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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0号机要员-第122部分

小说: 0号机要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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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原泉”从柳兰君身上移开目光,一千的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曾经听过的淡漠嗓音:“你是想让他乖乖投生,还是要揭发我的身份?哪个对你更重要呢?”
  “我不能让他魂飞魄散!”一千不假思索地脱口喊道。
  另外三只神鬼都诧异地扭头看向他,虽然他们中的一个是在假装。
  定定神,不去看柳兰君,一千扭头对孟婆恳求:“孟姐,兰君好不容易等到了原泉,让他们单独多说说话,咱们走吧。”
  “不是,他……”孟婆试图说明什么,可是在注意到一千哀求的眼神时,她心里突然就是一软,已到口边的话转成了叹息。
  “孟姐,咱走吧。”一千继续低声乞求,拉起她的衣袖往酉望台走。
  孟婆无奈,只得随他离开奈何桥。临走,他们谁也没去看仍留在桥上的那两个人。
  
  目送一千离开,柳兰君的眼神极其复杂,心中的喜悦不知怎的就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原泉”上下打量他,也瞟一眼远去的一千,眼中闪过丝冷意。
  “兰君,你对那个小鬼好像真的很在意。”他低声嘀咕。
  怔了怔,柳兰君回头抱歉地一笑,将对方那只漂亮的右手握得更紧,“不是在意,小原,你不觉得刚才孟神的说法很奇怪么?她为什么要叫你‘上仙’?”
  “那谁知道?她大概不高兴我和你这么亲近……”“原泉”不在意地回答,然后神情一凝,两眼专注地打量柳兰君,令他无端地感到几分紧张,“我们亲近,她干嘛不高兴?还有那个一千,他的表现也很奇怪。”
  “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这里太乱了。”
  避而不回答他的疑问,柳兰君环顾四周提议,神情有丝焦躁。
  
  若有所思地观察一阵柳兰君,“原泉”什么也没有说,却突然拉起他跑向忘川南岸。
  “小原?”柳兰君随他跑下奈何桥,不解地问,“去哪里?”
  “去一个可以‘安静’聊天的地方!”
  “原泉”头也不回地回答,语气里似隐含着一丝特殊的意味,听得柳兰君无端红了脸,然后乖乖任他带自己朝宾馆林立的南大街跑去。
  
  跑动将柳兰君那头泛紫的长发和破烂的衣角带得四散飞扬,令他显得不再那么狼狈,而是稍微恢复些往日的俊朗温柔。而“原泉”一身白衣、俊美的相貌也令人眼前一亮。大街上的路鬼都羡慕地看着这两个急匆匆不知要去哪里的青年,感觉青春真的是件很好的事情,至少看上去就很养眼。
  紧紧拖住“原泉”的手,奔走在闪闪烁烁的鬼火与熙熙攘攘的路鬼间,柳兰君脸上带着笑意,眉心却隐锁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疑虑。
  他的小原,终于来找他了,而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背叛生气。但是,现在的小原似乎和阳世时有些不太一样,变得更加小心眼和敏感,也不喜欢大笑了……
  也许这些年小原有过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所以才改变了性格……
  可是,一千曾说过的那些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原真的是自杀……
  
  无数个疑问顽固地侵入柳兰君的脑海不肯离去,并将他与“原泉”重逢的喜悦一寸寸蚕食一分分稀释,弄得他既苦恼又困惑。方才一千离开时的神情也让他越来越担心,那个半低头什么也不看的动作仿佛曾经见过,而且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见的。
  原本他可以当着原泉的面将自己的想法再次向一千说明一次,可他竟然无法做到,甚至还,说了谎:一千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同事,他的身份其实要比这个还要重要很多很多。
  是的,他有意隐瞒了最重要的那部分事实,在已决心不再对原泉有任何隐瞒、在一再强调一千不可以撒谎之后……
  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他急忙抓住身边那个人的胳膊。
  
  “小心!”
  “原泉”一把将他护在怀里,力气之大完全超乎了柳兰君的想象。他突然觉得如果有必要,原泉可以将他挟在肋下就仿佛只挟了一个小包裹,而之前的小原……
  “没伤着吧?”“原泉”急切地上下打量他,在发现对方毫发无损后才放开他,仍改为拉手,目光沉沉地低声说,“兰君,你不要受伤,因为,我会很心痛。”
  “我知道,小原。我也一样。”柳兰君回望他,刚才的疑惑在这个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他的小原,唯有他的小原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而那个眼神仍是那么专注和深情,经过了六十年都没有改变。他不应该怀疑小原,这个他唯一爱着的人。
  “小原,对不起。”
  他将“原泉”揽进自己怀里,在鬼火初明的长街上靠近那张令自己魂牵梦系的脸,那双形状漂亮如同
  粉色荷瓣似的嘴唇……
  
