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正联]直到我眼镜中了一箭-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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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地球的历史，有多久吗？”
　　全场都是一愣。
　　他看见黛安娜与氪星人，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望向自己，水行侠他们则是显得不安并且忧虑，剩下唯有约翰琼斯，他当时透露出一种明目张胆的‘默许’的味道。
　　于是，他继续了。
　　“地球形成至今，大约是45亿年左右。”
　　“生命开始出现，则是10亿年前。”顿了一下，绿箭希望自己没有记错数字，“动物要等到6亿年前──至于，具有高度智慧的人类祖先，更是，只有800万年的历史。”
　　“现代意义上的人类，不过区区20万。”
　　奥利佛奎恩事不关己的说着，轻轻往前走，甚至忽略掉疼痛的感觉，蹲下腰身，只为了能跟（届时被压制着的）卡尔艾尔，平稳对视。
　　他在对方的眼底瞧见茫然，失序、以及混沌。
　　还是只管问。
　　“你真的拥有这种决心吗？”他冷漠的质疑，“如果你口中‘能够发明创新技术’的族群，他们的星球，甚至还没诞生呢？”　
　　“──你有等待至少，45亿年的觉悟吗。”
　　他们都毫无表情。
　　然后。
　　戴兜帽的守护者，目睹氪星主席的面具碎裂了。他看上去不再具有威严，不再年轻──那个脆弱的生物瘫软无力，彷佛恍惚间，心灵老去100多岁，人生此刻充满疑惑、不解，还有绝望。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卡尔艾尔如此绝望。
　　那个地球上最强大的存在，仅是良久以后，才挤出一句。
　　“我不知道。”
　　语气异常疲软。
　　“──我真的并不知道，自己撑不撑的下去。”如此坦白。
　　紧接着，那些束缚着主席的人们，放开他了──火星猎人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而他的举动无非是在告诉其它成员：‘超人不再具有威胁了，他已经恢复理智。他现在又会是我们的首席，而我们总是信任联盟的领导者。我本人愿意将结果交予他自行判断。’
　　所以在场的九位都安静下来了。
　　尘粉飘扬的偌大会议室里边，只剩下夜翼的伤口，顺着手臂一滴一滴滑落鲜血的声音。
　　然后。
　　卡尔艾尔只是站起身子来。
　　他上前搀扶着他的儿子先好好坐下，动作十分轻柔，却是依旧脸色空白一语不发。仿若没注意到，闪烁着紫色微光的魔法阵，距离倒数结束只剩下三分钟又四十四秒。
　　那个人类名叫‘克拉克肯特’的外星生物，是在显示正好变为60　sec的时候，才终究出声说话。
　　“我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嗓音毫无温度。
　　“也许我会后悔。”
　　“也许我没过两年又会爱上另一个人。”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将脸颊埋进手臂与膝盖之间，没有掩饰颤抖。
　　“刚刚我一想到……也许，只是也许。我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面……因为有了其它的人，就认为‘布鲁斯韦恩没有死透’这件事情，非常碍事。”
　　“我就宁可现在跟他一起去死。”
　　句子好轻。
　　现场只有巴里紧张的晃了一下，没有任何人做出什么动作。
　　“不过如果这样，果然是不行的吧？”卡尔艾尔的声音，总算又回归平静，“这样就是‘放弃’了……。”他淡淡的道。
　　“不只是放弃我自己而已，更是放弃掉了……那个永远都是，那么坚定不移的蝙蝠侠……。”
　　不知怎么的，没有一个人不认为他在默默流泪。
　　话语越来越模糊。
　　“他在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我。”
　　“所以我没办法在这种关头放弃他。”
　　如此拗执。
　　……
　　氪星主席语毕的时候，定时器上面不多不少，恰是3　sec。
　　所以，QUEEN企业的CEO先生，只是在脑海中默默的倒数了下。
　　3、2、1……。
　　砰！
　　他滑稽的想，甚至有点开心。
　　因为总觉得这不过就像跨年一样，是一个结束，更是新的开始。
　　……
　　于是。
　　可想见得。
　　……
　　从秘密诞生的那一刻起，奥利佛奎恩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布鲁斯韦恩──无论是关于自己的嫉妒、狂妄、无知、愧疚，还是他们有多么的类似，有多么的迥异。
　　──他现在总算知道了：两位死有钱人，拥有过类似的起点，得到了雷同的教训。
