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银枪伴落军祭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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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伶忧,和着编钟一声一声,时转时缓。
嘈嘈窃语声中,曹操端着酒杯,面泛酒色,脚步轻晃,摇摇摆摆地穿过那群舞姬。
“奉孝。”
一杯酒,送至眼前。
郭嘉慌忙起身,拿过自己的酒盏,盏中却是清水。
曹操却像是喝得醉了,皱着眉,大手按下他的杯子,不快道:“今朝乃我军庆功之日,人人都须得饮酒,奉孝又怎可例外!”
“嘉不宜……”
他话未过半,曹操竟是“砰”地摔了他的那只酒杯,似醉似笑:“不过一樽清酒,奉孝莫要扫了众人之兴。”
郭嘉辩他不过,只得接过他手中的酒樽。
烈酒入喉,火烧火燎地在口舌间蔓延。
郭嘉没能想到,曹操的这一杯,只是个开始。
夏侯渊大咧咧地过来了,吼一声:“先生智破下邳,这杯我敬你。”
郭嘉推却不得,搡了搡身侧的荀彧,只是,荀彧刚要上前解围,却瞧见曹操略是森寒的眼神。
一场酒宴,醉倒的人不在少数,独独郭嘉被留在了相府。
荀彧问曹操:“丞相何故如此?”
曹操伸手搂过一名舞姬:“他明知刘备叛我在先,遁逃再后,而他居然敢私纵赵云,是置我颜面何在!”
“主公,奉孝纵放赵云,确是他的过错,但是主公,下邳亦是他献计拿下的啊。”
曹操斜睨着他:“文若是觉得操锱铢必较么?”
“文若不敢。”
“呵呵,郭奉孝啊,他献计有功,他释人有过,只是这功过,却是难抵。”曹操狠手女子腰间抓了一把,女子娇嗔一声,作势要倒进他的怀中,却被曹操猛地推开。
曹操又再灌了口酒,冷声笑道:“酒色美眷,方乃人之本性。操便不信,他郭奉孝能够例外。”
“主公!”荀彧一下子伏在曹操跟前,“奉孝绝不是此中之人啊。主公若硬要如此,怕是难留他的心啊。”
曹操弯腰扶起他道:“文若,非是操不想留下他,而是……他的心,并不在我曹营哪。”
“主公?”
曹操笑:“文若,是如何认识苏秦的?”
只这一句,荀彧骇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帐软榻,淡淡的幽檀香肆意其间。
房中,烛灯灯火昏暗,连四下桌角都照不开去。
郭嘉躺在床上,头痛欲裂。好像重活的这些年里,是第二次醉得如此人事不省哪。
他想索性就此昏睡也是罢了,可是,越想入睡时,偏生越不着。
迷迷糊糊望见,房门被推开一线,有谁进了屋子。
郭嘉想要撑着坐起,却使不出半点的气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近。
身姿婀娜,碎步款款,却是名女子。
女子站在床边,附在他耳边,柔柔地唤了一声。
“先生。”
于是,郭嘉惊见那一身曲裾之下,竟然……片缕未着。
“出去!”
郭嘉拼命推拒着软倒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怎奈他醉了酒,全身乏得厉害。
“先生,小女子一定会伺候……”
“滚开!滚!”
郭嘉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直接从门前的几级石阶上,摔了下去。
暗夜处,曹操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跑出相府,连衣衫都是不整的。
而屋中的蜡烛早是灭了,黑漆的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
“怎么回事?”曹操冷声道。
女人哼哼歪歪地从床上滚了下来,跪近他的跟前,左腿上竟是扎着一只用来挂帐帘的铜钩。
曹操瞥了眼,转身走了。
从相府到他的宅子,郭嘉强撑着走了大半,终是摔在了路边。
胃里翻江倒海的,可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难受得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先生,你怎么了?”
苏秦像是一路寻来,着忙的表情看在郭嘉的眼中,不忍再看。
苏秦刚要扶起他,却听见他淡然的口吻。
“苏秦,曹公究竟为何会疑我?”
