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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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人啊……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她怎么不让王恪去卖肾……”
娄琪一连说了几个你要冷静,“本来王靖连我都没告诉,是他和王恪聊天时候被我偷听到的。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想了老半天还是觉得通知你比较好。”
“杨金华。”这个被殷淼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再次被提及,“我今晚就去找他们。”
“殷淼你……”
殷淼切断了通话。
回家,拿亲子鉴定书,打车,坦白。
“开门,杨金华你给我开门。”殷淼对着曾经居住过的单间现已毫无怜惜,连踢带踹,把防盗门弄得连连作响。开门的是王恪,见到殷淼自是没好脸色,殷淼冷哼一声,撞开他就往里挤。王恪始料未及,“唉唉唉你干嘛?”
殷淼轻车熟路找到椅子坐下,“王靖在哪?”
“你干嘛,滚,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又来我家干嘛?”
“好一句进水不犯河水,可惜你这河水又深又浑,我不得不搅和搅和了。”
杨金华也扶着墙一步一喘息地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得知自己有救了,气色竟还不错,“你又来干嘛?你还想怎样?”
“来干嘛?当然是来恭喜你啊,找到肾源了,又有冤大头肯出钱替你治病,当真是好命啊!”
“行了,别跟我妈来这套,给我出去。”
“今天见不到王靖我不会走。”
“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恪长大了,是大小伙子了。”殷淼一副审视的姿态,“这亲妈得了尿毒症,不能没表示吧?不工作挣钱也得卖个肾攒钱啊,这重担都交给王靖,怕是不公平吧!”
殷淼嘴边笑意盎然,但如果细细观察才能发现,那是抹凌厉的、尖锐的讽笑,“杨金华,这王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就这么对他啊?”
“殷淼?”这呼喊带着疑惑,也有惊喜,“你怎么来了?”是王靖,公文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匆匆赶来,“你……最近还好吗?”
“再好也好不过阿姨,好事临门啊,有匹配的肾源,还有孝顺的儿子卖身攒医药费。”
王靖的笑容僵在脸上,“你知道啦?”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十多年的秘密都能被我挖出来,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我?”
“瞧你说的,什么二十多年的秘密啊!”王靖陪着笑,到现在还不以为然。
“杨老太太你说呢,你有没有什么二十多年瞒着的秘密不敢说啊?”
杨金华不理他,把他当空气。
殷淼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整整齐齐,不带丝毫褶皱。殷淼将他高举着,“杨金华,你根本就不是王靖的妈。”
众生百态在这一刹那显露无遗。
杨金华张大了嘴,一副惊愕的表情,脸上的血色瞬间小时,颤栗着扶住门椅;王恪不屑地努努嘴,笃定又是殷淼编凑出来的谎言,理所当然不屑一顾;王靖好奇又吃惊,目光死死攫住殷淼手上的那张纸,浑身发抖。
“殷淼你……你说什么?”王靖抓主殷淼的手腕,“怎……怎么回事?”
“其实你过生日的那天,我是来这打算给你庆生的。”殷淼不疾不徐诉说那天的情形,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那天我买了蛋糕,又去买了点熟菜,一大早就来了。我不知道那天你跟王恪在哪,我只看到了她——”殷淼手突然指向杨金华,“她在烧冥币。”
泪水氤氲在杨金华的眼眶。
“那天我害怕极了,我突然就怀疑起你的身世。谁会无缘无故在儿子生日那天烧纸钱,为什么要烧?烧给谁的?我很不安,于是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娄琪,娄琪让我先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告诉你。所以那晚,我喊你来我家,等你睡着后,我剪了你一撮头发。然后杨金华上次去透析,娄琪也动用点手段调取了一些血液样本,结果,就在这张纸上。”
杨金华面如死灰,王靖也张大了嘴,哆哆嗦嗦地把目光从殷淼的脸部移到手上的纸张,缓缓接过。
……
“依据DNA检测结果,待测母系样本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母系的可能。”
……
多年来精心营造的母慈子孝的场面轰然倒塌,王靖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竹椅上。自己口口声声喊了二十多年的妈竟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太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靖喃喃自语,杨金华也泣不成声。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殷淼站在杨金华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那年……”
那年,迫于王恪爷爷的威严,王恪的父亲心不甘情不愿与杨金华结婚了。王恪父亲在镇上和教音乐的女老师好了个把年头,可王恪爷爷就是看不上她,认为女人狐媚祸害男人,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而会操持家务本本分分的杨金华,就是贤妻的典范。
