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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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头说不出口。她转身端视苏景,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想说,你仍爱着我?”
寒风扬起苏景的墨发,露出他恍若天人的一张脸:“朝思暮想。”
眼角的泪珠被风风干,季青宛咬一咬嘴唇,歪着头笑了。她一直嫌弃电视里的女主不听男主解释,导致误会迭生,一集能说清的事得扯个二三十集。如今换到自己身上她才明白,解释了也没用的,纵然误会消失,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拢拢被风吹乱的衣裳,向苏景认真道:“没用的苏景,缘分给所有人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便永远的错过了,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最后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逆着风朝前走,头也不回道:“今夜便到此吧。枉论孰对孰错,都没甚意思,苏先生珍重,我也珍重。”
从前总是苏景拒绝她,如今位置颠倒一下,季青宛不由得要跳出来说句话:拒绝别人真踏马痛快!简直爽翻了!
心烦意乱的回到家中,本该去相府请镇阳公主的小常正在客厅嗑瓜子,压根没出过门。季青宛本想揍他一顿,想到大过年的不吉利,只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提了包瓜子回房睡下。
长乐三十四年在一场大雪中轰然而至。
新年伊始,季青宛扛了把铁锹去璧国最荒凉的乱葬岗,预备给她早夭的孩儿重新迁个温暖的坟,迁到一个温暖的地段。她扛着铁锹寻到她孩儿的小小坟茔前,才发现坟茔已经被人先一步迁走了。
不用动脑子想,定然是苏景做的。
她在槐树下坐了半日,望着空空的土坑不想说话,也不想走动。她找得到她孩儿的坟茔,却找不到七月的。古人常言入土为安,那么七月的躯壳可有入土?
她为此愁眉不展了好几日,深觉亏欠七月良多,却又无处可偿还。
大概,只有杀死七月的木流火死了,她才能从愁苦自责中走出来。
新的一年没甚么不同:小王爷仍旧不着调,年初三就去了醉花楼,也不管人家窑姐儿放不放假;何月的仙乐茶馆经营的有声有色,他已准备在扬州开第二家分店了;镇阳公主偶尔会来她这里,却并不去隔壁找苏景,只待在她家里同小常吵个没完,季青宛想抬头四十五度角明媚而忧伤的望天都不得空。
至于苏景,听说他比以前更加冰冷了,以前说句话就能把人冰死,而今修炼的更加厉害,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季青宛遥遥在街角碰见过他一次,青年终于换下了他的紫檀色衣衫,穿一身如同孝服的白衣,立在商贩面前买安息香。
她从他旁边擦过,隐约听得商贩问苏景,“苏先生家中有亲人去世了么?若是长辈便要买四把安息香,以示尊敬;后辈的话买两把香就够了,多了怕他承受不收香火之气。”
苏景闻言顿了顿,抬手拿了两把安息香。
正月十五一过,前朝恢复秩序,众官员开始按时上朝点卯。
季青宛收拾好心情,痛定思痛,联合左相在女帝面前演了出精彩又不失凄苦的戏,哭诉被静王暗杀陷害并死里逃生的故事。
左相负责在关键时刻拍一拍大腿,再怜悯的擦擦眼角,达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季青宛负责委屈痛哭,并在不影响眼泪流出的前提下把故事讲述的完整,夸张一些也可以。
她许久没哭得这样认真了,除夕夜跟苏景坦白时眼泪也没有这么多,眼睛哭得睁不开,左相适时递个帕子给她,就连帕子也被眼泪打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对她大加怜悯,女帝沉着脸听她诉完苦,当即诏静王入殿,怒不可遏道:“瞧瞧朕教出来的好儿子!贪污受贿、兴兵造反、草菅人命,还有甚么是你不曾做过的?”
静王跪在殿下,梗着脖子嘲讽笑道:“儿臣不曾做过的事多了去了,但比起母皇来,儿臣自愧弗如。”
女帝恼火的拍了下龙椅,抬手指向殿外万里山河,悔不当初道:“母皇待你不薄,待有朝一日母皇西去,这偌大璧国不就是你的了吗!幸好早早看透了你,不若璧国交到你手里也迟早要成他人的!你如何对得起你父皇!如何对得起朕!”
静王缓缓爬起来,“呵,待我不薄。”他的表情扭曲丑陋,眸子里似要喷出红莲业火,“长姐不得善终,老二痴痴傻傻,焉知这一切不是你的报应!父皇如何死去的母皇难道不知么!你瞒得了文武百官,能瞒得过你自己的心吗!”
女帝气到颤抖,捂着胸口道:“住口!”
满堂文武哗然,碍于女帝铁腕执政,哗然很快被压制下去。
静王愈发猖狂,“今儿个我便要告诉文武百官,老三哪里是父王的孩子,他是母皇你和旁人私通生下的!他身上没流着皇族的血!”
