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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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病了,就该吃药。”
“我没有说疯话。”怀王捧起落竹的脸,“你信我,好不好?”
“睡了我几天,就睡得难分难舍的,我见过许多。”落竹冷着一张脸,配上满脸泪痕,甚是好笑,“王爷慎重,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也知道你不会信……”怀王苦笑,道,“为何你不愿试试爱上一个人,连我都愿意试……”
为何你愿意试,我就偏要陪你试。落竹本想这么说,可怀王这样一脸哀戚,百年难得,他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本来心里就难受,忽然就看得更难受了。神使鬼差,脱口而出:“其实,试试也不是不行……”
怀王的目光一下子明亮起来。
落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的确,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既然说了,就只能圆场:“反正三个月,三个月后,咱俩觉得还成,你就在包我三个月,不成,我就回去。”
这话有玄机,成了,接着给钱,不成,钱也不能少。可惜,怀王心里那个感性的小角落被戳了一下又一下,没反应过来,喜出望外就答应了。
二人这一番肉麻,惊醒了角落打瞌睡的解签人。他搔搔头,不小心碰掉了墙上一个木牌,捡起来,竟是个姻缘签。
内里有诗一首,解签人向来如此概括这拗口的四句话:
“事在人为。”
晚上自然留宿寺中,怀王自有自己一间房,家具摆设,皆为上品。可落竹根本没时间挨个看过来,用过晚饭,他就被性急的某人按在了床上。
被从上到下亲了一遍,衣服脱得比什么时候都快,落竹整个人熏熏然,下一轮风暴袭来之前,果断侧身:“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可是佛门圣地。”
怀王轻笑:“忘了告诉你,我从不信佛。”
“不信佛你往寺庙跑什么!”落竹被扳过来,压着肩膀,吻。
窒息之前,两人分开湿漉漉的嘴唇,怀王的手往下,捉住那有些颤动的小东西:“你信佛么?”
“啊——我……也不信。”落竹弓起身子。
“那你……不是一样在佛前哭得差点断气?”怀王整个压住身下的人,“我不信佛,所以斗胆,请佛祖做个见证。我南准,要落竹,你的身,你的心,我都要。”
荀沃半夜睡不着,出门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怀王小院外。那一丝丝甜腻的呻/吟仿佛炫耀,叫他肝儿疼。
“大半夜不睡觉,咒你们明天下不了床!”
真假花瓶
真假花瓶 第二天近晌午才往回赶。落竹连续操劳,可真的下不了床,被怀王裹着,抱上马车。怀王安置好落竹,转头想去向却尘大师辞行,却尘大师身边的沙弥已经呼了声佛号,道:“施主请留步,师父早起清修,嘱我告诉施主,世间万事皆有缘法,莫强求莫辜负。”
怀王点点头,道:“回去告诉你师父,他劝我的话,我都记着了,往后也都会照做。他身子骨不好,叫他多保重身体。”
小沙弥又唤了声佛号,道过谢,送怀王一行走了。回到却尘禅房外,回报了一切,得来却尘一笑。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何必操心呢,自己的事尚且一滩浆糊。”
小沙弥不知道他说什么,见他要从蒲团上下来,便过去扶他。他虽是住持,却一点架子也没有,谢过小沙弥,道:“带上东西,咱们去扫墓吧。”
沙弥应道:“早些时候,荣老爷的儿子来过了,给福施主添了许多香火,又带了许多糕点,等在山门前。”
却尘点点头,浅笑道:“叫他回去吧,不过把糕点留下,我就喜欢那个味。”
怀王回了王府,第一件事先是安顿落竹。这一路上怀王又怕落竹冷了又怕落竹热了,种种行为叫荀沃眼珠子掉了好几回。一回到王府,轮到季一长掉眼珠子了。
怎么拜了回佛,反倒鬼上身了?
怀王靠在床边,抓着落竹一只手,深情凝视半晌,回头,压低声音对季一长道:“有什么事?”
季一长示意怀王出去说,怀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抓着落竹的手,好半天,起身,往外走去。
怀王离去,阿碧便悄悄进了屋,果然,落竹睁着一双眼睛,比谁都精神。
“主子,这是怎么了?”阿碧问。
落竹翻个白眼,连阿碧这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果然这其中有猫腻。
“没什么,我跟怀王玩个游戏。”落竹换个姿势趴着,“看谁先傻乎乎把一颗心捧给对方,谁就输了。”
“赌注高么?”阿碧腆着脸问。
“当然很高。”
“那主子肯定赢!”阿碧乐呵呵道,“跟钱有关的,主子从来没输过。”
怀王出去了,季一长赶紧迎上来,对怀王说:“他早就醒了。”
怀王了然点头,道:“一长,我打算换个人喜欢。”
季一长扁扁嘴,心想这事你这些年试过没有十遍也有八遍,哪有一回成功了。可是下一刻,他就叫了出来:“他?!”
