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富贵门户作者:木三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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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艳凰笑道:“你不是要找人教你耍枪么?我不走近些,怎么教你?”
流民说:“你敢过来,我就敢开枪!”
“请。”凤艳凰后脚一蹬,便往前跨步跃来。流民没想到他突然跑来,一时慌了,他本也不会使枪,胡乱打了一发,震得他手臂发麻,身体后仰,那子弹却飞离目标隔丈远,根本毫无准头可言。而凤艳凰仗着速度和长腿,眨眼已到跟前。流民本就因射击姿势不当而重心不稳,现在突然受惊,被凤艳凰轻轻一踢,就倒了在地上,摔了个头昏眼花,还没得回想,胸口就被皮鞋猛踏一脚,疼得他哇的吐了一口血。
凤艳凰蹲下来,扶起景重坐起来,摸一下他的骨头,看他可有骨折。景重吸了吸鼻子,虽然凤艳凰乔装打扮了,但身上还散发着惯用的熏香味道。景重仿佛回到初遇凤艳凰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形单只影流落在从未属于他的荒地,遇见他本来不必遇见的人——也许是指那样的刁民,又或许是指那样的武人。凤艳凰身上的香气本是浓烈,但在这荒蛮杀腥之地,却似带来一点庸俗的暖意。
凤艳凰问:“哪里疼?”
景重看着天边残阳欲尽,低头看着那滩血,在夕阳之下更鲜红,只说:“我……我杀了人……”
却又一声枪声爆响,骤然一股鲜血淋漓。景重哑口无言,看着鲜血飞溅,已无第一次的那样绝望,只是惊愕不已,却听见凤艳凰劝慰——“小公子,这本没什么。”凤艳凰将枪放回腰间,又伸出手来抚摸景重的额头,柔声道,“我也杀了人。”
景重竟不知何言,但他的心里却又似有一块大石坠倒,嘴唇一张一合,似有所言,却又陡然昏倒过去。
66、
洪决的商队遭遇的不过是一小股的流寇,是附近的流民组成的,也比不得乱山悍匪,尚不足以言勇。这商队算是无事,洪决亦让人把匪首捆了送官。这事完全是小问题,洪决悬心的是景重的安危,已着人四处搜救,却只找得着那马,没找着人。
尽管救人要紧,但天色已暗,商队难以搜救,只好下榻附近一个旅店。说来也巧,其实景重亦在此旅店内。本来方圆十里就不过这么一个旅店罢了。凤艳凰等人乔装行商,也下榻于此。
景重昏了好一会儿,也是该醒来了,睁开眼,才见自己躺在旅店的大床上。他睡的原是店里最好的上房,这本是昭文昌为凤艳凰订的,在凤艳凰来之前已按照其喜好装饰过一番。因来不及取凤艳凰最喜欢的鱼尾香,便在房间四角摆了黄铜水晶花枝坐地架子,在架子上点满了西洋产的天竺葵香蜡烛,由此房间中烛光盈盈,兼绕着缠绵的香气。景重身上盖一张熏过素香的湘妃色夹纱被,脚上踏着新鲜花蕊充的软枕。景重正有些朦胧,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忙半眯着眼假寐。原是凤艳凰进来了,昭文昌跟在后头,又说:“你既答应了海将军去皇都的,现在又不去,可不是言而无信?”
凤艳凰打开了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填漆盒子,笑道:“我不是让金玉隐去了么?”
昭文昌便劝道:“将军既不愿与海将军对立,又何必作此举?怕是让人觉得你轻视他!”
凤艳凰撩起了藕荷色的纱帐,挂在了铜勾上,又笑道:“我正要告诉他,我不愿与他对立,但也确实不大尊敬他。”
言笑间坐在床边,又伸手轻轻托起景重的双足,将那绣花的软枕拿开,把他的脚放到自己大腿上,拿了个指甲锉,给景重修起脚趾甲来。
“将军,你……你在修脚趾甲吗……?”
凤艳凰说:“你没看见他脚趾甲缺了个口子么?不理会的话会伤到的。”
昭文昌说:“这交给牧菁办就可以了。”
凤艳凰摇头笑道:“那丫头粗手笨脚,伺候我洗头的时候快扯秃我头顶,小公子怎么可以交给她?”
昭文昌便道:“这……这将军干这个也不合适啊!”
凤艳凰笑言:“我原也就是闲的,你且下去吧。”
昭文昌答应了便出去了。景重在假寐之中,却仍能灵敏地感觉到凤艳凰动作之轻柔细致。足底本是细腻敏感的,凤艳凰的手拂过之时,引起一阵阵轻微的瘙痒,景重忍不住绷了脚趾。凤艳凰见了,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景重的脸一眼,反把他的脚托高一些,又将那左脚上的五趾趾甲都锉得圆润干净,便凑过去,吹了吹趾甲上的灰屑。这不吹还好,香风一过,拂得景重痒得很,恨不得把脚缩回被子里。凤艳凰放下他的左脚,又照样料理好了右脚,才轻轻地将他的双足放回软枕上。
景重才放下心来,不料却有五指往他脚心搔去,一时不防,景重不禁缩起脚来,又睁开了眼睛,果见凤艳凰笑盈盈地看他。景重见自己假寐瞒不住人,只把脚缩进被子里,又坐起来,说:“大哥哥就饶了我吧!”
