皮肉焦糊之味。云修儒尖声惨叫,浑身一正剧烈的抽搐,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就在此时,只听连着三声炸响,顿时喊杀声四起。不等百里安平反应过来,小头目的剑毅然出手,直抵他的背心,高声喝道:“百里安平,你还不束手就擒吗?”百里安平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你是那老儿派来的?”小头目冷笑道:“你杀兄逆父,人人得而诛之!”话未说完,忽听耳后风声陡起,想避已是来不及了。被身后之人一刀砍掉了脑袋,那血直喷出来,溅了百里安平一背,尸首栽倒在地。此人正是掳走云修儒之人。亦是与廉松风交手之人,名唤陈七,乃百里安平养的死士。
陈七说,老王同兰玉国联手,誓要除掉他。那边敌营中听到信号,也杀进来了。百里安平听的一阵心寒,勉强站稳道:“果然是一败涂地了吗?嘿嘿,好,好啊!”陈七一把抽出他的剑,交到他手中道:“大王不必介怀,先逃出去,再谋后路。”百里安平咬牙道:“要寡人死,没那么容易!”又问陈七,手上还有多少人?陈七道,还有五六位将军,愿拼死保他杀出去。百里安平听得一阵凄凉,转身要走,一眼看见昏迷不醒的云修儒,命陈七将他一并带走。陈七有些发急,说带着他岂不是拖累?百里安平笑道:“只要有此人在手,方能逃得出去呢?”陈七未在阻拦,上前拖了云修儒起身,扛在肩上,同百里安平一路出去。
外面的几个人早等得急了,见大王出来,忙请他上马。百里安平从陈七手中,接过云修儒,将他横搭在马上。众人把他围在中间,一路杀将出去。
可惜,眼见快要到辕门了,终是被认了出来。一记浑厚的嗓音高叫道:“百里安平,你还不下马受降吗?”四周的喊杀声被他压了下去。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和尚,僧袍翻卷,犹如苍鹰般落在他马前,双目如电的盯着他。百里安平见他眼中精光乍现,知他是内力深厚之人,不由得叫了声苦。一手挚剑抵在云修儒的后腰上叫道:“不想他死就让开!”话未说完,眼前几道白光闪过,爆炸声不绝于耳。又听得陈七高喊道:“大王快走!”于是认准了辕门的方向,两腿猛夹马腹,如漏网之鱼,急急的逃窜而去。那和尚抢了匹马,狠抽两鞭追将下来。廉松风持了弩,与高智远紧随在后。
跑了一段路后,廉松风照着百里安平的马腿连射两箭。那马一声哀鸣,直接摔翻在地,将马上之人颠在了地上。百里安平反应极快,身子方要着地,他已然拉着云修儒跃起来。廉松风又向着陈七频频射箭,阻他帮百里安平上马。最后一箭正中他的后背,而他们三人也已追到,将他君臣围住。陈七微微侧头,见那追兵,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不由悲叹一声:“我命休矣!”一头栽下马来。
百里安平将云修儒挡在胸前,剑锋紧贴着他的脖子,做垂死的挣扎,对廉松风叫道:“你想让他死,便只管过来!”廉松风看见心爱之人,衣不遮体,发髻散乱的垂着头,一动不动的靠在百里安平的身前。尤其是两腿间,被血侵透了好大一片,让廉松风看得,几乎打马上栽下来。瞪着发红的双眼怒吼道:“畜生,你对他做了些什么?”百里安平环顾四周,见围得如铁桶一般。知道再无逃生指望,狂笑了两声道:“昨日云公公用身子为寡人劳军,着实的辛苦。望将军好好待他。”说罢,大笑不止。还不等笑完,忽觉手中一空,宝剑竟被云修儒一把夺过,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腹中。百里安平大睁着双眼,喉间“呵呵”作响,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地上。眼睛兀自瞪着墨染的天空。时间仿佛静止,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会出手。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云修儒已拔剑刺向了自己。和尚同廉松风几乎同时跃起,伸手往前一抓。似乎还是稍微的,慢了那么一点。剑被掌力吸走的同时,那刺目的鲜血也喷了出来。云修儒努力的睁大双眼,望着呆若木鸡的廉松风,如一朵凋零的百合,缓缓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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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军医就是不同,下手毫不迟疑。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只一个时辰,便将云修儒腹间的伤口清洗缝合好了。又将他几处骨折的部位,包了药,用小木板固定好。回头一再嘱咐那个红眼兔似的小内侍,四个时辰之内,不能与他进食或喂水。说罢,向守在帐中的廉松风,拱拱手,退了出去。李放这才上前,极小心的褪下云修儒的亵裤。一旁的药童抽了口凉气,吓的往后倒退了几步。柳春来当即便哭出了声,被李放瞪了一眼,赶紧捂住了嘴,身子抖个不停。汲庆祥在他身后轻言安慰着。李放对廉松风道:“廉掌印请过来搭把手。”廉松风拍了拍柳春来的肩,快步走到榻前。两人将云修儒的亵裤完全脱下,柳春来立时端了干净的热水上来。李放尽量将手放轻,仔细的与他清洗着伤口。廉松风万没料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那人的身子。虽有些微的尴尬,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袭来的悲痛。视线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模糊一片。以至李放连叫他数声,才回过神来。柳春来和汲庆祥按住了云修儒的肩头,手臂。李放道:“趁着麻药未过,要赶紧把这些烂肉都割去,方好上药。廉掌印将他双腿按住了,万一云公公醒来挣扎便不好了。”廉松风依言而行。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幼时净身一幕,双手微微地发起抖来。李放见他泪流满面,神情有些恍惚,忙出声提醒,廉松风这才守住心神,将云修儒的双腿轻轻按住。