怀王道:“不行?”
“他是个妓!男/妓!”
“只要他是个人就成。”怀王斜他一眼,“人家还送你一个砚台呢,你就不能口下积德。”
季一长无奈,却没想到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我已经同他说,打算把他当爱人来看,所以阖府上下,也都对他尊重点。王妃是什么待遇,照着样来。我的意思是,等他舒服点了,叫他搬来我屋子里一起住,这么个小偏院,连名字都是随便起的,太委屈他。”
“王爷。”季一长深吸一口气,“您要是认真的,我就好好操持。”
“嗯,我认真的。”
季一长皱皱眉,揭过这页,道“王爷,逐云城京城分舵的舵主换人了。”
“哦。”怀王淡淡应了一声。
对于江湖势力,朝廷向来不曾明着去管。一来他们自有自己的体系规矩,二来,两者搞好关系,互相利用,也是双赢。怀王常年驻守边关,与大名鼎鼎的大漠逐云城也打过几次交道。他们的手要往中原伸,希望借怀王的力,怀王也乐得用他们的探子,好早些知道异族异动。可季一长知道,怀王心里未必就看得起逐云城。
可是即便如此,该说的也得说:“京城分舵的新舵主名为凌剑开,很为城主器重。他投上拜帖,想择日与王爷见上一面,王爷的意思是……”
“逐云城主真是等不及。我听说他哥哥丢了,快把整个大漠翻过来,怎么现在还有时间往中原伸手?”怀王讥笑一声,道,“见就见一面,不过别着急,本王事情也不少,叫他等着吧。”
季一长应了,又道:“另外,杜大人那边又有消息过来。”
怀王目光一闪,道:“快说。”
落竹带着阿碧跨过门槛,走进王府里最大最气派的一间屋子。怀王的卧房设计不可说精巧,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大气。据说这整个怀王府从设计到建成足足用了五年,先帝亲自监工,至怀王成年出宫,这气派的怀王府已成京城一景。
世间传说多有不实之处,起码落竹在府中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觉得它比胭脂榭好到哪里去。
怀王坐在正座上看他把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遍,连睡觉的枕头都试了试软硬,茶喝了一杯半,示意季一长叫人再换一杯。
新茶换上,落竹又回到面前,脸朝着季一长,却扫了个眉梢给怀王:“我往后就住这儿?”
怀王笑道:“不喜欢?”
“这屋子里的一切,是你的,也是我的?”落竹又问。
怀王点头。
落竹拿起一个大花瓶,晃了晃,问道:“这个也是?”
季一长刻板道:“落竹公子小心拿,这是前朝瑞德皇帝官窑里的玩意儿,世间唯此一物。”
“这么贵重?”落竹笑了笑,忽然,手一松,还未等季一长叫出来,花瓶已然跌碎于地。
连怀王喝茶的手都顿了顿。
落竹却笑得更开心,对季一长道:“我摔我自己的东西,你心疼什么?”
季一长欲哭无泪。
怀王对落竹招招手,落竹就乖乖过去,坐于他膝上。
“摔了就摔了,无妨。”怀王道。
落竹眼角眉梢全是笑,手指轻轻压在怀王手背上,道:“我的王爷,我知道你心疼,不过我同你说件事,你听了非但不会怪我,反而会感谢我。”
怀王反手抓住他的手指,挑眉。
“前朝瑞德皇帝时,天下大乱,瑞德皇帝这个龙椅坐了三年半,匆匆带着宫人侍卫弃都而逃。可这个傻子呢,远了不逃,跑到成家镇这个地方住下了,说是迁都。后来他那个要当皇帝的侄子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把他抓回来。瑞德皇帝自然抵抗,他的宫人侍卫都死绝了,也没能找出咱们的皇帝大人。心腹就把整个镇的人抓起来,说皇帝大人您要是不出来,我一天杀十个,都杀了,你自己个也活不成。成家镇这个地方,最出名就是一手制瓷技术,三大官窑中有一个就在这里。咱们皇帝选这里当据点可真是没错,山美水美钟灵毓秀。大概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即便心腹这么说,他也还是没站出来。于是,一天十个,一天十个,杀到第五十天,心腹宣布不必杀了,咱们的皇帝陛下自知罪孽深重,村东头歪脖子树上自挂了。”落竹被怀王搔着手心,笑得浑身乱颤,“咱们的皇帝陛下是自挂的还是被人找出来挂上去的,我可不知道,这故事我是听人说的。我知道的是,这么个杀法,成家镇官窑的制瓷师傅死得差不多了,从那之后,成家窑瓷器有价无市,这种花色这么大的花瓶,世间唯有一个。”
这故事大家都听过,可落竹这般讲述,屋中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说话,仿佛头一回听一般。
落竹笑得把头靠在怀王肩膀上,怀王环着他腰,道:“如今你摔碎了,世间可再也没有了。”
“不对。”落竹坐直身子,正色道,“有。这世间还是仅此一件。”
“你已经摔碎了……”
“王爷这件,是赝品。我不懂古物鉴赏,可是王爷这件,必然是假的。”
季一长道:“公子既然不懂,又怎知是假的?”
