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江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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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那麽一瞬,岳统领发觉自己有些举止失态,赶忙收敛目光,摇了摇头,放下梅妃交待的那封银子,便欲施礼离去。
这时,楚麟不知又哪里来了精神,居然从萧祈怀里探半个头出来,对著岳统领背影,神情是难得的正经。“我看岳大人眉宇间煞气颇重,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路上珍重。”
岳驰身形顿了顿,只道了声“多谢”便施展轻功顷刻消失不见了。
“萧祈,现在我们有钱了。”
“是啊。”萧祈若有所思“楚麟,这雍州之行,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跟自己有关的事,我算不出来。”
“只是要你说,不是要你算。”
“要我说,当然是去的。反正是祸躲不过,何况也未必就真的是祸。你觉得呢?”
萧祈沈默,然後点头:“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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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山
两界山又名朱雀山,有著蜿蜒千里的绵绵山脉,正是西璜国与诡月国的交界所在,此地气候颇为炎热云雨多变,山中有一座易守难攻的石城,名曰火熔城,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却是个非常彪悍非常江湖的地方。住在那里边的人,纵使老弱妇孺都是武功不俗的。
若在城中见著百来岁的老太太坐在悬崖边上采草药或是夫妻两个使著上乘轻功踏著水上飞步追打吵架之类,都是不必太过惊讶的事情。
因为这座城,正是非天教的势力范围。
非天教在江湖上,说不上正邪,守著两界山也不如何扩张势力。但却处处让人畏惧三分。
传说这非天教主是个修罗化身,武功高不可仰,真似那神话里三头六臂的魔神一般。连公认的武林第一宗师无方大师也曾败在他剑下。只是谁也不知那教主究竟姓甚名谁,年纪容貌。
只因他习惯怪异,来去都在午夜,且是一身红衣再戴著一副青铜鬼面具,根本看不清楚容貌身形。在江湖上,传言的版本十分丰富。
说起非天教的总坛,要从火熔城再向上使轻功沿绝壁直到顶峰,中间没有任何步行可用的缓道石路,普通人的眼中,实在有些像是九重天,难以企及的高度。
相比之山城的高温,峰顶却是寒冷的,终年霜雾缭绕。总坛建在这里,名字也取得甚为贴切“无热天宫”。
道是真的不热。
人工雕砌而成的一方静池,衔著烟露,浮著薄冰。
赫锦佟站在那池沿上,褪了衣裳,赤裸著步下台阶,身体完全没入澄澈的池水中。
凝神运功,行了一个小周天,才缓缓舒出一口气,那整池的水,已经沸腾著翻滚起来。
“主人……”一个清亮而略显聒噪的女音打扰了这禁地的清净。
那鹅黄衣裳的女孩儿仔细看去才发觉自己唤著的主人在池水之中闭目凝神,守在池边伺候的侍女正频频向自己打著眼色。他旋即远远跪下:“奴婢该死,打扰主人练功。”
赫锦佟这才睁开眼睛,转了个身,半靠在池沿边上,雾气里,笑得有些朦胧。“谁说我在练功?泡个澡而已。”伸手召唤“过来吧,琥珀。”
“是。”琥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三步两步跑到赫锦佟的身前,把手里捧著的檀木盒子呈上去。“主人,赫家派人送来的。嗯……还有一封密函。”
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冰白色的长颈玉瓶,打开瓶塞,赫锦佟想也不想便仰头向口中倾倒,上百颗赤红的细小丸药便悉数入了喉。
拆开密函,一边细看一边握著那空空如也的玉瓶把玩,信上不过寥寥数字,他看完,却用了好些时间。等到完全自信中收回心神,手中的玉瓶也早已化作纤尘,随风散了。
“琥珀,准备一下,我要到诡月国去逛一圈。”
琥珀先是一愣,但也只应了声,便听话的转身跑著去了。
将那信函同样化了在风中,赫锦佟踩著石阶出了水池,身边两名白衣侍女便立即捧来外袍给他披上。
赫锦佟也不擦拭,湿淋淋坐在一旁铺了白狐皮的长塌上养神,任侍女一下一下拿著犀角梳子半跪在跟前专注的帮他顺著长发。
“主人的非天剑只待功成,不宜太过分神,白月一人前往诡月,定可为主人分忧。”
赫锦佟却摇头,浅浅含笑:“树欲静而风不止。白月,就算我不惹是非,是非也横竖是要来惹我的。”
白月身旁的另一侍女白鹭立时接口:“与其平白被搅进漩涡,不如自己兴风作浪。还更快意些。”
她的这话,赫锦佟很是欣赏,遂是赞许的一笑。
活著……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管他好歹!
