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都(兰之谷第三部)作者:夕夕成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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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万念俱灰一心求死,那人也被银枪刺穿命在旦夕……
同生共死是从未说出口的誓言,却好似无时不刻地应验──从晶曦崖上的那个虫夜,到被月无涯围困的凤凰岭。从药山深渊的那一跃,到温泉山庄的那一晚,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牵绊他们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是爱吗?是痛不堪言、又无法割舍的爱吗?
香逸雪上前两步,怒道:“不准再伤害自己,否则我会要你後悔!”
一条人影,窜到香逸雪背後,举起手臂寒光闪现,那是……锋利尖刀!
银兰瞳孔收缩,眼神惊恐,心脏揪成一团,如遭电击弹起身子,惊呼道:“小心!”
背後风声袭来,香逸雪脚步微移,拧腰侧身,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把锋利的尖刀,在将军的喝止声中,刺穿龙城香长老的後背。
蓝琪的袖刀,曾刺穿林仙寻的胸口,现在刺穿香逸雪的腹部。
他本想刺穿心脏,可因那人的扭动,刀刃竟被对方压沈三寸,斜插进去,刺穿腰腹。
刀刃停留一秒,随即被人抽走,顿时溅起一片血花。
蓝琪没击中要害,正想再补一刀,手腕却被人牢牢扣住。
星辰大人站在身边,按著他的手腕,叹息道:“我只是迟来一会,好端端的庆典,就被你们搞成这样。”
血洒草坪,众人惊呼,站在前排的宾客,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
血从指缝涌出,香逸雪捂著伤口面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却还是一声不吭地站著。
数次受过惨烈的伤,这种整齐划一的伤口,对他来说不算严重,只是降低他的反抗能力。
所幸的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需他反抗什麽。爱好和平的兰之都,就算血溅庆典,贤明的王在状况未明时,没发出王令干涉臣子私事。
银兰晕倒绯翼怀中,当他看到蓝琪的刀子扎进那人身体,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於断了,结结实实晕死过去。
星辰大人送走王和後,贵宾们也自觉离场,空旷的花园,只剩一些收拾桌子的仆人。
香逸雪坐在椅上,撕裂一截袍子,自己替自己包扎伤口。
星辰大人走到身旁,看他简单的包扎方式,皱眉道:“以前从过军吗?”
香逸雪面色苍白,神情镇定,喘息道:“没有,当了几年杀手,见惯杀人流血,这点小伤不算什麽……”
星辰大人微微一笑,道:“我开始替隆萝都夫人担忧了,如果龙城人都似你这般忍耐,那将是一股可怕力量。”
香逸雪哀求道:“大人,求您让我带走银兰,如果让他留在将军府,他会被逼死的……”
星辰含笑道:“你为什麽这麽说?没人逼他跟将军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你是不是过虑了?”
香逸雪苦笑道:“对,从来就没人逼他,也没有人能够逼他,只有他自己逼自己……”
星辰淡淡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不甘心也没有用,他们已经成亲,我相信他会和将军恩爱白头。”
香逸雪闭上双目,不再辩解。
星辰和蔼地道:“我能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爱我的义子,但有时候,两个人光有爱还不够。与你相比,我觉得将军的宽厚敦实更适合我的义子,所以请你放心,他们将来定会幸福。”
香逸雪扶著桌子站起,眼神惨淡道:“告辞了,星辰大人!”
能做的、该做的、不能做的他全都做了,留下也没有用了。
将军府邸,里外三层把守森严,除非将军主动放人,否则他无法带人离开。
更重要的是,如果将军不开口,银兰绝不会跟他走,那人就是这样的倔脾气。
星辰凝视著他,笑道:“你放弃了吗?”
香逸雪惨然一笑,失神道:“天要如此,我亦无言,告辞了!”
他还能怎样?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一直希望那人幸福──若死亡是那人唯一获得幸福的方式,那他只能忍痛接受!
走了几步,膝盖一软,跌倒在地,香逸雪抬起头,却见星辰怜悯眼神。他刚想说话,张口却吐一口血,眼前景象随之模糊……
半夜时分,银兰噩梦惊醒,冷汗如雨。
绯翼守在床边,见他醒了,露出喜色,松气道:“你终於醒了,吓死我了……”
银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直愣愣瞅著他,凄惨道:“人死了?”
绯翼未及回答,星辰走进来,手中端著药碗,道:“真是不幸呀,香长老已经死了,一刀正中心口,岁大夫来迟一步无能为力。”
“他的尸体未及运走,明日你送故人一程吧,好歹你们相识一场!”
银兰呆呆望著星辰,似听不懂他在说什麽,半晌缓缓地道:“不用了……”
一旁绯翼满脸疑惑,那人明明活著,星辰大人为何撒谎?
