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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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声闷响使得纳兰性德大惊失色,襁褓内的庆儿放生大哭,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宛若一计惊雷。弱小的身躯不停地抽搐,面色由粉变黑,黑紫色的血液逐渐浸透襁褓,纳兰性德隐隐感察到血液的温热,渗出的血渍仿佛根根雕翎穿心而过,整个人又仿佛置身冰窖。
顷刻间,竹篮中的婴儿停止了挣扎,莲藕般的手脚无力的垂了下去。那一刻,纳兰性德额头青筋暴起,前所未有的愤怒袭来,眼中尽是斑斑血丝。此刻他疼得只想杀人,腾腾的杀气摄人心魄,脑中只有一句话,血债血偿!
蓝衣女子见婴儿已死,乘着纳兰性德迟疑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出招,与花弄影前后夹击,招式凌厉,咄咄逼人。纳兰性德左右闪躲,将竹篮轻轻放在一旁,绝美的手指摸向腰间,“呤——!”一声脆响如同绢帛劈裂。
“先引她们出去。”暗自打定了主意,纳兰性德并未使出全力相抗,招招示弱,步伐慌乱,且战且退。
花弄影手上加快了攻势,低声道,“师姐,今天决不能让他跑了!”
蓝衣女子颇有江湖阅历,直觉苗头不对,叮嘱道,“宗主,决不能让他走出这间屋子,咱们速战速决!”
纳兰性德见蓝衣女子不上当,边抵挡边高声讥讽道,“枉她花窨容和花青梧筹谋数十载,终也得不到真正的镇魂曲谱。花青梧自以为聪明绝顶,殊不知山外有山,她的小伎俩瞒得过旁人,怎会瞒得过水老前辈?”
花弄影加快攻势,怒吼道,“纳兰性德,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纳兰性德见她上钩,继续太高了声调讽刺道,“花弄影,你的本事不过如此,看来你并未得到花青梧的真传!啧啧啧,假的花青梧任务完成的不错,散功茶果然有效!”
花弄影怒气冲天,步伐招式开始凌乱,仍旧步步紧逼,“纳兰性德,你使诡计毁我修为,今日我定要你死的难堪至极!”
蓝衣女子连忙拉住她,提醒道,“宗主,莫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纳兰性德虚晃几招,脚下悄悄滑动步伐,倏地晃了出去,声音从外间飘了进来,“你母亲花青梧死的就很难看。对了,你连她的尸骨都没见到!”
花弄影全然不顾蓝衣女子的阻拦,仗剑便追,“纳兰性德,你给我站住!”
纳兰性德边跑边回身喊道,“你还不知道吧,根本没人给你母亲收尸,哈哈哈哈!”
“纳兰性德,我今日不杀了你,我就枉为人女!”
75。凤栖梧…第四十一章:梦断瑶台曲(二)
待花弄影追到景星殿空旷处,只见纳兰性德立在正中,八名御前侍卫高举火把两厢站立,冷飕飕的说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束手待毙吧!”
花弄影正要出招,却被蓝衣女子死死抓住,“宗主,他们人多,咱们快走!”
纳兰性德哪里会容她们走掉,冷不防便是一剑,“想走?没那么容易,拿命来!”
蓝衣女子一马当先,挥剑抵挡,“宗主,咱们冲出去!”
花弄影本想上来帮忙,却被三名影卫团团围住,四人缠斗起来。
此次交手,纳兰性德没留丝毫情面,尽是杀招,蓝衣女子惊呼道,“你怎么会使茈碧水月的九隆剑法!”
纳兰性德漠然答道,“你不配知道!”
蓝衣女子冷笑着嘲讽道,“莫不是你俩真的勾搭上了?”
“……”纳兰性德眼中寒光毕现,长剑舞动,只打的蓝衣女子毫无还手之力。
蓝衣女子自知不是纳兰性德的对手,眼珠一转,将三根透骨钉隐在左掌间,继续嘲笑道,“下回你见了曾遶该怎么称呼呢?”
“收起你的鬼把戏!”话音未落,纳兰性德左臂微动,一道寒光转瞬即至,袖箭钉入蓝衣女子的左手,三根银针登时脱手,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她的招数毫无章法,不出三招,即被纳兰性德的打倒在地,剑锋没入肩胛骨。
“师姐——!”花弄影惊呼道,意欲刚上前来救援,她本就与三名影卫势均力敌,稍一分心旋即落入下风。
蓝衣女子瞪着他喝道,“纳兰性德,你是禹舜阁的仇人,你逃得过今日,也过不了明日!”
