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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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就好,不用太在意。”
“我……”有些话想跟易谦说,但怕说了就什么都变了,这些年被易谦保护得太好,若是忽然没了这个人,他要如何自处呢?
“我知道的。”易谦搂着夙涯柔声道,“你心里的事,我都知道。”
“你知道?”夙涯惊诧地抬起头,恰见易谦满目柔光正含笑看着自己,登时便教他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再怎么说我都是堂堂九皇子,身边忽然多出个小家伙,能不查清楚吗?”易谦只将怀中少年搂得更紧,收敛了笑意,道,“柳太医家的小公子,也叫夙涯,跟阿夙你一个年纪的。”
“虽然我跟柳太医没什么交情,也没见过柳家小公子,但当年帝都的抄家案我是知道的。柳太医失手弄丢性命的那个人,是我母嫔啊。”易谦听见夙涯发出的那一声惊叹,他却平和依旧,轻抚着少年的发,继续道,“事情远比告诉外头的要复杂一些,但皇家总有个把秘密不能与外人说的,不然单单以我母嫔的身份,还不至于要到让柳太医抄家灭族的地步。”
“母嫔是死得冤枉,但柳太医也是受人唆摆,只是当时我新近丧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事后了解了真相,柳太医已经被处斩,而柳家老小也都被发配去边境了。”易谦低头去看夙涯,瞧见少年那双原本清奇的眼此时尽是意外与失措,他便微笑道,“没想到能在迎城遇见你,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眉宇里像个人,后来我让庄淮去查了,才能确定你就是柳家的小公子。”
夙涯愣愣地看着易谦,自以为瞒了这些年的过去,眼前这人居然全都一清二楚。
“若是一命换一命,我们两个算是两清了,可是柳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就这么妻离子散,我也无能为力,就只好都补偿在你身上了。”一手托起夙涯的颊,易谦凑近过去,两人鼻尖相触,这样轻轻抵着,呼吸缠在一块儿,连接了心跳,“但是到了后来,就不止是想补偿这么简单了。”
唇上忽然覆来的温暖教还在出神的夙涯顿时思绪一片空白,易谦软软的唇贴着自己的,从最开始的柔和到后来用情渐深,牙关被抵开,那人的舌慢慢引着他的去回应。
许久没有过这样的靠近,尽管易谦始终温柔却总教夙涯难以适应这样的久别重逢,身子直僵僵地老半天都没有给过任何反应。倒是那人吻得忘情,不知不觉间已伸手探入夙涯衣襟,掌心触上少年肩头的肌肤,有些发烫了。
“阿夙……”易谦停下手中动作,埋首在夙涯颈窝,一手还在衣裳外头搂着少年的身子,一手如方才那样握着夙涯肩头,“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九哥哥……”夙涯仰天躺着,看着烛光房梁,道,“把蜡烛灭了吧。”
“嗯?”易谦游蛇一样贴着夙涯的身体往上引了引身子,对上少年那双眼,嘴角轻勾起欣喜的笑意,道,“这会儿走不开了,灭不掉。”
“可是……”
易谦默默地就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条绸带。
夙涯见状背过身去,道:“我困了。”
后背贴着易谦的胸,腰际又环上了那人的手臂,耳根被某人恶意地吹了两口气,温温暖暖的,却教他一阵发烫。
“阿夙……”低沉的嗓音钻入耳膜,肩头磕着易谦的下巴,那样有意无意地蹭了两下。
后颈忽然被易谦一记亲吻,惊得夙涯止不住浑身一颤,正要回头制止的时候,双唇就又被封住了。嘴唇被轻轻咬了一口,同时肩头的衣裳也被人错开,直接就落在此时微凉的秋夜空气里。
“我没要绑你的意思。”易谦如今整个人都压在了夙涯身上,就伏在少年耳边,低声道,“抽不开身去灭灯,所以才准备了东西给你遮眼睛的。”
“灭灯……”夙涯的坚持总是显得不够坚定,一被易谦睇上,就不得不缴械投降。
“那我去了……”易谦虽是这样说着,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借着烛光还能夙涯看清他的脸,总是比过去成熟了不少,越看越喜欢……一时半刻都不想教他走了……
“不去了……”夙涯转过目光,是真不敢再去看易谦了——那人的眼神什么时候这样勾人了?
易谦将绸带轻蒙住夙涯双眼,又在少年耳边道:“下回……我一定记得将灯灭了……”
什么都看不见的境地里,易谦的气息仿佛更加浓烈,那只游弋在自己身上的手带来的感触从未这样强烈。
“阿夙,还记得我走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易谦吻上夙涯肩头,感觉到少年当时的战栗,便坏笑道,“那本《通世异闻录》找着没?”