凤艳凰笑道:“终于老实了。”
景重默了半晌,才问道:“你可知道洪决他们怎么了?”
凤艳凰道:“他们有什么事么?才见他们下榻了旅店,都很好。”
景重才放下心来,只说:“那我得去和他报个平安,不然他可急死了。”
凤艳凰却道:“这可不行。我现在正是乔装商人,你去找洪决,岂不牵扯了我?且说,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景重为难地说:“这……这也难了。我们本身要去乱山的。”
凤艳凰便道:“你们两个小孩去乱山干什么?”
景重便将事情原委道出,凤艳凰闻言便道:“这事简单,既有我去,何必你们?”景重点头,说:“原也是这个理,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将军竟不去面圣了。”
凤艳凰笑道:“圣什么圣?长乐又不是皇帝送我的。既然是我拿下来的,自然当由我来守住,岂能让百姓冒险,却要我去皇都吃酒的?”说着,凤艳凰又叹道:“此也是多事之秋,不是扶风县那儿绊着,又岂有乱皇的事?”
景重只道:“这是乱世,有什么办法?”
凤艳凰去倒了碗热茶递给景重,只道:“喝完热茶定惊。”景重本想问“定什么惊”,却骤然想起自己竟杀了一个人,不禁满脸忧怖。凤艳凰自悔失言,忙道:“本不该我说的。”
景重却道:“无妨!是我自己……竟忘了杀了人。人命这样的,竟是那么的小事。”
凤艳凰道:“你这就是呆话了。乱世难免有这样的事。他要杀你,你不杀他?那你就是一个活的菩萨,我自问也没这样的好心肠。想来以杀止杀也是逼不得已的。如果每杀一个人都要自悔不忘,那我可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
景重听此言,如闻梵音,心中念念不忘,只呆呆的捧过茶来,一抿就是满口淡香。
67、
景重听此言,如闻梵音,心中念念不忘,只呆呆的捧过茶来,一抿就是满口淡香。凤艳凰正要走,景重却又对他说:“我……”凤艳凰回头坐下,又低声说:“你放心。”这话正说到景重的心里,哪有人得这样的心。景重竟也呆了。凤艳凰拍了拍枕头,扶了景重躺下,才出去了。
景重却只是睁眼看着绣帐,半晌不觉淌下泪来,一时悲,一时怨的,懵懂挣扎到了天明,才起来洗漱。天明时,凤艳凰也来寻他,只说:“我们此行要去乱山,我着人先送你回长乐。”
景重便道:“长乐也就罢了,我想先到苍萍去。”
凤艳凰却道:“你爹的事可放心,我会叫人去的。”
景重道:“这事还须我去。”
凤艳凰知道他有主意,便不深劝。
且说夏浮萍已离开了府中,又将景老爷之事全交给了蓝仙。蓝仙倒想看看景重会怎么主意,便叫人送信去给景府,叫景重带千两黄金去乱山。她只以为此计最是稳妥,他那样的少爷,带着那么多金子到乱山去,怎么可能不生不测?她再把景老爷送到乱山杀掉。旁人便都以为这对父子是被匪徒所杀,绝不会想到这边来。
她正写好信,叫人送去,却见一个丫鬟来了,唤道:“胡姨娘,太太叫你。”
蓝仙忙将信封好,只道:“太太叫我是什么事?”
丫鬟便道:“那倒没有说。只叫你快去。”
蓝仙虽然很得将军宠爱,但仍只是妾,又没有娘家依傍,因此也不敢对将军正妻十分造次。而太太也是四五十的人了,平日也不理会府中这些莺莺燕燕的,见面时都是客气。她只不知太太叫他事,又恐太太平日的和气是假的,一旦将军离府,就寻思着要收拾她。她只穿好衣服,低着头来到正室,规规矩矩地施了个礼,抬头一看,猛然瞅见一个人坐着,相貌八九分是景重的样子,只是高瘦了些,不觉花容失色。
太太说道:“你认得他?”
蓝仙强自镇定道:“不认得。”
景重便道:“蓝仙,你恨我至死,现竟说不认得我?”