魏允之同了赞善大师,顾观仪,宦海宁看过了夏百年,便急匆匆赶过来,正碰上骆缇,高智远也过来,被他拦在外面道:“请王爷恕罪,此时进去恐有不便。”魏允之几个在夏百年处,已得知云修儒之事,自然明白骆缇所指,魏允之道:“你先进去看看;若李太医收拾停当了,再来叫我们。”骆缇躬身道:“多谢王爷体谅。”遂同高智远进去。
李放听得身后有人进来,也不理睬,自顾专心做自己的事。骆缇,高智远上前一看,均皱起了眉头。骆缇狠狠的骂道:“这个畜生,真是妄为人君!”忽然,云修儒哼了一声,李放立即叫道:“把他按住了!”骆缇,高智远也上前帮忙。李放下刀极快,半盏茶的工夫,已然收拾停当。高智远见云修儒疼得浑身乱颤,紧咬着牙,就是不叫出来。本想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少受些罪。不料,李放说他如今身子虚弱,怕禁不起,只得作罢。等上完药,才见他稍稍平静下来,却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廉松风拭干眼泪,仔细询问李放,平日应如何护理?李放一一与他交代明白,又重新为云修儒诊脉。
高智远已请了魏允之几个进来,廉松风忙上前行礼。众人见他泪痕未干,皆出言安慰。落座上茶后,静静的看着李放诊脉。
少时,李放起身向魏允之施礼请罪。魏允之让他起来,细问云修儒的病情。李放对此极不乐观,据实说,云修儒身子本来就弱,如今是旧伤方好又添新伤。诊脉时,发觉脏腑似有於血,定是踢打所致,且寒气颇重。这些倒在其次,要治好,至多是费些时日罢了。魏允之见他忽然闭口不言,神色很是沉重,不由催促道:“你是极爽快的人,怎的磨叽起来?”廉松风紧盯着他的脸,嘴唇微微的哆嗦着。李放叹气道:“哀莫大于心死。”此话一出,帐中一片死静。廉松风愣了片刻,转头望着榻上的云修儒,眼神充满了无助,惊慌,甚至是绝望。高智远,汲庆祥双双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廉松风回望众人,忽然眼中有微弱的亮光闪过。他甩开高智远和汲庆祥的手,几步跨到赞善身前跪下道:“师父,求你救救他吧。”说罢,竟一味的叩头不止,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端庄沉稳。众人知他一时悲痛才引致失态,纷纷上前劝慰。赞善伸手将他扶起,按着他坐在身边,方要说话,只听柳春来叫道:“爷醒了!”
不等廉松风反应过来,魏允之比他还要失态的冲了过去,赞善立时便皱起了眉毛。
云修儒将眼睛半睁开,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会……画的。”刚说完便是一口血呕出来,人也随即再度昏迷。望着溅在自己手上的血,魏允之已经听见心碎的声音,几乎用吼的道:“怎么多人杵在这干嘛,倒是拿个主意呀?”柳春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抱着云修儒放声大哭。汲庆祥慌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用力拖到一边,低声喝道:“还不住嘴!你这样哭闹,即失礼数,又与云爷没有一点好处。”说罢,伸了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着。柳春来哭道:“若是姑娘还在,爷必不会扔下她……”那个“去”字,被他用手死死地捂在了嘴里。骆缇连连叹气道:“这如今可怎么处啊?倘若陛下知道了,岂不是天下大乱吗?”
众人正自无计可施,夏百年在长子的搀扶下走进来,身后跟着次子夏桑植。他赶至榻前一看,只见那人双眼紧闭,高智远正用手巾,与他擦拭着嘴上的血迹。夏百年见廉松风,目光有些呆滞的立在榻旁,上前一把扯住道:“你不许嫌弃他。倘若让我知道你对他不好,我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夏桑林悄悄的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提醒他注意分寸。廉松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像是喃喃自语的道:“我生死都随着他罢了。”赞善一听此话当即大怒,推开夏百年,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过去,骂道:“你不说好好儿的寻个法子医他,却偏要做那妇人的姿态,要死要活的,好出息呢!”高智远慌忙赶至师兄身前,将他护住道:“师父息怒。师兄好容易遇到一个心仪之人,正打算与之携手百年,不料,他如今……求师父体谅一二吧。”说罢,跪了下去。
魏允之素来与赞善脾气相投,虽然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却是不分老少,言语间更是不分轻重。酒醉之时,便“哥哥兄弟”的一通儿乱叫。荤的素的全招呼上来。这会子见他打了廉松风,冷笑道:“他没出息,你便是个有出息的?他两个即是你的徒弟,又算是儿子。你且看好了,这危在旦夕之人,是你那大儿子的心头肉,眼中宝,可算得你儿媳妇儿吧?你不说帮着出谋划策,倒在这里打徒弟耍威风。”赞善对他方才的举动颇有微词,笑了两声,把那大师的风范,一股脑儿的踢到九霄云外。上前几步,叉着腰,用手指着魏允之道:“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儿媳妇儿啊。那好,就请王爷把你那爪子,从我儿媳膀子上拿开。”众人一听,将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魏允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握着云修儒的手臂。天地良心,这绝对是无意识的,很自然……魏允之一面将爪子极不情愿的收回来,一面暗骂道:“个老秃驴,让老子下不了台。”一面将脖子一梗,立起身道:“我与修儒也算得上是兄弟,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我……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