药碗端到眼前,星辰沈声道:“喝完药,好好休息,明天醒来,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
银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乖得反常。
星辰把绯翼叫到门口,低声说了一些什麽,自己端著药碗离开。
绯翼走进屋子,见银兰坐著发呆,宽慰道:“别想那些事了,躺下休息吧。”
银兰一反常态,笑道:“嗯,洞房花烛夜,我们早点休息吧!”
绯翼狐疑地看著他,却见银兰开始脱衣裳,一层又一层地解开,雪白丝绸褪在身下,好似被雪浪簇拥著。
银兰眼神平静似潭死水,仿佛连心都死了,却又不知何故,眼中涔出泪水,无声无息静静流淌,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
绯翼忽然吼道:“够了!”
木偶似的动作停止了,银兰呆滞看著将军,不解将军为何喊停。
绯翼愤怒又痛苦地道:“银兰,你把我当成什麽人?你为别的男人流眼泪,同时还要献身我吗?”
银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冰湿一片,甚至打湿了衣领。
他用手背抹去,淡淡道:“对不起,我已经擦掉了,现在可以了吗?”
他的声音,被抽去全部感情,空洞得似从天外传来。
这样的银兰看得人心碎,绯翼愤怒痛苦交织一处,抓著那人肩膀摇晃,受伤地道:“我做梦都想要你,但不是这样的你……”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麽人,你当我是什麽人?”
银兰眼神迷离道:“将军,我心甘情愿……”
他话没说完,猛地推开绯翼,哇地一口,把刚喝的药又吐出来,混和著自己的胃血,红红黑黑十分显眼。
他的人半跪倒将军身下,银发蹭到将军袍上,好似倾泻在地的瀑布,一只手扶著将军的腿,抬头虚弱地看著将军,喘息道:“我没事,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绯翼脸色发白,那人莫名其妙地吐血了,这恐怕是最惨烈的洞房花烛夜。
银兰喘息著,伸手解开绯翼袍子,断断续续道:“我……弄得不好……”
绯翼脸色,从白转为红,牙咬得咯咯响,一把将他捞起,怒道:“站起来,你是帝都的高贵剑师,不是欢场下作倡优!我要你站起来,站到我身边,与我并肩策马,与我遨游天下。”
并肩策马,遨游天下……银兰嘴角浮现迷离笑容,好似回忆久远事情,空洞眼神竟有一丝光彩。绯翼敏锐感觉到,他的回忆,肯定与那个香长老有关。
末了,笑容渐渐消失,银兰回过神来,凄凉道:“将军,我对不起你!”
绯翼痛苦点头,沈痛地道:“我明白了,星辰大人,您请进来吧!”
星辰推门而入,走到内疚的银兰面前,厉声责备道:“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还要隐瞒我们多久?他要的不是你的报答,你荒唐的报恩行为,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你明白了吗?”
银兰惨然道:“义父……”
星辰愠怒道:“你老实回答我,那夜温泉山庄,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银兰怔仲,人已经死了,隐瞒也无意义,老实地道:“是的,我们在一起……”
绯翼神情更加痛苦,原来他们背著自己早就在一起,可怜他还象傻瓜一样不自知。
星辰沈声道:“你为何会受伤?”
银兰垂头不语,这该如何解释?
星辰扬眉道:“是他下的手吗?”
银兰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不是,是我自己撞过去的……”
的确是他自己撞过去,当他发现那人欲意自尽,他浑身血液冰冷,不顾一切扑了过去,结果一剑砍伤肩头。
事後,那人昏迷不醒,他脱下那人外袍穿上,硬撑著将他送到龙城会馆,自己走了半条街後也倒在路边,幸亏巡夜士兵认出剑师大人,立刻将他送到王宫医馆。
星辰久久凝视银兰,最终叹息道:“没人替你选择人生,你所有的苦楚,都是你自己找来。从你选择他开始,就注定坎坷人生,你去吧!”
银兰惨白著脸,不明所以看著星辰,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绯翼,义父的话是什麽意思,他们要他往哪里去?
星辰严肃地道:“明日我会进宫见王,把事情替你解释清楚。作为惩罚,我会请求王革除你的剑师职位,包括你在帝都享有的所有荣誉。”
迟钝如银兰,此刻也听明白了,是绯翼放他自由。绯翼站在灯下,身子笔挺脸色乌青,眼神异常痛苦,嘴角微微抽搐。
银兰呆呆望著绯翼,嗫嚅道:“将军……”
星辰忽然一笑,沈声道:“你放心吧,水族的丝梨姑娘、绯源族的绯翼将军、龙城的香长老都是坚强的人,他们都有一颗坚强的心。虽然曾经为情所伤,但我相信他们能够走出阴影,不会自暴自弃自虐自伤。将军,你说是吗?”
