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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天下惟双-第15部分

小说: 天下惟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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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一伙平西王麾下打扮的兵勇毫无所动,继续指挥人准备将茶树王刨根运走。

    “平西王有令,征调云贵境内奇树异草。皇上圣驾不日即将抵达五华山,要赶在圣驾到来之前将翠微园修整一新。”带头的参领一脸严肃,俯视众人朗声道。康熙众人连忙下马躲到一人多高的草垛后。

    “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吴三桂连作威作福都要打着朕的旗号!”康熙凤目圆睁,心里骂道,“我微服造访,被他这么一宣扬,云贵境内有人不知,私访还能看见什么光景?这条老狗,真是难对付!”

    “谁在动我?谁在动我?”伴着一阵劲风,从半空中传来空灵的声音。

    “树神显灵了,树神显灵了——!”老者带着一众村民诚惶诚恐的一齐对树磕头。

    参领命令道,“别管他,快挖!”

    树叶抖动,空灵的声音继续说,“尔等敢动我百年修为之身,尔等不想活了吗?”

    “装神弄鬼,继续挖!”参领不耐烦的命令道,几个兵勇稍有迟疑。

    “无知小儿!我修为几百年未曾动多杀念,今日怕是要大开杀戒了。”话一出口,领头的参领立刻昏倒在地,不醒人事。

    树枝晃动,空灵的声音威胁道,“这只是个警告,若有再敢动我身者,定要你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一干兵勇齐刷刷的对树参拜,磕头如捣蒜,告饶道,“树神饶命,树神饶命啊!”

    “我等也是奉了平西王的军令,不得已而为之,树神饶命啊!”

    “我们搅了树神的清修,冒犯树神大驾,树神海涵,赎身饶命啊!”

    “既然知错,还不快滚!”树枝猛的一震,吓的一干兵勇惊得体如筛糠,连滚带爬逃向村口。

    “回来!”

    兵勇惊悚的回过身,颤颤的问道,“树神有何吩咐?”

    “把领头那厮一并带走。”

    “树神慈悲,树神慈悲!”两个兵勇猫着身子,架起昏厥的参领拔腿就跑。

    “树神?”康熙和玛尔汉面面相觑,见水浸天和纳兰性德不见了踪影,旋即了然。

    康熙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双手搀扶着老者起身,“老人家,快起来吧,他们走了。”

    玛尔汉扶着几个村民起身,“众位乡亲,快些起来吧。”

    康熙转向30米高的茶树王说道,“二位树神,快点现身吧。”

    水浸天落地后,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屑的说,“瞧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儿!”

    纳兰性德骑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对着水浸天恶狠狠地喊道,“水浸天,你真不仗义,怎的把我丢在树上!”

    “身手这么差,还有脸出来混!”

    水浸天飞上树枝,揪着纳兰性德的后脖领子,飘然落地。一旁的老百姓看的傻了眼。

    老者又带着众人对着康熙众人叩拜道,“多谢各位义士仗义出手!”

    康熙连忙拉着老者起身道,“老人家,莫要行此大礼,小可受不起!”

    “这棵神树是我们团龙村的命根子,也是我们山上百亩茶林的福祉,他是万万不能毁的。”

    团龙村的村民对康熙等人感恩戴德,被簇拥着进了村子。在团龙村耽误了近两个时辰,老者见天色将晚,就好心让四人在村中祠堂后院留宿。

    “我们这儿每担米2两8钱银子,就算好年景儿家家户户也无余粮,不好的年景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不过,十里八乡的壮年男丁大都在平西王麾下从军,平西王治军有方,年年征讨流寇保云贵太平,且爱兵如子。凡朝廷有赏赐下来,即与军士们分了,从不独享。因此,米价纵然是外省的两倍,我们唯有安之若素……”

    “……我们这儿的土银火耗大约三成,交税多缴纳三成就统统充作平西王的军费。云贵除了马帮、镖局、商号一律不准饲养马匹,一经发现即刻征缴作军马。我们这儿的大牲口也就是骡子、驴和黄牛……”

    “平西王在云贵两省实行禁武令,各家各户一律不得私藏兵器,平民更不得习武……”

    方才村民字字句句打在康熙的心上,入黔不过三日,所见所闻招招出乎他意料之外。云贵之民只知平西王,而不知康熙,想来是真的。朝廷的律法在云贵当真无人问津。

    康熙跟村民正聊的正起兴,纳兰性德跟玛尔汉耳语了几句就悄悄退了出来。申时刚过,村子里炊烟袅袅,饭香阵阵,点点炉火映出窗外,平静的村落多了些许的祥和。

    水浸天见纳兰性德溜了出去,一时好奇就跟了出来。他借了村长家的后厨小灶,还花银子买了米粮、蔬菜,外加些许熏肉和火腿。

    “你借人家厨房做什么?”

    “这里的饭食不和他的口味,这几日他没怎么好好吃饭。”纳兰性德挽起袖管,系上围裙,“方才听了些闲话,准又入了他的心思。时间尚早,不如做点儿好吃的哄哄他。”

    “你做饭?”水浸天凑到纳兰性德面前,歪着脑袋上下打量,“能吃吗?”

