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黄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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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下章预告:雪霁未霁
只摇落了一树花瓣,飘散在树下的二人身上,美得那么不真实。
☆、雪霁未霁
车轱辘发出的“哗啦哗啦”响声催得人几欲入睡。藏香阁的一队车马终于在不停歇地行驶了两个多时辰时候,到达了城郊的梅园。
“侍画…侍画…快醒醒…”锦释耸了耸始终靠在他肩上的侍画。
侍画睁开眼,揉了揉眼眶,迷迷糊糊道:“嗯…?已经到了啊…”
没等侍画直起身来,坐在锦释另一侧的琅嬛飞快地冲出了马车,动作大得震得马车剧烈的上下起伏。
“哎哎哎…”侍画伸出双手在空中努力地保持着平衡,好容易才没从座位上摔下来,“干嘛呢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呕——”琅嬛的声音从车窗外清晰的传了进来。
望着一脸委屈的侍画,锦释笑得挺无奈:“他不是赶着去投胎,他只是有点晕车而已。”
藏香阁的一行人进了梅园,在听过了晋王府管家的吩咐之后,便匆匆散开了。原来,这梅园并不属晋王产下,只是京城一位富商的私有财产。而这位富商平素也喜热闹,便在每年梅开之际,开放梅园,以供各地游人欣赏。今年正好赶上晋王进京,晋王妃又恰逢生辰,所以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地方借给晋王府一用。晋王府的管家说:
“此处本是开放之地,各位既然早来了,便大可以四处游玩一番。只是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叫殿下难堪便好。”
琅嬛由小童云儿扶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在前面的锦释和侍画。那两人倒是神清气爽、兴致盎然的赏着满园的梅花,叫他看着心里恨恨的。
“哎,侍画,”锦释一面摆弄着一根开满深红色梅花的枝条,一面说道:“琅嬛身边一直都有云儿呢,怎么,陈婆子没再给你派个小童来侍候着?”
侍画踩着脚下的冻土,“咯啦”一声响:“自打霖儿独立了门户之后,小童倒是给我派了不少,不过全被我轰走了。”
“哎?这是为什么?”锦释疑惑道。
侍画摇头,道:“不用看也知道,以后定是一个个的小白眼狼。等本事学到了手,还不是拍拍屁股就走人?干我们这行的,虽说‘□无情’吧,但做些个忘恩负义的事,到底还是不招人待见的不是?”
锦释笑了:“‘干我们这行的’…你说话倒是越来越像琅嬛了。只可惜,霖儿出去的早,不然定是还能在你身边留几年的。”
“霖儿这孩子是我对不起他,我不是个好师傅…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比我成熟懂事多了。”
“那倒是,你到现在都还是那小孩子心性儿。”锦释笑着摇摇头,“哎,你说,是不是侍候的师傅不懂事儿,小童就会格外成熟些?不然,那师徒二人还不得在藏香阁饿死了?”
“哦?您这是哪儿来的道理?”侍画笑他。
“呵呵,没什么,只是突然联想到了一个人。”锦释淡淡道。
“阿嚏!”走在他们后面,正在开小差的琅嬛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哟,相公别是感冒了吧?”云儿连忙伸手摸向琅嬛的额头。
“没事儿。”琅嬛躲开了云儿的手,恨恨地望着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定是有人在说我的不是呢!”
无奈云儿不依,转头向着前面嚷道:“锦释师傅!侍画相公!我家相公累了,我们还是先到前面的亭子里去坐会儿吧!”
“哎,真没意思,好容易出来一趟,还带着个病秧子。”侍画皱了皱眉,冲着锦释撇了撇嘴。
“别怪他,这孩子从小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锦释说着,往回走去。
“来吧,师傅搀着你,免得咱们的红牌再摔着了,可怎么是好?”锦释向琅嬛伸过一只手。
琅嬛抬头望了望他,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这一行四人便坐在了梅林中央的凉亭里。
“可惜梅花未全开,不然此景入画一定漂亮得很。”侍画坐在亭子的围栏上,摇晃着双腿,扭着头,打量着四周。
“是啊,一定很美。”锦释赞同道:“如今已然入冬,而梅园的气候…我看着却比旁处还要冷上几分。你可以到园子后面看看,估计那里的梅花开的会更多些。”
“真的?”侍画从栏杆上跳了下来,“那我去看看!”说着,就往亭子外面跑。
“云儿,跟着侍画相公,别让他跑丢了。”锦释吩咐云儿。
“这…”云儿犹豫着,看向琅嬛。琅嬛对着他点了点头。
“哎!”云儿快赶两步,跟了上去。
“呵呵,你瞧瞧,这主子也有亲的疏的之分呢!”望着云儿园区的身影,锦释对着琅嬛打趣道。
“那是自然。”
“怎么?胃还是不舒服吗?”锦释靠了过去。
“没,已经好多了。”看着锦释一点点的靠近,琅嬛忽然觉得有点不自然。已经多少年了呢?自己没跟师傅如此亲密自然的相处…
“我来帮你揉揉吧。”锦释的手伸向琅嬛。
“啊,不用,慢慢会好的。”琅嬛开始慢慢坐着向后退。
“没事儿,你怕什么?师傅又不是豺狼,还会吃了你不成?”锦释毫不在意,“侍画那小子不知受了多少回那么重的伤?养病期间还不都是我照顾着?洗洗擦擦的,哪一样我没来过?”