“我的命有本事的随时来取,可你的手,不该留!”话到剑到,蓝衣女子双腕齐刷刷被斩下。
“啊——!”蓝衣女子登时疼昏了过去,在场的御前侍卫个个目瞪口呆。平素待人亲和,连咬钩的鱼儿都会放过的纳兰性德今日为何会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女刺客?
“师姐——!”花弄影凄厉的声音传来,仗剑直刺纳兰性德的后心。脑后劲风袭来,纳兰性德飘然腾空,于空中转身便刺,长剑没入花弄影的心脏,与此同时,影卫的利刃亦刺穿了她的腹部。
“锵啷!”宝剑脱手,鲜血汩汩涌出,花弄影绝望的望着纳兰性德,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攥住他的衣襟,执拗的追问道,“你为何…会…游龙百变…又为何…使得了…镇魂曲…”
纳兰性德大力抽回衣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配知道!”
花弄影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挤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是…水浸天…对吗…”
纳兰性德心潮微荡,蹲下身,阖上她的双眸,低声道,“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片刻过后,他站起身,吩咐道,“把那个蓝衣女子拖下去,好生看管。她若死了,我拿你们试问!”
话音未落,“纳兰性德,你休想如愿!”蓝衣女子竟挣扎着站起身,发疯似的撞向一人多粗的立柱,登时脑浆迸裂,血光飞溅。纳兰性德见此情景,暗自冷笑了几声,也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纳兰性德对着御前侍卫拱手,温和的说道,“众位兄弟,方才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众人齐声道,“什么也没有发生!”
御前侍卫首先要做到对宫中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秘而不宣。
“很好!”
纳兰性德收起软剑,大步流星奔进景星殿,此刻竹篮中的庆儿还存有些许的余温。就在刚才,他还睡得那般幸福。
打斗过后的景星殿顿时安静了下来,然殿内外杀气、血腥气仍未消散,襁褓内的每一滴血都好似在他的心上砍下一刀。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星桥风风火火的奔入殿内,焦虑不安的说道,“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啊!侧夫人都急的火上房了!刚刚差人来报,说小少爷不见了!”
“……”纳兰性德没有答话,眼前水雾弥漫,失魂落魄的盯着竹篮。
星桥欢喜地扑到竹篮前,惊喜的喊道,“小少爷!小少爷怎么在这儿!”
猛然间,纳兰性德双眸泛起奇异的光亮,掀了锦被裹住庆儿,紧接着将沾了血迹的桌布塞给星桥,示意他收好。
星桥觉察到婴儿的异样,盯着桌布上尤新的血渍,惊愕、焦灼的问道,“爷,小少爷这是怎么了……爷,小少爷他……”
纳兰性德攥住星桥的腕子,压低了声音,慎重的说道,“星桥,不要多问,快跟我走!”
星桥虽不明白纳兰性德的用意,但还是自觉地跟着走。
不动还好,稍稍走动顿觉胸中好似有团火,烈焰充满腔子,直烧的心口疼痛难当,纳兰性德只得强撑着出了瀛台。
出了瀛台的范围,星桥才侧脸问道,“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纳兰性德将涌起的热浪强行压了下去,缓缓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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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初刻,太平湖南府
此处系英亲王阿济格的故居,纳兰性德降生之后,明珠才辗转将其盘回,与后海畔的明珠府邸相对,被称为南府。
到了地方,星桥率先下马将纳兰性德扶下马背,出瀛台时他上马上的费力,疾驰了这阵子,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上半身几乎紧贴在了马背上。
二人从马房的后门进了南府,纳兰性德低声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
“唉!”星桥连忙点头应下,心中暗自奇怪,南府平素空无一人,爷深更半夜的到这儿来做什么?
黑幕般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纳兰性德凭着记忆,勉力快步转至玉檀阁。
“砰砰砰!”急促厚重的敲门声过后,屋内烛火亮起,朦胧的倩影跳入眼帘。
烛光映出纳兰性德身前的血污,珠落玉盘般的声音惊呼道,“你……这是怎么了?”
“噗——!”胸口热浪翻涌,鲜血冲口喷溅而出,纳兰性德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容若,容若!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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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初刻,纳兰性德府邸
门房见纳兰性德脸色不愈,连忙赶上前来将他搀下马背。刚刚下马站稳,双眼红肿的锦墨闻声即从门内奔到他面前,跪倒在地,满腹愧疚的说道,“爷,庆儿不见了,都怪奴婢照看不周,奴婢任您处置。”
纳兰性德胸口一紧,强压胸中的翻涌的血气,佯作平和,拉着她起身,柔声道,“这个不怪你,快起来!”