    “……”纳兰性德嘴角微翘,没有作答。

    拿了两碗粳米,荞麦、小米、薏米合成半碗,外加一把去了心儿的莲子,洗净放入砂锅中,以文火慢慢熬制。

    “劳驾少宗主看着这锅粥,时不时搅一搅。火若是小了,就加跟柴。”说着,纳兰性德把木勺塞给水浸天,转身去了案板处理各色蔬菜。

    “……”水浸天对着纳兰性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老大不服气的立在灶台边看着砂锅。

    纳兰性德边切菜边开着玩笑道,“一看你这架势,就是没做过家务的大家小姐。”

    “我自打出娘胎就没做过这些事情,既然有人做,干嘛要自己做?”

    “本事都是为自个儿学的,就算会了,也可假手于人。”纳兰性德笑了笑说,“每道菜俱是厨师用心之作,食客稍加颜色的好评就足够。所以说,厨师是个双赢的职业。做皇帝也一样,他以仁德治天下,不奢求万民歌功颂德,百姓丰衣足食就足够。”

    “你……”水浸天不得不叹服纳兰性德的悟性和精纯的刀工,口蘑、冬笋、荸荠、火腿、熏肉经菜刀一切统统变成大小均匀的小丁。刀背一横滑过软哒哒的豆腐表面,薄如蝉翼的豆腐皮滑入下脚料中。刀背竖起,豆腐匀称的成一字排开。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最爱吃一品豆腐。”纳兰性德话语轻柔,左手向后一探,“劳驾,给个大碗。”

    “……”水浸天拿着木勺,上下左右张望,一脸迷茫。

    “临窗的碗柜里。”纳兰性德说完,摇摇头笑了。

    “不早说!”水浸天啪的将陶碗蹲在砧板上,他眉毛微微一弯,没有说话。

    “该加柴了。”纳兰性德探出修长的手指,捏了各色调料,握着筷子边调馅料,边轻轻地说。

    “哦!”水浸天撅起嘴巴,抽了一根粗壮的柴火就往灶台里塞。

    “换根细点儿的,这根下去,会把火压灭的。”他声调温和的提醒道,“火太猛会夹生、焦底,不温不燥的文火熬出来的才浓稠香甜。”

    “哦!”水浸天举起粗状地柴火,对着他的后脑左右比量。

    “呲啦!”扁豆下锅,油烟借着火光窜了起来,水浸天连忙捂了口鼻,跳至窗口。汗珠顺着他双鬓滑落,脑门儿汗珠涔涔,脸上却漾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初见时他冷的像块冰,现而今温润亲和,水浸天心间涌起莫名的暖意。

    “齐了!”暮色已沉,纳兰性德装盘完毕,又将厨房收拾整齐才摘下围裙。水浸天暗笑,谁家的女子若是嫁给他,确为幸事一件。

    “素春卷、一品豆腐、黄酒酱鸭、炝扁豆……”康熙见是心仪的菜色,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合上双目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味道除了他,没人做的出。这一顿是康熙五天以来吃的最尽兴的一餐,他心头的阴霾也随着美味一同咽到了肚子里。

    纳兰性德在溪边饮马,水浸天坐在枝头低头问道,“菜做的不错,谁教你的?”

    “自己学的。”

    “这个,赏你的。”水浸天飞身落在溪边,把青花瓷罐塞到他手里。碧八珍的清香之气心如心脾。再回身,水浸天已不知去向。

    “不想也知道,准是曾遶给的。”

    “容若!”康熙一个饿虎扑食,将纳兰性德结结实实的撞在树上。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好心做饭给你吃,还来寻我开心!”

    “我是专程来谢你的。”康熙站直了身子,抢了他手里的青花瓷罐,“好啊!你居然背着我私藏碧八珍!”

    “茶树王每年产的碧八珍都进了平西王府,谁稀罕这劳什子!”康熙想也不想,问也不问,鼻子一哼,随手把罐子丢了出去。

    “啪啦!”青花瓷罐粉身碎骨,一整罐碧八珍落入泥土。水浸天隐在枝头,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心又一次沉下去,焦虑、疼惜、愁苦又一次弥漫在眼中。康熙是个有仇必报之君,决计不会放过挑衅皇权之人,曾氏一门下场堪忧。也不知他的伤怎样了……

    五天之前的傍晚,曾遶两处大穴开解,逐渐恢复意识。借着纯白的上弦月,伴着阵阵山风,他临崖打坐调息。气息理顺后,左臂触及袖间一丝凉意,原来水浸天留下的白玉瓶。

    墨林芝络丸是大理鉴湖水氏独门疗伤圣药,与游龙百变同为大理水氏密不外传之宝。

    “眼前独秀峰与观景山宛若两条青龙蓦而回首,隔江相望,其情戚戚然,其意无绝期……你我有缘无分,与其纠缠相制,不若早些断了那念想,了了那孽缘。时若待我,五年之内天下之势必见分晓,不知你可愿等?”曾遶眉眼如画,白衣诀诀,笛声杳渺,明月投下一袭斑驳,天地间再无颜色,再无天籁。
22。御皇图…第十四章:水月照茈碧(一)
    一树水生花,一链五龙须,一策总关情

