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神觞·御月-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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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雪沫钻了进来,展昭再顾不得外面是不是会碰上守卫的士兵,掀起大帐一角就滚了出去。
幸运的是,他滚出来的地方竟然正好是视线的死角。此时外面已经积了有一尺多深的雪,寒风加上冰雪的刺激,顿时上他的头脑清醒不少。不知是不是这冰天雪地减缓了那些催产汤药在他体内的发作,此时腹中的疼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他观察了一会见四周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便尽量猫着腰朝着远处喊杀声最响的地方跑去。
他知道,玉堂一定在那里。
他并没有怪罪白玉堂此时不在自己身边,因为此时玉堂不单是他的,更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在决战太原这一至关重要的时刻,恐怕就算他想来救自己,也是分身无术。
看看天色和估摸了一下自己昏过去的时辰,天应该还没有亮。
记得玉堂告诉过他,和辽军的决战是在三天后,但今夜经过巴陵的背叛,恐怕事情有变,一切变得有些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甚至不那么简单。不知道玉堂有没有受伤?这一场阴谋,只怕是蓝天凰和耶律宗真勾结之下的产物,就连太原城中的异变,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而已?耶律宗真的目的一定不只是引起守城军和龙麟军的内讧,削弱他们的内防那么简单。
那么,到底是缺失了关键的哪一部分?
展昭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尽快、尽快,此时他必须在白玉堂的身边!也许是心有灵犀,他能感觉到,另一方的白玉堂的心神烦躁,牵动着他也心神不宁!如果是因为失了自己,那么他更必须尽快赶回去……既然玉堂来不了, 那么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前方杀声震天,但辽军的大营附近除了偶尔几队走过的巡逻兵,并没有见到更多的布防。今夜无论是白玉堂还是耶律宗真,一定已经是将所有的兵力倾巢而出,将在这太原城决出生死。
辽军的大营此时距离太原城不过十几里地,几乎就在战场边上,这里都能看到太原城里熊熊燃烧的大火。而这一带都是连个丘陵坡地都没有的瀚海平原,所以想着对方也无法在这毫无遮拦的平原上派出人马偷袭自己的后方,所以辽军对自己大营之内的守卫,才会如此松懈。
想到这里的时候,展昭正好摸到了一处马厩,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战马,只有几匹负伤或是带路的识途老马正在百无聊赖的啃着草料。
这些马,老的太老,伤的又伤得实在太重,根本就不能再骑。展昭急的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只手忽然就拍上展昭的肩膀,他条件反射的回身就是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那人胸口上,虽说现在因为身体不适功力大打折扣,但仍将来人拍得倒退了几步,张口呛出一小口血来。
展昭正要继续攻击,但那个辽兵打扮的人迅速的摘下了蒙着脸的防风布。
“展大人,是我,袁西经!”
仔细看了,果然是白玉堂手下的第一大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将军派我来救你!”虽然对此时离开战场颇有微词,但白玉堂一向军令如山,况且展昭名义上还是他们的督军,经过白天的事袁西经对展昭的印象也稍微改观,此时才在展昭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及时出现。
“我们快离开这里,马我藏在营地外面的草丛中!”
“好!”展昭此时感觉到光着的脚和小腿被积雪冻得有些麻木,但也顾不了许多,赶紧跟着袁西经朝着营地外跑去。
“展大人,你怎么光着身子!?”这时袁西经才注意到,展昭裹着的毯子下,竟是连靴子也没穿,赶紧脱下自己的军靴给展昭穿上,他脚上还穿着袜子缠着一层厚厚的保暖布,所以不穿靴子跑在雪地上此时也无碍。
“我……”展昭一时语塞,“他们对我用刑,怕我逃走才将我所有的衣物都搜走了。”若是袁西经此时转过头来,一定会发现展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染上两块红云。
幸好他对这事也没继续追问,两个人一路躲躲藏藏,很快就跑出了辽军主营区的范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果然藏着两匹马。
这时辽军主营区内传来一阵阵高声的叫喊,一定是已经发现展昭逃走了。
“快上马!”说完袁西经就一个翻身利落的上了马背,展昭腹中的疼痛虽然因为寒冷缓和了汤药的作用,但仍旧一直隐隐作痛。此时他一方面不能让袁西经发现自己的身形有异,一方面又得忍着疼痛,挣扎了好一会才爬上了马背,袁西经看他行动不便以为是受了刑。
“展大人,您受了伤,是否你我共乘一骑?”
