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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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放生就能消了此灾,灭了此难。没想到,那些鸽子终究抵不了人命。玄烨,老祖宗说的对,勿动杀念,凡事终有报的。”
康熙伏在他胸口,抱住他,柔声道,“超度,明日我就下旨让相国寺的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魂。上天有好生之德,容若,我不能让你代我受过。”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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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事正正持续了三日,第三日夜里纳兰性德终于睡了个好觉。
七月二十日黎明时分,康熙一觉醒来,侧过身望着身旁仍在酣睡的纳兰性德,积蓄了近两旬的欲火在腔子里翻涌,他猛的压了上去,肆无忌惮的吻着,辗转反覆,好似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又像是在对待一件珍爱非常的宝物,小心翼翼地,不忍粗暴。呻吟声渐起,两个身影在帐内缠绵旖旎。
云雨过后,康熙枕在他怀里,轻声说道,“我想将正蓝旗给恭亲王常宁,将镶白旗给纯亲王隆禧。”
纳兰性德思量道,“是时候让噶尔汗率军前往襄阳了,以便协助安亲王进军长沙、岳州。”
“我正有此意。”
纳兰性德轻摇羽扇,低声道,“现在不止咱们愁军饷,吴三桂该比咱们还要愁。我想,战事的转机就在明年。”
康熙把玩着纳兰性德的发辫,叹了口气说道,“吴三桂要是暴毙了该有多好!”
“玄烨,火器营的赵国祚进京了吗?若是到了,就让他随着噶尔汉一起前线,他是火器行家,窝在丰台大营太屈才了。”
“……”康熙对这个人委实没有什么印象。
未等康熙回答,纳兰性德紧接着说道,“原户部笔帖式年遐龄是个人才,你怎么就把他贬去做了城门官儿呢?”
康熙顿了片刻,才反驳道,“谁让他的奏疏写的那么犀利,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
纳兰性德轻拍了康熙的脑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直言进谏者为忠,你怎么也变得半句孬话都听不得了?”
康熙忽的翻过身,从下往上盯着他,执拗的辩解道,“我怎么是听不进去,他一定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吗?我又不是傻子,婉转些我听得明白。”
纳兰性德侧眼瞄着他,打趣道,“不直白怎么一针见血?绕着弯子说车轱辘话能戳到痛处吗?戳不到痛处,你能知道错在哪儿吗?人家曹阿瞒还知道,知错改错,不认错。你怎么连个几百年前的枭雄的气量都没有?”
康熙星眸一瞪,忽的坐起身,故意板起面孔问道,“你是在教训我吗?”
“我……”纳兰性德幡然悟到方才的话说的重了,以他好名的性情,我如此一说岂不事与愿违嘛!
他连忙跪在床榻上,略带紧张的叩头道,“请皇上赎罪!”
康熙双手捧起他的玉容,不可思议的盯着他问道,“容若,连你也怕我吗?”
纳兰性德疑惑的望来,不知该如何作答,“我……”
康熙晃着他的肩头,笑着说,“容若,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以前咱们不都是这么闹着玩儿的吗?”
纳兰性德眼中的疑云并未消散,尽量平静的说道,“刚才是……我的话说重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纳兰性德开始惧怕康熙,哪怕他一个凌厉的眼神都会让他战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眼前的玄烨是皇帝,是康熙大帝,难道他不该怕吗?或者说,自己连怕的自由都没有吗?
“容若,你不是我的奴才,为何你最近如此不安,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惧怕我?”
纳兰性德在康熙的逼问下竟显得无措,抽回腕子,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康熙将他抱在怀里,柔声乞求道,“容若,你我是对等的,我不要你做奴才。咱们私下里不该这样,不是吗?”