    六月二十一,康熙一行人出了铜仁府,直奔贵州首府贵阳,下安顺府,由曲靖府入滇西进武定州,二十二日后抵达大理府。沿着怒江逆流而上,七月十三正午,抵达无量山南麓。水氏老宅茈碧水月环宁湖而建,从湖对岸看上去,宁湖俨然成了茈碧水月的内湖。

    先秦古籍《山海经西山经》有云:西五十里,曰罴谷山。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洛。

    宁湖湖水碧绿透明,莲叶色若翡翠,形若圆盾叠盖于湖面,偶得间隙,水底之游鱼皆可计数。炎炎夏日,白、红、粉、黄、蓝、紫之子午莲花浮于水面,清风徐来,碧波荡漾,一丛丛睡莲轻舞花叶,形影妩媚,飘忽若神,好似凌波仙子,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这真是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乘一页轻舟泛于湖心,恰风和日丽,但见通透若翡翠之深水中,自下而上鼓出一串串晶亮的水珠,迎着盛夏之艳阳,宛若一株挂满珍珠的玉树。

    撑船的中年汉子白色头巾包头,皮肤黝黑,臂膀结实,半卷裤腿赤脚站在船头撑篙,扭回头感叹道,“几位公子好福泽,初到此地便有子午莲与水花树结伴相迎,奇迹,奇迹!”

    “相传这水花树是九隆之泪。圣母于宁湖捕鱼,触及一沉木有感,生九子,沉木化为隆。九子骑于隆背之上开辟天地,抚育万物,这才有了南诏福地,九隆亦被奉为南诏之王。后圣母仙去,十子以水晶棺装殓沉于湖底,九隆思母之泪滴于宁湖,始成水花树。圣母仙去后,九隆帝命其子水珑守护圣母亡魂,这才有了大理望族水氏。后世虔诚拜湖之人颇多,但初临既能见到水花树奇景之屈指可数。”

    披着康熙等三人的目光,水浸天坐在船尾,点了点头。

    撑船的汉子回身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有南诏时既有大理水氏,计较起来,水氏算得上是云南的活祖宗喽。”

    “要不要再夸张一点!”康熙将信将疑的转向水浸天,她笑而不语。老祖奶奶?四个大字从脑中飘过,他不由得笑了。

    纳兰性德与康熙想到了一处,拿扇子敲了敲水浸天的膝盖,打趣道,“你是不是该自称老身啊!”

    水浸天板起面孔,端足了架子,正色道,“那你为何还不磕头行礼?”

    “哈哈哈哈!”四人相顾而笑。

    下船登岸,玛尔汉和纳兰性德牵了马匹随后跟上。极具白族风格的扇形宅院临湖蔓延,灰色砖瓦盖顶,以白灰粉刷山墙,其上用水墨绘以云纹、如意纹、莲花、菱花纹等吉祥图案

    一个白族打扮,包蓝色头巾,眉目清爽的少年在门口见到水浸天惊喜的喊道,“少主!少主回来了!奴逻总管,少主回来了!”

    “蒙希给少主请安!”清爽少年对着水浸天就拜。

    “少主!”一上身着白色对襟衣,外套坎肩,下穿白色或蓝色宽裤,头缠白包头的相貌周正、干练的中年人快步迎了出来,见到水浸天立刻跪倒行礼,身后七八个仆从一并跪倒。

    “少主,您可回来了!”

    水浸天拿扇子轻点奴逻的肩头,声调温和的说,“奴逻大叔,快起来。”

    “这几位是我游历时结交的好友,是专程来拜见阿爹的。”

    “即是少主的朋友,那就是贵客,几位里面请!”奴逻对着康熙众人深深作揖,门房的仆从接过缰绳,牵着马向侧门去了。

    “走吧。”仆从两侧分列,垂手而立,绝不亚于亲王的气派。

    迈进大门,两人多高的三滴水照壁鹤立于前,照壁分为三短,两端低中间高,顶部加飞檐修饰。照壁正中以石灰粉刷,嵌以大理石屏,四周镶勾出扇面、长方、圆形等寓意吉祥的图案,中以苍洱毓秀水墨画装饰。

    整个宅子以主院落为辐射,将数个院落连为一个整体。主房向东,平面呈方形,造型为表瓦人字大层顶,饰以二层重檐。门窗以红椿、楸木、云杉等名贵木材建造,以透雕和圆雕结合的娴熟手法雕有金鸡宝贵、喜上眉梢、麒麟呈祥等图案。

    “怪不得她这般狂傲。”康熙心生羡慕,回身低声说,“原来,云南数她最吃得开。”

    玛尔汉偷偷地伏在康熙耳边低语道,“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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