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自讨苦吃-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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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击掌声蓦然在他鼻尖上炸开，蓝憬眨了眨眼睛，终于发现凑到自己面前来的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憬，今天可是龙庄主的寿诞，你不要一早就躲在房里发呆好不好！〃蓝瑾不满地瞪着他，言语中磨刀霍霍。
他久久才想起，自己在鲁豫交界附近的柳河镇遇到哥哥和龙枭，便被一路拖来了乘云山庄。
〃不发呆，又能做什么呢？〃他放下支颐的手，淡淡反问。
蓝瑾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拧了一把，骂道：〃笨蛋！你也不想想今天会有多少江湖人物来，难道你不想借此机会打听消息？！〃
虽然他并不希望弟弟找到那个大魔头，可更不希望看到他像一团和稀了的面似地瘫在这里，有点目标让他转换心情也好。
果然，蓝憬在听到他的话以后，阴郁的脸色终于拨云见日，一骨碌从竹榻上爬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快走。〃话音未落，脚已跨过了门坎。
蓝瑾额角青筋直跳，好不容易才把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咬牙切齿地追上去：〃臭小子，居然不等我。。。。。。〃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花团锦簇、宾客济济的前院。
因为人多，不但正厅里摆满了酒筵，就连花园里也席开千桌。此时仆婢正忙着挨桌布菜，宾客们则三五成群地在园中赏花听戏。
各门各派几乎都有人到了，而且大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一辈，喧哗谈笑声潮水似的沸腾着。
离开席还有一个时辰左右，龙乘云在正厅里与老朋友寒暄，龙枭则忙着招呼花园中的客人。奇怪的是，他身边始终跟着个纤若杨柳的美貌女子……纤弱到如果不紧贴在他身上便会被风吹跑似的。
蓝憬眨了眨眼睛，再诧异地朝自家兄弟看过去……
〃哼！〃蓝瑾撇开脸，拉着他就要绕道。
〃等等！〃蓝憬一把拽住他，拧着眉问：〃她是谁？〃
开什么玩笑！万俟冽对他〃始乱终弃〃已经够没有良心的了，这位龙大少爷居然禽兽不如到脚踏两条船踏得这么明目张胆？！
难不成他们兄弟俩天生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命？！！
〃咱们是来打听消息的，管别人做什么！〃蓝瑾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别人？〃蓝憬简直像看鬼一样看着他……这个在娘胎里踹他一脚自己先跑出来的哥哥是啥德行，还有谁能比他了解得更深刻？从小到大都是人犯他一寸，他还人十尺……今天〃别人〃踩到他头上来，他反倒学会忍气吞声了？！
一股心火蹭地从蓝憬胸口烧上脑门，直窜起三丈高。
〃我要去问个清楚！〃他用力甩开蓝瑾的手，面色铁青地转身就要去找龙枭算账……王八蛋！他心里淤积了两年多的怨气正愁找不到人撒呢！！
〃不准去！〃
身后一股劲风直袭过来，蓝憬立即一矮身，避开蓝瑾抓向他肩头的擒拿手，反射性地还了掌〃推窗望月〃。。。。。。 须臾间，兄弟俩已经互拆了十七八招。
他们对彼此的武功路数都太熟悉了，就算闭着眼睛打架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为什么？〃你来我往中，蓝憬愤然不解地瞪着蓝瑾。
〃有什么好问的，人家是未婚夫妻，卿卿我我最正常不过！〃
〃！！〃瞬息的呆滞使蓝憬的动作全停了下来。
〃未婚妻！他竟然有未婚妻？！〃他双目怒火喷涌，又惊又怒的叱喝，〃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有未婚妻居然还敢对你。。。。。。〃
话未完，蓝瑾脸上那无法形容的表情让他蓦然长长地吸了口气：〃你。。。。。。你早知道他有未婚妻？〃
照瑾的个性，如果是来了乘云山庄以后才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还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
〃哼！〃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别人做什么，不关我的事。我要做什么，别人也管不着！〃蓝瑾冷硬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所以，你不准多事！〃
〃。。。。。。〃蓝憬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凉飕飕。
〃我要回去清静会儿，你自己打听消息吧。〃说完，蓝瑾径自绕过一扇月洞门，向西跨院走去，〃记住，不准多事！〃
看着哥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曲廊里，蓝憬心里翻搅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情为何物？
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陷阱，陷进去的人，没有谁可以全身而退。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缓步迈向人群中。
※ ※ ※ ※
今天到场祝寿的宾客虽多，龙乘云自己真正相知相识的，还不足其中十分之一。而蓝憬这个江湖资历浅薄如白纸的雏鸟，就更难找到一张熟面孔了。