纳兰性德心头微颤,搪塞道,“可能是我被冤魂吓坏了……”
若说这份恐惧从何开始,一是康熙针对卫静苏和曾遶和盘的复仇计划,二是康熙眼睛都不眨的应允将近三百口子于菜市口斩首示众,三是愧疚……
他越来越担心,担心康熙霸道、好名的性情愈演愈烈,长此以往天知道康熙会做出什么来。哪怕芝麻绿豆的小事,康熙也会痛下杀手,到那时阿玛、浸天、索额图,甚至太子胤礽、后宫粉黛将无一幸免。他若阻拦,有一有二,绝无第三次。言语间若有丝毫差池,想救的人没救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他一人受辱是小,怕只怕康熙苦心经营多年的仁君之名毁于旦夕。
70。凤栖梧…第三十九章:何似当年情(一)
一滴逍遥散,一秋动花铃,一策君如故
八月初一,康熙率裕亲王福全等皇室宗亲、内阁朝臣至南苑行围。名义上是按祖制行秋闱,实则是康熙为博纳兰性德欢心。
四十多天来,康熙总认为是什么将两人隔断,又似乎是被什么卡住。每每问起,纳兰性德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即是敷衍搪塞。三藩战事上,朝廷兵马渐入佳境,适逢察哈尔大捷,康熙决定借此机会带他出来散散心。
纳兰性德怎会不知道康熙的心思,也不知怎的最近总也提不起精神,再新鲜奇特的玩意儿也提不起兴趣。平素只要一见到康熙,烦恼、忧愁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这阵子,见到康熙却有想躲起来、逃之夭夭的冲动。泡在奏折堆里、书堆里时,反倒是难得的平静自在。
内阁朝臣难得清闲、伴驾出游,更难得康熙允诺秋闱首日不谈朝政,只谈围猎。常宁、隆禧等少壮派皇室宗亲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康熙开了第一弓,一箭射杀一只雄鹿,公卿宗亲纷纷拍手称好。围猎场内豢养的生灵四散奔逃,那海带着禁卫军将猎场围得铁桶一般,驱赶猎物供康熙行猎。
纳兰性德没有紧随在康熙身边打马涉猎,而是带领御前侍卫营护在大部队周围,远远观望着猎场内的情形。
“纳兰副统领,怎么不去行猎?今天皇上的兴致很高呢!”纳兰性德的遐思被打断,连忙侧过脸,来人居然是年遐龄。
“原来是年兄。您这是……?”
年遐龄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拱手道,“端午节当日若非遇到纳兰副统领,在下岂会擢升兵部郎中。”
纳兰性德心中暗喜,连忙拱手回应道,“那都是皇上知人善用,容若不敢居功。”
“纳兰副统领切莫谦虚,若非纳兰大人提携,皇上怎会记得下官?日前皇上非但亲自召见在下,而且与在下深谈了一番。当今圣上确为年少英主,之前是年某错怪皇上了。”
纳兰性德笑着说道,“君臣冰释,容若深感欣慰。年兄得展宏图,真是可喜可贺。”
话音刚落,一俊朗少年疾驰而至,纳兰性德定睛一瞧,竟是曹寅。
曹寅收住缰绳,面带惊容,气喘吁吁的喊道,“容若哥哥,皇上,皇上坠马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坠马?”说着,纳兰性德轻磕马镫,墨迹倏地窜了出去。
曹寅打马赶了上来,侧脸焦急的说道,“一头受了惊的野猪横冲直闯,蹄伤了几条猎狗,一连撞翻了好几名侍卫,皇上的坐骑躲闪不及就……”
纳兰性德焦躁的斥责道,“子清,你们护军营是干什么吃的!”
从康熙十一年起,曹寅被调至南苑海子护军营做佐领。历年秋闱,康熙的安全皆由海子护军营负责,加上围猎所用的禽兽俱是护军营下属的海户豢养,野性、攻击性不强,今日这只野猪疯的怪异。
曹寅委屈的说道,“容若哥哥,那只野猪屁股上挨了一箭,然后就疯了似的乱窜。”
“你去把野猪屁股上的箭拿来我看。记得,要亲自拿。”说完,纳兰性德直奔饮鹿池的行宫。
南苑行宫外杵着兴致全无的宗亲和内阁大臣,纳兰性德不好越过他们直接进殿,就悄悄转去了侧门。
康熙的几声咆哮,将太医和内侍监吼出了寝殿,“出去!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纳兰性德冲着里边儿努了努嘴儿,问道,“贾总管,这是怎么了?”
贾孟城面露难色的说道,“皇上不让太医诊治。”
“为什么不许啊?”
“……”贾孟城和瞿唐风都低下了头。
纳兰性德将瞿唐风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瞿太医,你说,皇上究竟伤到了哪里?”
“……屁股……”
纳兰性德扑哧笑出了声,低声又问道,“不就是屁股吗?为什么不让看?”
“……”瞿唐风眼角瞄向贾孟城,低头不语。
“……”贾孟城拉着纳兰性德走到亲殿门口,指了指龙案上的廷寄。
纳兰性德看完廷寄,脑后飘过一层冷汗,示意瞿唐风在原地候命,尔后转进了寝殿。
此时,康熙拿被子捂住脑袋,双腿愤愤不平的蹬来蹬去,哀怨之声不断飘来。
“出去,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纳兰性德猛的拽开被子,轻轻地笑着说道,“你忽悠了那么多人陪你狩猎,还大喇喇的允诺一日不谈朝政。你现在窝在这里究竟是屁股摔疼了呢?还是因为兴安、南山的叛军与自蜀北上的叛军合兵直逼兰州揪心呢?”