12杯水车薪
有银子好办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萧祈顺著楚麟意思继续往前走,在龚州界内自同城官道顺行,路过梅郡再横穿佘县,走水道便可直达雍州最大的城府太白。
路线很好,说起来虽然麻烦但是真的走起来,半个多月足够。是楚麒定下的路线,他最是爱看那些有历史沧桑感的美景,所以沿路都能经过几处颇具盛名的古迹,让人很是期待。
此刻,刚抵达到铜城。
铜城是龚州界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很繁华。
繁华的城镇都多少该有点自己的历史特色。同城的特色是酒,同融老窖,传承百年的古法酿酒,醇厚的香味是挡都挡不住,即使空气,也是醉人的。
投宿在了一家客栈,前面是酒肆後边是住店。
此刻,萧祈正坐在二楼,临著窗子看繁华街景,雁辰被萧祈差遣出去尚未归来,萧陌年纪尚轻对醇酒不感兴趣,倒是对下酒的卤牛肉喜欢得更多一些,楚麒在一间很是不起眼的古旧书肆里发掘到了前朝的孤本,买下来之後继续留在那里浑然忘我的考古起来;至於散财童子……当然是在散财……
“萧祈!送你个礼物!”
片刻之後,楚麟忽然出现在萧祈身後,声音里透著快乐,很有感染力。
“又买了什麽东西……”萧祈回头看去,却见楚麟手里捏著只幼稚之极的花皮拨浪鼓,顿时无语起来。
“拿著。”楚麟把拨浪鼓递来。
萧祈沈默的接了。
“摇摇。”楚麟急巴巴的催促。
萧祈不明所以,沈默的摇了一摇,啵啷啵啷……引来酒馆一众食客的观瞻。
那模样神情,楚麟顿时笑得在椅子上歪倒“……真可爱……不对不对,真傻……嘿嘿嘿嘿”
萧祈看楚麟居然就莫名其妙笑成这样,实在无语,只好继续沈默。叹了口气,想著,便是真的傻,也是傻一对,不光我一个,有什麽!
“咦?楚麒那里围了好些人呢!”楚麟探头向外酒楼外张望,视线整好就落在街对面的书肆里。
“刚刚看他大概在帮书肆老板赏鉴古字画,已经看出几幅赝品了。他年纪轻轻见识非凡,长得又好,自然引人围观。”
“楚麒那个家夥,就爱卖弄学问。”在若望城里做才子没做够,跑到外面还要瞎折腾平白找罪受!
萧祈笑著斟了杯酒“你自己不学无术,还要说人家卖弄。”
“你懂什麽!所谓能者多劳。通常,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劳碌命,越是不学无术,也就越是自然无为。如今,像我这样天然纯粹的人还真是稀罕得紧呢,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咳咳咳!一边吃东西的萧陌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一口点心没咽好,生生给噎住。拼了命的捶胸顿足,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半趴在桌沿上心有余悸的哀求:“我说南家二少爷,你能不能不要毫无节制的夸耀自己。好歹考虑一下我的精神承受力……”
“萧陌你这个可恶的家夥,你知道什麽!我说的句句都是箴言!”楚麟随手抓来盘中一块点心果子,隔著桌子远远超萧陌丢去,砰的一下正巧打在萧陌脑门上。
“你──”萧陌被果子打到,脑门上沾了一块琥珀糖渍,气得不行,桌子上看看,伸手抄起一盘酥皮糕点就要丢过去。
“萧陌,像个什麽样子!放下。”萧祈淡淡的出声制止。
“是他先打我的。”萧陌虽然觉得自己很占理,但还是不敢造次,郁闷的放下盘子。
“你比楚麟还大上两个月呢,怎麽老爱欺负他。”
萧祈这种护短的行为实在过分到令人发指,萧陌极度不满“我欺负他?!我比楚麒也大两个月,怎麽不说我欺负楚麒!”
“楚麒那麽厉害,谁欺负他,不是找死麽!”楚麟抓了一只红色果子吃进嘴里“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家夥,也就会和我过不去。幸好萧祈护著我,不然我多可怜。”一边说还一边往萧祈身边蹭蹭。
这种颠倒黑白含冤受屈的日子,萧陌实在过不下去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麽?!愤愤起身“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出去转转!”
“你脾气那麽坏,可不要随便出去惹是生非欺负人啊!”