“您还给他洗洗擦擦?”琅嬛不自觉抬高了音量,随即吃痛的捂住了肚子。刚才吐得太厉害,胃里什么都没剩下,如今一阵阵的泛着难受。
“哎!就这样你还说没事儿?骗谁呢!”锦释赶紧一步冲上去,就要给他检查。不料琅嬛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锦释脚下一打滑,便扑在了琅嬛身上。
“砰——”二人随即摔倒了地上。
锦释趴在琅嬛身上,半天撑不起身子:“哎哟…我这老腰喂…”
“锦…锦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
琅嬛感觉到锦释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蓦地一僵。
锦释和弈书并排走在梅园深处的梅林里。一路无话。大丛大丛盛开的梅花掩荫了他们的身影,犹如火焰一般绚烂而妖冶。
终于,弈书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
“你…还好吧…”
“郡马爷问的哪方面?”锦释恭敬的答道,尽量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
“那天…你掉进了湖里…”
“哦,你指的是那天。说来,锦释还没谢谢您呢。郡马爷的救命之恩,锦释无以为报,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我们,”弈书打断了他不断冒出的说辞,“真的一定要这样相处吗?”
锦释怔了怔,随即开口道:“哪能啊,郡马爷如果再到我们藏香阁,锦释定会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只是好久都没人点奴家的牌子了,奴家还怕侍候不周呢!哦,对了,也要郡主她不反对才是啊…”
弈书难以置信的望向锦释的脸:“十年…你竟然变了这么多…”
“是啊,人老珠黄了不是…”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还能是哪个?郡马爷你又了解了锦释什么?”
“锦释!”再也忍受不了从一开始相见时就涌藏在心底的冲动,弈书突然抓住了锦释的双肩,迫他看向自己。那双眼睛太过美丽,太过灵动,仿佛从来就没在什么地方停留过。
锦释抬头,望进了弈书如点了漆般的眸子里。
“你告诉我,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么?”
万没想到弈书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锦释的脑内忽地一片空白。半晌:
“我说过了,只要郡马爷来我们藏香阁,而郡主又不反对的话…”
“这话我不要听!”弈书再一次粗暴地打断他,“难道我们就只是这种关系吗?我对于你来说难道就仅仅只是个恩客而已吗?”
