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女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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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他现在已经是奴畜物件,哪有资格再奢求当年的关爱照顾?身上的伤口无端端又痛了几分,杜师傅一定是看到了他那些羞耻的伤,知道他没了清白身。他这般肮脏污秽,的确不配。
寒尘颤抖不已,努力挣扎着翻身跪伏在地,垂眸叩首重新行礼,虚弱道:“下奴愚钝,之前僭越之处还望您能海涵。您的照顾,下奴感激不尽,下奴这就爬出去,免得污损房内摆设惹您厌烦。”
杜国欣起身扭头并不看寒尘,也不去扶他,只淡淡道:“罢了,你的主人已经允许你留在房内养伤。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就露宿在外影响恢复,受损失的还是你的主人。那些饭菜是她特意留给你补身体的。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吃吧,不用再烦劳别人喂你。”
“下奴谢主人恩典,谢您关照。”寒尘再次叩首,只是这种小幅度的动作已经牵动多处伤口,疼得冷汗直流。就算现在真要赶他出去,他也未必能有体力爬的动。他喘息了一阵才躺靠在草铺上,没有力气端碗,就只用左手握了筷子,慢慢将饭菜送入嘴里。
过了一会儿,杜国欣看到碗里饭菜还剩了大半,寒尘却放下筷子。她疑惑不解道:“怎么不趁热都吃完?莫非不合口味?这是我和你主人亲自做的饭菜,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切莫挑食。”
寒尘卑微解释道:“国法也有规定,似下奴这等低贱奴隶一日最多一餐。下奴得主人恩赐这么好的饭食感激不尽,省着些吃能撑三五日,也免得额外浪费粮食。”
21隐秘亲情
杜国欣甚为了解寒尘的性子,知道他多半是说气话,若还是十几年前,她也许会心软,说些宽慰的话哄哄他,现在他已经是成人,她不能再姑息。她盯着脚边草铺上的寒尘,眼神却慢慢飘向远方,他的眉眼鼻梁脸型轮廓其实与他的生父都不算太像,只这种傲骨深藏的倔强性子极为神似,竟是怎么也管不住磨不平。
身为男子,寒尘的容貌本就有缺损,脸孔棱角分明,身材太过高大,若性格温顺忍让事事由着女子做主倒也罢了,偏偏是刚强独立有主意聪明外露,世间寻常女子哪个能容得下他?此番罹难,他受尽折磨,不晓得心性是否能有变化。好在他的新主人来自神仙圣土,并非凡人,暂时能接受这样的他,可也说不得是福是祸。
杜国欣暗自感慨,故作冷漠道:“既然如此,你就省着吃这些饭食,躺着去吧。争取伤口早点愈合,免得耽误你主人的行程。”
寒尘本来存了几分希望,幻想着杜师傅能如幼时那样宽慰他两句,结果却只有失望。他心中寒凉更甚,恭敬叩首,不再多话,蜷缩起身体安静地躺在草铺上。清醒后伤口疼痛难耐,再想睡去并不容易,他闭上眼都是往昔惨痛场景,于是强迫自己睁开眼望着屋内一角,目光却没有焦距茫然出神。
“我已经收芳郡主为徒。我知摄政王殿下的意思,芳郡主随我在山中隐居几年,习文练武强健体魄,他日时机成熟,我自会带她返回京城讨个公道。你不要再操心此事,跟了你新主人去吧。”杜国欣是不愿寒尘再次卷入皇权内斗之中,希望他能借机远离危险,做平凡之人才如此劝导。
岂料寒尘听了这些话,竟忍不住说道:“您有所不知,这些年下奴曾为摄政王殿下出谋划策,此番罹难是因下奴一时疏忽酿成大祸。下奴害了摄政王殿下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心内难安。倘若芳郡主殿下惦记着报仇申冤,下奴亦不能不闻不问。摄政王殿下仍有一些隐藏势力尚存,下奴知道如何联络那些人……待时机成熟,下奴想助芳郡主殿下一臂之力。”
杜国欣眼神凛冽,冷言道:“孽障住嘴!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牲畜物件低贱奴隶,怎能还存了此等妄念?难道你还想骗着你的新主人,害她卷入纷争拖累她为你私欲操劳?我之前那番教训你是听不进去吧?我劝你将联络暗藏势力的方法如实告诉我,从今往后,你是别人死契奴隶,已经没资格再惦记着芳郡主殿下的事情。”
寒尘的眸色陡然一黯,瞳孔散开,眼前斑驳一片,胸闷窒息,心口绞痛,竟比身上伤痛严重万分。杜师傅骂的不错,他算是什么东西?他竟然还敢存了这等妄念?他此刻已经是别人的死契奴隶,他凭什么再管芳郡主殿下的事情?
