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登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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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一子轻巧落下,不理薄弱的根基,直取颜烨腹地。
君王手一颤,指间白棋险要跌落,一只苍老的手握住这枚棋,道:“陛下心乱了。”
颜烨眉头紧锁,年纪轻轻已显出老态,道:“有天狼犯紫微,如何不乱?”
太傅摊开手掌,见那枚白棋安静地躺在掌中,含笑道:“陛下,世事如棋,你把这枚白棋送给老夫可大是不该。”
颜烨一愣,若有所悟道:“若是太傅,会把这枚棋放在何处?”
“陛下希望老夫放在何处呢?”
话虽如此,太傅却慢慢收回白子,一点一点将白子放进黑色的棋瓮。
颜烨执白子,而如今,有一粒白子明晃晃的藏在黑子中。黑子的主人会怎么想?
颜烨盯着这枚棋沉吟许久,不禁压低声音道:“温……?”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尾音里,听不清晰。
太傅点头表示肯定。
淮南兵符何等重要,哪里是温和杀的那些人能拿到的?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但只要兵符不在颜似玉手里,他的根基就稳不了。
“陛下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温良身上,”太傅道,“要动淮南数万大军,温良和兵符缺一不可。”
颜烨站起来喜不自禁地道:“襄安失了兵符又与温良离心,孤岂不是能趁机收权?”
太傅双眉一动,教训道:“陛下不可大意,那人虽偷了兵符却也没把兵符交给我们,万一他发现情势变化再把兵符还回去就得不偿失了。”
颜烨闻言冷静下来,看看太傅,抬手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太傅微微摇头:“杀他太难,一次不成必定弄巧成拙。况且就算他死了,兵符也未必不会回到襄安手里。”
颜烨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襄安笼络人自有一番手段,好名利者许之以权势富贵,重情义者交之以觥筹恩义。那人到底不是黑白子,而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他捻起一枚白子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惊呼道:“襄安肯定也知道偷兵符的主谋没死,这就是孤的机会!”
太傅微楞,转瞬想明白颜烨所指,欣慰笑道:“陛下大有长进。”
颜烨顾不上谦逊,凝神注视着棋盘,手中白子几度移位,迟迟不能落子。
温良是最有机会偷走兵符的人,他不信颜似玉会忽略这个本可展翅高飞却被牵连进朝堂蹉跎数年的大将之才。
就看他怎么落这枚白子了。
一子,可定江山归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明明很和谐,架空就没什么政治关联了吧,为什么会被锁呢?
☆、3
刘万走出长佩宫的时候禁军统领温良正进去。那位大人被襄安公主拉着手,绣了富丽牡丹的广袖盖上半旧官服,不由分说、不得推脱,硬把人拉进闺房,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给。
其实温良本不爱说话,进京之后话更少,说话也不会与他这没名姓的人说。这就看出襄安公主的谨慎了,刘万进长佩宫多少年,莫说大名鼎鼎的温良,连同行温和都没说过一句话。他摸摸腰间快生锈的匕首,对抢自己生意的温和实在喜欢不起来,真碰见定要分出个高下,免得黄毛小子欺负到老前辈头上。
“刘哥儿,上哪儿去啊?”宫里倒夜香的老太监瞧见人影问一句。
刘万驼个背,头发只剩下几缕贴在白花花的头皮上,一张老脸活像倒了八辈子大霉,虽是襄安公主身边伺候的老人,也就是个和倒夜香的称兄道弟的分量。
他说话漏风,半夜里听着渗人:“延庆公主府,主子亲给的美差。”
“哎哟,发达了!”那倒夜香的语气立马变了,跑过来满面笑容讨好道,“老奴就说您怎么着也是跟襄安公主的福气人……”
刘万听着挺不是滋味。什么叫“怎么着”?老头子叱咤江湖那会子温和还在娘肚子里呢,要不是年纪大了不够俊俏,哪轮到那小白脸扬名立万,自己守着长佩宫一守好几年?
好在主子圣明,知道小白脸靠不住,可不就给了他个夜探公主府的任务。兵符,兵符,等老头子找到兵符,看他温家还能蹦跶几天!
刘万下定决心扳倒温家,颜似玉自然知晓。他已拿定主意,只看刘老头儿能不能找到兵符——若找不到自然不必再提,若真找到……
他勾住温良的后脑勺要了一个吻,半边衣衫勉强挂在身上,纱衣在两人紧贴的皮肉之间,一朵富贵牡丹正印在温良心口,红得像血。
“当年你说愿为我刀山火海,如今还算数吗?”
亦男亦女的沙哑声音就在温良耳边,轻得像一场梦。
他微微喘着,浑身血液都在烧,太高的温度让他彷徨无措,黑暗中也看不清身上的人,他不知道,问他这句话的人是襄安公主颜如花还是四皇子颜似玉。
如果是襄安公主,他可愿为他刀山火海?