夙涯情知自己在劫难逃,便索性不再说话。
得意又低沉的笑声从肩头攀来耳际,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根,颤动了鬓边的碎发,也将某种感知慢慢勾引起来。
“找着了没?”易谦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是时咬着夙涯的唇故意不教身下的少年说话。
嗯嗯呀呀地只能发出些模糊的音节,夙涯其实急得想推开正在恶作剧的那人,只是整个身体都被箍住了一样,由不得他动弹半分。
“没找着?”易谦在夙涯脖颈上啄了一口,笑道,“没找着的话,你说怎么办?”
“家里都翻遍了……也……也没瞧见那……书……”声音都在发颤,夙涯只恨没一早察觉这厮的邪恶用心。
“还有地方没查。”易谦的声音带着笑,却是不同以往的温和的笑声,听着总像是另有图谋。
那样的气息又近了一些,耳垂像是被谁的鼻尖有意轻擦,似有若无的灼热伴随着这样的接触被逐渐放大,然后他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说——
阿夙,我想你。
日日夜夜都在想,分开或是相聚的时间里,不论何时何地,总将这样一个人记在心里,不是为想而想,是习惯了去想,就那么纯粹地思念,简单得可以只剩下这样一个名字,念起来的时候,心底都是极其柔软的。
易谦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夙涯也是这样去想念他的,望着家门口的红灯笼发呆,有时候幼稚得居然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
阿碧就笑话过他,跟个小媳妇一样。
“将来阿碧才是小媳妇呢。”连宝站在一边接口道。
“谁要你多嘴了!”阿碧没好气地瞪着连宝,双手叉腰总是跟街上泼妇似的,但少女眉间晕染开的笑意又缕缕传来,柔和了不少,“谁家小媳妇!”
连宝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明明看着比阿碧高出好些的身段,这会儿愣是低着头。
“连宝也没有说错。”夙涯说道。
“要你们管!”女孩子虽然生性泼辣,然而一说到某些话题总是显得羞赧些,到了阿碧这里就成了恼羞成怒,指着那两个沆瀣一气的少年竟是连说词都没有了。
“头一回看见阿碧这样。”夙涯笑道。
“你们欺负我,等九哥哥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阿碧说完一跺脚,这就跑开了。
等易谦回来。
这是当时要回去帝都的那人要他做的事,他办到了,等回来了这个人,一并将两人之间的罅隙都填满了,比过去都要亲近了呢。
那些过去对易谦抱有的疏离、害怕、担心,统统不见了,两个彼此给了真心的人,大概真的可以这样和和美美地继续下去了吧。
不知是不是被易谦带的,他也变得胸无大志了,这样窝在忘川城里,天地不知,就连新皇登基这样普天同庆的喜讯还是后来消息传到城里,连宝告诉他的。
那时候才给易祯送了药出来,就听见连宝说,新皇上登基了。
从易谦回来到现在,中间差不多就有半个月的时间,易祯也是一起过来的,那这些时候,帝都那里没有皇上,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不该你想的事就别多想了。”易谦给夙涯夹了菜,笑道,“这不什么事都解决了吗?外头的事跟咱们都没关系了。”
“最喜欢杞人忧天的就是小哥哥了。”阿碧连声附和道。
“是吗?”易谦笑吟吟地看着身旁的少年。
“呃……”夙涯知道自己解释不及,再有此时易谦的目光就是摆明了他如何说都是徒劳,于是他便选择直接低头在碗里扒饭,权当看不见那两人。
还能跟过去一样吗(三)
说起这个吃饭问题,最苦恼的其实要属阿碧。家里的饭菜平日都是她负责,要满足那一家老小三个人的口味确实有些困难,譬如易谦好辣,夙涯喜甜,易祯则多食清淡,一顿饭要做得那老小三个都满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每回问他们想吃什么的时候。
“小哥哥,你今天想吃什么?”阿碧问道。
夙涯不知在鼓捣什么,听见阿碧这样一问,只照旧笑着说道:“随你高兴就好。”
阿碧一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正想伸手去敲夙涯的头,便瞧见易祯从屋里走出来,她便上前扶着易祯,顺便也问道:“老爷子今天有什么想吃的?”
“阿碧想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易祯脸上的皱纹因着这笑意深刻起来,笑容可掬地看着身边的红裙少女,叮嘱道,“路上小心些。”
暗地里叹口气又不能冲着易祯发作,阿碧耷拉着两条眉毛怏怏地就要出门。少女低着头没看路,不知撞了谁,一时间刚才那股恼火的劲儿就上来了,她便道:“做什么!”
