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神觞·御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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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今天从外面买货回来,阮十娘交给他的五千两银票,再听展昭说的话,心中就已经猜到恐怕是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
也罢,躲在这里,眼前风平浪静但眼后暗藏杀机,他们不能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人总是要踏出去一步,才能知道自己走的路是不是对的,那路上有没有希望。哪怕是走错了,只要能用自己的手扭转命运,路上的荆棘也能开出微末的花朵。
“猫儿,三天后就走,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你难道就这么信不过我!”比起白玉堂的一惊一乍,展昭却显得淡定许多。
“我是真的担心你!此去蜀中,路途遥远,千里之外的,我……”
“啪!”
劲道十足的一根筷子直扑门面,如果不是他接的快,恐怕脸上已经多了一个窟窿。
“展昭!你怎么给我动真格的!”
啪啪啪啪!又是好几颗飞蝗石,直打得白玉堂在凳子上窜上窜下的闪躲。
“我不动真格的,你又怎知道我的身体,已无大碍?”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手上却一刻也不停,把从白玉堂身上摸来的一袋石子全都噼里啪啦的当成暗器,打的是漫天飞舞。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相信你没事了还不成吗!猫儿、猫儿!展昭你别打了!你再打我还手了啊,我真还手了啊!!”吼完,白玉堂也不再躲避,一颗石头啪的一下立即给他脸上来了个肿包。
挨千刀的白玉堂!
看到他挨了一记,展昭自是心疼,手才一顿的功夫就被扑了个正着。桌上的汤汤水水也吃得差不多了,人一下子就被腾空抱起,看着白玉堂走过去的方向,那是床,是床!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虽然不介意但饭后激烈运动对肠胃难免不好,半推半就间,不小心抓了一把白玉堂的命根子,哐啷一下,那人先是撞倒了凳子又踢翻了盆架。哭笑不得,只好闭上眼睛揽上他的脖子,默默的忍着,一切,由他去了。
第四章 问缘
千里之外。
百年熵阳城,自从三个月前,远从大宋和亲而来的翎妃和大王过世后,掌握着大部分军权的大王子耶律重元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新的大王。新王登基元年,改国号为【殇】,以纪念惨死的先王和翎妃,还有那未曾来得及出世的世子。
熵阳城中,三月全城无欢笑,三月举国禁歌舞,三月熵阳尽神殇。
当日,在高墙之上,包拯也亲眼目睹了赵灵和前辽王之死,身为宋人,其责不可推脱。经过三天三夜的商议与妥协,终于劝服了耶律重元立即发兵大宋的怒火,并亲自签下许诺,回到中原后,三个月之内,必将白玉堂和展昭生擒,交与大辽问罪!作为和平条约的文书更是步步退让,争取不到任何权益的包拯只能带着随行的公孙策等人黯然回国。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将是天子的震怒和对展、白二人八百里加急的通缉令!
此时,距离包拯离去已有月余,他们一行人不能像军队那样策马疾驰,但赶紧赶慢,此时也应到了宋境!距离和耶律重元约定的交人之日,还剩下一百零八天!
“大王,为何不直接把包拯杀了,发兵大宋?攻其不备,方能速战速决,大获全胜!”新上任的左将军弥古都,从前在耶律重元麾下乃是第一猛将,出生入死,军中传说弥将军能一拳头打死一头强壮的牦牛。虽然传说不尽真实,但他的骁勇善战,确实称得上军中第一勇士的称号。
“弥古都,打仗你是军中第一勇武,但论谋略,你却不如我的右大臣啊!方白,三个月后的行军图,都准备好了吗!”此时应该沉浸在悲伤中的大辽新王,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此时他不在自己的行宫凭吊死去的亲人,却身在烽烟漫帐的大军指挥使司,暗中调兵遣将。
“是!大王,请看这里!”话音刚落,一张崭新的战略分布图展开在矮机上。方白,乃是耶律重元十年前征战别的部落时,从他们手中救出的男子。按着他的性子,战俘一定要杀了才能震慑三军。但是这个自称方白的男子,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竟为他献上了一份这个部落久攻不陷的铁骑兵的战略布防图。在他完全屠尽了那个部落所有的士兵后,方白就成了他的军师。不管这个男人从何而来有什么样的背景,他需要的,只是他的谋略,而不是他的忠心!他是草原上的狼王,狼不会相信任何人,信奉的只有力量,成者王,败为寇!