他绕着花园转了一圈，只打听到几个捕风捉影的遥言，没有获得半点有价值的消息。
驻足画廊边，喧哗的声音渐渐在耳畔模糊，繁闹的景象慢慢在眼中黯淡。
以前，他和瑾是最喜欢在这种场合凑热闹的，凭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把那些正儿八经的武林人士耍得团团转。
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风吹桂子落满身。
形只影单的人不适合这里的空气，于是，他恍惚地穿过了花园，穿过了前庭，穿过了人来人往的山庄大门。
不理会知客的招呼，渐行渐远。
虽然乘云山庄位于济南城郊，但近日江湖人物往来频频，于是马道两旁聚集了各式各样的行商小贩，俨然节庆庙会一般。
卖茶的、贩马的、炒瓜子的、烤红薯的。。。。。。声声吆喝穿透骄阳清风，划开了他恍如昨日的记忆。。。。。。
……喂！万俟，松子糖别忘了，还有那个、那个！
从马车里探出头，他笑吟吟地看着货摊边拎了大包小包的黑面神，还一个劲儿地指手画脚。
……买这么多你不怕吃坏肚子？
……才这么点儿哪会吃坏肚子？！
……不行，你伤才好，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少吃。
……哪里乱七八糟，这都是风味名产好不好！
大魔头不理他，付完了帐径自走回马车上。
……松子糖！松子糖！松子糖！
……太甜吃了坏牙。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
……松子糖！松子糖！松子糖！松子糖。。。。。。
……好了好了，这个给你。
大魔头一扬手，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支栩栩如生的面人，哪吒闹海。
……诶～面人！你啥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除了吃的还会看见什么。
……是哦！松子糖、松子糖、松子糖。。。。。。
车辚辚，马萧萧，欢声笑语遗落在了旧日阳光的碎片里，再也拼不回原来模样。
不知不觉中，蓝憬发现自己正停在一个卖面人的小摊附近。四五个孩子围在捏面的老人身旁，买了的还舍不得走，没买的便缠着大人吵闹。
插在面板上的面人五彩缤纷，形象各异。有飞禽走兽，有才子佳人，最多的还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姜太公、二郎神、嫦娥仙子、托塔天王。。。。。。哪吒！
他正要走近，哪吒却已被一只大手从面板上拿了起来。
看背影，那是个身材高壮的男人。长发未束，散乱地披在脑后，一身纯黑的衣衫包裹着笔直坚实的身躯，腰间悬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脚下登着双黑软皮密扣靴……很典型的江湖人打扮。
那男人把哪吒拿起来，并没递给哪个孩子，蓝憬走上前去，只见他凝视着手里的小小面人，看得出了神。
他应该不会买吧，蓝憬想，虽然没有谁规定五大三粗的男人就不能喜欢面人，但是。。。。。。他，应该不会买吧？
许久，那男子还是没有动静。
该不会这家伙是第一次见到面人？看那么久了也该换一个瞧瞧啊！
蓝憬忍不住皱眉。
摊主老伯正聚精会神地捏着小毛头要的翠鸟，丝毫没有清客的意思。
他终于等不下去了！
〃你要买吗？〃瞧那人专注的模样，蓝憬略略提高了声音问。
拿着面人的手微微一震，那人蓦然回头。
于是蓝憬就看到了他的脸……这是一张阳刚味十足的脸，漆黑的浓眉斜飞入鬓，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挺拔的鼻梁带着点孤傲不群的神气，薄削的嘴唇流露出些许刚毅沉稳的性格。
如果可以忽略蕴含在他眉宇间的凌厉煞气，以及一道斜划在他右颊上的红褐色疤痕的话，那么这男子不知该是多少花季少女的深闺梦里人！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那本不是轮得着他来操心的事。此刻值得他操心的，只有这家伙手里拿着的面人。
蓝憬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这家伙居然又开始对着他的脸发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
〃兄台！你要买这个面人吗？〃不买就赶快给我放下！
高壮男子如梦方醒，看了手里的面人一眼，会意过来。于是，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五个铜钱，伸手放在了老人的摊子上。
〃。。。。。。〃蓝憬的嘴角开始止不住地抽搐……这混蛋是故意跟他作对吗？！＝＝＃＃＃
怨毒的目光正要朝对方投射过去，一只拿着面人的手却突然递到了他面前。
呃？
蓝憬怔了怔，目光顿时由怨毒变为错愕，顺着递过面人的手慢慢向上移动……男子眉宇间的煞气全消失了，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给我？〃他多此一举地问。
男子点了下头，温柔的目光让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更加莫名其妙了！
算了，反正人家一番好意，而且他本来就想要这个面人……〃谢谢！〃
接过手执乾坤圈、脚踏风火轮的哪吒三太子，蓝憬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纯稚的笑容。
好久好久，他没有这样笑过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抬头只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擦身而过，早没有了那一语未发的怪人身影。
※ ※ ※ ※
寿筵第二天，龙家又举行〃品酒试剑会〃，也就是变相的比武招亲。