　　同样是走过伫立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同样是曾经玩遍花丛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同样是坐拥数千亿资产与复杂的社交网络，同样是遇上了不想放手的存在──
　　甚至，意图为其打破原则。
　　他们没有一个不是经历过生死浩劫的震撼，才终于愿意改变。
　　布鲁斯韦恩，以及，奥利佛奎恩，两个人。
　　他们。
　　都是买了票，进了车厢。
　　坐上相同价码的位子，穿着一致格调的衣服。
　　班次却驶向了截然不同的终点站。
　　……
　　这就是为什么。
　　更多时候，星城的阔少爷，则会一个人思念起她来。
　　亲爱的黛娜，死的太早了。他想，微略敛敛眼睛。希望这能够掩饰掉眼眶里不合时宜的湿润感觉──毕竟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了，尤其是，在这值得庆祝的一刻里，更不应该了。
　　他替自己暗暗打气，CEO先生表面上不动声色，重新挂回满面微笑。
　　他看见角落里的卡尔艾尔依旧年轻，那个氪星男人与养子迪克格雷森站在一起。旁边是自己的母亲、妹妹以及徒弟甚至一票朋友──那时候，所有宾客脸上尽是温和开朗的表情。
　　他是在无数的鲜花、礼炮与掌声之下。
　　揽着小自己七岁半的红发女性，跨过红色地毯。
　　……
　　奥利佛奎恩结婚了，下个月他就要54岁。
　　亲吻新娘的那一刻里面，星城的守护者罕见的没有想起金发的兰斯：他只是突然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一段爱情，将会像是布鲁斯韦恩（那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男人）一样，至死不渝，终身不悔。
　　他明白她长的并不漂亮，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
　　他明白她不过是一名有点粗心、邋遢，并且没啥复杂心计的普通教师。
　　他明白她不是黛娜，而这也无关紧要。
　　她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小动物。
　　她喜欢备课教书、上教堂、逛百货、吃零嘴。
　　她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到公园散步，带着一只米黄色的拉不拉多犬，看着夕阳掉到高楼大厦后面。
　　她喜欢星城的奎恩先生，无关他是不是有点帅、是不是有点有钱，是不是一堆风流烂帐、是不是有着一个臭名昭彰的母亲。
　　她对他的恋情包括某人在每天夜里戴上面具惩凶除恶、包括某人在正义联盟的第二生活，包括某人随时可能重伤甚至死去，也包括他心里面，是不是将会一直、一直有另外一个女性的存在。
　　而奥利佛奎恩也喜欢这样的她。
　　这就是为什么。绿箭侠此生唯一的妻子，往后将成为他三个孩子的开朗母亲。
　　……
　　戴兜帽的守护者，无论是对于逝去的黑色金丝雀本人，还是对于现在正微笑着的，倾身倚在他左方肩膀的红发配偶──都没有所谓‘非你莫属、海枯石烂’的专一感情。
　　毕竟，死者总会把生者抛下──可日子还是要过。
　　不像高谭的富二代。
　　布鲁斯韦恩，有幸遇见一个愿以永远的时间去等待奇迹的伟大伴侣。
　　星城的奥利佛奎恩，自然不可能会有。
　　……
　　他是在超过半个世纪以后。
　　才终于发觉：自己那一天放任‘秘密’的行为实属正确。
　　……
　　这时，CEO先生无论哪事业，都已早早卸任。
　　他的曾孙女在上个月终于诞生了，已经很难得会有任何状况使他感到意外──如果，除去卡尔艾尔，今天没有领着他家第二个小鬼，跑到他的私人邸宅拜访的话。
　　“听说你使用第一个儿子的姓氏来给第二任命名，卡尔？”奥利佛打趣着说，“你怎么不让他姓韦恩算了呢？反正你几乎也是那个男人的人了。”这绝对是一句揶揄。
　　曾经的小记者听了，只是轻巧的笑了下。
　　事实上，绿箭侠在布鲁斯死后，与迪克格雷森的交情反是越来越好。如果说这个宇宙里，有谁对于超人儿子的全名叫做‘约翰˙托玛斯˙康诺˙格雷森’这件事情，将是全然的喜闻乐见、举双手赞成的话，大抵就非这个121岁的男人莫属。
　　“迪克也是我的家人，布鲁斯与我都非常的爱他。”氪星的遗孤说，“不过这孩子是没能再与布鲁斯见上一面了，我想自己至少，能留给B一点可以思念迪克的东西。”声音非常柔和。
　　然后，主席君便发现旧友突然沉默了，彷佛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他没有催促。
　　只是等待对方最后一次，试图要告诉他一些东西。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奥力佛道，“我肯定是不会对你承认这件事情。”苍老的语调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
　　“明白你不会老去，跟体验它本身的意义，真的相去甚远。”
