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箫]箫寒千里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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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箫中剑很安静。
当然,醒着的箫中剑也很安静。就算逐渐失去对神智的控制,就算挣扎从未间断,也很少发出声音。
又或者……那也是他正在日渐丧失言语的能力……
想到这里,灿金的瞳愈发黯然。
他静默不语,只是悄声地坐在了年轻武痴传人的身边,动作那么轻柔小心,怕惊醒眼前人的睡梦。
包裹着雪白身体的鲜红被子中露出箫中剑修长的双腿,银白的温柔如月光的发蜿蜒迤逦至美丽如蝶翅的锁骨,那双冰冷的眼睛紧闭着,却可以想见睁开时千山不及的翠色。那人的皮肤,如人一样,像铺延千里的坚冰。不如伏婴凝滑如脂,雪白如玉,不像九祸柔软甜蜜,温暖馨香,却有着寒凉的触感,冰雪的气息,心酸又安抚,让他想要依偎,贴上自己的脸庞和胸膛去温暖去亲近去膜拜。
即便是阅尽天下美人的银鍠朱武,也不得不承认,这确然是他数千年来,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事物。
连伏婴藏在黄金面具下无双的画皮,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以前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人不过是个不足甚多的新鲜美人。
这人分明就是,世间最令人沉迷的存在。
永远清冷如明月,慈悲如神祇,近在眼前的遥不可及。
而他当初怎么会愚蠢到以为,他只要得到这个人的身体,然后厌倦了就可以抛弃。
早已经没有什么,胜过他对他心的渴求。
可那是他求不到的。
朱闻苍日这四个字,已经永远把他们隔在了爱恨的两端。
啊,那人又皱起了淡金色的眉。
是想起朱闻苍日了吗?
还是……想起了银鍠朱武。
冰冷的翠色扑面而来,银鍠朱武无防备地僵在当场。
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无意识地覆上那人的眉头,想要抚平那里的纠结。
就像当初,箫中剑对朱闻苍日。
可银鍠朱武他自己的眉头,被岁月压得那样深,重到无法抬起,又还有谁能把手掌置于其上……
他的手,还在他的额上。
他的耳朵,可以听到通过掌心震动传来的,那人的喉头发出的,咔咔的声音,还有来自牙齿和颌骨颤动的咯咯声。
一下一下,碾磨、敲击他的心。
他手掌的下方,幽绿的眼睛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恨意。锋利入骨如傲峰斧凿山石的冰刀霜剑。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银鍠朱武低下头,吞咽下了喉头的梗堵,慢慢握起那人冰冷又僵硬的手指,眉目和声音温软得像是春池中一圈圈划开的浅波:“莫怕……吾不会再迫汝了……汝的功体,很快就能恢复了……”
斜斜的夕阳打在他的脸上,散开的红色的额发,隐约淡化了额间深浓的剑纹,灿金的眼周,都流露出暮春桃花的漾红。
掌中无血色的寒冷手指突然反过来紧握了他的手指。
他抬起头,看见箫中剑脸上惧恨的神情逐渐被迷茫,继而欢喜所取代。
那双碧绿的眼一片迷蒙,却笑了起来,好似孩子看见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纯真。
银鍠朱武,一直想在箫中剑脸上看到的,就是这种,真心的,任性的,欢愉无忌。
“朱……闻吗?”那人已经太久没有说话,刚一开口,清冷的声音有些生硬含糊,忐忑又期待。
“是的,我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温柔地回答。
“不,不,你不是朱闻!你是……”面前的人突然抽回手指,一把将他推开。
银鍠朱武看着箫中剑夺尽千峰翠的眼瞳,内有青梅绿水红衣白衫翩翩扁舟而过……只剩下他和真实的厌恶。
“你把朱闻还给我,还给我!”面前的人突然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卡住他的咽喉,收紧的手背上,雪白里凸绽出青筋。他眯起细长的眼,神情凶狠又狰狞。
其实,都不用入魔,这个人,已经……
是了,他入魔,本就因朱闻苍日而起。
在箫中剑上百年无偏无私的人生里,那个桃花眼笑如春风的男人,是正直无瑕的他唯一的执念,也是唯一的魔念。
银鍠朱武知道自己在笑。
手指逐渐收紧。
开始有些晕眩,并不十分痛苦。
他闭上眼,想,这样也好。
脖颈上的手指突然松去,空气一瞬间大量涌进胸腔,反而让银鍠朱武不习惯地咳嗽起来。
箫中剑颤抖着,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然后抬起眼,看向银鍠朱武。
“我求你……”
弯曲的眼从厌恶变成恳求。
“求你……把苍日还给我……”
