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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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情相悦,爱是宽厚、无私的;而当陷入三角关系,爱是专属、自私的。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世界,永远都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90。凤栖梧…第四十八章:天低羁孤鹊(一)
一峭春风冷,一腔空萧瑟,一策恨天低
昨夜的争执和折磨丝毫没有影响康熙谒陵和接见盛京百官的兴致,纳兰性德按部就班的如影随形,唯一的不同是无论他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名侍卫。纳兰性德认得此人,他就是十三密探的干将凫溪。为了他,康熙专门抽调了凫溪,一来是凫溪的功夫了得、心思缜密,二来是他对纳兰性德的一切熟稔于心,不会轻易上套。
纳兰性德对早已做好了完万全的心理准备,无论康熙怎么对待自己,他都深表理解,都会安之若素的承受。
从那天起,他跟康熙谁都没再提那夜的事情,表面上看来两人一切如常,实则私底下纳兰性德几乎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康熙只要一个眼色,他便能心领神会。面对他无懈可击的反应和循规蹈矩的做派,康熙看在眼里,怒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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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的深夜,水浸天刚要吹灭烛火,准备宽衣就寝,极轻的脚步声敲击耳鼓,她倏地拔出断剑,回身便刺。寒光闪过,烛火映出一张弘雅脱俗、宛若天人的面容,水浸天连忙缩回腕子,鱼肠剑“锵啷”入鞘。
“你终究还是来了。”水浸天示意来人落座,倒了杯热茶,递到了他手边。
“我不能眼见父亲被凌迟处死而什么都不做!”曾遶的双眸中罕见的有了波澜,平静如水的面容上竟也有了凡夫俗子的神色。
水浸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人关在天字号天牢,以你的本事,定可来去自如。”
“我今天来是想请师叔赐药,就我父亲性命。我知道,师叔炼成了混元丹……”
水浸天面色一凝,不悦的说道,“你该知道混元丹的精贵,你更该知道练成混元丹的艰难。那是给他续命用的,我断断给不了你。”
“师叔,我只求三粒。纵然曾遶进的了天牢,又怎能只身带着全身瘫痪的父亲脱身?师叔,曾遶求你了!”说着,曾遶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水浸天脚下,头磕的砰砰作响。
水浸天挪到另一个座位,淡淡的答道,“你就算磕碎地砖,我也不会把药给你!”
“师叔,我求三粒。据我所知,那药他吃了何止三年!”
水浸天侧过脸,不紧不慢的问道,“那我问你,这药的药引子为何?”
“至少三个同宗同气之人的修为,异域奇花天妇罗,还有最关键的一样,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童男童女之脐带血。”此话一出,曾遶立刻哑口无言。有了沧壑居士、沧冥和水浸天三人的修为和天妇罗是万万不够的,如果没有子鱼和福哥的及时降生,混元丹是决计不可能炼成的。这也就是古往今来多少无量剑派的宗主、门人执着于制炼圣药混元丹,都无一所成的原因。
大理水氏有双生的传统,水城笳的孪生姐姐嫁给了西藏最有实力的土司。只可惜水浸天的孪生哥哥一出生就夭折了。这就是康熙十四年端午节她留下来的原因之一。这也完全能解释为何水浸天明知是火坑,还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而乐鱼和永哥的出生无疑也是为了这个缘由。
“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把药给你!”
曾遶缓缓站起身,对着水浸天一揖,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曾遶只有劫法场的下策了!”
“……”水浸天转回头,不去看他,也没有作答。
“师叔,我本想这次回来,你定会随我一道离京。”
水浸天粲然一笑,从容的说道,“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曾遶心头被人猛的抓紧,关切说道,“可……这条路,你们走不下去。康熙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若现在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水浸天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走,也走不了。”
“难道你还在奢望能医好他吗?他能撑到今时今日,已经是个奇迹!师叔,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你不能眼看着你的父亲被凌迟处死,我就能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而一走了之吗?”目睹他现在的样子,水浸天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真性情的曾遶。阿爹说的对,他本性不坏,终有一天会顿悟。
沉默了片刻,曾遶注视着水浸天潋滟晴方的眸子,认真问道,“如果,当初受伤的人是我,你也会结魂施救吗?”
“这么问,你想证明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还望师叔成全。”曾遶只想从她口中听到确切的回答,纵然知道这无疑于再在心头划上一刀。
“我……不会。”水浸天的‘不’字说的清晰、掷地有声。曾遶听后,只木然的点了点头,“哦。”
水浸天难得见到他失落的模样,心头一酸,缓缓解释道,“从我被阿爹逐出山门的那一刻起,咱们就已经不可能。虽然,在我心底一直存有些许的期盼,但,是你一次次把他浇灭。每一次在我几乎要原谅你的时候,你总能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情来。难道你让我等的就是屡屡的空怅惘吗?”
