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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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他的手正好放在她的伤口上,不疼到流汗才怪。
季青宛彷徨道:“我……”
竹子君旬子溪透过墨黑的斗篷看她,满脸悔恨,满目懊然,自责道:“当年是我不好,不应该怕了他人的恐吓而离开你。青宛,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怪自己立场不够坚定。前些日子听说你成了通缉犯,又有传闻说你已身亡,我的心,真如刀子割过一般疼痛,好在你没事,青宛,好在你还活着。”
季青宛斜目道:“我……”
云淡风轻,晚风和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过来,径直拨开旬子溪扣着季青宛肩膀的手,手的主人眉心微蹙,冷淡而不容商榷道:“松开。”
旬子溪愣了一瞬,低头看看被拨开的手,再抬起头,才看到苏景亦在,惊异道:“苏先生?”快速反应过来,拱手恭敬道:“苏先生晚好。苏先生是来给我父亲看病的吧,晚辈在此先谢过苏先生。”
苏景神色自若,恍若没听见他的问安。
松开搭在一处的手,旬子溪重又转面朝季青宛,目光如炬道:“我们已多年不见,青宛可愿同我饮一盏茶,叙叙旧?”停顿稍许,又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会将你藏在侍郎府中,一直等到风头过去,等到静王殿下不再通缉你。侍郎府会是你的避风港。”
季青宛为难道:“我……”
他正打算再说些甚么,挽回季青宛的一颗心,苏景黑着脸拉过季青宛的手,状似不经意的扫他一眼,沉声向季青宛道:“回家。”
季青宛连连点头,颇有些迫不及待之意:“哦,好,你等等我。”苏景走的有些急,她小跑着才将就跟上,略不满的嘟囔道:“哎呀你走的太快了,慢一点嘛。”
于是苏景苏大人的脚步真的慢上稍许,刚好能让季青宛跟上。
一高一矮、一紫一黑两道身影消失的飞快,满天云霞灿烂,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不曾分开,兴许他们自己都没发现。
侍郎君家的小公子愣在原地,摸不清头绪,满面懵然。甚么情况?苏先生为何会同他的青宛凑到一处去?眼下青宛被静王通缉,苏先生非但不避嫌,还同她走得如此亲近。难道说,苏大人同青宛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旬子溪有那么一丢丢紧张了。若是别的男子同他争青宛,他倒无所谓,他爹是黄门侍郎,位同宰相,仅这一点,璧国便少有男子能胜他。若苏先生同他争青宛……苏先生在璧国的声名,已然不是一个显赫能形容得了的,他不见得能争得过他……
于是旬子溪又有那么一丢丢惆怅了。
另一厢,季青宛回到苏府,照例泡了三大缸药浴,喝了一碗半中药,还擦了消肿的药膏。
药浴是苏景看着她泡的,隔着重重帷幕;中药是苏景煎给她喝的,黑乎乎的闻着就恶心;消肿的药膏是她自己涂的,毕竟伤在前胸,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方。
收拾妥当,颓然待在床榻上,撑着腮,季青宛对着窗外悠悠叹息。
她先前还觉得鬼魅可怕,遇到旬子溪后,她蓦然觉得,鬼魅压根没旬子溪一半可怕。
她曾设想过同旬子溪再次见面的场景。她想,他们分开的那样仓促而决绝,再相见,一定会同仇人一般,分外眼红,彼此一句话都不说,只拿眼神厮杀。亦或,形同陌路人,只颔首做见礼,一笑置之。
总之,她不曾想过,旬子溪会开口求她复合。她要感谢苏景替她解了围,拖她回来,不然,她真不知如何应对旬子溪的热情,如何拒绝他的请求。
往事无需提及,她同旬子溪相识一场,相恋一日,好聚好散便是了,她从未想过再回过头去,同他重修旧好。缘分么,错过便错过了,心放开些,洒脱一些,用不着捶胸顿足的去追寻。往往错过,是为了遇到更好的。
话又说回来了,从侍郎府回来后,苏景便一头扎进卧房,只在她泡药浴和喝药的时候露了面,她同他说话他都不理睬,不知在想甚么。
兴许是擦的药膏里有助眠药的原因,季青宛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晨起时她尚有些困惑,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隐约记得,昨日苏景同侍郎夫人约好,今夜会去侍郎府捉鬼。打开窗子瞧了瞧,天光刚亮,日头才只露出半轮,时辰尚早。
秋露挂在竹叶尖尖,于晨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天气一日比一日见冷。中秋节在季青宛趴在泥地重伤垂死时便已过了,貌似自打她穿越到璧国,便没正儿八经庆祝过中秋节。
去年中秋,她带着小常,混得穷困潦倒,连饭都吃不上,别人欢天喜地的过中秋,他们饿得脸色蜡黄爬不起来。末了还是何月接济他们,拿月钱请他俩吃了顿不像样的夜宵,勉强算是过了把中秋节。
好容易熬到不用饿着肚子睡觉了,小常亦不用宿在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没等他们享受几日,静王一句话,便让她成了巫蛊祸国的妖女。
如过街之鼠,惶惶不可终日。
季青宛她老爹年轻时也是个盲流子,一把砍刀赶走十来个调戏少女的地痞,一举夺得她老娘的芳心。
她爹教育她,该忍的时候,要忍着,不然会给别人留下浮躁的印象;不该忍的时候,管他爱谁谁,都来受虐吧。
静王送给她的,她迟早要还回去,不说十倍百倍,那样有些夸张,她只要给他同等的痛苦,同等的痛苦足够静王承受了。
☆、听墙角
尤禾来给季青宛送早饭时,季青宛吸溜着小米粥,漫不经心地问她:“王城最近可发生过甚么大事?”