锦释突然十分想发狠的告诉他:是的,我们就是这种关系。毕竟…
十年,整整十年过去了。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十年的时光可以将最明亮的珍珠磨得暗沉不已;十年的时光可以将最美的画卷浸得昏黄无光;十年,十年的时光也可以将当年的青葱少年变成现在的明日黄花…弈书啊弈书,你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了吗?你就这么笃定,我锦释还在原地等着你吗?弈书你…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凭什么…
“哼…”锦释冷笑出了声,“不然能怎样?郡马爷还打算给我赎身,收我做男宠不成?你就不怕家中娇妻…”
“隆昌她…死了六年了。”弈书放下了按着锦释双肩的手,“难产。她和孩子,一个都没留下。”
原来,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两行清泪突如其来的划过锦释的脸庞,他闭上了眼睛。
“当年离开你,我是迫不得已。”弈书说着,靠一棵着梅树,缓缓坐到了地上。
“我和她,是在那年元宵的花灯会上认识的。当时她穿着男装,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晋王殿下的妹妹隆昌郡主,只把她当做一个小兄弟一般护着。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又过了几个月,家父忽然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晋王殿下亲自来给他说媒,想叫隆昌郡主下嫁与我。”
一阵风吹来,扫落了几簇枝头开的正盛的梅花。深红色的花瓣打着旋儿飞扬起,降落到弈书肩头。
“我根本就不相信,还以为是他们朝中官员闲聊时的玩笑。更何况我们家和晋王府并无交情,和身居闺中的隆昌郡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也就没当真。可是当家父硬拉着我上门提亲时,我才发现一切早已成定局。我们小门小院的,根本得罪不起手握重权的晋王殿下。那时候,如果让人知道了我和你的交往,不仅是我,就连你也会遭受灭顶之灾。思前想后,也为了我们家上下几十口人命,我妥协了。”
锦释上前一步,轻轻的探出手,将弈书肩头的花瓣拂了下来,依旧安静地听着。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婚前的十几天,我被父亲关在家里禁止出门。我努力过,我抗争过,我甚至绝食到晕倒过去…但是,依旧无法通过任何渠道送信给你。只在出发去兖州的那天早上,打马路过荣华街,我才通过嬛儿联系到你…”
弈书说到这里,哽咽了,也沉默了。
半晌。
颤颤巍巍的走进,锦释在他身后慢慢地蹲下了身,伸出手,轻轻的拥住了他。
“弈书…你可知,锦释虽怨过你、恨过你、骂过你,也咒过你…却从没怀疑过我们在一起时,你的真心啊…”
弈书的双手无声地抓住了锦释的胳膊,再出声时,已有了十足的哭腔:
“锦释…锦释…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好?为什么你还会听我这无力的辩白?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好…锦释…为什么…”
锦释的前额贴着弈书的后脖颈,不住地摇头,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花了脸上的妆,如绝了堤般的流入弈书的衣襟。
“锦释…你怨我吧,你恨我吧,你骂我吧也咒我吧…我宁愿你恨我…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质问我这些年来都干了什么、为何不回去找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你还…”
锦释依旧死命地摇着头,痴癫的、狂躁的…仿佛想要将自己融入到弈书的身体里:
“我不想了!我不问了!我不关心了!我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了,真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锦释哭道,“我只知道,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倘若我一直被你记着,那么,我就还是存在的。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再见你,我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沦陷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去它的藏香阁!去它的晋王府!十年的韶华又怎样?无尽的等待又怎样?终抵不上眼前人一个温暖的怀抱…
弈书你赌赢了。我真的很傻,对不对?
弈书转过了身子,环抱住锦释,将他紧紧的、紧紧的按在怀里。两个泪人哭倒在一处…
阴沉沉的天,阴沉沉的云彩,将梅园上空掩盖得密不透风。忽然,不知从哪里蹦出了一只没来得及飞往南方过冬的鸟儿,停在了弈书身后的梅树梢头;歪着脑袋打量着两个人,过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没意思,忽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只摇落了一树花瓣,飘散在树下的二人身上,美得那么不真实。
把头深深的埋在弈书的怀里,锦释脸上还带着尚未干去的泪痕:“呵,弄了一身呢。”
“可不是,”弈书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儿,抬头:“这梅花开得可真——啊,下雪了。”
锦释也跟着抬起了头:
“哟,真的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看文,继续早发~
我奈人不看何?我奈人霸王何?
唯有继续虐也,唯有早完结也,唯有。。。BE也?
一句话下章预告:分道异行
“今晚,我要改朝换代。”
☆、分道异行
琅嬛等在凉亭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侍画那个该死的家伙不知道带着云儿去哪儿了,而师傅…
没错,他最担心的是锦释。上次在晋王府的画舫上,侍画不过是离了他一小会儿,他便可以举身掉到冰冷的湖水里。说自己是不小心滑进去的?这话虽有道理,但不见得是全部原因。而这次…
不行,绝不能放他们俩单独相处!刚才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了呢?
侍画勉强撑起了身子,准备往外走。谁知脚下刚一着地,便觉得浑身瘫软无力,“呼”的一下又坐了回去。
“该死!”琅嬛恨着自己的不争气,用手捶打着凉亭周围的木桩。
忽然,一个清亮的男声在凉亭不远处的梅林里响起:“你是什么人?”
琅嬛正恼着,也没看清来人,开口便没了好脾气:
“不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我?我是这里的主人。”一个身着蓝衣,头戴玉冠的年轻公子从梅树后面冒出了头。
琅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啧啧,这家伙要是身在藏香阁,可真是个好苗子。
那公子显然也看呆了。穿着白色的狐皮小袄,围着同样色系的狐毛围脖儿,脸色又微微有些苍白的琅嬛在他眼里…活像个瓷娃娃。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可真有意思!
“是…吗?”琅嬛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眼睛却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