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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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宛不动声色的抚摸着茶盏,呵,木流火总算来了。有她在苏府做客,苏景应当不会让木流火进来,他总得给她三分薄面不是。
她悠然自得的品了一口清茶,没等咽下去,苏景忽然向箐勒道:“把她带到我的书房去。”又温声问季青宛:“你可要和我一起过去?”
季青宛冷冷笑了——他还是要见她,哪怕在明知木流火害死了七月、害死他们的孩子后,他还要见她。有些松动的心又开始冰封起来,她适时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似是若无其事道:“不了,今日起得甚早,眼下困的难受,我想回府补个眠,便不打扰苏先生见客了。”
苏景点点头,遥唤守在远处的尤禾,“送夫……送季姑娘回隔壁去。多往暖炉里投些炭火,把炉火烧的旺一些。”
尤禾抱手屈膝答了个“是”。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璧国朝野的官员都差不多换了个遍,小尤禾每每瞥见她家主子在灯下戚侧的暗影时,常会埋怨自己没有眼力劲:若她当时再机敏一些,适时瞧出季姑娘眼底的失落自嘲,她一定会想法子劝她留下来,留下来倾听他家主子到底对木流火说了些甚么。
可惜啊,她到老也没练成火眼金睛。
☆、耍手段
回到隔壁后季青宛真睡了一觉,往身上盖了床厚被褥,一直睡到黄昏独自愁才爬起来。倒不是如对苏景所说的困倦难耐,实则乃心中发酸发涩,她只好用睡觉来掩盖过去,睡着了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在伤人这一方面,苏景是个中好手,他尤其擅长反复伤人,把人挂在树上来回晃悠,拿牛皮鞭子抽拿灼灼日光晒。她一直以为苏景是有心之人,时至今日才看透他的本质——压根就没有心。他都知道了当年之事全因木流火而起,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见木流火、再去听她的陈情。可他偏偏见了她、听了她的陈情。
说到底,他还是没拿她当回事,没拿七月和他们早夭的孩子当回事。
她迷迷糊糊从榻上爬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木流火逆着光推开她寝房的门,立在门边朝她阴恻恻笑。
不知苏景同她说了甚么,木流火的脑袋重新支楞起来,又开始拿眼角余光瞥人了,唇角的笑要多高傲便有多高傲。
她踱步到她的床榻前,唇角笑意分毫不减,摸着小腹自言自语道:“孩儿要乖乖的,我便同你说爹爹会要你的吧,不单爹爹疼爱你,娘亲也会保护你,娘亲会让你长大成人。”梳成的望仙髻略微松散,几缕碎发遮住了眼睛,木流火向季青宛微笑道:“苏景真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我同他说了腹中怀的是他的骨肉,他立马就同意要替我到女帝跟前求情去。你心心念念想让我死,苦心经营良久,没想到最后苏景会出手帮我吧?”
尤禾是个称职的侍女,苏景交代她多往暖炉里投些炭火,她果然投了不少,都过去许久了暖炉里的火光仍然鼎盛着,熏得室内温暖如春。
若她是五年前的季青宛,没准会冲到隔壁去同苏景讨要个说法,苏景不解释清楚她就不离开。在坊间摸爬滚打三年,她已将心性磨炼的足够坚毅,除非她在乎的人死在她面前,不然她都不会悲愤填庸。
她坐在床沿边晃动着双腿,故作吃惊道:“啊!你腹中怀的竟是苏景的孩子!”
木流火骄矜的扬起下巴:“你才知道?”恐她不相信,抛出了时间地点:“你可还记得数月前你在静王府查找玉麒麟的下落,在个薄雾弥漫的清晨,我同苏景共同消失了一段时间?你以为我们做甚么去了?”
季青宛摸了下巴想了一瞬,发觉确有其事,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确有这回事,我当时还很好奇你们做甚么去了,为何会突然出现,头发也乱糟糟的,衣衫不整。原来你们是去做不可说之事了。”眼底带了几分从容,她朝木流火促狭笑道:“苏景胆子真肥,那时他还未同静王闹翻吧,他竟敢在静王的府邸里直接把他的小妾给那啥了,啧啧,风流我只服他,小王爷算甚么。”
木流火似是很满足,也不知是真没听出季青宛语气里的促狭,还是假没听出来,“他真心喜爱我,自是不会计较我的身份,王妃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只要他愿意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随他去。”
暖炉里的火势渐渐消没,季青宛趿拉着鞋子下床,往炉子里又添了两块炭,朝木流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意思吗木流火。死到临头了你还要做一根搅屎棍,就不能收收心做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么?再不济当一株饱经风吹雨打的可怜绿茶也成。”她拿过烧得通红的火钳子,放在面前轻轻吹了一下,斜目望向木流火,“后背的伤疤可好了?你说,我要不要再给你烫一个,毕竟好事成双嘛。”
木流火的瞳孔登时放大了几倍,应当是想起了皮肉焦灼之痛,下意识的就想夺门逃跑。季青宛快她一步把门关死,背靠着门阻断掉她的退路,直竖竖的拿火叉子对她。木流火惊慌失措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腹中的孩子是苏景的,你伤了我便等于伤了苏景的骨肉!”
