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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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过去抱住了她,她的身子似乎一僵,便也没有其他的反应:“去我那里吧,帮我照顾你的侄儿。”
“难怪第一次见你就有种信任感,像你这样俊逸的男子我竟没有丝毫动心之感,原来都是命运造作。”
我笑起来:“原来你一直不肯叫我声哥哥就是因为早有预感了啊。”
她没有说话,我却感受到了她的肩膀正在轻轻抖动,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在小声抽泣。
我微微一笑,缓缓环住了她:“姐姐,你若愿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让你免受世事纷扰,清闲自在。”
阡陌小路上忽的飘起了雨,星星烁烁,迷离了远处的青山黛眉。
……这样一来,我们也不再像那样沉闷了,她也渐渐承认了自己有这么个弟弟,原来那样淡漠的神情也不太常见了,竟渐渐有了长姐的架子,以教训我为爱好……不过我倒没什么意见,因为多了一个亲人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我们便临时改道回了天寒,再回天寒的路上,还路过了承诏,绯墨现在可谓是叱咤江湖了,不知哪儿放出了消息,若绯宫在承诏,现在的承诏比往日要热闹得多——许多人的目的大概是为了来拜访那举世无双的玉宫主。
我却不加停留,怕想起那些陈年往事。
前些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雪月馆被完全毁掉了,成了一堆废墟——听说当火灭了的时候数不清的人都去翻找那堆废墟,希望从中找出些什么宝贝——啊,事情是这样的:玉宫主的夫人说在那里曾见到过一个不好的人,玉宫主当即差人就把这座美人馆焚成了灰,精致的楼在烈火中烧了一夜。
我早就怀疑季凰烟说的某些话可能是虚假的,如此想来,绯墨与季若谷并没什么直系的血缘关系,江湖上人人都把他们两人的事传为一段佳话,虽未生儿育女,但却是相敬如宾。
突然发现,现在自己想起那些事情来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反而自嘲地想:那“不好的人”大概就是我,我是可能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一只害虫。
早听说过这雪月馆背后的老板是个大人物,这下却连个脸都没敢露,估计是怕极了玉宫主吧。江湖上对此事众说纷纭,有人倾羡郎才女貌的两人,但更多的人是看出了绯墨的独断专横,行事作风更倾向于邪教。
不愿再多想,三个月都未回到天寒,只觉得挂念非儿。
回到天寒,就看到了陶灼坐在大殿里摇着他那把破扇子,他竟然完全把这当自己家……也罢,多一张嘴又吃不垮天寒……
“陶灼,见到非儿了吗?”我急急切切地问。
他扑哧一笑:“掌门太辛苦了,又当爹又当妈的,这么挂念自己的儿子……”
我忍住敲他的念头:“少废话……”
“真不巧啊,他跟着新来的女弟子出去……嗯,实践了。”
“得了吧,出去玩了还差不多!”我颇有些无奈,“对了,跟你介绍一下——”
我带着七裳走过来,她还非常客气得冲陶灼行了一礼,陶灼眼放异光,在我耳边唧唧歪歪道:“离昭晗你太有福气了,这姑娘是谁啊?你儿子的娘?”
我特别想给他一拳让他好好清醒一下,七裳就说到:“小女子七裳,昭晗的长姐。”
陶灼马上恢复到他那“雅公子”的样子,“啪”地收起折扇,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在下陶灼,姑娘原来是赫赫有名的七裳,在下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姑娘。”
陶灼怀疑地看向我,估计是不相信我去哪儿弄来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我没搭理他,问道:“安子霄呢?你怎么没与他一起?”
陶灼叹道:“那家伙没人性啊,出去弄了把宝剑,正在练武场兴奋着呢,眼里哪还有我?”
我也懒得再嘲笑他:“让他宣布下去,天寒派即日起有了第一位副掌门——七裳。”
……在大殿内闲谈了会儿,有人来报:“掌门,少主回来了。”
我马上站起来:“在哪?”
“应该是去后园玩耍了。”
……后园?我记得那个地方我已经封了……但是为什么封了那个地方我却不太有印象了,可潜意识里总觉得那不是个好地方,难道只是因为当年亲眼看到七裳的父亲死在了那里?
“姐姐,一起去吗?”我不再皱眉,冲七裳笑笑。
她怔了怔,微笑道:“当然。”
后院许久无人打理,曾经繁密的桃花树几近颓落,荒草萋萋,远远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往树上攀爬,却似乎摇摇欲坠——果然,他一个不稳,就掉落了下来。
我虽然有百分百的信心能接住他,但还是吓得心脏乱跳,一个闪身,稳稳地把他抱在了怀里:这小祖宗还真能惹事。
“非儿,”我严肃道,“怎么这么调皮?”
