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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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伉俪情深,大抵如此。岁月无情且残忍,相守多年的夫妻历经岁月蹉跎,彼此之间鲜少有情爱存在,一部分将爱情转化为了亲情,还有一部分,选择了劳燕分飞,仅有剩下的极少数人,才会爱对方如生命。
而侍郎君,他是幸运的,他有一个爱慕他的夫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侍郎夫人凝视侍郎君时,眉梢眼角皆是缱绻爱意,似乎他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温婉优雅又痴情,侍郎夫人真乃旷世难有的奇女子也。
这一夜小风不曾停歇,狂风不曾乍起,同每一个深秋夜晚并无区别。隔日天明,璀璨日光洒满璧国的每一片山川湖海,连最北边的寒域都被日光普照着,抬手便能拘起一捧黄灿灿的金光。
彼时丹桂已开到最后一茬,余香尤盛,季青宛仍旧披着黑色的斗篷,迎着清爽晨风,出现在璧国王城较为偏僻的一处古刹里。
若想知晓她为何会披着斗篷出现在这座古刹里,便要问苏景了。
昨夜她同苏景回苏府,一路上鸟不语花不香,虫不鸣狗不吠,只有月光渺渺山川茫茫,景致颇为浪漫。她同苏景慢悠悠走着,彼此……一句话都没说,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能并排□□去七八个相扑选手。
是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彼此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有脚底踩到石子的“索索”声。
枉她出府前幻想了片刻,连苏景亲吻她的画面都脑补出来了,心中有几分憧憬,亦有几分紧张。末了,所有的憧憬与紧张皆化作了浓浓的失望,昨夜压根没发生任何促进他们之间关系的事。
她抱着遗憾睡到东方微明,雄鸡刚刚叫过第一遍后,苏景着尤禾来唤她,让她穿好衣裳起身。尤禾揉着眼睛同她道,苏景会等她一刻钟,一刻钟后,他们启程一起去坪山寺。
坪山寺乃璧国历史最为悠久的古寺,翻新过数次,墙壁还是斑驳破旧的。据坊间传说,多年前,坪山寺出过一位尊神,那位尊神的名姓无人知晓,众人只知他着一身洒脱白衣,于一个月夜乘风去了天上,便再也没回来过。
坊间传说,向来有真有假,不知可不可信。
季青宛拎不清苏景为何突然要到坪山寺来,但能同他多相处总是好的,穿上衣衫洗漱完毕,她只用了半刻钟,二话没说便跟着苏景来了坪山寺,尤禾亦一同跟着来了。
古寺不愧为古寺,前来拜佛的人一时半会数不清。季青宛理理兜帽,防止露出面容,被旁人认出来。毕竟,眼下的她是个通缉犯。拎着帽檐,她哈欠连天地同苏景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晚些来拜见菩萨的,大早上的,善男信女本就多,你我都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何必赶早凑这个热闹。”
苏景顺着人流朝前走,扭头看了看她,深邃的眼眸一转,意味深长道:“心不诚,菩萨如何能真心护佑你?”
一句话噎的季青宛无话可说,她转面凝视身后的尤禾,想从她那里找寻一丝安慰:“尤禾,你说,我们有没有必要起这么大早来拜佛?”
尤禾晃着头上的珠花,满脸的理所应当:“自然是有必要的啊!起得早才可见心之诚,菩萨都是早睡早起的,若姑娘你睡到中午再来拜见菩萨,那时菩萨们早出门了,他们听不到你的祈求,如此,你的祈求便实现不了。”
季青宛灵台登时清明一片,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菩萨隶属西天雷音寺,都有上下班的时辰的,若拜佛拜得太晚,菩萨们应该都去雷音寺当班了,如何听得见善男信女的祈愿?
唔,尤禾说的有道理,苏景说的也有道理,拜佛应当早早来拜。
人潮虽拥挤,但因在佛门清净之地,是以并无人吵吵嚷嚷,上香拜佛井然有序,不多时,便轮到了苏景与季青宛。
季青宛虔诚的点了柱香,抵在额前拜了拜,贪心的许了两个心愿。用眼角余光去瞥苏景,青年亦拜得虔诚,举手投足之间可见淡然气度,紫檀色衣袍逶迤拖地,专心的侧颜俊朗脱俗,惹人流连。他如此专心专注,究竟许了甚么愿?
