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登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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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董彦得找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把温良搅进这个局。
“温统领身边怎么没有美娇娘陪伴?”
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抱着春临江上的官妓,穿着时兴的青云绸衣裳,踌躇满志,锋芒毕露。
温良擎一杯酒独自坐在那里,清透的酒液在手中半响也不曾有一滴喝下肚去。
可是少了劝酒的佳人?他想着,微微一笑。若今夜当真有佳人与他作伴,这满船风流怕要顷刻丧尽,在那位殿下的威风下簌簌发抖。
他道:“心有所爱,不敢放肆。”
稍远处正走来的董彦脚步一顿,是听见“不敢”二字,静观其变。
“所爱?”那年轻人微醉,一手搂在官妓肩上支撑自己的身体,头倾到温良脸前,嘿嘿笑道,“你爱的是你漂亮的妻子还是那个丑女人的权势?”
先皱起眉头的不是温良,而是董彦。他特意找了个对延庆公主有情的纨绔子弟便是不想扯上朝政,没想到这二愣子说话如此不知收敛。
襄安公主二十多年在朝中竖立的威严形象让“她”的相貌成为禁忌话题,或者说几乎所有适宜于女人的形容放在“她”身上都是对长公主权威的亵渎,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其为“丑女人”。
只有温良淡然自若,他的心很正,可惜不能宣之于口:“这与公子无关。”
颜似玉的相貌作为一个女人大概是丑的,这并不影响他作为男人的吸引力。位高权重、斯文白净、文武双全,天地间的灵秀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大概也是因此命运才格外不青睐他。
延庆公主并非不好,但她在温良眼中总是少了一点玄而又玄的感觉。酸甜苦辣不断变幻的神秘诱惑,这个女人没有,她总是淡淡的,平和的,是个贤妻良母。
“无关?”年轻人一把推开官妓,怒气冲冲朝温良道,“你很得势啊,延庆驸马,我的表妹夫!”
温良想了想才忆起这年轻人是先帝和废帝的妹妹善德长公主的小儿子,朱义安。
朱义安最后一句话声音可大,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宴会主人也终于粉末登场:“两位稍安勿躁。”
董彦站在两人中间,墨色儒衫,弯眉细目,笑如春山。
温良冷冷看他,连心腹都算不上,一只爪牙锋利的黑狗。
董彦下意识要避开他的眼光,想起长公主布置的任务,复挺起胸膛,笑看这摇摇欲坠的无兵将军。
无仇无怨,也不会挡彼此的路,他只想好好办好差事向襄安公主邀功。
“朱公子醉了,还不扶他去歇息?”这话是对朱义安身边的美艳官妓说的。
同为长佩一脉,董彦的做法无可指摘。温良不得志,好歹也是四年前的英雄人物,更是襄安长公主的枕边人,而朱义安血统再高贵也只是个无官无职的平民,即使其母善德长公主与皇后关系亲密。
朱义安当然不愿,他一把甩开官妓,冲到温良案前,正要斥责,却对上一双无悲无喜的眼。
那是怎样一双深沉的眼睛啊!好像所有传奇都褪尽繁华,露出下面风化的沙砾。远看时是平凡的,真正接近才发现,这个人依然是战功赫赫的“军魂”,哪怕他沉寂,也不凡。
朱义安心里一寒突然清醒过来,有些后悔。他和延庆公主一样是不愿搅风弄雨的性子,今天被许多莫名其妙的人灌了酒,竟可能为自己和家族惹下大麻烦。
但若就此退却也实在抹不开面子,只好道:“你对不起她。”
话中仍硬朗,语调却忍不住绵软下来。
温良心中也古怪,这个“她”是他的妻子,而此刻这个年轻男子说,“他”对不起“她”。
两个当事人已无争吵的心思,董彦打个哈哈这件事便过去。反正他本意也只是让一些人看见温良而已,为之后的大戏做个铺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晚华大人的辛勤修文!
粗心又懒惰的笨笨深深鞠躬~~
☆、第 6 章
董彦确实长袖善舞,寥寥数语就把所有人的目光转到一位朝廷新贵身上,温良按自己的心愿,也顺着颜似玉的心思继续当他的石头。
手里擎的那杯美酒,他终究喝不下去。满船欢愉,他想的却是兵强马壮的西麓。
先帝继位后精励图治,内安朝政,可国库空虚的底子不是几年经营就能解决的,不得已之下数度裁军,除了托庇于襄安公主的七万淮南军,本朝就只剩下江北的五万兵马尚能一战。
董彦今天宴请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又算不得顶级的人物,多半是为了给自己和长佩宫结个善缘,在真正想干实事的人眼中就上不得台面了。
“哗众取宠!”