杨金华与王恪父亲第一次见面后没几天,俩人就在王恪爷爷的要求下结婚了,可是王恪爷爷在杨金华嫁过来没多久就驾鹤西去,王恪父亲没了约束,再次和音乐老师厮混在一起。杨金华隐忍着,她觉得等孩子落地出生王恪父亲就归家了,就能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孩子是她丈夫回归最后的王牌。
造化弄人,或许是心情压抑,或许是营养不良,杨金华第一胎竟然是死胎,刚成型的男胎第一声还没哭出来就死了。娘家找来的接生婆倒也可靠,硬是瞒住了这个消息。
“有次赶集,我遇到了一个刚当上娘的,他抱着他小孩找茅厕。那也是没几个月大的孩儿呦,我就寻思着把他抱过来。那女人托我抱下她孩儿,等她出来再换我进去,我就答应了。她刚一进去,我抱着孩子就走了。我估摸着这孩子也不大,就骗他爸是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杨金华就没再说下去,她已经泣不成声了。而王靖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完全惊呆了。
“你为了抓回你男人的心你就偷别人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多么自私多么无耻的行为?那女人丢了孩子她怎么活,她的婆家会怎么对她,她还有好日子吗?你对这个孩子公平吗,你把他带到你们那个穷地方,让他跟你过了二十多年的苦日子,你不怕遭天谴吗?”
“我不许你再说我妈。”王恪指着殷淼的鼻子。
“滚,这轮不到你说话。”殷淼一把将他挥开,“这个秘密,我本来让他烂在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竟然听闻王靖卖身给你攒手术费还无动于衷,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一定要来揭发你,让他看看你丑恶的嘴脸。你已经祸害了他二十年,往后到死你都不肯放过他吗?”
杨金华突然跪下,拽着王靖的裤腿,“靖子,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啊!我不是人,我得病是我报应啊,可是我真的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的呀……”
王靖蹲下,掰开她的手。
“你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王靖突然大起声来,“你不是我母亲,你活生生把我从我亲生母亲身边夺走,这也就算了,你没有一丝悔改之意,还处心积虑拆散我跟殷淼,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哥,就算之前是咱妈不对,但他还给了你八万块呢,你咋不提了?”
“你闭嘴。”王靖打住他,“八万块能买来一个心安,可是八万块能让我找到亲生父母吗?”
“疯了,都他丨妈疯了。”王靖往外冲,殷淼见状也紧跟着朝外跑。
曾经的和谐安稳被真相击得七零八落,一夕之间,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街角,王靖蹲着,把脑袋埋进手臂里。
殷淼轻轻走过去,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背,“难过就哭出来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靖至此依旧不相信,自己口口声声叫了二十多年的妈,竟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每个人都热衷观赏别人跌宕起伏的人生,沉浸在那狗血又无奈的剧情里。每一双打量的眼睛都是摄像机,将生活的高低错落如数拍摄进去。你是看客,你是导演,你是演员,你总是有意无意地融入剧情,演绎着生生死死,悲欢离合。你怒吼,你咆哮,你挣扎,你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王靖,你要坚强,你该庆幸你的肾还在,你还有能力去创造生活,你可以去寻找你的生母啊!”
“我……”
王靖的手机响了起来,见是王恪立马掐断。王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揽住殷淼的肩膀,“殷淼,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你会和我复合的对不对?就我俩,我俩好好过日子,我们……”
“王靖,今天咱们就开成公布的说一说吧!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你心里排第一位,但我希望遇到问题你能做到帮理不帮亲,很显然,你没有。”
“我……”
“你让我说完。”殷淼顿了顿,“是,现在你得知杨金华不是你生母,你想和我过二人世界,但换一个角度,这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我永远不能站在公平的秤砣上。如果杨金华是你的亲生母亲,我还要因为她隐忍委屈,连带着还要受王恪的排挤,如果你的生母比杨金华还过分,那我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了。我不能允许自己这么自轻自贱,所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你骗我的,你在骗我对不对,你还会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对不对……”王靖显然疯癫了,连连打击让他措手不及,“你还会和我在一起的,不然你也不会在决定闭口后告诉我真相,殷淼你说啊……”
“我只是,不想你再被她们利用,更不想你以后后悔。”王靖失魂落魄地松开手,两行清泪一览无余。
“我是爱你的。”王靖大喊。
“但是你爱不起了。”
……
“柏茗,瞧见没,这他丨妈就是生活,我他丨妈过得就是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狠狠吞下一口冰啤酒,王靖厌恶地靠在椅子上,“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么折磨我?我妈不是我妈,我弟不是我弟,我对象还硬是和我分了,我他妈到底做错了什么?”