目光绝望却专注,哀鸣宛如受伤,却守在死去的母亲身边望着猎人的小兽。
“把他,还给我……”
他一只手紧紧抓在心口,半弯着蜷缩身体似在忍耐胸腔深处传来的让他浑身战栗的无限痛楚,带着狂乱和凄楚的碧绿的眼,泪流满面,声音都是哽咽的哭腔。
却还是执着地望着银鍠朱武,一手抓住他的衣角,抖动的骨节比布料更加惨白。
银鍠朱武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服软的样子。
更不用说,求人的样子。
竟是那么难受,比被他直接用剑穿胸而过还要难受,让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不要……不要那样看我……”他不敢看箫中剑,甚至不敢触碰他,只能捂住自己的面孔和眼睛。
可是强大的悲意压在他心头,那么沉那么重,压得他不能再继续站立。只能砰的一声,跪坐在地。
“是……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他从你这里抢走的……可是,我没法还给你了,怎么办?箫中剑,我没法把朱闻苍日还给你了……”
他掩住眼睛的手掌之下,蜿蜒出两条鲜红的血水。
朱闻苍日,他明明是他,却又不可能是他。
朱闻苍日,汝可看到,吾的后悔……是的,吾已经后悔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求你,求你不要那样看我。”
箫中剑诧异地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的濡湿,再看到那一片鲜血,渐渐恢复了神智。
而那个魔,正伏在他的膝头,发出嚎啕的声音,受伤困兽的低鸣与嘶吼。
不屈的战神,铁血的汉子。
哭泣得,像个孩子。
终究无法假装懂事而吞下的,满腹的伤心与委屈。
魔者,流血不流泪。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是上天的馈赠,亦是惩罚。
一个连落泪的资格都没有的存在,何尝不是一个悲剧。
不语的人仰起头,闭上了眼。
叹息着,轻轻地,迟疑地,将手放在了那个火红色的头顶……
七夕番外一:温馨治愈篇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什么?”
“朱武对九祸的感情啊~你不觉得看得很感人吗?那是真爱啊!我眼泪都要出来了……”翘着二郎腿眼睛直愣愣盯着液晶屏里面霹雳布袋戏剧情的朱闻苍日直觉地回答。
然后突然想起,这世上,唯一有可能问他问题的人。
转头,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的箫中剑没有表情地嗯了一声。
朱闻苍日惊骇地回头看向电视机,他是哪个筋搭错了,看剧看得那么投入……演的还是他“自己”的故事……虽然很不一样罢了。
然后画面切到朱武做深情无语凝咽状炙热又哀怨的目光,英武张扬的脸却怎么看怎么像这个年头的人说的,是个M。
然后电视机前那个死小孩好死不死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吼:“死箫中剑,你个小三怎么不死,妨碍我家大王和九娘好好过日子!”
朱闻苍日瞬间石化,心中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然后一阵尘土飞扬后,只剩死寂,和仍然维持石化状态的僵硬的脖子。
“箫……箫兄……”他转过过去讨好地望着箫中剑,费力扯出一个笑,虽然因为面部石化刚刚解除,很不大灵活,笑得比哭还难看。只不过箫中剑也看不到罢了,他的眼珠正转也不转地继续盯着屏幕,才没空理朱闻苍日的悲催媳妇脸。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地说:“不过这个时候,我好像快要死了吧?就没多久之后,天邈峰上,对,就是你杀的。”
“箫,箫兄,那不是我……”朱闻苍日更加尴尬了。
“哦?我不是你杀的?”箫中剑的脸终于转过来看向朱闻苍日。
“……”朱闻苍日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也是……”箫中剑微微皱眉思索了下,“其实应该算是我找死,是自杀。”
“箫中剑!”朱闻苍日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嗯?”箫中剑支着脸,还是一脸在回想的样子,没怎么专心理会他。
“那个剧里的人,”朱闻苍日扳过那人的脸,直至在翠绿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他不是我……你身边的这个,才是我。”
“吾知。莫非汝以为鬼也会……呃,怎么说来着……老年痴呆?”
“那你……”
“不过千百年,的确是很久很久的时光不是吗?容易让人生出厌倦。”
朱闻贴着他脸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我是在说九祸,就算你真叫她在轮回的路上等你了……等了那么久都等不到,一个失信的男人,还不许她厌倦么?……倒是你,朱闻,为什么千万年过去,你还是那么不安呢。吾很让汝不安么?”