用力“哼”了一声,萧陌怒冲冲的跑了。
萧陌走了,楚麟没了别人可以磨牙掐架,开始专心致志吃小红果子。
“嗯……这个好甜,真好吃。你尝尝。”抽空拿胳膊肘拐了一下萧祈,楚麟吃了一个又一个,越吃越喜欢。
“那个是红莓果,龚州地方特产的山野果子。雍州也有。因为味道好吃,喜欢的人多,视为特色。现在很多农户都在种植,但是总没有野生的味道好。可是野生的果子与家养的有个区别,枝干上缠绕的荆棘特别多,难以采摘,所以,通常的野生红莓售价都是很高的。”
“那……”楚麟拿过一颗圆圆的果子细看“这是家种的?”
萧祈摇头“野生的。”
“很贵?”
“不,相当便宜。”
“呃?”
“刚刚听老板说,今年野生红莓的收购价钱特别便宜。远道来的食客都有福了。”
萧祈若有所思。
这一路里,处处透著几分古怪不安。究竟哪里不对呢?
所谓灵犀,大抵就是这样的吧!萧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楚麟却先他想到了。
扔掉手中的果子“那好,我们走吧!”
“走?”萧祈见楚麟拽住自己袖子就拼命往外拖拖拖“上哪去?”
“摘果子啊!你不说这就是龚州的野果子吗!我们就去城外看看,说不定就摘到了。”
“那麽几个果子,你能吃多少,还要大老远的跑到城外去摘。”
“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果子非同寻常。你也想去看看吧!”
……
……
楚麟这人性子颇急,说风就是雨。
话说他与萧祈骑马就奔城外去了,可走了老远,别说果子了,连一颗红莓果的果核都没见著。
当然这也不能说他们找的地方不对。
事实上,红莓果树他们还是找著了的。
只是满山的果子,已经都被城外的流民采摘光了。不知是哪里涌来的一波流民,守城兵士以他们身带疫病为由不许他们入城谋生。他们只得在城外附近的地方简单盖起了茅舍草棚,延绵开来,简直就像些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一片连著一片。
由於是流民,无地可种,他们便四处采挖山果野菜,等有城内的商旅经过,便宜卖掉,或者直接交换粮食冬衣。过得十分贫苦凄凉。
萧祈与楚麟见这情形,都是疑惑的。
如今不是饥岁荒年,各地也没听说有什麽瘟灾水患,怎麽就平白出了这麽多的流民?!各处衙门居然都不管不问,还不许他们入城谋生。岂不是要逼死人。
先前他们遇见的流民,只有那麽两家三家,本以为只是举家遭难迁徙,也并没有过问太多,留下了财物便上路了。如今这些流民,岂止百户千家,实在不是小事。
楚麟见著这等事情,总是感情先於理智,散财童子名不虚传,事情还未问出个究竟,就已经把自己口袋外加萧祈口袋里的银子掏个精光,转眼间分送了出去。
幸好楚麒有先见之明,说了接下来遥远旅途的用度支出不能放在他们二人手里,早早的都收去了,所以此刻他们身上带的银子也很有限,不然回去之後当真是又要打猎捕鱼了。
因为散了银子,流民自然对他们千恩万谢,很容易便问到了事情的始末。
说起来,这些流民都是附近的佘县人士,躬耕田地,饲养牲畜,日子过得也算富足。一年以前,忽然县丞贴了告示,说是朝廷派下人来看了风水,佘县此地,乃是龙脉所在,要建皇陵镇守萧氏千古基业。每户发三两银子,给一个月时间要他们速速外迁,逾期不迁走者,就要强行圈地驱逐他们。
这告示一出,民怨甚大。
庄户人家,没了田地,要靠什麽生活!三两银子,能活几天?!
村民不服,稍微有点勇气的还花了点钱写了状纸专门去龚州州官的衙堂上告过状……下场可想而知。
形势比人强,无奈之下,佘县大小村落的村民,有亲戚的都去投奔著迁走了。但也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并没有什麽远亲。三十日限期一过,被那些骑著高头大马的兵爷驱赶著跑出了祖辈生活过的土地。有的村民被打伤,在途中就病死了。其余饿死冻死的,也不知多少。
萧祈听著,没有什麽表情,但是楚麟知道,他听得很认真。萧祈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眼睛的颜色,就会变得很深很深,如被沈沈夜色浸染过了一般。
“楚麟,我们回去吧!”
“嗯。”楚麟乖乖的跟著萧祈上马。
“这次不把马也送给他们了?”见楚麟闷头好半天不吭声,萧祈便同他说话,转换心情。
“不了,这次不送。”楚麟摇头“我送再多,也只杯水车薪。起不了什麽作用。”
“……”
一路上,他们没有如来时的纵马狂奔,而是慢慢前行,似有心事,如鲠在喉。
“萧祈,你会管吧,这件事。”
佘县建皇陵的事情,萧祈与楚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更何况,以造皇陵的名义圈地驱民,这样的事情,查出来必定是个大案,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