方柏茗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其实曾经,方柏茗很羡慕他。偌大的同志圈有几人能有像殷淼王靖这般纯粹的感情?有几人能被父母支持并同住一屋檐下?他觉得王靖已经太幸运了,老天把所有的恩宠偶给了他,可是现在,夜幕低垂,方柏茗同样感受到了王靖的无奈。
“你别喝了,你面对现实吧,你赶快想想怎么补救和殷淼的感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补救?呵,怎么补救?”王靖干脆自暴自弃了,“殷淼不会在跟我在一起了,他不会了。”
一阵低哑的哭声,直刺心底。
这好像是同志圈的常态,无论感情怎样,都分崩离析。
谁都无法和时间匹敌。
……
有人说,南京的天气好像婆婆的脸色,说变就变。
进了六月,气温便节节攀高,人心也理直气壮地躁动不安。殷淼戴着大大的枪灰色墨镜,一个行李箱装了他全部家当。
经济光速般发展,生活的节奏也愈发紧凑,南京,北京,两大繁荣的大城市继飞机之后高铁运输也应运而生,跨越一千一百六二十二公里的路途只许短短几小时就能互通了。找到自己的位置,殷淼半眯着眼小憩起来。
“王靖,明天我就要去北京了,以后可能不再回来了,这也是我给你发的最后一封邮件。我很庆幸自己遇到你,真的,时至今日我也从没有后悔过,你让我知道被珍爱、被呵护的温暖,你在我的青葱岁月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初我父母不在了,是你忙前忙后帮我处理,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渐渐的,我们之前有了嫌隙,你妈,哦不,杨金华,还有王恪,他们的存在离间了我们,我觉得自己跟你越来越远直至陌路。我们曾经不把钱放在眼里,但后来我们却总是为了它而争吵,出言伤害彼此,这样的生活实在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所能接受的,现在想想,分开,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我去北京是为了工作,并不是为了躲你,所以你不用感到自责。南京的这套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不会租卖,还是给你住吧!钥匙我丢给娄琪了,等有空了你去她那里拿。好了,我要休息了,明天一大早的火车。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于你的身世,放宽心吧,我想你的亲生父母看到你现在不错的生活也该也会释然的。”
昨晚,殷淼给王靖发的邮件。大概三分钟,手机便叮咚一声响起了提示音,“明天几点的火车?”
殷淼一边刷牙一边变扭的用左手在屏幕上敲字,“干嘛?”
“几点?”
“七点。”
……
生活会刺破廉价的华美,淡化腐朽的奢靡。你要为了生计奔波于大街小巷,面对形形□的人群。你的施华洛世奇会被抱怨还没有一个顶针来得实用,你的克莱恩1号会被质疑它止痒去痱的功效。你的千姿,你的百态,会被人情世故碾压成糜,一辈子,就这么浑沌糊涂地一晃而过。
很久以后,王靖回忆送行早上的情景,依旧唏嘘不已。那天阳光正好,殷淼穿着宝蓝色的T恤,胸前一直大大的Q版恐龙耀武扬威地跳跃着,一条本分的牛仔裤,一双普通的白球鞋,好像还是象牙塔里未被复杂社会浸染的单纯少年。他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就像出门旅游那般随性。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殷淼身边,也不记得那天究竟做了什么,王靖回想的,只有那段对话。
寥寥几字。
……
“你还爱我吗?”
“不再爱了。”
“那以后呢?”
“再不爱了。”
'肉糜完'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知道六号出结局六号之前就不来的坏淫,我鄙视你们,你们肯定想不到我今天就把结局贴上来了哈哈哈哈!看到的亲不要声张哦,对,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肉糜》完结了,但是墨墨的写作生涯没有结束,殷淼、王靖一行人的故事也没有结束!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真的很谢谢你们,在我遇到瓶颈的时候鼓励我,让我完成这样一部十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