看着布防图沉吟半晌,他的嘴边撕扯出一抹血腥的笑容。
包拯,我就让你回大宋,不杀来使……就让你回去再为我争取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将带着你死都不会想到的雄兵血洗中原,把所有曾经杀我同族、辱我同胞的宋狗,都杀个干净!至于那两个叫白玉堂和展昭的,我还得谢谢他们!如果不是你们从中参这一脚,我还不能如此顺利的从老不死的和那个狼狈为奸的国师手里收回所有军权!
举国同哀,悼念逝者,这万民同哀就是我最好的力量!将悲伤化为愤怒,将泪水化为鲜血,就让我们讨回血债,讨回应该属于我的天下!
“就是这里!三月后,粮草备齐,新军整备,兵伐大宋!”耶律重元看着羊皮地图,仿佛看着已经尽在掌中的天下一般。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狼皮披肩,摆正了腰上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站起来,高大的影子几乎占满身后的帐壁。
下一瞬,那把森然的匕首钉穿羊皮,深深的扎进,入木三分。
然后,耶律重元狂笑起来,他的脸,被火光映出一片血一样的猩红。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弥古都和方白看着火把下耶律重元狂笑的身影,深深跪下,膜拜即将引领他们步入腥风血雨的新王。
军帐外,朔风猎猎,千灯连营,地上的火光压灭草原上漫天的星光。狼嚎风吼,天下之大,满目河山,所有的儿女情长都被埋葬在这无边的草原之下,明天的千山万水,都要血流成河。
无情帝王冢,功成万骨枯。
*** *** ***
尽管繁花盛开,月夜虫鸣,这样一个诗情画意的夜晚,对于身处开封府内的包拯来说,却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黑夜。
远远的听着,更夫的梆子已经敲过了五下,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早一些时候,公孙策带来一个让他既是欣慰,却更多遗憾的消息……七天前,有探子来报,有人看到疑似展昭和白玉堂的人,沿着官道正前往蜀中。
他们到那里去,干什么?
如今整个大宋的官府和捕快都在追捕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回来!但若是他们不回来,他就不能和辽王交差,不能和皇上交差!妄他有青天之名,却在那一瞬间,犹豫了。他始终都猜不透,展昭和白玉堂,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辽宫里!而赵灵竟然会为了维护他们坠楼而亡,至今连尸骨都找不回来,更是他所料未及。就连马汉,后来也因为涉嫌包庇乱贼,如今已在天牢之内。而跟他一襟同袍的王朝、张龙、赵虎,也都被调往别处当值,理由竟是怀疑他们也有通敌之嫌疑,需要分别监视以查事实。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此时此刻,他竟不得不去通缉拘捕白玉堂和展昭,不得不用他们二人的项上人头,去试图交换辽国的一纸十年对大宋秋毫不犯的所谓合约!
岁月催人,难道他,真的是老了?
沙沙、沙沙,是公孙策熟悉的脚步声。
数十年如一日,那些当初在自己身边的人,最后,终于还是只剩下他了!恍然看着天边圆月,包拯第一次觉得,肩上的担子沉得几乎要将他压垮。
“大人,更深露重,保重身体!”公孙策也是一夜未眠,他只能不断的翻检案几上的综卷,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出一点线索结束一桩冤案,看还能不能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为此时的包拯分担一点忧愁。
包大人自从出使辽国归来后,就常常一个人陷入沉思。
此时他高大的背影,竟显得有一些佝偻。
“追捕他们的人,派出去了吗?”上前几步,踏进回廊外的月光里,无意识的折下一片沾满霜露的青叶,再扔进一旁映着月影的水缸里,看着水面荡出层层波纹将月色打碎。
前尘往事竟似水月镜花,绿水无忧,因风皱面。
“大人!您大可不必……”
“公孙先生,在其位,谋其政。只要我还坐在这里一天,就不会动摇最初的信念!这天底下,哪里又能处处是青天、人人不冤屈?不管是不是委屈了他们,但是为国捐躯、为百姓而死,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他们……只恨生不逢时,只恨这世间,还容不得他们如此的情份!”
“大人!您都知道……”
“这两个孩子……如此这般,老夫岂能看不出来?只是他们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有违常理。为了这样的感情,他们不应该走上那样的道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是我不容他们,不是大宋天下不容他们,而是苍天不容!”
“大人!!”包拯的话,第一次,如同一击重锤,重重的砸在公孙策心头。原来,包大人早就看出来,白玉堂和展护卫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看出他们早已超出了兄弟之情的过分亲昵,看出来他们身为男子,却仍然不顾一切的走到一起。
只是,这一份情,实在太沉重。
当初,展护卫也曾找到自己,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过什么。他还想,是不是该建议大人给展护卫休个假,让他到山明水秀的地方去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可是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出了事,令满朝文武都极为震惊的一件大事!
