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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肉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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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靖已经在餐桌上等自己了,解开了围裙,换上居家装扮。殷淼坐在他对面,望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餐。油光锃亮的烙饼配上现煮的茶叶蛋,一碗白粥配上清爽的腌芦笋,怕殷淼不够吃,王靖还特意去肯德基买了一盒葡式蛋挞。王靖用筷子熟练地卷起一锅最有卖相的递给殷淼,殷淼咬了一口就放在碗里。
  “昨晚你有什么事儿要说?”
  王靖深呼吸一口,“殷淼,能不能拜托你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殷淼打断他,“我昨天不是去看过你妈了吗?”
  “不是,能不能拜托你也去……也去配下型?”
  殷淼用手将饼撕成小块泡在白粥里,“不去。”
  王靖完全没想到殷淼会这个果断,一时间愣住了,满肚子的腹稿憋在肚子里根本吐不出来。现实与想象的大相径庭,他甚至连殷淼答应后感谢的话语都想好了,可人殷淼压根就没给他这么个机会。
  “不是,殷淼就……”
  “王靖我这么和你说吧,其实去不去配型是小事,但关键就算我的肾符合条件我也不会捐的,所以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抽那一管子血。”
  “殷淼,难道你连这点牺牲都不肯吗?”
  “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为她牺牲?我这么做图个什么我值得吗?”
  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殷淼,如果不损害你健康的情况下,你会帮我妈吗?”
  “不损害健康啊?”殷淼知道他什么意思,故作思索了一下,“也要不损害我的利益才行,不让我卖房子拿赔偿款其他的都好说。”
  “钱钱钱,殷淼你现在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你掉到钱眼了去了吗?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手的!”
  “讲这么快干嘛啦!”殷淼掏出手机,打开录制功能,“来来来,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守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话说的多好啊,应该说给你妈听的呀!”
  “殷淼,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和我来这套。”
  “哪套啊?我和你来哪套啊?殷淼收起手机,凡事要量力而行,五块钱有五块钱的活法,十块钱有十块钱的活法,尿毒症本来就是烧钱的,你又没有这经济实力,干嘛非要飞蛾扑火呢?”
  “你什么意思?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妈送死吗?”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殷淼阴阳怪气的更是让王靖火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
  “哈,怎么,现在怪罪我了?你妈和你弟让我寒心把我的血冰冻,可是你又给不了我温暖,所以我就一直这么冷血了。”
  “你……”
  “殷淼,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吧,她一人把我兄弟俩拉扯大不容易,你对她好她会感恩的!”
  “关键是我要她的感恩干嘛呢?哦,你说的轻巧,我的房子卖了,我爸妈的死亡赔偿金花掉了,将来我的生活谁来保障?退一万步说,你和王恪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如果用你的肾,那你就不能从事体力劳动,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如果用王恪的肾,他肯定就赖上我了,以后他结婚生子,所有的开销就都是我来掏钱了,我傻啊?还有,换肾之前做透析要花多少钱你算过吗?这些钱都是有去无回的你想过吗?你动动嘴皮子我就要拿我的后半辈子做赌注吗?”
  王靖突然跪下了,就那么直勾勾跪在殷淼跟前。眼眶红了,声音哑了,“殷淼,就当我借你的,以后我肯定还你。”
  “还?你拿什么还?你妈的拆迁款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用?口口声声的说那是王恪的结婚前不能用,那我的钱就是外快?”殷淼想拉他起来,可王靖根本拉不动。殷淼也就放弃了,任由他跪着。
  “我不能因为一个结局不定的爱情毁掉我下半辈子的依靠,我要生存,我要生活,既然我的性取向异于常人那我就需要更多的金钱去支撑。王靖,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还是你把我当作了能解决生理需求的提款机?当初我忍气吞声就是想让你妈善待我,可结果呢,我一心一意付出换来的结果是什么?你既然爱跪你就跪着,但我把话撂在这,我的钱和我的肾,你一个都别想要。”
  王靖扶着椅子起身,双膝微痛,“行,我懂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求你了!”说罢,王靖夺门而出。
  如果殷淼热衷于琼瑶阿姨的言情剧,那么应该等王靖消失在眼帘后立马下蹲抱膝痛苦,然后王靖回头一把将伊人搂入怀中,相拥接吻,然后完美结局。但这毕竟是生活,殷淼赶快去了卧室,将父母死亡赔偿金的那张卡装在钱包里。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么殷淼就不得不防,就像当初王靖提防殷淼一样。殷淼打算把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放在新开的一张存折里,毕竟银行卡的密码王靖知道。说动就动,殷淼也顾不上吃早饭了,急匆匆就去了银行。
  一大早银行还没有开门,殷淼就在银行大门口徘徊,陪伴他的就只有银行门口那两头没有生命不会动弹的石狮子。等大闸门一上升殷淼就冲进殷淼,将银行卡、身份证一齐交过去,“卡里的钱全部取出,然后新开个折子存进去。”
  银行的工作人员速度很快,填单、开号,所有流程都很顺利。工作人员递来一张回执单让殷淼签名,殷淼在右下方工整地签名,刚准备递过去无意间瞥了一眼,大惊失色,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你……你是不是农村了,卡里的余额不对啊!”