“谁惹你生气了?”易谦浅笑地看着气鼓鼓的阿碧。
“没!”阿碧将手里的竹篮挽高了一些,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阿碧,你这是去哪?”易谦问道。
“买菜去!”阿碧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九哥哥,有什么想吃的赶紧跟阿碧说了吧。”夙涯正扶着易祯坐下。
“随阿碧高兴。”易谦说这话的时候,阿碧已经走远,若是教那少女听见了,保不齐阿碧会直接丢了菜篮子什么都不干了。
易谦朝那两人走去,看着正坐在易祯身边的夙涯,这一老一少如此看来倒挺有爷孙天伦的模样——只是,有些人,是绝对不许夙涯冲着易祯叫爷爷的。
那时候夙涯还在想着要如何称呼易祯,将所有的称谓都想了一遭,放在那耳顺之年的老者身上都不大合适的样子,真真是愁煞了他。
“要不就叫爷爷吧。”阿碧提议道。
按着年龄算,夙涯这样称呼并无不妥之处。
“不成。”易谦赶忙制止,道,“不能叫爷爷。”
“不叫爷爷叫什么?”阿碧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易谦。
“总之……不能叫爷爷。”易谦对夙涯道,“赶紧忘了阿碧刚才说的话。”
夙涯愣愣地点点头,问道:“那该怎么称呼?”
“总不能跟九哥哥一个叫法吧。”阿碧那笑意里总有三分欠打的意思。
“这个……”夙涯忽然面色一滞,只觉得耳根发烫。
易谦伸手敲了阿碧的头,嗔道:“说正紧事呢,怎么又拿阿夙寻起开心来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紧事?是有人自己想多了,可不怨我。”阿碧一梗脖子就显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来,“这事本来就跟我无关的,我叫老爷子叫得可顺口了,是九哥哥你不让阿夙这么跟着我叫的。”
“早晚要将你这一口尖牙都拔了。”易谦笑骂道。
“拔了我的牙,这事儿照旧没解决,九哥哥你绝对失策的。”阿碧站起身,一昂头,道,“我不跟你们啰嗦了,呆子还在外头等我呢。”
阿碧跑得飞快,红裙扬起,就像是团正烧着的火在往外蹿呢。
“阿碧这是做什么去?”易祯经过时,被那少女风风火火的模样也给弄得愣了神。
易谦起身将易祯扶进屋里,道:“小丫头莽莽撞撞的而已。”
“小丫头?”易祯睨着易谦,又瞧了眼已经站起身的夙涯,与易谦说道,“我看阿碧心里跟明镜似的,小丫头?可别看轻了她。”
在夙涯面前再狡黠的易谦如今到了易祯跟前也只有低头听训的份,看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倒让夙涯心里一阵好笑,却又不幸运地被易谦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他便即刻收敛起笑意,垂首站着。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易祯故作威严道。
易谦颔首浅笑,夙涯则依旧立在一旁,局促难安,总是看着方才阿碧跳出去的门口,后悔自己没与那少女一起离开。
“阿夙。”易祯一声叫唤,直教夙涯整个人都惊了,当即抬头睁大了双眼看着桌边的老者。这模样引得易祯一阵好笑,朝那少年招手道:“过来。”
夙涯看了看易谦才敢走去易祯身前,被易祯拉着坐下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般,膝盖费了好些劲儿才曲起坐下,那脊梁挺得都快断了。
易祯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这眉眼是像了当年的柳太医,只是这眉宇间的神色只教他想起易谦——那人该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将夙涯教成这样。
“称呼什么都无所谓,你高兴就好。”易祯拍拍夙涯的肩,喟叹道,“当年是我私心,才害了柳太医一家,阿夙小小年纪就流离失所……”
“往事已矣,还是不要再多想了吧。”易谦劝道。
“让我说完。”易祯定睛注视着同起追忆之色的夙涯,道,“阿夙,事情是我做下的,别推去了易谦身上,当年易谦的母亲也是受害者。”
“我……”夙涯踌躇多时,眼角里就是易谦的侧影,陪了这些年的人,他从未怪过易谦,也没想要去责怪。
“你有话要说?”易祯问道。
“我……”内心盘桓了多年的困惑呼之欲出,夙涯攥着衣角又感觉到当初那种恐慌——那些声音,那些恸哭,重新充斥满耳膜,他想要知道真相的,就当是给自己,给那些无辜的家眷一个交代。
肩头覆来一只手,夙涯转过视线见易谦就在自己身后,那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裳传递而来,比当年在忘回居那样抱着他更能给他力量。
那些生生死死,都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了,但都是跟自己血脉相关的人,纵然他曾经试图淡忘,但真的面对着真相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多的好奇与探知,只要一句话,就可能知道事实。
“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看着过去王朝最高的统治者,毫无惧色。
易祯脸上的皱纹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