温良抬起头,见这次来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身上有一股他熟悉的铁锈味儿:“这就是京中贵人们的生存之道。”
那汉子提起温良案上的酒壶大灌一口,一抹嘴冲温良笑道:“你也是吗?”
温良犹豫片刻,低声道:“不是。你呢?”
那汉子放下酒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文士礼道:“在下叶闻天,江北落日城太守。”
没想到这粗莽大汉竟是从四品文官,温良站起身还礼道:“禁军统领温良见过叶大人。”
落日城是江北军驻地,江北军主将的官职正是落日城守备,名义上听从太守调遣。
叶闻天在京中也是个传奇人物。他本是江湖草莽出身,先皇夺位时为求江北军按兵不动,派兵卒伪装异族骚扰江北边境,落日城前太守一介文官虽擅内务却到底文弱,竟在慌乱中落马而亡。边城为防守将坐大,太守权责极大,无人敢专擅,前太守猝死后城内一片慌乱。恰巧叶闻天游历至此,不知深浅,见落日城危急,竟闯进太守府自己处理政务。江北军主将林松干脆将错就错,任由他掌管城内事物。
先皇登基后彻查此事,林松上表为叶闻天求情。颜似玉见林松与叶闻天交情甚好,便以安抚边境为由,劝先皇留叶闻天在落日城任职,以图卖江北军一个人情。先皇顾忌温良手中淮南大军,查明叶闻天与长佩一脉确无从属关系后,索性特旨封叶闻天为落日太守。
叶闻天一屁股坐在温良身边哈哈大笑道:“温将军,在下找遍了京城,竟找不到几个能说话的人。今日有幸见到将军,才算一扫寂寥之感。”
“叶大人言重,温某已不是将军了。”
叶闻天指着几个搂着妓子夸夸其谈的黄毛小儿道:“你不是将军,难道他们是将军吗?”
温良淡淡道:“他们挂着将军的职务,咱们在京城里就该叫他们一声‘将军’。”
“京城之外呢?”
温良一口饮尽杯中酒,挑眉道:“京城之外,保家卫国者为将。”
叶闻天哈哈大笑起来,亲自为他斟酒,举起酒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管他京城内外!叶某人敬淮南将军一杯!”
他敬的不是京中附庸长佩的禁军统领温良,而是战功赫赫的淮南将军。
温良犹豫一下,举杯道:“敬边关。”
“敬边关。”
没在边关服过役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何为“边关”。这两个字代表的不仅是国家的边界,军人的荣耀,一块土地,一座城,更是男人此生难忘的铁锈味儿。
鲜血撒上大地,皮革裹上尸体,有人能背送回故乡,有人只能草草埋在战死的地方,他们的战友活着的时候会偶尔来看一看,死了之后十有□□会埋在同一个地方作伴。
“和我说说边关的事吧,我有好几年没有回去了。”
看着温良沉寂的眼睛,叶闻天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下去。
先帝在位不过数年,却是本朝军力积弱最多的几年。淮南主将被调离军队,由个中庸之辈统领;江北军战士被大批裁撤,主将林松已年近六十,也不知还能镇守几年。
“那就说说吧,边关。”
落日城太守这次进京的目的是代表江北军向新帝投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除了温良。
叶闻天几经犹豫,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本来不过是一个商贩的儿子,到今日不仅文武双全而且功成名就,心里的算盘当然不会少。他已隐隐觉察出有人在对温良设局,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无论是为颜烨的招揽之词还是为温良着想的示警,都没有说。
多嘴的人往往不长命。
比如董彦。他原本可以活得很长很好,但他总是喜欢卖弄自己的聪明才智,卖弄不算,还要把这些聪明说出来。这可不讨襄安公主喜欢。
再比如说温度。他大概是京城中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了,却从没有人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还有多少不知道。
颜似玉忌惮温度,不多,就指甲盖那么一点儿,谁让他现在是颜烨的臣子。
先帝在时,他是帝王的一只手,先帝亡后,他也就只是颜烨手上尖尖的指甲盖。
温良的沉默是木讷不知变通,温度的沉默是一把锁,锁住了他知道的秘密和大部分的价值,令大部分人难以放心地任用他。颜似玉不认为温度有勇气对颜烨张开自己的嘴巴——先帝和自己都比颜烨英明太多倍,温家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其中最心高气傲的一个,他真的对自己侍奉的主子没有半点怨言?