苏秦的手还没碰上他的衣袖,就此蓦地止住,脸上的那份慌张一点一点地褪去,竟像是换上了另一张脸,是郭嘉从未见过的冰冷。
郭嘉沉默,叹念着,这应该才是本来的她吧。
苏秦裣起衣角,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响头。
“忠君之事,不得不为之。”
说完,退开在了一侧,让出郭嘉身前的路。
一人负手而来,一身玄色袍服,比之黑夜更郁更浓。
这人立于面前,可郭嘉却像是怎么都看不清他的眉眼,只有周身感受到的磅礴气势,压得他几近窒息。
“奉孝,你若想早走一日,那便……早一日替我打下这乱世江山。”
天光微亮的时候,郭嘉才回到宅邸。
空荡荡的宅院,安静到,只剩下他细不可闻的呼吸。
郭嘉抬起手,指缝间,是渐渐暖起的日头,融进了他苍白的容颜。
他轻声道:“子龙,那一日,嘉是不是就该不顾所有,跟你避世远遁……”
道罢,唇角涩然的笑容,凝结。
旋即,化作一丝的冷意。
翌日,曹操下令,封郭嘉,军师祭酒。
十二道快马军情,报入相府。
刘备领军,汇合刘辟,攻近许都以南,颍阳。
许都城中,乌云笼罩,颍阳若破,许都便再无天险可守。
曹操将十二道军报叠在书案上,声色不动,一众谋臣将士,亦是面面相觑。
夏侯渊第一个按捺不住性子:“主公,渊请愿出战。”
曹操复而问道:“妙才,此战你打算如何?“
“渊定然生擒刘备。”
曹操摇头:“刘备今时不同彼日,麾下亦是良将云集。”他一边说着,还不忘朝郭嘉看了一眼,“想要生擒刘备,谈何容易。”
“那主公是想?”荀彧揣到了七分,却是不敢直接道出。
岂料,郭嘉走了出来,毫不避忌道:“主公若要杀他,嘉有一计可行。”
“怎讲?”
郭嘉笑了笑:“暂不可说。”
天高云淡,有飞鸟翱翔,划开空中那一道自由的痕迹。
郭嘉看了一眼,转而替自己与对座那人倒上了酒。
自那夜之后,郭嘉来酒不拒,像是前世的酒量又回来了似的。也只有华佗,每替他诊脉一回,便劝阻一回。
“先生,可是不愿回去了?”
郭嘉却说:“我如是这般,便是想早日回去。”
“可先生的酒,喝得太多了。”
郭嘉失笑:“醉了,方能回去啊。”
华佗惊愕。
“华大夫,嘉说笑的呢。”
华佗瞪着他,说他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得在他的药中,多了几味甘甜。
这人,今世,却是苦味太多太多了。
“奉孝怎会来此?”
对座那人,即便坐着,也是身高体魁,面容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而髯长二尺,更添其凛凛威风。
郭嘉流连杯中余味,一杯尽,复又一杯。
看得关羽也是皱起了眉头。
“郭奉孝。”关羽“啪”地扣下酒杯,“你若来此,只想喝酒,那恕关某不能奉陪。”说着,起身要走。
“将军,刘使君已到颍阳,将军不愿归去么?”
“关某无一刻不想。”
郭嘉忽而绽了个笑容,清清浅浅的:“嘉可以送将军出城,不过,至于出城之后如何,那可全凭将军自己了。”
“好。”
郭嘉晃了晃酒瓶,兜了底,跟着又换了仆从,再拿一壶。
“可是,将军节气傲,怕是不耻嘉的法子呢。”
关羽挥了挥手,让刚拿着酒来的仆从又回去了。
“但求能回大哥那里。”
“好。”郭嘉道,“把酒还我。”
关羽当然不会理他,反倒令人煮了醒酒汤。
“奉孝不随我一起走?”
醒酒汤的味道自然和酒差得甚远,不过郭嘉竟也喝得津津有味。
醉了的人,是怎的都不会承认的。
“不走,带着嘉,必会成为将军的累赘。”
“可奉孝在这里……”
曹操待他如何,关羽也有所耳闻,无外乎便是着他献计献策,献得这人,掏空了全部的心力。
听说他喝的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可眼下,这人却在他面前,揶揄着说:“嘉在这里好吃好睡,没什么不好。”
只是,关羽亦是心思缜密之人。
郭嘉如是说,关羽自然不会如是信。
因为眼底的伤恸,早早地出卖了他。
郭嘉临走前,对他郑重其事地叮咛了一句:“将军见到了子龙,务必告知他,可曾记得与麹义一战。”
关羽:“好。可还有其他?”
郭嘉抿着唇,想了一想,艰难地道出两字:“勿念。”
“关某记住了。”
时年,秋初。
关羽拜辞曹操,言及若得归去,自当力劝刘备退兵。
那日,许都,一场秋雨,一场寒凉。
郭嘉坐在廊下的摇椅里,望着雨落,听着雨声,滴滴答答地砸在青石板路上。
郭嘉端起身旁的汤药,大口灌下。
双眸轻阖,唇上仍旧潋滟着水光,却溢开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关羽过得五关,斩杀了曹营六员大将。
曹操追悔之时,人已再难追上。
曹操亲自登门,质问他道:“奉孝允诺下的,刘备性命何在?”