“因为真的在我那里。”落竹道,“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叫人去我胭脂榭里的书房中去取,窗边那个插着花的就是。我有个客人曾经经手这个花瓶,他照原样复制了一个,流于世间,可真正的那个他却自己留下了。这瓶子曾被瑞德帝用来插花,故而瓶底留有花茎痕迹,几百年的痕迹与十几年的痕迹必定不同,王爷若不信,可找人比对——那瓶子虽然碎了,瓶底可是完完整整的一片呢。”
“落竹,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怀王眯起眼。
“我摔碎了王爷的花瓶,自会赔一个给王爷,也算跟过去有个了断。落竹身世不堪,蒙王爷不弃,愿以礼相待。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落竹也愿回报王爷这份恩情。”落竹道。
怀王看着落竹的双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这段话落,气氛便好了许多,落竹又坐了一会儿,借口身子疲乏,进了里间。阿碧自然跟着过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就龇牙咧嘴,道:“原来咱们插花的花瓶这么贵重……主子真打算送了?”
落竹一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怎么觉得,主子假戏真做了?”
落竹瞪他一眼,道:“装一装,又没损失。王府环境这么好,再住三个月我也不嫌多,况且还有钱拿。”想了想,又笑得开怀,“况且,怀王也不是傻子……”
待落竹走了,季一长一脸苦相,道:“他感情投入得真快。”
“都是装的。”怀王大笑,“胭脂榭的落竹公子,以中人之色来往众生,你以为他就这么点道行?他摔个花瓶,是告诉我他不比我差多少,连我都没有的东西,他有。他说与过去有个了断,是暗示我,我要是有什么莺莺燕燕也早点打发了走。一长,你的心眼多,可玩阴的,却未必及得上他。人家送了你个砚台是示好,你要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哪怕这是在我的府中,他也有法子整你。”
弃如敝屣
弃如敝屣 往后几日,怀王与落竹可谓日日缱绻……
说白了,颠倒日夜地做。
早晨起了床,对视一笑,滚在一起;好不容易把早饭咽进肚子里,说好了去花园子里看看花,可说着说着就说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于是,又滚到一起;中午一个抱着另一个回来了,指天誓日发誓今儿个离对方三丈开外,可到晚餐时季一长一寻……怀王卧房的门紧掩着,阿碧坐在门口台阶子上打盹呢。
更别说晚上了。
落竹疯起来,也没节制,他是吃这口饭的,也不怕客人需索无度。怀王明知道这样不好,早朝耽搁了好些天,可一早晨醒来,总被人攀着胳膊不让走。他对那一笑完全无法抵挡,落竹讥讽时还好些,真真正正轻笑时,总能准确无误地戳他心窝子。
这样厮磨几日,宫里传来消息,皇帝病了。
怀王再怎么消极怠工,自己唯一的侄子也是上心的,当即王爷就进了宫,一路畅通到了奉先殿。首辅魏明德守在殿外,神情也是焦急的,一回头见到怀王,表情立即讥诮起来。
“王爷可是姗姗来迟了。”魏相道。
怀王一哂,目光在他身后的杜长生身上转了一圈,不着痕迹地收回来,道:“有劳魏相。”
说完,也不用太监通报,径自走了进去。
“义父。”杜长生低声道。
他们来了也有小半个时辰,奈何皇帝陛下有旨意,不准魏相觐见。魏明德回头看看义子,道:“稍安勿躁,咱们很快就能进去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寝宫,皆是奉先殿。这是规矩,可怀王每次走进来,都觉得,这大殿实在是太冷清了。
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大的江山,顶梁柱却只有一个人。
伺候皇帝的宫监名为“遂心”,名字是先皇后取的,伺候皇帝已经六年有余。他一路走一路道:“王爷可算来了,昨儿个晚上皇上就发热,奴才们要传御医,皇上不让。今儿个早晨人就昏沉了,可把奴才们吓得。”
“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