他一见到是我,两眼立刻泪汪汪:“爹爹……他们说,你回来了我是想爬高点看看爹爹你在哪里……”
他抓住我的前襟,嚎啕大哭,我搂着他的小脑袋,心里内疚得要命,他还在我怀里闷声道:“爹爹你坏死了,扔下我就不管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回来吗……”
这死小孩说话还挺煽情,我马上说:“以后不会啦。”
但是小孩子的脾性就是变得快,看到了一旁的七裳,注意力马上就被带走了:“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我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姐姐,是姨娘!他是你爹的姐姐!”
七裳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非儿的头,非儿倒也不怕生:“姨娘,你身上真香,不像我爹似的……”
“臭小子,有了姨娘忘了爹!以后娶了媳妇你老爹我还怎么过活啊……”
七裳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了,只有非儿认真地挥着小手:“非儿不要娶媳妇!非儿会陪着爹爹的!”
我说:“那可不行……”
笑着笑着,无意中一回头,却看到一只秋千在孱弱地摇摆,我脑子瞬间一空,笑容立刻停滞在了脸上,人也直接僵在了原地。
“昭晗,你……”
“不……”我喃喃道,“不是的……”
“爹……?”
“不会的!!——”我手一抖,非儿竟然被我摔到了地上,大哭起来,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快快离开此地。
“离昭晗!你怎么了!”是谁?谁的声音如此焦急?
我的双脚却下意识地移动,想把自己带离这个地方,脑子里像是钻进去了无数的蚊虫,嗡嗡作响,扰得我头晕脑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仍是觉得刚才脑子里的景象已能把我千刀万剐。
把自己窝进了被子,心脏开始有种绞痛的感觉,浑身发冷,我在床角瑟缩着,几近昏厥。
离昭晗……你真是够狠心,你怎么可以……天下想必没有比你更无耻的了!
当年若绯宫弟子刺骨的眼神、蓝夏风恨不得杀了我的态度、南轻蝶见到我总会在眼底掠过的哀伤之意,我全都明白是为什么了——
因为我在狠狠伤害过绯墨后,又心安理得的忘掉;因为在忘掉后,我竟又回去找他;因为在他报复过我后,我竟认为是他薄情,在心里恨透了他……
而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要说:吾辈勤勤恳恳地码字码了一夜……
☆、巫月
大概是六年前的花前月下,就在那架秋千上,我亲手将锋利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我甚至都还记得那利刃上闪烁的寒光甚至都刺痛了我的眼睛。当时绯墨看我的眼神甚至没有一丝哀伤或是绝望,只是很平静地望着我,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皮肉的撕裂。
我的手在颤,我不敢去看他的血是否已漫过了我的手心。只是他的表情一直都那么平静,他绯色的衣衫依然在风中起舞——我看着他,宁愿那种伤害在自己身上重复千次万次,也不愿承受那种无底深渊般的眼神,像是彻底的纵容抑或是憎恶到无以复加,让我感觉我从未在他的眼里出现过,我什么都不是……
我从答应父亲杀死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可是这件事,偏偏是他最后的遗愿。原先并不懂父亲为什么非杀绯墨不可,自从知道上一辈人的纠葛后,我似乎明白了些——上一辈人的血债,竟然要下一辈人来血偿!
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当年抽出匕首时我是怎样的心情,但我知道,我一定流出了眼泪,因为他最后的身影,终于在我的视野里模糊了……他当年是多么的信任我,若不是毫无防备我怎能轻易伤他要害?
我仍记得他的嘴唇突然离开时那一刹那的凉意。
那种后悔,延续了两年,让我痛苦得夜不能寐,所以当他再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甚至觉得终于要解脱了——没错,就是天寒灭门的那一次,可我不能让天寒就此没落,所以我的剑尖再一次指向了他……他为何当时没有杀我?是为了像这样折磨我吗?
而当玄冰玉被我吸入身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在那里了,但我潜意识里最后悔的那件事,我还是拼了命的想去忘记它。
于是,当玄冰玉离开身体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的记忆补全了,可我却独独没有能忆起那件事——因为它藏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折磨着我的灵魂。
绯墨,原来真的是我伤了你。
绯墨,原来我才是那个狠心的人……
绯墨,现在再谈抱歉,是不是迟了太久太久……
直到许久之后,我才能从床上下地来走走了,副掌门接管仪式也匆匆办过了,在此期间,我无数次想过要去找他,却又一次次扪心自问:我到底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七裳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我,却总是叹着气出去,可能是我的样子实在太落魄,任谁都看不下去。
我忽的想起了当年一个人烂醉在京城街头的时候,那时候是否也一样如此凄凉?