  “先生电脑里显示的余额就是这么多,五十五万,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拜托你再查一次,卡里明明就七十万,怎么可能突然少了十五万。不对,你帮我打明细,你现在就把明细打给我。”殷淼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他忽然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所有缜密的阴谋都缀连成一条无形的锁链将自己死死锁住。
  将明细单攥在手里,殷淼的眼泪啪哒就砸下来了。十五万在几个月前被人一次性取出,自己压根不知道。
  殷淼打了一部车,直接开往杨金华所住的医院。
  轻而易举找到杨金华的病房,殷淼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门掩开一条缝打探下里面的行情。俩兄弟一个都不在,就杨金华一个人躺在这和她身份明显不符的单人间里。殷淼不急不慢地走进去,反锁。
  杨金华正眯着眼小憩,浑身累得不想动弹,干脆连眼睛也不睁。她以为是王恪回来了,索性喊他过来坐。
  “老太太单人间住得挺舒服啊!”
  杨金华一惊,发现殷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自己身边,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你……你咋来了。”
  “我咋来了?你说我咋来了呢?我卡上的钱无缘无故少了十五万,我能不来吗?”
  杨金华的脸色骤变,寒冰一样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索命的魂灵,让人止不住胆战心惊。“你……你什么意思?”
  “当真是水仙不开花,在这跟我装蒜啊!”
  “你……”
  “怎么?恼羞成怒了?□没装够现在改了行当?”殷淼就揉成一团的明细表扔在杨金华的眉心处,“取款日期是王恪来我家的日期,我要没猜错,那笔钱花在王恪那□身上了吧?”
  “我不许你说我儿子!”
  “怎么?护犊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怎么,你叫的挺凶哈!当初我没想到,王恪捅了人怎么会单单开除学籍而已,应该还赔了人不少钱吧!”
  “是。”纸包不住火,杨金华见秘密被拆穿直接承认。
  “好啊,真是厉害,你的卖地钱不动却偷用我爸妈的赔偿款,好手段啊!”
  杨金华不说话,撑着眼睛看她。
  殷淼一步步逼近。“从你的卖地钱里给我八万,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咋样?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你还能动我不成?”
  “我倒要看看,门锁了,你那孝顺的儿子们怎么进来救你。”
  ……
  杨金华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
  





☆、放话

  “你看看你,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叫这么大声干嘛?”殷淼带着渗人的笑,眼睛露狠。平日里的殷淼并不爱笑,但也未曾面露凶光。
  殷淼将陪护用的椅子搬到床跟前,“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我以后我马上走,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刚刚的大叫耗费了杨金华极大的体能,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显空乏,“你……你给我滚,没心思陪……陪你耗着。”
  “门现在锁着,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然不痛快的是你。我问你,王恪捅人赔了多少钱?”
  杨金华干脆不说话,闭目养神,随便你殷淼怎么样。
  “到底多少钱?”殷淼扯着嗓子喊出来,手狠狠一挥,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医药瓶全部跌落在地,哐啷一声。杨金华开始慌了,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十……十五万。”
  “十五万。”殷淼不自觉地重复,心还是凉了个透。“你的地皮款明明还剩下十二万,你竟然一分不掏。怎么,你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
  “那是……那是我儿子的结婚钱,动不得。”
  “杨金华!”殷淼咬牙切齿,“当初你百般刁难我,多少次侮辱我父母我都没吱声,你现在怎么用他们的钱心安理得?啊?你怎么有脸用的?”
  “你跟王靖又……又不会有小孩,那么多钱能……能带进棺材吗?王恪是靖子的亲……亲弟弟,帮衬下有错吗?”杨金华边说边吃力的喘息,还要时不时打量殷淼的脸色,生怕他一来火做出过激的举动。
  “好,我再问你,这钱是你让王靖取的还是王靖主动取的?”