时过境迁,曾遶愧疚满满,轻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愿。而且,我对你从来没变过。”
“那卫静苏呢?你不爱他吗?”
曾遶摆摆手,说道,“充其量是喜欢,不是爱。”
“可,你却是他一生的眷恋。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些吗?”
面对水浸天的责备和追问,曾遶声音低沉道,“我以为那样,我就会忘了你。可事实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牧之,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你把石头丢进了宁湖,再捞上来的就一定是你扔掉的那一块吗?”
长久以来,曾遶已经习惯了水浸天的横眉冷对,她的一声‘牧之’仿佛一下子回到十几岁无量山上那无忧无虑、天高云淡的日子。曾遶心底刚刚理顺的情丝再次凌乱如麻。
曾遶脉脉的望着水浸天冠绝的容颜,动情的问道,“浸天,你为何要救静儿?”
“这样你我之间就两清了。”
水浸天的答案将曾遶的一颗心瞬间冰封,他皱了皱眉,答道,“我懂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他,“牧之,你等等!”
水浸天将一封蜡封的书信递到他面前,认真地说道,“这是阿爹让我转交给你的书信,并且再三叮嘱,待你回到日月山时再行拆开。”
将书信揣进怀里,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你为何不授意28所的人搭救你父亲?”走出没几步,身后又想起水浸天婉转的嗓音,他不禁眼底一润,自觉今日出了这道门,便是此生的永诀。
“一场三藩之乱,曾氏一门只剩三人,我怎能为了一己私利再赔上别人的身家性命?”匆忙丢下一句话,曾遶快步飘然而去。
水浸天奔到门口,望着月色下他风姿独秀的背影,自语道,“牧之,你回来的晚了些……”
三月初四卯时起,曾鹤宸等一干助纣为虐的三藩叛贼随众在刑部差和八旗兵丁的监督下开始为期三日的游街示众。
“主子,曾老爷子全身瘫痪,似是不见天日已久,皮肤煞白。人也瘦得脱了相,看样子是命悬一线了。”此次出京,纳兰性德刻意把星桥留在了水浸天的身边。
“游街示众明摆着就是为了引出曾遶。我还听说,刑部判了曾老爷子500刀的凌迟,据说这500刀要刮足足三天。那血就算没流干,疼也要疼死的。”
“主子,曾老爷子横竖都是一死,咱们万万救不得。”
“我知道。”水浸天原本坚硬如铁的心思开始动摇,既然救不了将死的那个,那就必须保住活着的那个。他是无量剑派的宗主,静儿将满五岁,自幼失去了母亲,不能再没有了父亲。又一转念,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怎么样了,掐指一算,从三月初三起就断了消息,便问道,“星桥,这两天怎么没见海东青从盛京飞回来?”
“我这两天也天天站在院子里等,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说……”水浸天心头一凛,默然的点了点头,暗自打定了主意。
水浸天坐到案前,挥手写下亲笔书信,尔后郑重的交代道,“星桥,你马上赶去京郊的庄子,通知白薇和蒙希,让他们立刻带上孩子们回大理,路山会在半路接应他们。告诉他们,路上一刻也不许耽搁!必须赶在圣驾回京之前过江。”
星桥见水浸天神色紧张,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将书信贴身揣好,疑惑的问道,“圣驾回京之前过江?”
水浸天没有理会星桥的问话,紧接着叮嘱道,“嘱咐他们,与路山汇合后,一定要把马匹换成蒙古马。”
“主子,这又是为什么?”
“马粪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水浸天的担心不无道理,谁也不能保证子鱼他们的藏身之所是安全的。十三密探的马匹定然追不上大宛驹,那么马粪就成了他们追踪和辨别方向的绝佳线索。
“我明白了!主子,我这就出城!”
“留神尾巴!”