花园里的戏台改成了擂台，一个个光棍少侠、独身公子争先恐后地在佳人面前大展身手，胜者趾高气扬，败者灰头土脸。
蓝瑾本来好端端地坐在台下看热闹，偏偏有人那么碍眼地跑到他面前拉拉扯扯。一气之下，他也顾不得招人侧目，摔了茶杯掉头就走。
〃瑾，等等！你听我说。。。。。。樊小姐，男女授受不清，你快放手！〃
〃龙哥哥，咱们都快成亲了，有什么关系嘛。。。。。。〃
。。。。。。
不要脸的混帐王八蛋！！
一路挟风带火地冲到西跨院，蓝瑾见石跺石，见树踹树，把触目所及的每一株花花草草都当成某人往死里踩。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吃醋！我才不吃醋！我才不吃醋。。。。。。龙枭，你给我走着瞧…………………………！！〃
〃他欺负你了？〃
声嘶力竭的长吼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声音打断，蓝瑾霍然回首，诧异地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陌生人。
〃你是谁？！〃狂躁的气息还没有平复，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猫，把浑身的毛都高高竖了起来。
〃。。。。。。〃不速之客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然，瞬间又恢复成森寒如冰的模样：〃他是不是要抛下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放屁！他敢抛下我？！！就算要抛，也是我抛他！〃（某水：……b死要面子的小孩。。。。。。）
〃。。。。。。〃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干嘛？！〃喘口气，蓝瑾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显然知道他和龙枭的关系，又似乎看到了之前那幕闹剧的家伙。
他个子很高，身板很壮，光是站在那里就无形中予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皮肤是饱经风霜的古铜色，脸上带着一道刺目的深红色疤痕。
蓝瑾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冷冰冰的刀疤男，难不成是龙枭的朋友？可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么一号人啊。
〃你。。。。。。打算离开他？〃刀疤男缓缓地问，那神色复杂得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关你什么事！我。。。。。。〃话刚说了一半，就见一个狼狈的人影匆匆忙忙地由回廊上奔来。蓝瑾立刻话锋一转，扑入刀疤男怀里，可怜兮兮地哭道：〃我再也不想见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了！〃
〃瑾！〃看见自己的宝贝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急奔而来的某人两只眼睛都气绿了，扑上去就是一招夺命龙爪手：〃给我放开他！！〃
蓝瑾还没来得及眨眼，只见某人差一寸就要抓到刀疤男后背的手突然间嗖地一下向后退去……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刀疤男抱着他像离弦的箭一般嗖地向前射了出去，既没提气也没纵身，就那么平平稳稳把他们和某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六七丈远！
这种轻功，简直是、简直是……鬼啊！！！
某人显然也吃了一惊，脸色顿时变得沉凝而肃穆，一手紧紧扣住了腰间的长剑。
〃瑾，你怎样？〃龙枭首先问。
〃我。。。。。。我好得很啊！〃蓝瑾僵硬地缩在刀疤男怀里，吞了吞口水。
龙枭眉头深锁，目光如电地打量着对面武功深不可测的陌生人：〃阁下好身手！不知是哪位前辈高足？〃
刀疤男却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脉脉凝视着怀里的人。
蓝瑾眼珠子一转，立刻得意洋洋地对龙枭扬起下巴：〃他的师傅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世外高人！〃
〃瑾，你。。。。。。你别胡闹了，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蓝瑾火上浇油地伸手揽住刀疤男的腰，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你去陪你的未婚妻好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瑾！！〃龙枭差点儿没气炸了肺，咬牙切齿地瞪着那爬上他家墙头摘红杏的混蛋：〃阁下再不放手，休怪龙某剑下无情！〃
〃哼！〃终于，刀疤男冷笑了一声，缓缓抬起目光……那是两道冰锥般令人冷彻心肺的目光：〃龙枭，我本是看在憬的面上才放过你，没想到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帐居然如此对他！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负心薄幸之人该有什么下场！〃
〃胡说八道！我何时负心薄幸了！〃龙枭厉声叱喝：〃我跟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多嘴！〃
〃外人？从现在开始，你才是外人！〃
剑啸破空，两股排山倒海的凌厉杀气蓦然间凌空交击，明晃晃的长剑〃锵〃的一声，绽开了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