康熙忽的翻过身,趴在龙床上,焦躁的喊道,“我屁股疼!”
纳兰性德猛拍了康熙的屁股,戏谑道,“你是心疼吧。”
康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哎呦——!”
康熙侧脸瞪着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还真打呀!我的屁股真的摔到了!”
“那为什么不让太医给你检查、上药?”
“那是屁股啊,我是皇上,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屁股给外人看。”
“皇上怎么了,皇上的屁股他不过就是个屁股,难道你的屁股是金子做的吗?”
“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就趴着吧。”
“容若,你去哪儿?”
“我去告诉被你忽悠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呀,难道陪着你等到天黑架炉子在行宫里吃烤全羊吗?”
“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屁股重要?”
“当然是面子,我可是皇帝。”
“那就让太医先看屁股。”
“人家都说不行了!”
“除非你能照样坐在马上狩猎。”
“……不能!”
“那就少废话,赶紧脱裤子,我这就叫瞿唐风进来。”
“……”
“贾总管,伺候皇上宽衣!”
瞿唐风在一边给康熙检查上药,康熙抬眼问道,“容若,野猪冲过来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瞿唐风一怔,心想,我是不是该回避?还是加快动作,早早撤退的好。
“容若,朕问你话呢!容若……”康熙撑起半个身子,左张右望,寻不见纳兰性德的踪影,就悻悻的趴了回去。
瞿唐风站起身,拱手道,“启禀皇上,臀部只是外伤,今晚再上一次药就可以了。”
“知道了。”说完,康熙跳下床,利落的收拾停当,一溜烟儿似的走了。
“……”瞿唐风脑后挂了一滴汗,心想,不愧是皇上,恢复能力真不是盖的。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的药再好也比不上纳兰性德的一句话。
在场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康熙是故意落马,那只野猪刚跑到马前,就被追日扬蹄子踹了出去。康熙佯作受惊,马缰脱手,翻身落马,不偏不倚屁股着地。康熙若不是为了军国大事,断不会如此做派。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便自发的守在行宫外,随时待命。
曹寅把羽箭递到纳兰性德手里,缓缓道,“容若哥哥,野猪屁股上插得就是这支箭。”
纳兰性德接过羽箭,上下晃了晃,继而掏出帕子裹住箭头,用力一拔,将箭头中仅存的透明液体倒入茶杯中,招手唤过魏敏珠,慎重的说道,“把这个交给瞿太医,让他尽快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还有,把那只野猪封起来,谁也不准碰。”
魏敏珠双手接过茶杯,快步走了。
“子清,如果我没记错,狩猎所用的羽箭该是由海子司库准备的。”
曹寅拿起箭杆仔细端详,又嗅了嗅,才说道,“是的。从式样上看,这支箭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这木质不对。海子营的箭杆都是杨木所制,这杆却不是。”
纳兰性德低眉思量道,“这箭是谁射的?这箭又是打哪来呢?”
暗自懊恼若随在他身边,也至少能看个大概。南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狩猎场面人多眼杂。该人行事如此隐秘,就算寻到蛛丝马迹也不敢担保其真实性,兴许还会打草惊蛇……
曹寅眼珠转了又转,试探着问道,“容若哥哥,要我带人去查吗?”
“严加防范就是,别搅了皇上游猎的兴致。”
“我这就去安排。”说完,曹寅抽身,悄悄走了。
曹寅脚步声渐远,康熙从帷幔后闪了出来,打趣道,“你跟这个‘曹寅’倒蛮合拍的嘛!”
纳兰性德见是康熙,嘴角微翘,问道,“上过药了吗?”
康熙凑到纳兰性德身旁,眼波流转,抚着他的脸颊,低语道,“若没有水浸天说动沧冥居士给他们父子改头换面,凭他们前朝落魄王孙,怎会变身当朝红人?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僭越一步,你说是不是?”
纳兰性德颔首恭敬地说道,“若没有你的恩旨,我哪里会有胆子安排此等大事?”
康熙揽住玉颈,气息浮动,于耳边轻声道,“平素听闻易容之术,我只当是江湖术士的诳语,今日一瞧,果真足以乱真。”
纳兰性德心底泛起难以抑制的抗拒,诺诺的回应道,“王公大臣还在外面等着,咱们还是早些出去吧。”
康熙神若秋水,耀人心目,凝望着他,柔声道,“不着急,就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纳兰性德错开康熙的目光,嘴角勉强抿起一丝笑意,问道,“兰州用兵,你打算派谁去?”
“图海……?”说着,康熙以手抱住纳兰性德便吻。
他抬手隔开,推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