郭嘉捧着药碗,手指舆图。
轘辕山。
☆、第24章 形单影只山河远
“双刘”大军在颍阳大败,曹仁一战斩杀刘辟,接着更是倾城而出,追得刘备逃无可逃,只得西向,避入轘辕山
轘辕山,峭壁悬崖,山峰陡峻,直插云霄。
山道弯弯曲曲的盘旋,将去而复返,举目远望,前路渺渺,尽数隐于云雾之中。
一行残兵败将,蜿蜒在山道上前行。
绵延不绝的雨势,山路泥泞,稍有不慎,便一脚踩入淤泥,甚难拔出。
刘备坚持不肯披蓑戴笠,张飞只得把蓑衣扔在肩上,紧紧地跟在刘备身后。
“大哥,这雨下得忒大了,你还是把这蓑衣穿上吧。”
“翼德,你前后看看,我军将士,又有哪一个是穿着这些,我身为主将,理应是他们的表率,这件蓑衣,我不管你怎样处置,备是决计不会穿的。”
“大哥!”
刘备甩开他的手,再度跟上前军的步伐。
“三弟。”关羽将张飞喊住,“大哥自有定夺,倒是你,不去领兵,在这里作甚,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伏伏伏!这山崇岭峻,大雨瓢泼的,何处来的伏兵!”张飞甚是不满地恼了一嗓子,“办办办!某现在就去。”拖着丈八蛇矛,一路撞着山壁“哐当哐当”地下去了。
关羽抬头望了眼已是不远的山巅。
想起离开许都的时候,郭嘉说过:“轘辕山下,置诸死地。”
天外雷云翻滚,隆隆作响的雷声。
陡然,一道蓝银色的电光砸下。
砸断三军的前路!
就在些时,山颠传出堪比雷声的喊杀声!
呐喊,顷刻间,破碎雷云!
箭!
万箭!齐发!
根本避无可避!
曹军主将,蔡阳。
手握一柄破风长刀,俯望脚下乱作一团的刘备大军。
以有心算得无心。
暴雨猖狂!蔡阳笑得比之更加猖狂!
哈哈哈!哈……
笑声忽然变得犀利,犀利得越来越惊恐。
蔡阳瞪大了双目,狭窄的山道上,那支理应四散逃亡的队伍,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三军自然没有消失,只不过所有人的头上都举起了一张盾牌,平平整整的,交叠得密不透风,而曹军来势汹汹的箭雨。
伴着雨势,连皮肉都未带起一分,便已跌落山谷。
蔡阳大喊一声左右。
“是谁!谁与刘备通风报信的!”
长刀“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给我杀!杀下去!”
“谁妄敢退一步,谁便是奸细!”
杀下去!
却是要怎样杀下去?
绝壁,危崖。
只一条山路可过,两军若此刻交战。
怕是不用杀敌斩将,这险峻山势,便能滚落众军性命。
“将军,此地山势险要,既然箭阵已被破,不如等曹仁将军……啊……”
最后一声,直接从万丈悬崖下传来,惨呼,回响山间。
暴雨倾盆浇下,雷声震天价地在暗云中翻腾,仿佛要这轘辕山就此吞噬。
疾光!
如九天堕下,从四面八方涌向曹军。
但见赵云一身银铠,亮开手中一杆涯角,雨水砸落,淌过其冷厉的面容,凤眸中,满是肃杀的决绝。
“咚!”
一声鼓响。
赵云竟是一人迎上,面对如蝗的曹军,长//枪溅起的血花,绽在半空,却瞬间凋零于雨箭之中。
脚下踏过的是垒聚起的尸骸,一身白袍,涤染鲜血,全部都是被他斩杀的曹军的血。
“咚!”
二声鼓响。
蔡阳舞着长刀,刀风荡开身前的护卫。
“铿!”
刀身竟是猛然掉落在地,此刻的蔡阳,骇然得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被号称“刀祖宗”,一杆狂刀,斩风断云,随他戎马半生,刀在人在。
孰料,今日,竟是一个回合。
只一个回合!
“咚!”
三声鼓响。
赵云枪挑长刀,挑至蔡阳面前,喝道:“再来!”
曹阳嗷叫一声,刀上还沾着湿漉的污泥,掩住了全部的刀芒。
滂沱的雨雾,旁人只能瞧见飞溅而出的血沫子,一滴,一滴,再然后。
轰!一蓬冲天的血雾。
带出的是蔡阳身首分离的尸身。
涯角枪,指向早已吓破胆的曹军残部。
赵云无情的声音,犹如这一场冰冷的雨。
“杀。”
蔡阳伏击刘备未果,反倒将自己带来的人马全都交代在了这里。
而追袭到山脚的曹仁,原打算趁乱取之,不想,正对上整军以待的张飞。
张飞黑着一张跟锅底似的脸。
“曹子孝!蔡阳的头颅在山顶撂着,甚是孤单,你要不要去陪他一场!哈哈!哈哈!”
曹仁败逃,连蔡阳的尸骨都不及收殓。
却是赵云找人将其入殓葬下,轘辕山颠,一座孤坟,天幕地席,终不过亦是黄土三尺。
暴雨过后,山涧云雾蔼蔼,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