温良迷惘着,说不出愿或不愿。为了掩盖自己的逃避,他双臂抱住颜似玉的肩膀凑上去胡乱亲吻爱人的眉眼,喘息声猛然大起来,
颜似玉明白了,或者说他自以为明白了,刀刃般的薄唇抿起来,想冷笑,笑不出。只有狠狠占有这个男人,把他碾碎,拆吞入腹,融进自己的血肉,变作自己的养分,再不分离。
这是他最信任的属下,竟也答不出一个“愿意”!
温良所有的冷硬在颜似玉面前都轻触即碎,只剩下忍耐,承受着所有的甜蜜与痛苦。
主子对他没有闺房之外的心思,身为属下起了龌龊念头便是不该,如何还能宣之于口?他愿为雄才大略的君主刀山火海,却只想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如花似玉,从来由不得他做主,就连心都被主子浑然不觉地捏在手中,哪还用得着回答愿或不愿?为君生、为君死罢了。
云雨已歇,颜似玉和温良沐浴后躺在榻上,心里空落没有着落,也睡不安生,便着衣起了。他发觉温良翻了身子也找衣衫,吩咐一句:“今天你就宿在这儿,天不亮不许起。”
这是男声,泠泠清清,自有威严。温良重躺下,同是心事纠缠,仍惦记道:“加件大氅吧,夜里寒。”
颜似玉嗯一声,贴身侍女冷香帮他取了大氅来。他一看那金绿缎面就皱起眉头,沉声道:“拿件黑的来。”
冷香一愣,主子橱里可没黑的。方要开口,旁边的琴儿一拉她衣袖,直接拿了温良留在这里的一件暗灰大氅。
颜似玉心烦意乱也没在意,披了就往外走。倒是温良躺在床上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又看。
“今日主子怎的穿黑?”冷香奇道。主子平时最厌黑色衣物。
琴儿谨言慎行,看着温良并不答话。
温良却轻声道:“他本就喜欢黑的。”
两人第一次见面,那瘦弱少年穿的就是一件黑缎儒衫,清清冷冷,不似凡间人物。
颜似玉将夜色裹了满身,孤零零藏在廊上望着延庆公主府的方向。
淮南兵符他一向贴身收藏,有机会盗走兵符的定是他亲近之人。而论亲近,谁人比得过时常坦诚相对的温良?
只有淮南兵符未必调得动被温良掌握整整七年的淮南兵将,但若能再加上温良的效忠,则大局已定。
温良,温良,温良,颜似玉生平第一次为这个坚定可靠的男人忧心。
万一刘万当真从温良府中找到兵符,他是否该杀他?至少半数淮南军将领数年前曾随温良直袭京都,他军魂之号绝非浪得虚名。如果兵符找不回来,温良就是唯一有可能调动淮南军的人。
半生坎坷让颜似玉习惯为最坏的可能做打算,哪怕虚惊一场,好过到时措手不及。
“臣董彦参见殿下。”
颜似玉早听出此人的脚步,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他转过身,见董彦站在身后同样一身染墨俯首行礼。
“你来得真是时候。”是女声。
这话中,有三分冷然,三分倚重,四分讽刺。
董彦毕竟年少,僵了僵才强笑道:“臣远远见到殿下一个人在这里,来问问殿下是否需要臣下效劳?”
颜似玉戏谑道:“效劳?温良那块石头不会讨本宫欢心,你替他?”
董彦面上一红,讪讪道:“殿下何必打趣臣下,您最喜欢的不就是温统领心思耿直吗?”
小小幕僚,不但窥探主子行踪,说起话来竟还敢句句反问。要不是看他还有几分本领,早杀了喂狗。
颜似玉挑起眉头,狭长的眼用眉黛细细勾勒出媚色,在夜色中愈加神秘莫测。他轻笑道:“董先生知道的可真不少,跟本宫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温良心思耿直,这人却是八窍玲珑,唯独缺了一窍。
董彦终于听出主子不喜,但他自恃才智,并未将此放在心上,直接道:“臣猜殿下正为兵符一事烦心。更深露重,您却独自出了卧房,可是怀疑温统领?”