眼下过的虽是通缉犯的生活,但她不能完全同外界脱轨,有朝一日沉冤得雪,她还是要回她的宛然居,做她的快活神棍的。
苏府的下人姿容好,仪态也好,女婢推出去都能嫁个好人家,男奴个个都是断袖界的可造之材。
尤禾长得不是沉鱼落雁那类,乍一看或许会觉得她很寻常,看久了,才能瞧出她的特别。晃着脑门上的翠玉珠子,尤禾笑吟吟同她道:“若说震惊人心的大事,倒有两桩。一是宛然居的主人季青宛被通缉了,她身旁的小奴才亦下落不明,许多求签问卦的官宦老爷都找不着人;二则,长王爷,唔,也就是静王殿下。殿下的正妃犯了事,据说是杀害了自个儿身旁的贴身侍女,殿下大公无私,将她逐入天牢问罪了。侧妃木氏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身孕,静王殿下欢喜难耐,遂将正妃之位给了木侧妃。如今,木侧妃亦成了正儿八经的娘娘,位及女帝长媳,俨然熬出头了。”
季青宛小口沿着碗边吸溜着米粥,留神听的仔细。尤禾不曾出过苏府,没看过通缉的布告,自是不知晓她便是宛然居的主人季青宛。静王陷害她本就不对,如今来看,他不单害她流离失所,甚至还挡了她的财路,……真是让人愤慨啊。
等到闻得木流火成了新的静王妃,季青宛一激动,便嘬了一大口,险些让米粥烫死,张着嘴巴叫不出声儿。尤禾忙不迭的去倒冷水,颤巍巍递到她面前,季青宛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外人不知晓内情,当真信了静王的话,静王正妃哪里是因杀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而下狱的,分明是她送给静王殿下的书信,使静王知晓了正妃偷情的事。所谓杀人,左不过是静王捏造的,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罢了,就同她巫蛊祸国的罪名一样。
季青宛不禁有些自责。偷个情而已,静王妃罪不至死,顶多伤风败俗,在道德层面说不过去。若没她的那封挑衅的书信,静王八成此生都发现不了静王妃偷情的事,他们夫妻没准能携手到老。
眼下她被通缉了,正妃入了天牢,白白让木流火捡了大便宜。啧啧,璧国长媳,多么高贵,多么荣耀,仅听上去便令人膝盖发软,忍不住要跪下行礼。
等到她平静下来,尤禾继续道:“说来木侧妃,不,现在应该称呼她静妃娘娘了。静妃娘娘是从咱们苏府里嫁出去的呢,她的命还是未过门的准夫人救的,婢子喜欢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像小孩子。”
木流火长得的确可人,个子矮矮的,身形小小的,巴掌大的脸精致清纯,放在现代,定会成为众宅男追捧的对象。
木流火同苏府有何关系,季青宛不在乎,她亦不想过多知晓苏景未过门的夫人的事——毕竟她喜欢苏景,那么苏景未过门的夫人,便是她的情敌了。她作甚要知晓自己的情敌曾做过甚么。
她只是怀疑,怀疑她是不是何年何月同木流火结下了不解的梁子,不若,无缘无故的,木流火为何撺掇静王刺杀她?
事实证明,不能背后乱嚼人舌根,现世报往往来得极快。
用罢早饭,季青宛捧着《诗经》看了半日,满脑子都是“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再者就是“寐言不寐,愿言业怀”,她一壁感慨自己没能成个窈窕淑女,寻觅得一翩翩良人,缠绵共度余生,一壁向往诗里的痴缠情爱,颇有些唏嘘。
午后她饮了一盏今夏新茶,茶水过肺腑,她隐约品出了一丝甜香,一丝清新,末了,满嘴都是淳厚茶香。听尤禾道,这包新茶是苏景自己炒制的,选的茶叶皆是顶上佳品,从火候到材料选购,皆由苏景一人完成。
季青宛听后颇冲动,想同苏景交流一下饮茶的心得,拎了茶包,安然闲适的溜达去苏景的书房。
一路碰见不少苏府的下人,偶有几人瞧她的眼神颇为怪异,她仔细体会了一下,竟从他们的眼神中体会出了一抹好奇,一抹紧张,竟然还有一抹惊惶。好奇倒说得过去,毕竟她现在很有名气,绘有她画像的通缉令眼下还在南门挂着呢;紧张亦说得过去,谁见了一个同通缉犯相像的人都得紧张;然惊惶……她又不是食人的恶鬼,长得也不是十分丑陋,有何可值得他人惊惶的?