因为想起了珺琰,所以我找来陶灼问了问,朝廷竟然出了大事——仲秋,天下大变,朝廷动乱爆发,锦渊王策划许久终于发兵,直取京都。皇上虽早已发现势头并竭力压制,却还是压不住他的野心。
有人戏称这是本朝开国以来的第二次“君锦之战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次,是锦檀王与君宇帝,这次又是锦渊王与君炙帝。有好事的人特意去查了锦渊王与锦檀王的关系,竟揭发出了惊天大秘密——珺璟原本就不是君宇帝的五皇子,他原就是锦檀王的独子!只因当时真正的五皇子夭折,年幼的珺璟尚且不懂事,在不知何人的劝谏下,珺璟才免于一同遭受满门抄斩。
那个好事的人虽然被处决了,但却堵不住悠悠之口。
珺璟素来与洛隐王珺珞关系密切,私交甚好,虽说现在是珺琰的朝廷军占上风,但若珺珞派兵协助锦渊王,那情势就极有可能不妙了。
我还是撑起自己的身体,走出了许久未踏过的山门,又路过承诏,却已没有勇气停留,不知珺琰如何,且去京城罢。
白马西风又仲秋,叶落不语,踏碎一片萧条。
虽然早有准备,但也确实没想到京城外已有十里连营的阵势,京城内估计更是重兵把守。我不可贸贸然闯进去,若出了意外,肯定又是珺琰的一个负担。
转头去了琉玉山庄,这次却一个人都没有。
——罢了,本来朝廷纷争江湖人还是少插手的好。
回到天寒,却从陶灼七裳那里得到了一封信,无署名,纸质轻薄,还带着幽微的香气。开始我还想七裳身上的香味似乎不是这样的,等我稍稍回忆起的时候,我的手却很没出息的颤了——
拆开,一张蚕纱,上书极为熟悉又是极为俊逸的字体:
月满也,巫月薄雾初开时,天涯尽。
是绯墨……
我将这信紧贴在胸口,不知为何,感到眼眶热热的。
他或许并不知道我忆起了从前,曾经那么痛彻心扉的事。
“是你爱的人吗?”七裳问。
“可惜我们注定不能白头到老。”
最近一次月满是九月十五,巫月崖终日浓雾,唯有申时雾散,天涯尽,那便就是巫月崖的最高处,人称那里是天涯尽头,再无路可寻。
不论如何,他找我到底有无目的,我都要去,而为从前或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只身一人,来到罗盛。
罗盛,君王朝最美的城市,与他相比承诏还只能屈居第二。
巫月山,据说住着仙人,有人说就是写出来十大秘籍中带有“仙气”那几本的神仙,传的有模有样的。山高入云,勾月时最为飘渺,可此地山路崎岖,盘松嶙石,偶尔还有狼出没,也少有人到访。
从山脚往上看,仰得脖子有些痛,脚下施力,跃上一块凸石,又跳,攀上一条怪松,就这样一直往上,我倒没有觉得很费力。要说,这山根本没有路,这种登山的方法已成了公认。不过没点本事的人是不敢这样做的,若是在半途体力不支,若低还好,爬到一半要掉下来,后果我不用说都懂得。
到山顶总算是难得的平地,走了一会,就是一处断崖,对面还有一座山崖,中间隔了几丈宽、深不见底的深渊。
正看着对面那从含笑花出神,却感受到了有人的气息。
转身,直接撞上来人——绯墨,他竟变瘦了许多,原先穿着飘逸的衣服现在看上去竟似撑不住。
心终于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张了张嘴,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他直接用唇堵上我的嘴,似乎用舌往我嘴里送了什么,清香中混着血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也只好吞下。
他还是没有离开,一直吻到我浑身虚软、呼吸不畅为止——一瞬间,我失神了,我却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失神下去。
他放开我,风掠过雪白的绒草,卷起他的发。
绯墨的嘴唇有些苍白,右耳上一朵玉樱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我将手放在他的胸前,那曾经撕裂过的地方,还会痛吗……?抬头静静看着他一双流火般的绯瞳,却深沉如水。
“寒玉。”他与我的手交叠。
此时此刻,我不想疑问任何。,只觉得他能再呼唤我的名字已是莫大的恩赐。
我觉得我该笑,又该哭,可我现在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表情,只是静静地,仿佛时间已静止。
这时候他却突然抱住我,我还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