木流火也是傻得冒泡,她如今已不是高高在上的静王妃了,别人见了她再不用行礼,她竟敢只身一人来死对头家里寻衅滋事,不是欠收拾么。
她举着火叉子威胁木流火:“你告诉我,七月的尸身在哪里,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木流火迟疑了片刻,抬眼看看她手里的火叉子,眼神闪躲,小声嗫嚅道:“烧……烧了。骨灰也扬进大海里了,这样她便不能来找我报仇了。”
木流火把七月杀了,杀完之后还把她的尸身烧了,连个墓碑都没立!用火叉子完全不能释放内心的怒火,“哐当”将火叉子丢进浣面的水盆里,季青宛上前去对着木流火的脸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二十多下,一下比一下重。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木流火想躲却躲不开,不多时两侧脸颊便肿了起来,像新蒸的馒头。
直到打得累了,季青宛才停下手,她最后给了木流火一巴掌,冲冠眦裂道:“好个挫骨扬灰!木流火你听着,只消我季青宛活在世上一日,你便不得有一天好日子过,我必让你比七月更惨上百倍!”
小常听到了动静,从侧卧跑出来,扣门不解道:“怎么了怎么了主子,作甚发这样大的火?”
她怒视被打的懵了的木流火,猛地拉开雕花木门,冷着脸吩咐小常:“给我找几包秘制情药来,要药效奇猛无比的那种,最好吃下去几天都消散不了,速度快一些!”
小常透过门缝窥一眼呆滞立在房间的木流火,原本不解的神色立时释然,中气十足道:“主子等我一下下,我房中就有一味□□,马上取过来。我帮你兑水灌给她。”小跑着回房取药去了,比谁都积极,值得夸奖。
木流火终于反应过来,摇头尖叫道:“不!季青宛你放过我!”她试图冲出房间,扯开嗓子大声呼救,“来人啊,救救我,季青宛疯掉了!快来人啊!”
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甚么,是以喊得声音极大,住在隔壁的苏府应当能听清楚。然而苏府却静悄悄的,没人过来救木流火。
小常很快折返回来,左手手各端了一碗药水,兴致勃勃道:“主子我这里除了□□外还有一味□□,用来毒嗓子的,吃了这药的人三日内说不出话来,要不要也一并喂给咱们木王妃?”
木流火吓得死命挣扎,就差在地上打个滚了,发髻全部松散下来,狼狈不堪。
季青宛朝挣扎不已的木流火残忍一笑:“当然要,都喂给她。”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流光里清歌温软,朝堂上人人自危,斩首静王及其亲眷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古时斩首钦犯都爱将时间定在午时三刻,八成是怕犯人的恶灵作祟,午时三刻是一日阳气最强盛之时,有甚么鬼都得被晒成一滩水。
为着亲眼去看静王及其亲眷被斩首,季青宛挑了柜子里最华美的衣裳,拣了她最贵重的首饰簪花往脑门上插,重的脖子都抬不起来。更难得化了个玉面桃花妆。她在铜镜前立了半晌,觉得自己有些像去找正室茬的恶毒女配,穿戴则像暴发户。
临出门前她看了眼小常,才发觉她穿的不是最夸张的:小常穿了身鲜艳扎眼喜气洋洋的红衣。
斩首台旁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挤不进去,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亲眼看一代王爷被斩首,说不憧憬那是假的。从古至今,世人爱凑热闹的习性就没变过。
木流火果然没出现在斩首台上,一排跪着的十来个钦犯里头唯独缺了她。负责押解囚犯的长门侍卫偷偷嚼舌根,说是三日前他们去静王府捉拿静王的亲眷王妃,所有人都找齐了,唯独差了正妃木流火。等到那一日夜间,木流火终于摇摇晃晃的回来了,身上的衣裳却不知去了何处,从上到下光溜溜的,两个琼乳是真白嫩。她瞧见了把守大门的卫兵,二话没说便往他身上蹭,那小哥今年方才15,从未经历过男欢女爱,被木流火蹭的害怕,哭着跑回家去了。
再怎么说木流火也是璧国曾经的长媳,虽说出身卑微,也跟着静王被削除皇籍,但她做出这样的事仍旧丢璧国的脸。末了还是几个卫兵斗胆上前,蒙着眼睛拿张毯子将木流火裹起来,抬进刑部大牢里去的。
嚼舌根的长门侍卫又道,木流火进了刑部大牢后,还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甚至用身体去蹭一切可能蹭的物体,场面很是香艳……不不不,很是不堪。
就在今儿个上午,他们准备进大牢押解木流火来刑场,推开牢门才发现木流火已经死透了——她拿腰带绑在墙上的一颗木头钉子上,跪着吊死了。