绯翼苦笑,深深凝视银兰,缓缓道:“银兰,也许我将来会後悔,但我没办法……看著你痛苦,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可是……现在……太迟了……
能给他幸福的人,已经不在了,虽然死在蓝琪手上,心里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
但是还是要谢谢将军,谢他成全自己的痴情……
带他回去吧,回到他的龙城,肯求梅风将他们合葬,此生亦无憾矣。
唯一没有想到的,那人竟比他先踏黄泉,还是因他之故,不知道奈何桥边,会不会等他。
银兰苍白著脸,跟著星辰脚步飘忽,只当去领那人尸体,却没留神星辰把他带到客房。
星辰皱眉道:“你千万不能倒下,病人还在等著你救治,你若倒下,他就真的死了!”
银兰霍然抬头,迷茫眼睛,蓦然瞪大,看著星辰,不可置信。他不敢再度询问,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星辰缓缓地道:“他是老练杀手,在无法逃避之时,知道怎样把伤害降到最低,仅仅一刀杀不了他。你快带他去找岁大夫,岁大夫正在封王阁。今夜你还是剑师身份,封王阁的侍卫,也不会拦阻你。”
银兰身子摇晃两下,软软靠在门边,流下热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一向坚强……不……是他太脆弱了。
堂堂的剑师,平日操演士兵,考核武官将士,竟在关键时刻晕去,真是太丢人了!
可是……当刀刺进那人背心,他的心也一阵剧痛,痛得晕死过去。
是与那人心连心吗?还是刀刺进那人的身上,自己却比那人更痛?
星辰正色道:“你听著,从现在起,将军府和剑师府的人不会再帮你,你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那就要面对跟他在一起的困难!七彩道始终是你的隐患,失去将军府的重兵保护,你自己多加小心。龙城和隆萝都夫人的恩怨,你也会被牵扯其中,一切好自为之!”
银兰跪下,给星辰磕头,然後走进房内,将床上的人抱起,离开将军府邸。
第二十章
香逸雪醒来不过是第二天,睁眼发现躺在陌生房间,银兰端著一碗药进来,彼此目光对视,一个痴迷一个呆傻,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滞。
良久,香逸雪静静看著,好似从未见过他,银兰手中药碗不断倾斜,药汁烫手浑然不觉,最後听到!当一声,药碗掉地摔得粉碎。
两人同被惊醒,一齐望著地上药碗,香逸雪的眼睛顺著那人白袍上的药汁痕迹,一路往上,看到那人烫红的手,面色一变挣扎起身。
银兰扑过来按住他,急道:“别乱动,岁大夫说了,伤口平躺著才能好的快。”
香逸雪抓著他的手腕,翻过来察看手背,关切道:“疼不疼?”
银兰坐在床边,任他抓著手腕,银发缕缕滑落肩头,摇头道:“你呢,还疼吗?”
那人含笑摇头,怎麽会不疼呢,都是肉做的……
凝视片刻,香逸雪回过神来,道:“这是哪里?”
屋子里的简陋摆设,不象将军府的客房,倒象是在普通客栈。那人褪去华丽礼服,一身朴素袍子,配剑还放在桌上,跟自己亲昵的神态,又好似回到从前。
银兰抬眼望环视,淡淡道:“客栈!”
香逸雪眼睛盯著他,心猛然停止跳动,沙哑道:“兰……”
银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头,长长睫毛遮住眼眸,愧疚道:“将军……放我走了……”
下一秒,香逸雪手臂一拽,将银兰拉倒身上,紧紧抱著他,动情道:“兰,兰……”
银兰倒他怀里,吓了一跳,又怕压到那人伤口,手足无措之时就听到那人耳边轻语:“兰,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心中有什麽东西融化了,暖暖地溢满胸腔,脑子里空白一片,脸紧紧贴著那人胸口,听著那人心跳,任时间在身边静静流逝……
好想、好想,就这样一辈子抱著,永远不再撒手……
良久,香逸雪放开银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道:“我睡了多久?”
银兰回过神来,想起刚煎好就被打翻的药,懊恼道:“糟了,药被我打翻了,你睡了一夜,中午的药还没喝,我去给你重煎……”
银兰欲去煎药,香逸雪一把抓住他,凛然道:“别去!”
动作幅度过大,牵扯腹部伤口,那人疼得弓起身子,手紧紧抓著不放,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看那人疼成这样,银兰眉毛拧成一团,赶紧又抱住他,埋怨道:“不要乱动……”
香逸雪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