“不,我自己能行!快走,辽军要追来了!”听到袁西经的提议展昭当然不可能同意,赶紧一夹马腹率先奔了出去。
落了不少积雪的马鞍被他一下子坐上去,高热的体温很快把积雪化成雪水,滑溜溜的让他光着的股间坐得几次差点滑下来。更糟糕的是,双股间没有布料的遮挡就直接坐在马鞍上,不一会便磨得那里的皮肤火辣辣的生疼。但展昭的速度丝毫也没有落下,他一直策马跑在袁西经前方。
马蹄溅雪,袁西经不得不佩服展昭的骑术,看着前方翻飞疾驰的骏马他也催促自己的坐骑,现在战场上不知道形势如何了,太原城的大火已经烧红了半个夜空,远远的刚才在辽军大营里都能闻到浓烈的硫磺味。
驾、驾、驾……!!
北门作为最初的战场,如今呢已是一片烧焦的废墟,整个瓮城城墙直接坍塌下来,下面层层叠叠的不知埋了多少被烧成黑炭的焦尸。混合着硫磺味、动物毛发焦臭味的空气令人窒息。
在北门转了几圈,都只能看到还在和残余狼兵厮杀的龙麟军,似乎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地上除了大量的辽兵和狼兵尸体,也有不少守城军和龙麟军的。耶律宗真如此厉害,竟能在龙麟军如排山倒海的攻势下将战局扭转。找了一阵没有发现,白玉堂的银甲和飞龙在黑夜中极其显眼,显然他并不在这里。
一夹马肚,展昭顺手从一具死去的龙麟军尸首中抽出一杆长枪,枪锋到处,所有挡在眼前的阻碍都被毫不留情的扫荡。有不知死活的狼兵冲上来,立即被枪尖划破肚皮或是扎穿脑髓。而围攻上来的辽军也被枪杆荡出去就像断线的风筝,一人一马过处,战场上立即被划开一道空隙。他看也不看身后的袁西经,在扫清眼前的路障后,立即朝西面疾驰而去。
看着展昭在眨眼之间就斩杀了十数个敌军的狠辣手段,袁西经不禁呆了一下,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展督军,出手起来比他们还狠!看到展昭的身影越跑越远,他赶紧也策马追了上去。
但袁西经没能发现的是,前方的展昭虽然出手如电招招制敌,他却面如金纸,气血翻涌。腹中刚才缓了一会的阵痛,现在又重新发作起来,和马鞍接触的那一块地方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大腿不断往下淌着。要快、要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一定要尽快赶到白玉堂身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有什么在背后不断的催促自己,催促着自己不断的超前狂奔着。
每砍翻一个敌人,运气的时候丹田处就像针扎一样疼痛,紧紧的揪着缰绳,展昭觉得自己和胯下的马都已经到了极限。
战马口中已经看到了粉红色的泡沫,它的身上扎着五六支只剩下半截的箭,显然伤到了内脏。
果然,又往前跑了十几步后,战马的突然前倾一下子跪倒在地,连着把它背上的展昭也掀下来。还来不及站定,就感觉到头顶上一阵呼啸的罡风,“当”的一下,饶是展昭也震得虎口发麻。枪身横扫,将身后的敌人逼退后,展昭转身一看,竟是一个身长将近六尺的大汉,手持的兵刃不是一般的钢刀而是一根布满铁刺的狼牙棒,上面沾满了鲜血甚至挂着一些从人体上剥落的肉块。
那熊一样的辽兵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他那狼牙棒的威力,一棍下来恐怕连龙麟军的盔甲都承受不住。
展昭和他缠斗了一会,腹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腿间磨破的地方也跟着疼痛起来,逐渐混乱的内息让他原本轻灵的步法逐渐躲不开辽兵的狼牙棒。
轰……!
身边的一具尸体立即被砸得直接裂成两半,腹腔内的血和内脏飞溅起来,那辽兵竟然抓起一截挂在狼牙棒上的大肠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起来。
这时展昭才注意到,那个辽兵的眼神并不正常,眼珠子不单是和狼兵一样的绿色,甚至他的两只瞳孔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左右向外撇着,眼睛里几乎都是浊黄的眼白。
又躲过几下辽兵的砸击,他发现这辽兵虽然身形巨大,但根本毫无章法,只是仗着蛮力在不断的破坏。
绕到背后,刚想一枪刺穿这辽兵的后脑,展昭却忽然一顿,他看到那辽兵的背后竟然有一道巨大的伤口,穿破了他的盔甲几乎将整个人斜着砍成两半。
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就在展昭犹豫的一瞬,那根狼牙棒又朝着他的头顶直击过来,他刚想退后却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了一下。
糟了!