颜似玉和温良一样在饮酒。
他总是一个人喝酒,哪怕是天上的明月地上的鲜花都没有资格与他共饮。
他越喝越觉得自己很孤独。曾经他以为自己缺少的是一个挥斥方遒的文臣,后来他想要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谋士,到现在他已经发现,他不缺手下,缺的只是一个可以喝酒的人。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或者这个人不一定要知他,仅仅在他思考时含笑倾听就可以。
那个人穿着青色的文官袍,唇红齿白,笑时眼睛会微微眯起,说话的声音让人想起春雨落在伞面的声响。
颜似玉知道自己醉了。他应该继续想温度,想温良,而不是去想一个死人。那个人再也不会带着温柔地笑容听自己发牢骚般点评时事,更不会再拦住自己前进的步伐,想他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和美酒。
但醉酒的大脑不听理智,转而对胸口跳动的肉块唯命是从。
温,文。
这个如其人一样温文尔雅的名字藏在心底太久,迟迟不肯离去。
那年温良率兵攻打皇宫,温文作为废帝的使者试图策反自己一向听话的二弟。
颜似玉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温文刚出御书房,他安排在宫中的细作就把人直接绑到了自己当时的府邸。
俊秀的男人被绑住双手蒙上双眼放在会客厅的地上。
颜似玉至今记得那时的彷徨。是的,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是如此彷徨。
为什么?他问过自己,然后得到了答案——因为爱。
处心积虑谋夺皇位的少年颜似玉爱上了愚忠于废帝的温文。
他甚至有一瞬间不敢开口,怕温文听出自己的声音。
“你想活下去吗?”
温文果然听出来了,他皱紧眉头难以置信地问:“如花?!”
颜似玉挥退侍从,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囚犯。那时他还没想杀了温文,怕父亲藏在侍从中的细作听出端倪,便将厅室清空。
“废帝昏庸,众人离心。就算你愿意为他搏命,宫里宫外有无数人等着拿你们这些忠臣的脑袋邀功。”
温文怒道:“废帝并非昏庸,是尔等派小人作祟!”
颜似玉鲜少见他喜怒形色,竟得了乐趣,轻笑道:“红颜祸国,奸佞乱政,他们先祸乱的必定是帝王。一个被小人祸乱的帝王,难道不是昏庸?”
“皇上有所不足,臣子自当尽力弥补。德王狼子野心,纵然一时得逞,也逃不过万古骂名。”
颜似玉满不在乎道:“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贱人!”温文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的会客厅叫什么呢?这个词不知道怎么代替,放在文中好奇怪。
这篇文再不更收藏要掉光了,虽然原本就没多少。
啊啊啊啊,收藏好少,没动力更新;不更新收藏就掉掉掉,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第 7 章
颜似玉颦眉,一脚将温文踹翻,脸上的神情像一个女人,脚下的动作又像一个愤怒的少年。
然后他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面沉如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还只是个小吏,为三两银子对皇亲国戚不依不饶。”
温文冷笑道:“那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颜似玉抽出匕首。
他是怎样的“女人”?他从来不是一个女人。身为一个男子,高高在上的皇位对他有着不可阻挡的吸引力。但大概是当女人当得太久,他也有了一个全心钦慕的男人。
“遇见你之前我也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原本我不应有郡马,你让我改了主意,甚至主动求皇伯父赐婚。”
以男子之身嫁给另一个男子,在他登基九五之后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难以洗去的污点。假如他当时冷静一点,他会知道如果他真的嫁给温文,继位后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杀了自己的“丈夫”。
而他爱上了,便不复冷静。
偏偏这个人不领情,来来去去只有一句——“温某早有婚约在身。”
今日温文终于说出了另一句:“我很庆幸没有娶你,就是你害了阿良!”
“你怎知我是害他?他这点胜过你,不迂腐。你为所谓正统侍奉皇帝,难道百姓就该为这所谓正统的昏君受苦?”
温文轻笑一声,似嘲,也似悦:“你终究不过是一介妇人。”
颜似玉怒极反笑,眼角眉梢俱是风情:“妇人?你倒说说,除了这身衣履我哪里像个妇人?”
温文知他怒,正如他知如何令他怒。他冷笑道:“陈吴二人起,秦末群雄并起;今朝尔等起,如何知他日不群雄起。鼠目寸光,妇人之见。”
“你说的是江北林松和西麓古特。”颜似玉何等精明人物,马上明白温文暗指,挑眉道,“西麓古特羽翼未丰却是只虎稚倒也罢了,那林松偷藏前代皇子,你以为我没有安排?”
温文机敏不及颜似玉,思忖片刻惊呼道:“落日城太守!”
此乃颜似玉生平得意事之一,他动了动下巴道:“正是。”
谁能想到,林松干冒大险救出本该葬身火海的前代皇子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