他卑微匍匐在草铺上,惶恐应道:“对不起,下奴糊涂,请您责罚。”
“倘若我是你的主人定会狠狠责罚,教会你该守的本分。”杜国欣叹了一口气,硬起心肠袍袖一挥,不再理会伤心失望冷汗淋漓的寒尘,自顾自走出房间。
此后几日,看似平静安闲。
白日里杜国欣都是外出采药打猎,李霄雪在茅屋这边带着影儿与芳郡主习武读书。
唯有寒尘变得沉默寡言,平素就只安静地在草铺上休息。给他吃喝问他身体状况,他都简短而恭敬的回答,再不主动说话。
李霄雪当他是伤病虚弱,唯恐他说话太多伤元气,也就忍着不多问。
这一天晴朗无云,山腹中又是四季如春,太阳暖暖照在地上,舒适宜人。
芳郡主的病早就好了大半,寒尘也能扶着墙自己走出房外晒太阳。
李霄雪将刚刚遛好喂饱的马儿拴在茅屋边的树上,眼看着寒尘赤了上身呆呆跪在房外屋檐下,身上已经被屋檐的阴影遮了大半。她心内奇怪,他不是晒太阳么?怎么身上都被影子遮住了也不知道换个地方?莫非睡着了?
李霄雪走近几步。
寒尘这才好像是回过神来,恭敬叩首行礼,举止动作极为卑微。
李霄雪问道:“寒尘,你跪在这里怎能晒到太阳?那边有个藤椅,你过去坐着晒太阳比在这里跪着岂不是更舒服?”
寒尘似乎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也仿佛是故意忽略这个问题,垂眸说道:“下奴谢主人关心。下奴伤势已经无碍,主人若是想去中原随时可以出发。山外应是秋末时节,若是再耽搁,拖到冬季天寒地冻,穿越沙漠行路之时就不比时下这般轻松了。”
“你才休养了不到五天,大伤口虽然愈合,不过听杜大姐说你的内伤还需时日和药材调养。去中原的事情不急,你先养好身子再说。”李霄雪嘴上虽是这样讲,心内还是不免有些惦记,想要早点去中原腹地寻穿越回去的法门线索。
寒尘偷眼观瞧主人神情,知道她口不对心,便道:“下奴的内伤不是一年半载能养好的,主人岂能因此耽误一年半载?下奴年轻力壮,主人宽厚仁慈,一路上下奴想必照样可以慢慢休养恢复。还望主人权衡利弊,免得来日后悔。”
李霄雪一想也对。她现在有两匹马,和寒尘一人骑一匹,有吃有喝不急不躁行路,总比停在山中要好。其实她是耐不住寂寞的性格,山中虽然生活悠闲,整日不过是哄着孩子玩耍,新鲜几日就会觉得无聊。既然寒尘主动提出身体无碍可以离开,她便受不了诱惑,点头道:“如此再准备几日,找个好天气,咱们就离开去中原。”
等到杜国欣回来,李霄雪将计划离开的事情告知,杜国欣并不反对,热心帮忙张□粮,还制了一些应急的丸药,有给寒尘吃的,也有解毒治病的。
随后几日寒尘亦不再整天躺着休息,包揽了一切力所能及的杂务。李霄雪是舍不得让他操劳,杜国欣却说寒尘身体底子好,适当活动筋骨反而利于恢复。
临行前一晚,芳郡主拉着寒尘到她房里说话,影儿也去凑热闹。杜国欣与李霄雪的房里只剩她们两个。
李霄雪本打算向杜国欣请教完武学方面的问题,早点躺下睡觉,攒足了精神明日出发。
杜国欣却忽然叫住她,关好门窗,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道:“李姑娘,明日你就要离去,我有些话不能再拖着不说。”
李霄雪疑惑道:“杜大姐还有什么叮嘱尽管说,我这些天从您身上学了不少本事,胜读十年书,还望您能多多指点。”
杜国欣语重心长道:“是关于寒尘,他与大周寻常男子截然不同,你天性宽厚切莫纵容他。以后在人前人后都需有个主人的样子,免得让他又生妄念。”
“杜大姐这话我不太明白。寒尘志向高远,又有一身本领,就算武功被毁,他的智慧才华也不能埋没。主奴身份是敷衍外人的,我岂能真将他当成牲畜物件?日后一起去中原,我会像朋友知己一样对待他。我不说,谁又知道他是死契奴隶?”