“……”锦墨见纳兰性德如此宽容,更添自责,侧过脸呜咽的抽泣起来。
“庆儿,我找到了。他是被歹人夺了去,所幸他一切安好。”说完,纳兰性德示意星桥将在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递到锦墨怀里。
锦墨旋即破涕为笑,欢喜的蹭着婴儿的脸颊,崇敬的目光望来,“真是我的庆儿!爷,您是怎么找到他的?”
纳兰性德强作笑脸,说道,“详细的经过咱们进去说。”
“唉!”锦墨欢天喜地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脚步轻快地进了府门。
待锦墨走的远了,纳兰性德痛苦的捂住胸口,脸色白的吓人。星桥连忙扶住他,低声提醒道,“爷,还是让太医给瞧瞧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纳兰性德拍拍星桥的手背,惨然一笑说道,“你下去休息吧!”
“嗻。”
椒香院,卧室
锦墨怀抱婴儿快步回到卧室,将庆儿搁在床上,展开襁褓仔细查看……突然秀眉一紧,脸色的笑容顿时凝固。
侍婢莲香立在她身后低声请示道,“主子,需要我请乳母过来吗?”
锦墨背对着她,木然的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莲香略带迟疑的福身退了出去。
肩头一沉,锦墨打了个激灵,侧脸见是纳兰性德,略略的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爷,庆儿他……”
“让他睡吧。”纳兰性德轻轻走到她身后,温和地说,“锦墨,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
一番细语长谈过后,锦墨心绪平复,收住悲声,颜色缓和,回到摇篮旁边,目光百转的注视着睡颜可人的婴儿。
锦墨眼角水光泛起,柔声道,“庆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爷,咱们给他改个名字,以后就叫他福哥吧。”
“好,就按你说的,叫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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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巳时,南书房
康熙见纳兰性德脸色白的吓人,立刻宣召太医给他诊脉,看着他服药过后,才问道,“快跟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海他们也是听到声音才过去的。”
“紫色衣裳的女子是吴三桂跟外室花青梧生下的女儿,叫花弄影,是禹舜阁现任的宗主。听她二人的口气,那个蓝衣女子是她的同门师姐。上月底,那个假冒的花青梧被识破,死在了禹舜阁。她们俩人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向我索要镇魂曲谱,二是替花青梧和吴应熊复仇。”
康熙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那海说,他们是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才赶过去的,那个婴儿总不会是庆儿吧。”
纳兰性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的确是庆儿。不过幸好我们父子平安。”
康熙注视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纳兰性德惨白的颊边携过一丝笑意,打趣道,“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再怎么说,在无量山我也是拜了师的,我总不能白白叫她五年师父吧。”
康熙眉眼一低,继而若有所指的问道,“我昨个儿在高处看的可清楚,你的功夫跟其他无量剑派弟子不是一个路数啊!”
“那是茈碧水月的功夫。”
康熙抱着肩膀,醋意浓浓的半开着玩笑说道,“啧啧啧,不愧是做过夫妻的。瞧瞧,人家都把看家的本领传给你了!”
纳兰性德注视着杯内琥珀色的茶水,摇摇头,淡淡的说道,“玄烨,你说,这碗里的是醋还是茶呢?”
“……”康熙瞄着纳兰性德从容的神色,格格的笑了。
顿了片刻,纳兰性德才缓缓道,“她们此行至少说明了一点,吴三桂快撑不住了!”
“我倒要看看这条老狗还能蹦跶多少日子!”
“该不需要太久。玄烨,你懂的。”纳兰性德余光中的寒意使得康熙浑身微颤,他不禁暗自疑惑,一夜之间缘何他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自然是越快越好!”
76。凤栖梧…第四十二章:银汉转玉盘(一)
一曲马嵬坡,一夜胜登科,一策枕鬓乱
三月二十午时,火场
曾遶远远观望着两具棺椁被推入焚化炉,平静的烟囱,忽然涌起簇簇浓烟,尸体灼烧的异味刺激着鼻腔。
曾遶的声调乍听上去甚是平和,实则却暗藏利刃,“将她们的尸首从回来,似乎我该谢你。若不是你,她们又怎会双双毙命?”
纳兰性德眉峰微动,侧过脸淡淡的答道,“其实,你该恨我才对。”
曾遶丰盈的双唇弯起完美的弧度,轻声道,“国仇家恨!若要细细算来,你只怕死上百次也不够。”
纳兰性德轻轻一笑,拱手道,“彼此彼此。”
他的目光落在曾遶左手拇指的七宝指环上,钦羡的说道,“沧宿居士果然是爱徒心切,登位不到一月便将宗主之位提早传给了你。”
曾遶侧过脸,注视着纳兰性德无双的容颜,轻声问道,“你卖给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