收回视线,季青宛抬目望向慈眉善目的菩萨像,又多许了一个痴愿:盼得君垂怜,了我心中念,与君长相守,永无离别日。
后头的香客催得急,季青宛起身整理衣衫,一扭头,瞧见右手边支了个简易的台子。面容苍老的僧人坐在台子后头,眼中有阅尽世间万物的沧桑,一摞《妙法莲华经》整整齐齐码着,开过光的玉佩佛珠散落桌面,似乎是出售给香客的。
季青宛凑近看了,隐约看到台子旁立有块牌匾,上面书有“问卦求缘”四字,老僧人手边,亦有装满竹签的签筒。
苏景负手往老僧人跟前走,一路牵动几多少妇少女的视线,不知是要去买经书佛珠,还是想求个签。季青宛仅不经意间,便听见不少窃窃私议。
一个道:“上次见苏大人,还是在镇阳公主的生辰宴上,苏大人送了公主一枝金钗,那钗子便是我阿爹做的。没想到起早来烧柱香,竟能再碰见苏大人,我运气当真不赖。”
季青宛不动声色的看过去,说话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撑破天十五岁,满脸的喜不自禁。
另一个道:“苏大人身旁跟着的穿斗篷的女子是谁?我瞧着她的容貌似乎有些熟悉,总觉得在何处见过。她应当是苏大人的丫鬟吧?苏大人从前出门总带着箐勒,如今怎么想起带个丫鬟了,真让人不自在。”
季青宛差点咳出一口老血。她身上哪里写有丫鬟俩字?还是说,她看起来就像伺候苏景的丫鬟?
她正打算扩开耳力,再听听有没有旁的议论,尤禾探头同她道:“姑娘可想去求个签?坪山寺之所以经久不衰,便是因为有无月老师父在,他算卦一向灵验,不论是姻缘还是劫数,只肖老师父算得出来,十有□□都会应验。姑娘今日来得巧,无月师父已经有些日子没出摊,外人皆以为老师父收手不干这行了,没想到姑娘头一次来便碰见了无月师父出摊。不算上一卦,终归会抱憾终身。”
尤禾年纪轻轻的,哪懂何为抱憾终身。吃不到嘴的肉,买不到手的衣裳,想爱不敢爱的人,这三个加在一起,才算得上抱憾终身。
季青宛自己就是靠算命起家的,同行的神棍们是个甚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卦,不算也罢。
苏景已走到了简易台子前头,抱拳同老僧人行了个常礼,季青宛迈步跟上去,亦行了个常礼。铺了殷红绢布的台子上玉佩横陈,有常见的时令花卉图案;有瞪眼怒目的金刚神将;有佛门的箴言小篆。
老僧人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抬眸轻扫季青宛,又看了苏景一眼,稍许,若有所思道:“二位施主应当是来求姻缘的吧,容老衲算一卦。”
季青宛眨了眨眼,扭头去看苏景。后者恍若未闻,并未出声制止,她垂眼摆弄手上的璎珞穗子,缠绕在指尖,索性也不去辩解。
大雄宝殿内的香客来来往往,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苏景立在那里,便好比一座高耸的纪念碑,往来香客总要多看他两眼,无论男女,皆是一脸的羡然。
做人做到苏景这样,基本上算是大功告成了。上有皇亲贵族的追捧,下有市井平民的尊重,璧国的女人都爱慕他,男人都佩服他。不知苏景前世是怎样积累的福缘,今生能出众至此。
老僧人算这一卦用的时间不算短,漫长到季青宛都以为他算不出来,故意在拖延时间。殿内的香客只剩稀稀拉拉数人时,老僧人终于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为难道:“姑娘不是凡尘人,公子亦不是寻常人,这段情啊,啧啧,倒真不好说。”
他居然说她不是凡尘人。季青宛忽然来了兴致,方才等待的不耐烦早已抛到了脑袋后头,她松开搅弄璎珞的手,饶有兴致道:“老师父晓得我从何处来?”
苏景表现的颇为淡定,瞟她一眼,拿起一本《妙法莲华经》,粗略翻看。
无月师父神秘一笑:“姑娘是从我去不到之处来的,那个地方,远则远矣,但若找对了法子,不过一时半刻便能抵达。”
他虽说的不够明显,季青宛亦能听得懂,显然,老僧人知晓她是穿越过来的。她在神棍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头一次遇见真正有几把刷子的真半仙,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想告白
苏景垂手去取台子上的佛珠,拿了串珠子稍小的。
季青宛激动道:“师父知晓我是如何过来的,那么应当也知晓如何让我回去罢?恳请师父指点迷津。”
老僧人沉吟不语。苏景换了串珠子更小的佛珠,拿在手上转一圈,收于掌心,面色平静同老僧人道:“寺里的规矩还没变罢?”老僧人点点头。
苏景掏出两枚碎银子,搁在桌上的功德箱里:“这是二两银子,一两银子买经书,另一两银子买这串小叶紫檀佛珠。晚生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季青宛,提着厚重的《妙法莲华经》,径自往大雄宝殿外走,眸光冰冷漆黑,绷着脸步履不停。
似乎,似乎有那么点不高兴。
季青宛蹭蹭鼻子,不解他为何忽然变了脸色。难道是寺里的经书没涨价,所以他才不高兴的?