冲霄一夜惊天变,熵阳一夜尽神殇。
大人,您如果真的如此绝情,为何会在此时,夜不能寐;如果您真的要置他们于死地,为何又冒着生命危险在辽国与那狼子野心的辽王周旋。其实您只是放不下肩上的责任,更放不下对展护卫和白玉堂的关爱。问世间如何才能有鱼与熊掌兼得之法,问世间如何才能让一切的结局都能两全其美?
玉兔西沉天边泛白,包拯的头发和衣衫早就叫露水打得湿透了,但是他仿佛完全未觉,只是把那个佝偻的姿势维持了一夜。愁白了头,却仍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从军令所到之处出发。他什么也不能做,他竟然再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一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他多么希望,远方不再传来噩耗。
*** *** ***
柳絮纷飞,绝尘的黄沙在马车后飞扬。车把式看起来似乎很不着急,许多快马不断的从他的马车旁奔过去,他却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吆喝着前面那头昂昂叫着的驴子,也不管一路上那些骑在高头大马鄙夷的目光,赶着他那量老旧得很却仍旧精心保养的车子。
这个车把式,看起来也和他的马车一样,上了年纪。
宽大的帽檐遮挡面容,但高高竖起的白色发髻和佝偻驼背的身形,打满补丁的坎肩上还残留着泥土与灰尘,这是一个已介垂暮之年的老者。
从挂了帘子的车厢中,随风飘散出隐约的药味,在车尾一个不大的炉子上正熬制着一锅浓稠的药汁,暗红的炭火让车厢内的人得以抵御仍未完全消退的寒意。
官道上的马队来来往往,但谁都没去怀疑这辆残损破旧的小马车,就算是停下来盘查的,看到这样一个佝偻的老头和车上大腹便便的媳妇,车子里里外外也再没个能藏人的地方,都会放他们过去。官府的追兵都尽是往一些偏僻的小道、犯人们总要走的劫道和藏身的荒山野岭去盘查,偶尔也有想到他们会不会走官道的,但却料想不到,白玉堂竟会带着展昭就这么乔装打扮后大喇喇的走在青天白日下通往京城的大道之上。这一着险棋,也只有白玉堂才敢胆大如斯。
他们离开扬州后,紧赶慢赶,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将近一个月,考虑到展昭的身体白玉堂是恨不得立即插翅进京去寻访那个,他一路打探过来确实是有那么点本事的神医。但越靠近京城,搜查他们的捕快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能看到正规军派出的小分队,而画着他们样貌的通缉令更是连乡村野地都能看到踪影。
他们刚从上一个城镇出来,行将半日,身后又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停下、停下!”
“奉命捉拿朝廷钦犯,把帘子掀开,里面是什么人!”
“唉哟……唉哟!军爷,您看我这一把老骨头的……,里边是我媳妇儿,这不快生了,带她到镇上去找我儿子!他在那边卖豆腐的!就在前门街转角那儿,门口有棵老槐树,他做的豆腐可好吃了……”
懒得听这个颤巍巍的老头子唠叨废话,领头的军爷猛的一下挑开厚重的布帘,立即被里面浓重的药味熏得打了个喷嚏。伸长佩刀翻了一下里面堆着的被褥,再仔细看了一下,马车里确实只有一个隆着肚子躺着的妇人,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黑发凌乱,还扎着一条土气的花头巾。
厌恶的转过身,这么一个乡下丑妇,晦气!
“走、走、走!天黑前我们还得赶回去给大人复命!”
听他吆喝一声,白玉堂目送着那队绝尘而去的士兵,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这个办法还能再对付一时半会。走过去要遮上帘子,却发现躺着的展昭脸上尽是豆大的虚汗,苍白的脸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猫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顾不得把马车赶到路边,就一下子扑进去。
“你慢点,别压着他!”
“啊?”生生的卡在半空,看着展昭虽然浑身难受,但仍缓缓的撑着身子坐起来。
“笨蛋!是我们的……孩子。”眼眸中闪着晶亮的笑意,他掀开棉被,露出滚圆的腹部,隔着厚厚的衣服,竟然可以看到那滚圆的地方在轻微的颤动。
“他……会动了?”
难以置信的靠过去,看着展昭四仰八叉的瘫在那里,想必是腹中胎儿闹腾得他实在难受,只能大张了一双腿,这样的姿势才让他好受些。
白玉堂尽量不压着他,伏下去,把耳朵贴近那层肚皮,竟然能听到一丝羊水晃动的声音,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里面挣扎游动。
“过了太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