“我的天呐。”这下连左相都吓着了。
照季青宛说,他们武家一家都是急性子。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若静王服个软,涕泗横流的哭上一顿,求女帝法外开恩,没准女帝会念在他们母子一场的份上让他多活几日。现在武思涯撕破脸把女帝的破事全抖落了出来,女帝定然不会让他活长久。
静王是皇族人,不能诛九族,不然整个璧国的皇族都得跟着他陪葬。女帝扶着额头沉吟片刻,诏来文官,不容商量道:“执笔写下。静王武思涯罪不可赦,着降为庶人,即日起迁出静王府,押进刑部大牢,三日后问斩以平民怨。凡与静王亲近者一律仗杀,为免静王孤独,凡是服侍过他的妻妾也一并赐白绫一条,让她们下到地府陪着她们的夫君。”
文官执笔一一记下,记到要杀静王的妻妾时,多言问了一句:“那木王妃也要杀掉吗?她腹中怀的,可是咱们大璧国的长孙。”
女帝威严的扫他一眼,“王爷都没了,还留着王妃做甚?”
杀不杀木流火,已不言而喻。文官了然执笔写下。
堂下静王颓唐不言,良久,仰天长笑数声,软软的瘫倒在冰凉地面上,衣衫凌乱不整,像街上随处可见的疯子痴子。
☆、误会生
这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天空浮云片片,日光倾城绝艳,抬手似乎能掬起一捧带着香气的阳光。季青宛昂首阔步走出金銮殿,阳光稍稍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挑起半边唇角笑得甚为满足。
她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回府邸的路上,季青宛走得格外轻快,有人不经意撞到她身上她也没拿眼睛瞪对方,只温温柔柔的道了一句“仔细些”。
常生来接她回家,走到一处巷陌里猛然驻足停下,扭头冲她惊讶道:“主子,是木流火。”
季青宛探头探脑看过去,木流火穿行在阴暗的小巷里,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大概是怕被人认出来。她已没有了当年盛气凌人的高贵模样,裙踞上皆是灰扑扑的尘土,只有脑袋上别着的赤金八宝凌云步摇彰示着她王妃的身份。
木流火没看见他们,背对着他们走得飞快,发髻上的步摇迎风欲动。穿过这条巷陌就是苏景的苏府了,她的目的地不言而喻。
小常朝季青宛挤挤眼睛,愤恨道:“主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冲上去捅她一刀,以报她毁掉宛然居之仇?”
她立在璧国深冬的寒风中,将双手拢在广袖里,昂起头残忍笑道:“杀她作甚,没来由的脏了我的手。她往苏府走,目的肯定是想求苏景帮她在女帝面前陈情,不若我们先她一步去苏府,断了她最后一丝念想。我好久没见苏景了,不知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便去找他聊聊天吧。”
木流火走的是小巷,七扭八拐的要多走不少冤枉路,季青宛敲门进到苏府里头时木流火还没赶到,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韶光流转半日,正是一天最温暖的时刻,阳光扑在面上似流水轻柔。她推门进去时,苏景正在院子里摆弄山茶花,动手剪去树上枯死的枝叶。除却旁的不提,苏景这张脸的确有魅惑人心的力量,她立在高台上看他,漆黑如墨的发堪堪及腰、侧着的脸线条柔和,恍然间像成了精的白色山茶妖。
见她突然造访,苏景并未表现的过多吃惊,只淡淡一笑道:“我以为你今生都不愿再见我。”
季青宛咬着嘴巴靠近他,昧着良心撒了个谎,并未明说来此的真正目的。“唔,前几日去了乱葬岗,看到小小坟茔已经被迁走了。我想,应该是你做的吧。只能是你做的。”
苏景把剪刀交给箐勒,吩咐他泡一壶清茶,领着季青宛往覆了轻纱的八卦亭走:“我能做的仅是把他的坟迁到温暖之地。只可惜问了一圈,也没能问出七月的坟头在何处,不然也该把她一并迁到温暖之地。”
爬了三层台阶上到八卦亭子里,季青宛在苏景对面施然坐下,拨弄拨弄衣裳上的璎珞穗子,垂眼道:“这个要问木流火才能知道。”
尤禾很快捧了沏好的清茶来,一字摆开两个茶盏,提溜起茶壶斟了两杯茶,分别推到苏景与季青宛面前,行了个常礼退下了。
苏景捏起茶盏盖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当真如此怨我?”
季青宛去摸滚烫的茶盏:“甚么?”