  



105、第一百O四章 断肠鬼曲

105、第一百O四章 断肠鬼曲 。。。 
 
 
  
  走回酉望台,一千松开孟婆的衣袖,正想转身离去,却被她叫住了:“一千,你刚才是……”
  “谢谢你,孟姐。”他半低着头小声说,嗓音不带半点丝毫起伏。
  孟婆皱起眉头,盯住他那头凌乱的短发,迟疑地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是。所以,真的很感谢,孟姐。”
  一千继续轻声回答,半长的额发将脸上的表情遮个严严实实。
  焦虑地打量着一千,孟婆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别再太难过了,一千。而且,这个结果虽然有些……可是对你们未必就是件坏事。千一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但愿他能在了却心愿后,尽早去投生。”
  “我知道。孟姐,你回去吧,我走了。”一千从她手中抽出自己那只手,慢慢转身离开,自始至终再也没有看过桥上那两人。
  
  孟婆担忧地望着他,两只手扭在一起,无意间几乎把手指都弄痛了。
  “好孩子,有时候我们放弃并不代表不爱,而是因为我们爱得太深。”
  一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灰败的脸上一无表情,“孟姐,你从前说过的很多话,说实在的,我都不太理解。直到现在,我才刚有些懂。可是,我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想懂。你能明白吗?”
  感觉自己的嗓子突然哽咽了,孟婆含泪点头,抬起一只手轻挥,“别在外面待得太久,早些回去休息。”
  在银色的夜光下,孟婆看见一千也随意地挥了下手,然后转身走向办公楼,白色的衬衫朦胧地飘动,仿佛沉船的白帆在冰冷苦涩的海水里凄凉地独舞着。
  她扭头扫一眼奈何桥,上面那两个久别重逢的情人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留在那里的只有清冷的银光和看尽炎凉的石狮子。
  
  无知无觉地穿过黑黢黢的十殿办公大院,从另一个出口拐到大街上。一千站在路口,神情显得极其茫然。
  刚才在路过机要室时,他原本打算听从孟婆的嘱咐进去睡觉,以便暂时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可是,手已经按在铁门上时,他却改变了主意。他不会睡着的,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预见到了这一点。那么,与其让2000白担心,还不如在外面随便转转再说。于是他就任凭脚步将自己带到了这里。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望着那些或刚出家门或正准备赶回家的鬼魂,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哪里才能让他胸中那股始终堵着的郁结之气发泄出来。
  踌躇了很久,他终于开始沿着主大街往前走,顺便摆出付最欠扁的架势。他一定要找人打一架,一定要将对方的脸揍扁,否则,他一定会被那股气憋死的。
  大概是有感于这个小鬼明显的找茬模样,所有遇见他的鬼魂都远远地绕开,明智地避免了争端。原本在这个点钟出门的鬼魂就不多,再加上这么一躲,一千走出很长一段路也没能打成一场架,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更加暴躁。
  
  正准备去主动挑衅走在前面的一只胖大男鬼,一个熟悉的大嗓门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嘿,一千!”
  一千扭头一看,原来是路骡甲正站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冲自己打招呼。不同于前几次见面,今天的路骡甲打扮得十分时髦,头上歪戴顶巴拿马草帽,颈子上打条红白条纹的领带,厚嘴唇间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粗大雪茄。
  在路骡甲身边站着一头毛色黑亮的骡子,同样精心打扮过:左耳后别一朵红玫瑰,嘴唇上还涂了眼下最流行的粉色水晶唇彩。那是只母骡子。
  如果是在从前,一千一定会对此大加惊讶一番,然后缠住路骡甲问个不停。然而此刻,他只是冲路骡甲挥了下手,仍站在马路这边没有过去。
  
  见到老朋友,路骡甲显得很兴奋,左右观察着来往车辆,几步跳到一千身边。那只唇彩骡子也跟了过来,文静地站在稍靠后的位置。
  “一千,这是我女朋友,出生在农场里的驴骡子。我们打算结婚了!”
  路骡甲将大脑袋凑到一千耳边小声宣布,然后一长脸幸福地看着那只母骡子,嘴上的雪茄颤了颤,居然仍稳稳地留在唇间。
  “是这样?恭喜了,路兄。”一千真诚地祝福,硬是将脸上挤出个笑纹。
  母骡子大概知道他们正在谈论自己,羞涩地扭开头,甩了甩尾巴。
  “谢谢。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能在这儿碰上你,真是难得。”路骡甲快乐地提议,收回看母骡子的热辣眼神,将目光放在一千身上,随后面现惊讶,雪茄掉在地上,“一千,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陪你……”
  “不好意思,路兄,我现在有点忙,改天再聚吧。”
  仓促地回绝邀请,一千冲母骡子摆了摆手,回身沿着大街继续往前走。
  