  杨金华又不张口了。
  殷淼的声音冷下来,“别逼我问第二遍。”
  “我……我让他取的。”
  殷淼的肩膀轻微抖动了下,眸子里闪烁着晦暗的光泽。王靖,再一次把爱情沦为亲情的附属品。
  殷淼很快调整好心态,想知道的自己已经都知道了。王家人舍近求远,放着自家的十二万不动直接动用殷淼父母的死亡赔偿款。如果王家人把十二万的地皮钱拿出来再偷用殷淼三万块殷淼也就认了,关键是他们竟然如此,当真下作。
  “你看,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妈死得惨,你呀,会比他们更惨。”
  “你胡说,靖子问医生了,只要透……透析,还能活好些年头,你诓不了我!”
  “没看出来呀,透析这中专业术语你都说的出来啊?不过你晓得什么叫透析吗?就是把你的血给抽干,然后过滤一下再灌进你身体里去,哎呦喂,那个滋味可不好受。”
  杨金华哆嗦了一下,被殷淼不着痕迹地刺探到。
  “你……你胡说。”
  “别不信啊,我何必骗一个要死的人呢!”殷淼依旧带着虚伪到明显的笑,还给“要死”俩字加了重音。
  杨金华疲乏的身体痉挛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滚,你给我滚。”
  “老太太,我现在可是你家最大的债权人,注意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滚,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行啊,偷我的钱还给我,我立马滚,滚的远远的。”殷淼两手一摊,浑身竟多了份痞气。
  “我……我没偷你钱,滚,给我滚。”
  “我劝你还是别把我惹急了,你知道如果我报警,会是什么结果吗?”
  杨金华一言不发。
  “王靖会坐牢。“殷淼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带着魅惑,报复性极强。”他这算私自盗取他人财产,是要判刑的!“
  杨金华还是不说话,眼睛闭着,如果不是眼角渗出的泪水,你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殷淼最见不得她这样!
  “你装什么装?”殷淼一瞬间爆发了,扑过去抓住杨金华的病房领子,“王靖又不在你他妈装可怜给谁看?你多少次侮辱我的父母,可你现在怎么会心安理得用他们的钱?你们一家是来讨债的是不是,我欠你们一家的是不是?”杨金华反抗不得,哀嚎不觉,只是气息微弱,夹杂粗重的喘息。殷淼红了眼,心中憋了多年的怨气终于麻痹了所有的理智,那些委屈与愤怒渗入了每一个细胞中,叫嚣、狂奔。
  王恪刚和新交的小女友打完电话,从医院后花园回到住院部后竟发现房门锁了。殷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那样暴戾、恐怖。
  王恪开始砸门,“姓殷的,你他妈给我开门,你要敢动我妈老子找人弄死你。”
  殷淼不为所动,松开手,杨金华顺势躺倒。曾经的回忆或稀疏或致密,或近在咫尺,或遥遥无期。但归结为一点,都是折磨。几年的生活让殷淼心力憔悴,丢失了爱情,损失了金钱。
  王恪的声音还在继续,“殷淼,你他妈是不是人,我妈已经被你害的这样了你还不放过她,你他妈不怕下地狱啊?开门,给老子开门。”
  “呆丨逼我告诉你,我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觉得找人做了你,干死你这个欠丨日的烂丨货。”
  “你开门,你他妈把我妈咋子了?开门,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屋内根本就没有动静了。
  慌忙中王恪开始拨王靖的号码,王靖正在走客户,第一次直接按掉了,直到王恪拨了第二通后才找个僻静的地方接通。
  “哥,你快来医院,那殷淼发疯似的把他跟咱妈锁在屋子里,你快回来啊!”
  王靖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爆裂开来,掐断电话就发疯似的往医院赶。王靖不明白,殷淼又怎么了,不帮忙就帮忙,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病房内,殷淼与杨金华对视,都在比拼耐力,看谁先低头。“杨老太,你儿子不是口口声声看不起我们同性恋吗,你说如果我找一群男人强丨奸了他,他会不会寻死啊?”
  杨金华挣扎着要起身捶打殷淼,王恪就是她的命根子,是王家唯一可以指望绵延子孙的独苗了,绝对不能让殷淼给糟蹋了。
  “你敢?”
  “我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殷淼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亲情……爱情……
  病房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些看热闹的。匆匆赶来王靖大声询问备用钥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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