　　他们的目光相接。
　　绿箭细细打量了外星人。他端详着那张，怕是再经历一万年，看起来也不会超过30岁的熟悉脸庞。
　　“因此，我现在懂了。”他继续开口，“确实没有人能帮你选择──关于那一天里面，你怎样做才是对的。”
　　说话者的绿色眸子，眼角充满皱纹。
　　“会跟你说这么多，我不过也只是有点遗憾，没能早点认识布鲁斯韦恩这个人。”
　　同样也年轻过的守护者先生，只是叹了口气。他理解自己的失落根本毫无道理──毕竟，那个高谭的黑发男人，本来就没可能在区区的79年之后，复活过来。
　　──他是在他死后，才窥见了暗夜使者面具之下的冰山一角。
　　因为如此。
　　某个人类，无法控制心底的失落。就好像他明知自己没有机会达成‘与对方真挚道歉’的简单梦想，却还是如此寄望着奇迹发生一样。
　　奥利佛奎恩临终前会这么坦白，其实也不过就是发泄而已。
　　他想，既然真正打算表示愧疚的对象还不存在，那么，莫名将这种任务托付给其它长寿的存在，也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找人麻烦’，毫无一点价值罢了──这就是他为啥，没有把心底对蝙蝠侠的歉意，委托给氪星主席传递的最大理由。
　　绿箭不会不懂的，他又不笨。
　　──自己这辈子麻烦两位巨头的事儿，已经多的没必要加上这一件了。
　　于是。
　　现在。
　　此时此刻。
　　他所剩下的，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好奇关于，刚刚那一番‘完全未经大脑思索，便脱口而出’的台词，联盟的领导者又会怎么回应他呢？
　　──卡尔艾尔会一如既往的，搞些鼓励人心的对白，随后泄漏一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歪腻小故事’吗？或者说，他会遵循最老套的方法，安慰自己‘你已经开始了解他了’，这种敷衍又不切实际的白痴谎言？
　　然而都不是。
　　他看见对方笑了。
　　那是一种星城的守护者，直到‘克拉克肯特’身份败露，才偶尔能够瞥见一两回的灿烂笑容──通常，会出现在新闻媒体上，某个（仍然习惯随身携带眼镜的）家伙，与丈夫一同出席公开活动的时刻。
　　“我也是呦！”
　　氪星人笑着回应。脸上的表情非常符合他现在（目测起来不过是27、8岁）的外貌，甚至比那看上去要更加年轻一点点。
　　所以奥利佛傻了，感到心养难耐（好想吐槽）。
　　于是他默念了一遍‘装深沈干什么啊啊啊啊反正本来就一点也不适合我好吗’随即开口，“你浩呆了？”附上大大白眼。
　　“干啥要告诉我：你也不懂得布鲁斯韦恩？”终究没有忍住，在死前也要呛着嫩脸臭妖怪几句。
　　“这种时候，你就该发威一下，自己平日里面动不动就‘放闪瞎人眼’的伟大技能吧？超人！”
　　“你应该要向我诉说一些又辛酸又甜蜜的往事，好让我非常想杀死你却不得不安慰你：‘亲爱的别哭！你会再见到那个洒逼的，摸摸！拍拍！’──这样我才可以大玩‘气息一弱，翘辫子去’的游戏啊！”他不爽的补充，气息有点絮乱。
　　“……噢，”然而那个修练成精的混蛋，果然现在没这么轻易被动摇了，“不要太介意啦，反正B那个人，从来就只会是他希望你看见的样子。”主席先生认真的解释。
　　“只要他愿意的话，他可以是超级大情圣、无知的笨蛋、路边的乞丐、联盟的恐怖份子、高谭的吉祥物、「哔──」领域的顶尖专家，商业间谍或国际大盗……，唔，我除了女装以外，还真是什么样子的蝙蝠侠都见过了。”他耸耸肩，无视掉某人听见「哔──」一词时，大剌剌抽动起来的嘴角。
　　哦也，前任记者先生，现在可没有‘小镇男孩’的绰号了。
　　“总之，你以为自己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容易被骗！”卡尔艾尔如此结论，脸上一派轻松自在。彷佛不意外听见，42年前卸任的用箭者喃喃自语。
　　“……耶稣基督，卡尔，我现在真是连你也不懂了。”奥利佛一脸纠结，“你干啥要跟那种奇葩结婚？你有那种癖好？”都啥交情了？他吐槽根本不用留情面。
　　果然，氪星主席，只是又丢给他一句“嗯！可能吧，他喜欢我就喜欢，我也不知道耶！”脸上羞涩的笑容（翻译：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嘛）使老者恼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估计可能真会跳下床铺来揍人。
　　“我只是比你小了七岁而已！不过七岁！”那个行将就木的家伙，忽然以一种异常尖锐的声调扯嗓大吼，“卡尔艾尔！你没有权力在知道真相以后，不时开始把我与迪克混为同辈──这不公平，不公平！！！”他厌烦的咬牙，似乎对此早已绝望却还是压不下冲动抱怨。
　　“我发誓我后悔一时释出善意了，我后悔了！！”口吻极尽气急败坏、不悦之能事，“早知道我就不要出手帮忙──我明明就只比你配偶小了20个月而已！20个月！！！你不能总把我当成儿子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