蓝仙却道:“这话莫名,奴家原不认得公子,更不知道什么‘蓝仙’‘绿仙’的。奴家姓胡,大抵是公子认错人了。”
这话真说得斩钉截铁,蓝仙也已铁定心肠,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胡倩娘”,并非什么“蓝仙”。若是在长乐就罢了,这儿可是苍萍府,她又是苍萍太守的爱妾,莫说是景重了,就是凤艳凰来了,也不能随便把她处置。
景重道:“那真是奇了!我们通缉榜上那位蓝仙的模样与你竟一样似的。”
太太也曾看了那照片,深以为就是“胡倩娘”,才叫她出来对证。蓝仙却拿了照片来看,只说:“这是什么?模模糊糊,灰灰白白的,也不甚真切。想来我是和这个女子有几分相似,而这照片又模糊的,才叫公子迷惑了。”
一旁的军官却道:“你分明就是蓝仙,我可认得你了!还狡辩!”
蓝仙却道:“你怎么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难道你们官府抓人都是这样,只求你们觉得是谁就是谁,也不必让人分辩?那可真是没办不了的案子了。”
那军官气结,道:“你……”
蓝仙截口道:“若那是你们办案的道理,也是在长乐的道理,在这儿苍萍竟是不能了。这位官爷也不必唬我!我也不得既是我的,我自去领,不是我的,谁也不能强按在我身上。别的不说,我到底是这府里的人,谁是谁非,也先得问过咱们将军。”
那军官竟被蓝仙说得哑口无言。蓝仙也知道,这儿到底是她丈夫的地盘,她既然否认,凤艳凰来了也不能押走她。
景重又看了太太一眼,只笑道:“这儿是苍萍,我也不好说什么,还请太太答应。”
太太便笑道:“既然官爷办案,那么官爷自看怎么料理?”
景重便道:“这也好办,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便请这位姨娘到长乐一趟,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也会将她送回来,并且郑重道歉。”
蓝仙忙道:“哪能如此?我去了长乐,那岂不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景重正色道:“你把长乐说成什么地方了?”
蓝仙便又对太太说:“太太千万替倩娘做主!倩娘的命就在您身上了!”
太太闻言一笑,道:“哪有这么厉害?我看这位爷亦是个明理的,你既然清者自清,自不会有什么。”
68、
蓝仙一跌足,竟跪在地上,拉扯着太太的衣袖,哭道:“这些人分明是无法交差才要抓拿我的,我去了哪里有回来的日子了?太太救我!太太您就是我的恩人!”
太太也不说话,只是看了景重他们一眼。景重也看了副官一眼,那副官便一挥手,两个差役就上前拿住蓝仙。蓝仙又哭又喊,苦苦挣扎,却终究是被锁起来了。蓝仙哭喊不停,也是无用了。
人拖了下去,景重也站起来与太太辞。太太只道:“爷不留下用饭?”景重答道:“还有要务在身,便不叨扰了。且替我向令尊问安才好。”太太笑道:“知道了,父亲也问你,只说您是个最知体面的。”景重只微微一笑,说两句闲话便去了。
那副官只问景重道:“你原也与那太太的家人认识?”景重便道:“并不认识,生意来往是偶有,也是父亲与他。只是我刚与他商定,将苍萍境内的几处地产全低价售给他。”那副官咋舌,道:“怪道这么好商量。”景重又笑道:“其实我不讨好她父亲,也未见得她就会回护蓝仙。到底正妻哪有爱护宠妾的?只是多一份保险。此计还是一击即中最佳。免得夜长梦多!”
这么说着,景重又叹了口气,对副官道:“只是父亲在哪里,终也未知,还须得从蓝仙口中探来。”
那副官一冷笑道:“别说是她那样的小娘们,就是铁打的大老爷,也没有撬不开的嘴。这点还请公子放心。明天之前,我肯定给您把它问出来!”
景重便作揖道谢,又道:“可千万注意分寸,万不可伤人性命。”
那副官便道:“公子菩萨心肠,这时候还惦记着她。”
景重摇头道:“可不为这个。她到底既是蓝家小姐,又是夏家姨娘,端看哪边都不好得罪,非是我闪缩。只是我们都打着凤将军的旗号,何必平白为凤将军添烦?”
副官便道:“这话自然。我们也不必怎么伤她,办法多得是的。”
景重便不多问了。也没等到第二天,一个时辰都不用就得了话,副官带人去郊区一处房舍将景老爷等人带了出来。且说景老爷也并无遭到十分苛待,只是忧伤怔忡,现得了解救,猛松一口气,又见到景重,不觉老泪纵横,又问道:“你母亲怎么了?”
景重见父亲头发蓬乱,两鬓霜白,一夕沧桑不少,不觉亦垂泪道:“她在家中等着您呢。”
那副官便道:“我马上叫人打份电报回去。叫夫人不必牵挂。”
景老爷便道:“若官爷不嫌麻烦的,且给我的老友洪先生也打一份吧。我想他也为我很忧心。劳驾官爷了。”
那副官便道:“这是小事,我马上去办。”
景重又和景老爷在旅馆歇下,给他斟茶递水,又打发了大夫来给景老爷把脉。景老爷只道:“哪里这么厉害了?”景重强笑道:“也不单为您。只是叫他来给几个上了年纪的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