杜国欣摇头道:“所谓入乡随俗,李姑娘若只想找寻回神仙圣土的方法,何必行事张扬与众不同引人注目自找麻烦?女尊男卑自古传承,便是男帝在位鼎盛时期也不敢真的完全推翻旧治,否则说不定引起内乱战祸,反而不利百姓民生。寒尘现在已经是死契奴隶,内力被毁,他的诸多妄念已经没可能实现。希望你不要再给他任何希望,免得他自讨苦吃再次害人害己。”
“你怎能说他害人呢?如今大周对男子有许多不公之处,我不知中原是怎样情形,至少漠西镇这种边陲之地男人遭受虐待司空见惯。这种现象不应该改变么?寒尘既然有心,我就算不帮他,也不该阻挠他啊。何况寒尘是我的人,他的事情您也不宜过多干涉吧?”李霄雪见杜国欣死守旧理,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抬出自己是寒尘主人的身份,想着占稳上风。
杜国欣的眸中流转着悲伤之色,白发轻颤,脸上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用传音入密对李霄雪说道:“寒尘已经自认害了摄政王一家,这话不是我冤枉他。李姑娘,我是寒尘生母。作为一个母亲,我不愿意看儿子重蹈覆辙,像他的生父那样引发祸端背负骂名凄凉死去。摄政王一家含冤而死,是因为寒尘谋划不周,他才华能力再高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你既然能容下他,事事为他着想,为何不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像大周普通男子一样?千万不要被他的妄念和心机手段迷惑,你对他越好,越容易被他利用。”
李霄雪惊讶万分,半晌才颤声说道:“您……是他生母?怪不得,总觉得你们看起来有几分相似。您私下里也对他颇为照顾,采药制药用了不少心血,却总是躲着避着不让他知道。为什么这样?寒尘知道您是他的母亲么?”
“我永远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真相,希望李姑娘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本有和睦家庭,他的生父也已嫁旁人。我怀他生他都是被利用被陷害,我当初真的没想要他活在这世上。”杜国欣的目光迷离惆怅,幽幽道,“他的心性想法越发像他的生父,我很怕,不愿再经历当年之痛,也不愿更多无辜的人因他的妄念丢了性命。所以我提醒你好自为之,也为天下安定仔细权衡。现在大周兴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倘若皇帝不愿变革,那为何不让盛世继续?摄政王那般权势仍被搬倒,可见那种标新立异的政见实施的时机并不成熟。李姑娘,还望三思。”
李霄雪心内纠结,脑海中翻涌着各色念头。她来这个世界为了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必须去做什么吧?她又不是救世主没有翻天覆地的本领,她为何要卷入纷争试图改变这个世界?她应该是低调地寻到穿越之路,免得惹祸上身才对。于情于理,她遵从寒尘母亲的愿望,让寒尘像这个世界普通男人那样生活,远离纷争也没有错吧?
李霄雪权衡再三,犹豫片刻,终于是郑重承诺道:“晚辈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希望替您照顾好寒尘。”
22礼教之争
李霄雪得知隐情之后,心内情绪尚未平复,就听房外两个小孩吵吵闹闹的声音。
影儿一脸委屈也忘了敲门,直接跑入房内,拽着杜国欣的衣襟问道:“师傅,师妹她不叫我师兄也就罢了,还说我不知羞,偏要与她睡在一间房里,不让我上床去睡觉。那本来就是我的房间,若不是看她病弱,才不许她占了我的床铺。她病好了自当睡在别处。”
寒尘抱着芳郡主随后赶到。
芳郡主挣脱寒尘的怀抱,双脚还没沾地,嘴上就已经迫不及待说道:“师傅,影儿他不懂礼仪,我教他,他却不听。前几日我生病卧床,他陪侍左右,这情分我自然不会忘。等我长大定给他名份纳他为侧室,免得他名节受损。可眼下,他竟要与我同床,这事情有伤风化。”
影儿对男女之事多数是从书上看到,或者师傅偶尔提一提,并不似山外那些世俗人家理解的那么透彻。他自认学识比芳郡主高明,哪肯听她说教,辩驳道:“我哪里说要与你同床,那床榻本就是我的,你病好了自己找别的地方去睡。若是讲究男女之别,你就应离开我的房间才对。”
芳郡主越听越气,激动道:“天下以女子为尊,我已经正式拜师,是师傅入室弟子,理应有自己的房间。师傅许你喊他师傅,不过是念你年幼无知宠溺你罢了。男子就算学艺也不能归入入室弟子之列。你若是再不守礼,日后名份我也不给你。”
“谁说要嫁给你这种药罐子?”影儿吐舌头满脸轻蔑。
“我才不是药罐子。你是不懂礼法的野小子!”芳郡主据理力争。
杜国欣这几天挂念着寒尘的身体更多一些,疏于管教两个小孩子,如今板起脸孔说道:“影儿,你先回房去思过。将《男戒》《男训》默写两遍,写不完不要睡觉。”
影儿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他自己觉得没做错,不甘心道:“师傅为何偏袒外人?影儿哪里错了?”
杜国欣语重心长道:“芳郡主不是外人,她是为师唯一的入室弟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往就你我二人,你又年幼,我不舍得管束你太多。现如今,你也该知道身为男儿的本份才是。”
影儿从没见师傅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他的眼眶红红的,哽咽道:“师傅我不懂,明明我入门在先,跟您学了不少本事,为何不算是入室弟子?就因为我是男子么?倘若我日后仍能比芳郡主学的快会的多,您会将我也收为入室弟子么?”
杜国欣见影儿执迷不悟,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起寒尘小时候也问过类似的话,当初她是哄了哄他并未坚持,结果寒尘落得这般下场。她不能再心软姑息,不能让影儿走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