“宁愿把我推给别人,也不愿靠我近一些。”
季青宛的心里先是“咯噔”响了一下,她悟了片刻,才明白苏景说的话是何意思——除夕夜她背着他让小常去找镇阳公主,为了履行跟镇阳公主的约定。苏景应当是知晓这件事了。
她捧起烧得釉色极好的青花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清茶,挑唇笑道:“我常常会想,世间的爱情也好、亲情也罢,都有尽时。为了钱财名利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常生同志与我不过萍水相逢,一个馒头结下的缘分而已,竟让他对我效忠至此。哪怕我被静王追杀,全部家当都化为乌有他也不曾离弃我,一直跟在我身边帮着我,希冀我有东山再起的一日。报恩报到这个份上,常生未免太实诚了,会让旁人感动不假,感动之余还会让旁人心底生出疑惑——他是不是傻?”
苏景执了清茶慢慢吹着,她顿了顿,继续笑着道:“常生不傻,纵然有时候做事不让人放心,但从广面来说,他有时比我还聪明——我可不能像他一样,当三年的卧底还不露陷。”
苏景捧着茶盏看向她,目光平静不起波澜,捧茶盏的手却用力极深。季青宛唇角的笑意愈发盛放:“苏景你猜,会是谁将常生派到我身边来的呢?他对另外一个人比对我这个主子还要衷心,有甚么事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且时常在我耳边说他的好话。苏景你猜,另外一个人会是谁呢?”
寒风撩起轻纱帘子,稀薄的日光透过斑驳暗影落在苏景长而翘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两道暗影便跟着上下起伏一番。
她以为苏景不会承认,虽说派小常到她身边保护她是好事,但苏景没经过她同意便派了小常来,算是利用了她的同情心。光影重叠不灭,苏景默了一瞬,抿唇道:“是我指派的小常到你身边。”
三年前的一个大晴天,季青宛掉落在璧国的长街上,彼时他正在府上研读他师父赠与他的玄法书籍。箐勒惊慌失措跑进来,喘息未定的告诉他,季青宛回来了。
他失手碰翻了桌上的香茗。
季青宛出现的前一日,恰逢百年难得一遇的九星连珠奇景。他照着书上写的摆了一个召唤阵,将季青宛遗留在府上的贴身衣物、一缕青丝及生辰八字摆在法阵中央,试图将季青宛召回璧国。
昨日他刚摆完法阵,今日季青宛便回来了,他怎能不吃惊。
他在街上看过她一眼——举手投足莫不带着昔日的影子,就连脖颈处的一点黑痣都一模一样——的确是他的季青宛。
她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时,他数次想冲出去抱住她,将她带回苏府,不让她再过漂泊无依靠的日子。可他不能这样做——他师父就是因行了太多逆天之事而早早西去,他若直接出手助季青宛,便等同于又一次逆改了天命。他若死了,便不能再偷偷去看她了。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他挑了府上最出色的侍卫、武学世家出身的常生代他陪在季青宛身边,有常生保护,季青宛的安全便可得到保障。
常生不愧出身武学世家,不单功夫好,表演功夫也了得,有时他也有些恍然:常生究竟是他派出去的侍卫,还是季青宛结交的无父无母的小乞丐?
大门口传来阵急促的扣门声,敲门的人用了全身的力气,动静大的像是要把门捶个窟窿。
苏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手上的茶凉了大半,他将茶盏放回桌上,垂首道:“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有时你的性子太过执拗,容易钻牛角尖,我若告诉你常生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侍卫,你肯定会把他退回来。”
季青宛觉得后背微微发凉——世上有一个如苏景一般对她了解透彻的人存在着,着实可怕。她要庆幸苏景是喜欢她的,站在她这头;若苏景喜欢木流火,站在木流火那头,那么三天后被处死的人会是她。
敲门的声音一阵比一阵紧,季青宛抬眼看了眼通向门口的青石板路,拿茶盏盖子拨弄着冷掉的茶水,思量道:“诚然,若当时知晓小常是个卧底,我会把他退回来,还要骂你一句神经病。他不能帮我挣钱,还把我养的狗偷偷杀来吃肉,一顿饭能吃三个馒头,简直是专门来折磨我的。”
隔壁正在烤火的小常打了个喷嚏,他疑心自己可能受了风寒,忙偷了季青宛的毯子裹在身上,再跑到暖炉旁烤火。
季青宛道:“人和动物都能处出感情来,更何况人和人呢。小常陪了我三年,风雨同舟同甘共苦,若非他不合我的眼缘,只怕我们现在已日久生情了。我得感谢他。”顿了顿,抬眸凝视苏景,由衷道:“也得顺道感谢一下你。”
听到日久生情四字时苏景脸色一僵,甚么话都没说,仰面灌了一口清茶,“咕咚”一声咽下了。
敲门声终于停顿片刻,箐勒从青石板路一溜烟小跑过来,看了眼苏景,又看了眼季青宛,踟蹰着道:“主子,木流火在外头跪着,说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
季青宛不动声色的抚摸着茶盏,呵,木流火总算来了。有她在苏府做客,苏景应当不会让木流火进来,他总得给她三分薄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