  “一千!”
  路骡甲迈开四蹄打算追上去问个究竟,母骡子将头搁在它脸旁,“你这个朋友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还是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小路。”
  望着那个自称“有事”,步子却迈得虚飘飘的,似乎正在漫无目的闲晃的小鬼,路骡甲勉强点了点头,用厚嘴将女朋友头上那朵玫瑰正了正。
  “你说得对,小玲。他其实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现在去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母骡子再次扭头看了看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忧伤,“人鬼的世界总是那么复杂,他们有很多快乐,可是苦恼更多。”
  路骡甲也看向一千,喃喃地赞同:“是啊,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快乐了。”
  两只骡子靠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黑暗一层层浓重上来。
  
  之前渴望发泄的冲动被路骡甲及其女友意外地打断,一千倒是再没了那个心思,虽然愁苦并没能减少分毫。他彷徨在街头,每每驻足观望路过的商店橱窗、广告海报、各类小商品等东西,随后又每每失望地走开。 
  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引起他的兴趣,眼前所见都是那么乏味和无聊,从前曾经感受到的惊奇不知都去了哪里。当然,那时他还和柳兰君在一起,兰君……
  咬了咬牙,掉头从一幅巨型招贴画前走开,他的脸色已如同那些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鬼魂一样阴郁。
  
  不知走过了多少个路口,前方出现一群鬼魂。他们正围着什么交头接耳,都是面现惊讶。
  一千挤进鬼群,视线落到中央一只坐在废报纸堆里的鬼魂身上,随即怔住:这是只盲鬼,一头肮脏凌乱的长发披了满脸,以至看不清对方的年纪和相貌;光着两只脚,满脚都是裂口和泥污;身上的衣服也仅仅是几块破布条,只能勉强遮身。在他手里有一把二胡,但可怖的是……琴弦并不是普通的铜丝、钢丝或尼龙等等人们能够想得到的材料,而是他自己的——肠子。
  盲琴师泰然端坐在旧报纸堆里,血迹斑的腹部有条半尺长的裂口,一根肠子从裂缝中伸出,前端分劈成细长的琴弦固定在琴身上,剩余的部分则充当了鼓皮。
  “老朽在此献艺,各位看官可随意帮衬。若有谁听过老朽《断肠曲》仍未动容者,老朽不敢收取分文报酬。”琴师哑声开口,语调显得极其平稳,和他那付可怕又狼狈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鬼魂们小声议论着,有的掉头走了,有的则好奇地留了下来,还有的干脆掏起钱包。
  
  “哗啦啦!”
  一大把纸钞和硬币从天而降,雨点般落进盲琴师面前的破碗里,令他略感诧异地抬起头,露出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
  “看官,老朽还未……”
  “你拉吧!拉得不好,我再收回去。眼下世道艰难,谁都不富裕。”
  淡漠地打断他的话,一千抱起胳膊,额发垂在眼前挡住了表情。
  周围的鬼魂都扭头打量这个出手大方、说话却小气的小鬼,咧开了嘴巴想笑,然后又在注意到他冷淡的姿态后收起了笑容,纷纷扭头继续关注琴师。
  
  琴师侧耳倾听着一千的声音,脸上突现一丝惊讶,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声音,老朽曾听过。不在这里,是在……”
  他蓦然住了口,低下头开始调弦。不顾围观鬼魂的催促,他耐心地将弦一点点调到最理想的状态,随后稍停片刻,突然进入了演奏。
  一连串尖利的颤音从琴师的指端倾泻而出,回荡在阴冷的街道上。
  迥别于其他二胡,这些肠弦的音色不似是没有生命的乐器能发出的,而更像是个人在痛苦地呻吟。刺耳的连续高音以快速的拍子奏出,如同那人正身处炼狱,经受着各种令人毛发倒竖的酷刑。熊熊燃烧的孽火包围住他,铁蛇铜狗拖曳着他,夜叉的巨叉上流淌着他的鲜血……
  如果说这些折磨尚能令人忍受,那么随着曲调一变,更残酷的刑罚又降临到了头上。在铿锵古怪的琴音中,那人仿佛被锁链绑在光秃秃的悬崖上,赤身露体经受冰雪的袭击。突然,从远处飞来一只巨鹰,伸出铁爪一把扯开他的肚腹,生生挖了心肝而去。碎裂的肠子拖出体外,鲜血如同喷泉激射而出,染红了苍白的天空。失去心肝的人发出恐怖的惨叫,身体剧烈扭曲成不可能的形状,将锁链牵动得甩在巨石上撞击出点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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