“不,只是你太好了,我怕这千百年,不过是庄周一梦。”
越是深爱,越是不安,这无关信任,而是自卑。不够完美的自己,不能保护爱人的自己,对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的自己,最终要对方牺牲生命才能挽回的自己。
犯过错的自己,还有再也不能再度失去的自己。
“如果你觉得是梦,那就是梦吧。”箫中剑抚摸着窝在自己颈窝那颗红红的脑袋,“但是你要知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我一生有数不清的悔恨,唯独这一次,绝无一丝后悔,也不会有后悔那一日。梦便梦罢,自有吾陪汝长眠不醒。”
朱闻苍日更紧地拥住了面前的人,抬起眼,那低垂的金色睫毛下碧色的眸子,哪怕半掩着,还是千百年如一日地叫他迷恋,不可自拔……
“不过说到梦中不知今夕何夕,你似乎真是忘记了今天的日子了呢,朱闻。”
“今天是?”
“乞巧节……俗称七夕……”
朱闻苍日像狼狗一样弹跳起来,一把将箫中剑掀翻在沙发上。
“我们……”
“你!有人!”没有意料到对方突然变身的武痴传人恢复了羞涩本色。
“没关系,你知道他们看不到的,世上哪有那么多阴阳眼……你看……”朱闻苍日一边开始解箫中剑的外套,一边指向箫中剑悬在沙发外面那只手,已经直直穿过了坐在地毯上那个他早就恨不得打烂他头的死小孩的脑袋。
好死不死地还凑到箫中剑的耳边说“而且箫兄,你不觉得这样,分外刺激么……”气息温热如活人。
满头黑线的武痴传人一脚踹开了身上的红毛狐狸。愤而起身,走向了窗外的月光。不理会背后的“箫兄……野合更刺激……外边说不定真有阴阳眼呐!……就是这天要喂蚊子真不好。”
哪只蚊子这么大本事能够叮得到鬼,你鬼话连篇骗鬼呐!箫中剑恨不得真一掌扇过去。
然而月光那么温柔,令人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箫中剑不语,连朱闻苍日都不好意思耍流氓了,只拉住箫中剑的手,一起抬头看月亮。
就像那一日,他赴死以涅盘,重生以涅盘。轰轰烈烈过后,所最想做的事,不过是拉住他所爱的人的手,再宁静地共看一天涯的月光。
盛夏闷热的夜里,却隐约有春风的香味,映衬冰雪的气息。
悠远又绵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闻拍拍箫中剑的肩,一如很多很多年前一样:“我们回家去吧。”
他低头说:“好。”
半夜,卧室。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无人,我的无人……”
“嗯,苍日,我在。”
七夕番外二:小色色篇
这是发生在那个七夕的电视机事件之夜之后的某另一个七夕。
我们的箫兄,就算做了鬼,也是十分地健□活,保留着和活人一样时候养生的习惯。
譬如,睡午觉。
只不过这个午觉睡得有点长,醒来天都黑了……嗯,还是因为房间黑?但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黑压压房间里有这么多暧昧地亮着的红色蜡烛……
还有,同样的,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手脚会被红色的丝带束缚着,脚踝固定在地上,手则半垂着被吊在头顶,身侧是一把把插入墙体的匕首,贴合着他修长的躯体,一扭动就能感觉到金属的冰凉……
并且,最后的,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身上穿着的,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穿的,柔滑的、散发着水波一样光泽的,酒红色的丝绸睡裙。吊带!居然还有细微的蕾丝边!蜡烛的热气熏过来,年轻的武痴传人一低头可以看到止在腿根的下摆之下,开到腰际的边衩之下,一条细边的,和睡裙同质地的内裤……
脑门上青筋跳了几跳。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毕竟做鬼那么多年也没真见到鬼的特异功能,但是就算再怎么不合理的推理,他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能搞出这等鬼的,只有一个人,啊不,鬼,就是那个原先就是鬼族出身的红毛鬼——朱闻苍日。
愤怒地扫视周围。果不其然,在房间的角落里,正有一个一头红发的影子,细眯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白玉骨的扇子遮住了鼻梁以下,但单看他弯弯的桃花眼,就晓得那嘴一定咧得堪比黄鼠狼偷到了鸡。
“汝这是做什么?”
“今天是七夕,吾要礼物。”扇骨一收,双手一摊,一脸天真,两眼无辜。
“汝要的,便是这种礼物?”笼着严霜的脸,放着冷光的眸,雪白翠绿,映着满室明明灭灭跳动的火舌,连严肃的责备和刚直的怒气都听着勾人心魂。
“箫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对我最珍贵的礼物,”桃花眼的男人放下扇子无所畏惧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