周遭的民众闻得此事都甚为惊讶,亦有人猜测木流火是被人投了情药,至于情药是谁投的他们便没兴趣猜测了。谁会闲得无聊,去给一个朝廷钦犯喊冤。
☆、尘埃定
季青宛处在熙攘人群正中,神秘的、冷冷的笑出声来。她本打算看今日的情形,若木流火没出现在刑场,便说明苏景的求情成功了,女帝饶了木流火一命,那么她还有的是日子陪她玩儿。她倒没想到木流火会上吊自杀。
木流火也是个有骨气的,只可惜,她一点都不佩服她,也不曾觉得她可怜。她的怜悯心早在多年前便化作一江春水流走了,在她的孩子夭折时,在七月的血溅到她面上时。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侧首叮嘱小常,“找十只二十只野狗,饿上个三五天的,都赶到木王妃的坟墓边。还要记得把棺材刨出来,免得可爱的狗狗们找不到肉吃。”
着红衣的小常比平时更加英俊,全然不像何月透着股女气,一挑眉毛道:“包在我身上。”
尘埃落定,木流火欠她的、欠小常的、欠七月的,终于都还上了。她觉得浑身畅快舒坦,像卸下了一个重担,肩膀松快不少。
又隐隐的,有些茫然若失,像在黑夜中航行的船只忽然失去了方向,找不到停帆的港口。
当月,女帝亲自下令,解除季青宛的罪名,还她以清白之身。同时前朝风起云涌,痴呆多年的二王爷一夕之间竟然全好了,不消说百以内的加减法,乘除法他都会了。经过静王叛变一事后,女帝骤然间老了许多,她对着铜镜看了看脸上的皱纹,觉得她应当立个太子了。
二王爷突然恢复清明,且对朝政有独到看法,短时间内便笼络了一众朝臣为他效力;小王爷虽流连花丛,但遇事从来不慌不忙,很有先皇当年的风范。女帝再三斟酌,还是把太子之位给了武夜机。至于二王爷,白装了这么些年傻,最后只捞到一个亲王的封号。
扳倒静王、除掉木流火之后,季青宛忽然没了前进的动力,小常数次催促她把宛然居装修一番,重新开张,她都只是“嗯”一声,“嗯”了好几天也没动弹。小常同志忧愁的很,跟镇阳公主吵架时也不那么走心了,他一不走心,镇阳公主便也不大想说话了,大多时候他们都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
看着看着,俩人的脸便都红了。
苏景来找了季青宛两趟。第一趟她躺在榻上装睡,一床被褥一直盖到脑门顶,苏景倚靠在门边等了她半日,见她没要醒的样子,终踌躇不决离去;第二趟苏景拿了盅枇杷露来,她觉得总是装睡不像样,未免有些刻意,便趁苏景在院子里问小常她近来睡得可好时自后门溜了。
纵然知道木流火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纵然知道木流火腹中的孩儿不是苏景所出,季青宛还是不能释然。
恐苏景出来寻找她,季青宛沿着林中小道随意漫步前行,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府。总这样蹉跎岁月终究不是件好事,她慢慢开始揣摩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仍旧记得,不久之前她跟箐勒信誓旦旦说,她住在苏景隔壁,是放下的表现。如今再想,其实远离才是最好的办法,只要离苏景远远的,不再日日与他碰面,长此以往她一定会忘记曾经那段揪心的往事。
她无力再去承受苏景的爱慕,甚至无力去承受任何人的爱慕。她想做一只缩着脑袋的小王八,有了乌龟壳做护盾,甚么样的痛苦都无法穿透她的心脏。
季青宛想事情容易犯迷糊,做决定却很快。
暮色苍茫时她回到府中,苏景已经回去了,只有搁在桌子上的枇杷露暗示他曾经来过。季青宛拿小汤匙刮着陶盅里的枇杷露吃,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朝坐在窗下看书的小常语重心长道:“小常,我们认识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头你帮我做了许多事,没你兴许我活不到今日。”小常放下手上的书卷,眯着眼看向她,不解她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
季青宛捅了捅陶盅里的枇杷露,“小常,我知晓你的真正身份,知晓是苏景派你来保护我的。我从来不曾向你祈求过甚么,但今儿个我厚着脸求你一次——不要将我的行踪告诉苏景,好吗。”
小常愈发不解了:“主子你要去哪儿?”
她将陶盅里的最后一点枇杷露刮到嘴巴里,砸吧砸吧甜味,犹豫不定道:“我也没想清楚,可能会到离王城很远的地方去,远到你和何月成亲都来不了。我走了以后,苏景肯定会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