“嗯!”说完,星桥偏身从侧门出了正房,见四下无人就三晃两晃的从角门走了。
水浸天悄悄跟在星桥身后,直到他安全出城才折回府中。此时,临近中午,春日的时节,园中树木花草一派生机盎然,鲜艳的绿配上樱花的粉,说不出的清新宜人。一整片的樱花开的绚烂,阵阵春风卷起散落在地上的落樱,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书斋中六岁的福哥正跟着先生听课,这个先生不是旁人,正是纳兰性德好心搭救出火坑的文宴。文宴虽然考取了功名,但是碍于先前的经历,与不少的达官显贵认得他的样貌,因而无法入仕为官。纳兰性德的书斋中正好缺一名管事,便把差事给了他。福哥打三岁起就习惯跟在纳兰性德和揆叙屁股后头在书斋里转悠,文宴又是个细心、精细人儿。为了不荒废文宴满腹的才情和学问,就让他做了福哥的教习。
福哥的样貌和身形七分随了纳兰性德,仔细端详起来,眉眼间的神色却像极了自己。看到这里,水浸天的思绪又飘了回去。她分明的记得纳兰性德第一眼见到福哥和子鱼时候的神情,她更加清楚的记得,康熙十五年三月十八,他抱走福哥时,自己锥心的痛楚。
他如此行事的因由水浸天完全理解,一来是为了安抚锦墨。
二来,庆儿夭亡,福哥顺理成章了成了长子。嫡出长子理应名正言顺的长在府中。
更重要的,纳兰性德不想让康熙知道庆儿受累而亡,因为康熙一旦知道,定会心生愧疚,对禹舜阁展开严密的盘查甚至全盘封杀。而这恰恰是纳兰性德最不愿看到的。无论他付出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他要的不是康熙的赏赐和复仇的杀戮,而是他的信赖和真心。
“主子!”不知什么时候,颜锦墨来到了她的身后,“我知道今天是三月初七,是福哥六周岁生辰。”
水浸天温暖的笑了,拍拍她的双手说道,“有心了。”
锦墨见水浸天的目光始终未离开福哥,便提议道,“主子,我吩咐后厨做了寿面,您也一道用午膳吧。”
“不必了,有我在,他不自在。”话音刚落,书斋里的福哥上午的课业结束,蹦跳着出了房间,小鸟儿般的奔到锦墨眼前。见到额娘身旁的水浸天,便恭敬的打千行礼道,“额娘吉祥,孩儿给额娘请安。”
“快起来吧。”水浸天温和地笑着,俯身探手相扶,指尖刚刚触及福哥的衣袖,他却极生分的把胳膊缩了回去。
水浸天嘴角挂着笑意,心底不免阵阵酸涩,暗自喃喃:走的时候,他尚不满月。印象中,定然没有我的存在。无论他对我如何,福哥过得好就已足够。想到这里,她轻声道,
“快回去吧,晚了,你额娘给你预备的面该坨了。”
“……”福哥正准备行礼告辞,被水浸天摆手制止。
目送福哥、锦墨母子的身影消失在园门后,水浸天才想起书斋内还有个文宴,抬脚走了进去,寒暄了一阵子,继而问起福哥的功课。话语间,文宴对福哥的悟性和认真劲儿赞不绝口……
91。凤栖梧…第四十八章:天低羁孤鹊(二)
三月初八,午时初刻,曾鹤宸等一干叛贼从众被押赴菜市口。
午时两刻,刑部郎官宣读罪状,将罪犯一一验明正身。
午时三刻,三通追魂跑过后,二十三民叛贼从犯的头颅被刽子手齐刷刷的斩下。
未时初刻,曾鹤宸因罪犯十数条大清律,罪当凌迟处死。行刑手将他绑在一人多粗的木桩上,扒开了上衣……
行刑手手中锋利的匕首尚未来得及靠近曾鹤宸的身躯,即被一支冷箭射杀身亡,行刑手庞大的身躯噗通倒在了行刑台上。
“啊——!”看热闹的百姓登时乱作一团,惊呼着向法场门口奔去。刑部兵丁和八旗护卫反应迅速,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涌出不下二百名骁骑营军士将法场团团围住。
“糟了!”人群中庄稼汉打扮的青年人暗自惊呼,随着百姓的脚步被官兵逼到了墙角。
法场的混乱尚未平息,一袭白影流云般的掠到行刑台上,护卫左右的兵丁未看清来人的招式,即被打倒在地。随后奔袭而来的骁骑营军士也被紧随在他身后的蓝衣人打的七零八落。
“父亲,儿子来晚了!让您受苦了!”说着,曾遶挥剑斩断绑在曾鹤宸身上的绳索。当滑至曾鹤宸腕上的绳索的时候,剑锋居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牢牢吸住,曾遶暗叫不好,猛的向后一拔,下盘落空的间隙,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五脏六腑好似同时爆裂,痛楚难当。一怔的空当,右腕脉门被再次集中,宝剑登时脱手,他恍觉偷袭自己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强忍住剧痛,腾空而起,袖箭正中假曾鹤宸的心口。
与此同时,从监斩台上飞身掠下数道黑影,挥动兵刃直奔曾遶而来。他巨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