老僧人捋捋胡须,眼中有洞察一切的睿智,起身去收写有“问卦求缘”的牌匾,意味深长道:“老衲劝姑娘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哪里有让你留念牵挂的人或物,哪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至于丢失的东西,迟早会寻回来的,急不得,时候到了,你不想知道,上天都会让你知道。”将牌匾当拐杖拄着,打个哈欠,疲倦道:“好了,老衲累了,该回去补个回笼觉。”
不等季青宛反应过来,无月拄着牌匾拐杖颤巍巍离开,一壁走一壁嘟囔道:“你们年轻人怎么都爱赶早来烧香,连累的我也要早起,真有些吃不消。”
佛音袅袅在殿内回荡,僧人们吟唱着经文,合着木鱼清脆干净的声响,交织成一曲神圣的咏叹调。远山上的竹林随风轻动,似一片泛黄的海子,清幽宁静,惹人神往。
良久,无月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边,季青宛才终于恍然回过神来——他好像,并未道明她与苏景之间可有姻缘存在,他给出的答案,甚至连模棱两可都称不上。
一连串的疑问涌进脑海,季青宛歪着脑袋走出大雄宝殿。
无月的前一段话她听明白了,他让她思索哪里有值得她留恋的人或物。她在现代已没有了父母双亲,剩下的亲戚从来不曾联系过,大概,已算得上了无牵挂。至于在古代,有个她暗恋的苏景,还有个傻呵呵的小常,甚至,连坑害她成为通缉犯的静王和木流火也算是她的牵挂。
权衡一番,自然,她会选择留在古代。
无月又说她迟早会找回丢失的东西,这句话季青宛甚为不解,她可有丢失过甚么吗?为何她不记得?是丢了钱,还是丢了人?
唔,果然真正的半仙同他们这些神棍是不一样的,说出的话都透着神秘感,让人琢磨不透。
晨光熹微,肆意的照在大雄宝殿的琉璃顶上,反射出夺目的亮光。季青宛在门口找了苏景片刻,并未找到他,连个穿紫檀色衣衫的人都没瞧见。尤禾凑上前来,贼兮兮同她道:“主子让我告诉姑娘,他回府了,然则主子并未回府,他顺着台阶走到山顶的竹林里去了。尤禾瞧着主子脸色不大好,姑娘不妨跟上去,能宽慰主子两句,也是好的。”
季青宛拨弄着兜头斗篷上的璎珞穗子,心道你家主子脸色何时好过,每日都似冰块一样,冷不丁的就甩人一脸冰碴子。
她拍拍尤禾的肩膀,信誓旦旦道:“好尤禾,不愧苏大人最宠信你,想来他知晓你这份心意,会很动容。我爬上去看看他,你先回府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山路崎岖,季青宛告别尤禾,顺着小路辗转往上爬,每爬几步,便要停下来歇息一会。
坪山寺虽是古刹,素日里香客众多,但寺庙落座的这片山,却还是最开始的模样,未经开垦,只有一条前人开出来的小道能通到山顶。
通往山顶的小道艰险崎岖,不留神便会滑倒,跌进山涧里。是以鲜少有人来爬这座山,山上的植被因此十分茂盛,各样野草肆意生长。
季青宛顶着大日头爬到山颠,略寻了寻,便在一片枯黄草叶里寻到了扎眼的苏景。
青年平躺在竹林底的一块磐石上,也不嫌硌得慌,紧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一袭紫檀色衣衫如云堆在身底,衬得他肤白如雪,眉目亦精致如画,素日里紧绷着的脸放松了几分,不再冷冰冰的,多了些许温雅。像成了精的竹妖。
青年不愧是璧国最出名的美男子,所有夸赞人的词用在他身上,都合适不过。单拿睡觉来说吧,大多数男子睡觉都会打呼噜,季青宛她老爹睡觉的时候不单会打呼噜,眼睛还合不拢,白眼珠子翻过来,甚是吓人;苏景睡着的样子同他清醒时候的样子一般无二,怎么看怎么顺眼,气质风华一分都没删减。
季青宛一时不敢靠近,恐惊醒了苏景,他会起身乘云离去,再也不回来。
清风卷起地上的竹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苏景抖了抖眼皮,睁开阖上的眼,端量她片刻,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季青宛心虚的搓着指头,转了转眼珠子。她不能把尤禾供出来,小尤禾等同是她同一战线的战友,她要保护好她的战友。支支吾吾道:“方才你拿经书走的时候,看上去不大高兴,我怕你做出甚么傻事,便跟上来看看。”扯出广袖里藏的玉凤凰,小心丢给苏景,转移话题:“喏,玉凤凰还你,瞧着挺贵重的,下次别再轻易送人了。”
光泽上好的玉凤凰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曲线,苏景稳稳接住,又扔回给她,闲闲道:“赝品铺子里买的,十文钱一个,你留着吧。”
往右侧跑两步,季青宛才接住玉凤凰,若再晚一瞬,玉凤凰定会碎掉。心有余悸的举起玉凤凰,迎着日光照了照,季青宛不住摇头赞叹。璧国的赝品铺子做工竟这般好,一个玉凤凰都雕的如此精巧,像真的一般,若不是苏景说破,她没准还会把它当做一件旷世奇宝。
她想去批发一些回来,当做回礼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