辗转想不透彻,她索性不再想了。苏景的书房便在不远处,她将茶包高高丢起,再伸手去接,步子不自觉的加快几分。
青年品味颇佳,匠心独具,旁人的书房都建在平地上,有些讲究的,会在水中间筑一个高台,在高台之上建书房。然苏景的书房,却建在丛毛竹林里,苏府有竹林数丛,便数书房所在的毛竹林子最大,推窗便可见竹影,闭窗仍可听竹音。
书房门两侧有题字一副,上书:夏花缱绻有尽时,秋竹傲世无眠期。横批:了了。该是苏景自己题写的,笔锋颇有特点。
书房门轻掩着,她正要按礼节去扣门,彰显她的君子风度,手方才抬起,书房内蓦地传来女子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激动:“她当年同七月夜遁,如今回来,又装作甚么都忘了的样子,你不觉得奇怪吗?她不怀好意的!所以,她死了便死了吧,你无需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这世上,只有我才能陪你。”
她扣门的手登时停在离书房门零点零零一毫米之地,顺带连气息也掩去了。若是旁人的声音,季青宛不见得能听出来,然木流火的娃娃音甚是奇特,足以让人经耳难忘。
季青宛缩回手,默默地退后两步。唔,木流火在里面?如今她在木流火的认知里,是已死之人,若她贸然现身,木流火不就知晓她没死了吗?好容易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命,她还是躲一躲吧,免得木流火知晓她没死之后,再对她下毒手。
环视一圈,周遭都是竹子,没有妥当的藏身之处。她想了想,轻手轻脚的退到片稍微稀疏一些的毛竹丛中,预备等木流火走了,再去找苏景讨教如何炒制茶叶。
她本以为退的足够远,不可能听到木流火同苏景的谈话了,凡人的耳力终究有限。当苏景波澜不惊的声音缓缓从窗子飘出,蔓延至耳中时,季青宛愣了一瞬,缓过来后,她将此归结于苏景的书房隔音太差。
苏景平声道:“她没死。”
季青宛看不见青年的脸,却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的表情便是没有表情。
木流火似乎不肯相信,否认道:“不对,她死了。”蓦地,忽然转了口,恍然大悟道:“苏哥哥,你是怎么想的!”
季青宛蹲在毛竹林中,惊得瞠目结舌,茶包掉了都不曾注意。木流火唤苏景……苏哥哥……她的嗓音本就娇声娇气的,嗲得很,一声苏哥哥,麻得人骨头都酥软了。她十分佩服苏景的定力,面对如此娇嫩的少妇还能镇定自若,要给她,一早扑上去行不轨之事了。
从尤禾告诉她的话来分析,苏景同木流火并未兄妹,她唤他苏哥哥,又唤得如此深情婉转,应当是对苏景有好感。天啊,苏景到底勾搭了静王多少王妃?
木流火又在说些甚么,她搓搓手,止住心头的讶然,十分不情愿、被迫、无奈地听了下去:“苏哥哥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不听人劝阻,流火自知没资格劝苏哥哥。方才的事,我权当没有听见,回去后亦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不想再失去我腹中骨血了,苏哥哥……请心疼心疼流火。”
听到此处,季青宛愈发觉得不解了,他们究竟再说甚么?一阵说谁死了,一阵又说没死,一阵说不信,一阵又信了,还许诺不会告诉任何人。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们说来说去,似乎在说一个人,只是她不知那人是谁。
洁白的云朵儿从脑门上飘过,随风飘向远处,形状甚是有趣,瞧着像朵盛放的大王花。尖尖的竹子叶已见枯黄,上头零星缀着几处虫洞,透过细小的虫子洞,隐约可见头顶的悠悠蓝空。
时间安静的流逝着,季青宛本以为苏景与木流火之间的对话结束了,良久,苏景却又出了声,低低道:“她……当真同七月走了?”
木流火的情绪高涨,不假思索道:“七月是我的亲生妹妹,一母同胞的血肉至亲,我哀求她们良久,她们仍旧义无反顾的走了,整个苏府的人都可以作证,苏哥哥不妨一个一个问下去!”隐约有抽泣声从书房传出来,浅浅的惹人怜惜,木流火应当是哭了。
苏景沉吟片刻,淡淡道:“静王待你甚好,跟着他,是个好归宿。”
季青宛听见木流火在抽鼻子,想到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略有心疼。转念想到她曾撺掇静王刺杀她,立时又有些幸灾乐祸,两种心态来回摇摆,略有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