举起手中长枪刚想硬碰硬的抗下这一击,却看到斜刺里飞出来一条黑色的锁链,紧紧的锁住了那辽兵手中的狼牙棒。
原来是刚刚赶到的袁西经。
一眨眼的功夫,展昭挑起枪头一下子砍下了这辽兵的脑袋,那不死的辽兵失了头颅,熊一般的身子终于’轰‘的一声倒下。
看到这凶猛的行尸,展昭已经明白到底是谁在搞鬼。就在这时,他看到周围的几具尸体忽然抽搐了一下,在那个辽兵倒下去之后,他一身污血飞溅,所有沾到那些污血的尸体,无论是龙麟军还是狼兵、辽军,竟然都重新爬起来,开始朝着周围每一个活着的生物进攻,不管那到底是友军还是敌军。
“展大人快走!”他身后的袁西经突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话音刚落,就听到一片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他已经和几个起尸的阴兵战在一起。
“头、砍掉它们的头!”这些被行尸蛊感染的阴兵都是靠寄生在大脑里的蛊虫接受蛊母的命令而行动,只要切断它们的联系,这些阴兵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四周原本还在和龙麟军厮杀的辽兵,看到这些恐怖的阴尸竟全都弃甲而逃。但他们没跑出多远,就被砍倒在地,而他们刚刚死去,就又立即感染了行尸身上的污血和尸液,变成了新的阴兵。
眼看四周的阴兵越来越多,而一旦砍掉他们的头颅飞溅出来的尸液就会立即感染地上的尸体。这一片刚刚死了几十万人的战场,就是制造阴兵最好的温床。
“袁西经!硫磺和火药,在哪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杀掉一具阴尸,就会造早成更多的阴尸!只有硫磺火能够彻底消灭他们!
“东门、东门!将军带着所有剩下的硫磺和火药去了东门外的燎原海!”
行尸越聚越多,虽然他们也让地上不断出现无头的尸体,但袁西经和展昭还有身边还活着的龙麟军仍旧越来越少,而倒下去爬起来的阴兵却越来越多。
“快!朝东门撤退!”
白玉堂不在,展昭现在就是战场上官衔最大的将领。他虽然身为督军,如今却亲自在战场上和将士一起并肩作战,听到他这一声命令,周围所有的龙麟军立即围拢到二人身边,举起盾牌形成了一个梭子形的突击阵型,朝着东边的燎原海慢慢撤退。
这些阴兵比起汾水县中几乎不堪一击的行尸完全不是同一等级,它们不但保有了生前勇武的战斗力还刀砍不死枪扎烂了照样能行动自如,看着这些肢体残破不堪挂着一坨肠子的阴兵,光是从心理上就能让人产生恐惧感。甚至是身经百战的龙麟军战士,看到如地狱般的景象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们毕竟一个就能抵得上十个普通的士兵,所以他们还能坚持着战斗,但看着那些曾经是自己战友的龙麟军变成了行尸并朝他们攻击的时候,有的人还是忍不住发出愤怒的悲鸣。
燎原海是当地人对东城门外那一片韩海平原的称呼,因为那一带比起其它地方,成片成片密密匝匝的狼毒花总是开放的最早、凋谢得最晚,整个短暂的夏天看起来都是一片燎原般的火红色,因此才被叫做燎原海。
展昭的队伍且战且走,终于慢慢的靠近了燎原海的边上。这里的情况比南门附近更严重,几乎已经没有了活人,四处都是游荡的行尸。
他们刚刚跨入燎原海的范围,嗅到活人气息的阴兵立即大片大片的围拢过来,行进的速度立即被拖慢下来。
阴兵越来越多,他们几乎就是陷入了群尸阵里,四面八方都是源源不断涌过来的行尸,不管怎么砍杀,似乎都没有尽头。
展昭刚开始还能坚持着一起对付阴兵,但是他的肚子却越来越痛。一路骑马颠簸,他又一直强行运气,真气早已在他体内紊乱一片。而他之所以还能苦苦撑着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倒下去,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这意志就是体内即将出世的孩子和还在等着他的白玉堂。
如果自己死在这里,白玉堂恐怕是挖地三尺、找他十年、二十年甚至直到生命的尽头。如果他们两个都不能活着离开,那么他们起码要死在一起!碧落黄泉,执子之手,永不离分。
就在展昭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人都有些虚的时候,忽然被凌空抬起,他竟坐在三块盾牌上被三个龙麟军战士高高的抬起来,而原本成梭行得队伍早已被打乱,此时全部簇拥在这三人周围,把他紧紧的护卫其中。
“展大人,得罪了!我相信您知道如何破解这阴兵的办法,请不要再管我们,尽快到将军身边去!兄弟们,保护展大人!血战到底、誓死方休!”
“血战到底、誓死方休!!”
周围立即传来一阵响亮的回应。每一个龙麟军战士的脸上,染满了黑红色的鲜血,神情悲壮。
“杀啊!杀……!!”
袁西经率先冲了出去,他一下子砍翻了好几个阴兵,他们的头颅就像烟花一样炸开来。其余的龙麟军战士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