颜似玉摇头道:“温良一向忠心耿耿,对本宫也实在情深意重,董先生此话不聪明。”
董彦脑子是有的,却是少年成名自视太高,行事张狂至极。他也不想想,万一此话被泄露到温良耳朵里,把人逼到颜烨那边,砍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
“臣听说陛下派下来的高杰已经快把温统领架空了,殿下最好再为温统领打算一二。”
“本宫自然替他打算了,是他自己不愿。光拿俸禄不办事,温大统领这些日子心情好得很呢。”颜似玉倒是真帮温良谋了个差事,却被他拒了,“他志不在此,本宫也不会强求。西麓人蠢蠢欲动,总有用到他的时候。”
西麓?董彦目光只留在暗流汹涌的京中,没想到襄安公主话里竟将目光放在了边境。他皱眉苦思最近零零碎碎听闻的关于西麓的消息,口中仍坚持道:“就算殿下让温良带兵攻打西麓,没有兵符,名将也无用武之地。而皇上手里却至少有数万兵马可以调动。”
颜似玉神色一动,这数万兵马,可能就是皇上诱使温良叛变的饵料。真真的,投其所好。
他下意识攥紧了灰黑大氅。暗色如夜,可以给人安全感的同时,也是最不安全的颜色。没人知道这恒久不变的色彩下藏着什么。
“你有什么主意?”
“臣愿为殿下试一试温统领。”
颜似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沉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将今日所说泄露一丝半点,莫怪本宫心狠。”
“殿下放心,臣很惜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延庆公主府来过一位君子,梁上君子。
温良捻起地上的半根断发,撇一眼木门边角处夹着的另外半根,木然的脸上已经做不出应有的讶异和防备。
这法子还是颜似玉教他的。越是身份贵重的人,就越要符合自己身份地把自己时刻装在机关匣子里,因为会有无数奇人异士惦记他们尊贵的性命。
自己竟也有被贵人们惦记的一天。
温良推开门,迈进自己空荡荡的小院。
这里永恒的孤寂和消沉,哪比得上长佩宫中红烛暖帐?可这才是他该住的地方。
他俸禄微薄,没脸碰延庆公主的嫁妆,颜似玉的赏赐更像穿肠的毒药,慢慢摧残他的脊梁。小院里一草一木都是他自己的,就只好跟着主人落魄,为不知值几个铜板的自尊。
“将军,董彦送来的。”
这奴仆瘸了一条腿,左半张脸上好大一块疤,最可怖是那只左眼连着眼皮被利器削去一半,成个暗红色窟窿。
温良接过旧部递上来的请柬,不急看,问道:“这几日阴雨,你的腿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仆人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京城的大夫太贵!在淮南那会儿是齐老头儿看诊不要钱,小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实际上哪有那么娇贵?”
“延庆身边那位宫女愿意免费帮你治你就让她治,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
“她?那可是专门帮公主看病的精贵人儿。况且……”仆人压低声音道,“这女人不比襄安公主派来的大夫心思浅。”
温良苦笑一下,无奈道:“在京城这潭浑水里,找个心思浅的不容易。这里有半钱银子,你自己去找个大夫吧。”
“都说了不用!”仆人虎起脸佯怒道。他和温良是过命交情,说起话来不打官腔,“前天将军您把陛下的赏赐都拒了,羽林军那儿怕又要找您麻烦,留点积蓄防备防备吧。”
防备,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几钱银子又能防备什么?
老部下是个牛脾气,温良到底还是把银子收起来,翻开董彦的请柬。
“董彦请我作甚?”他皱起眉头道。
“不知道,那人把请柬放下就走了,也不关心将军去不去的样子。不过听说京里许多年轻才俊都收到这请柬。”
难道是颜似玉的安排,董彦请他只是顺便?
温良想起殿下安排在西麓的探子近日送消息的频率十分纷繁,长佩宫的书房里也早早挂上西麓和边城的地图,虽然春夏并非出兵的好季节,也说不定殿下是想早作部署。
宴会的日期是今日下午,现在去长佩宫问显然不合适。他犹豫片刻,还是道:“准备一下,我去看看他什么名堂。”
他到底担心这是颜似玉安排的,不去会违了他的意,坏了他的布置。
其实温良猜对了,却万万想不到这场安排对付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宴会设在春临江一艘画肪上,满船才貌出众的灵秀人儿,恨不能把这锦绣江山中的风流人物都请来,各自垒出筹码博弈天下。
和他们相比,坐在角落的温良就明显老了。他的面容依然英挺硬朗,眼角眉梢都是石头样的固执,可这块顽石到底经历过世事蹉跎,留下星星点点痕迹,在颜似玉眼中刻满岁月和资历的石头自有年轻人比不得的成熟韵味,此时对着满目繁华,却成了颓唐。
好在他到底在这吃人的京都消磨了四年。宴会中的毛头小子们轻他,却也重他。四年前,是他带兵从淮南直袭京都,生生将正当壮年的废帝拉下皇位,为皇位换了主人;而比四年更加久远的之前,温良这个名字是本朝边关最有力的保证,天下虽大,论年轻才俊,谁能胜过温家的一文一武?
但董彦得找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把温良搅进这个局。
“温统领身边怎么没有美娇娘陪伴?”
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