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犹记君归处-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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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湿衣服后没急着穿上,而是差人找张海杏要了面镜子,燃起风灯仔细观察自己的后背。没有……身上什么都没有,但闷油瓶温柔的触摸以及麒麟血淡淡的药香还萦绕着他的身体。
吴邪把镜子扔到毛毯上,毛毯下面是防水布,他倒下去,手背盖住眼睛。
张起灵……
早晨六点,天空仿佛破了个大洞,爆雨彻夜未停,山谷积水泛滥,众人忙着往高处迁移,到处嘈杂不堪。就是这样的环境下,解雨臣手提二胡,背着黑眼镜的尸体从远处走来,吴邪看到他时,分不清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注意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不复往日解家当家精明能干的模样。
解家伙计欣喜地围上去,“当家当家”的叫,想把黑眼镜抬走,帮解雨臣减轻负担。
“走开。”解雨臣无力地说,可能声音太轻,伙计们没听到,还是七手八脚将黑眼镜的尸体往下扯。
“滚!都给我滚!别碰他!”解雨臣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
吴邪想过去,胖子不知打哪冒出来,压低声音说:“别去,让他自己背着。”
这时,有个人悄无声息走进人群,来到解雨臣面前站定。
解雨臣愠怒地抬起头,“滚!”
“你跟我来。”这人说。
“张起灵?”解雨臣栽倒在地,解家伙计又围上去,吴邪跟胖子也跑到跟前,吴邪扶走解雨臣,胖子与闷油瓶带走了黑眼镜的尸体。
吴邪守了解雨臣几个小时,后者有轻微发烧,脸颊绯红。吴邪心情复杂,喂解雨臣吃下随行医生拿来的药后把解家伙计都遣了出去。
“难受吗?”吴邪问了句废话。
解雨臣盯着帐篷顶,脸色惨淡。
“你放心,他被小哥和胖子带走了,好点了再过去看他。”吴邪轻轻地说。
“吴邪……”
“我在。”
“我现在很难过。”
“我知道。”
“我没试过这种感觉。”
“我知道。”
“我想哭。”
“你哭吧。”
解雨臣居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不行,丢人。”
吴邪怔了怔,“你他妈别逞强。好,我出去。”
“不用了。”解雨臣闭起眼睛,“我不会哭,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是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山谷异象已经显示风水遭破,藏有终极的地方即将毁灭。闷油瓶说进入这里有人数限制,也是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觊觎张家的秘密。
解雨臣略微好转后去了黑眼镜停尸的帐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一个人在里面。吴邪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发呆,胖子去找闷油瓶,据说汪藏海已经知道他们出了青铜长廊,如无意外必将在子夜前后动手,因为那是最后的机会。
“小哥说山谷会塌方,我们会活埋在下面。真可惜,那一屋子秘密就这样没了,老子还没见过呢。”吴邪想起胖子说的话。
雨一直下,许多树叶被冲下来浮在积水上,石屋前的深潭已经泛滥,墨绿的潭水淹没了六座石桥,涌向青铜长廊的台阶,青铜铃在风中狂乱作响,好在闷油瓶有族长信物,否则这批人全得神经错乱。
“汪藏海那□的不会受影响?”胖子问张海客,“小哥去哪了?”
张海客摇头,“我不清楚。”
“在瞎子那?”
张海杏插嘴,“不在,我刚去看过,就解家当家在那里。”
“这种天气,他出去散步么。”胖子望着乌沉沉的天空。
吴邪从帐篷窗户里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不顾电闪雷鸣,在树下停留了几分钟。这几分钟过后,吴邪冒雨冲进树林,吴家伙计急忙跟过去,可树林仿佛有生命,明明前方毫无障碍,走到近前却发现一排参天大树神出鬼没的挡住前路。
一个老伙计说:“这里有类似迷魂阵的东西。”
这个伙计早年跟过吴三省,现在已经不下地了,在伙计中类似军师的存在。众人都很听他的话,他既然这么说,证明吴邪已经跟丢,因为有人不想他们过去。
吴邪追逐着人影,头顶乌云翻滚,里面藏着妖冶的红光,下面是耀眼的闪电,过后天边传来轰轰雷声,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这种天气在茂密的树林里穿行简直是自寻死路,所以不久后,那人把吴邪带到一处山洞前。
“你站住!”吴邪终于喊了句,“张起灵,你把我引到这来做什么?”
闷油瓶回头,全身都湿透了,刘海往下滴着水。
吴邪几步走到近前,看了闷油瓶一眼,自己往山洞跑去。
起先,山洞阴暗潮湿,吴邪没想别的,刚准备坐下避雨,闷油瓶却示意他继续往里走。这是一条弯曲的道路,走了有七、八分钟,吴邪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宽敞的半圆形空间,穹顶没有完全闭合,有雨漏下来,落在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潭里,滴滴答答,与腾起的白雾融为一体,别有意境。
“这是……”吴邪愣了愣,随后用嘲讽地语气说:“你该不会带我来泡澡吧?”
“不。”闷油瓶马上否认。
“那来这里做什么?”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道,“有内奸。”
“这个我早就知道。”吴邪一屁股坐在水潭旁边。这水潭不是温泉,也不知什么原理,水竟然是热的。
“我想洗把脸。”吴邪指着水潭。
闷油瓶点了点头。
既然得到闷油瓶首肯,吴邪想这水应该没危险,便伸手捧了水浇在脸上。淋了这么久的雨,现在被热水温暖了冰凉的皮肤,他舒服的哼了声,产生整个人都泡进去的欲望。
“吴邪。”
吴邪扭头,忽然被闷油瓶一本正经的叫出名字,他有点不适应。
“山谷崩毁的时候,你把其他人带到这里来。”闷油瓶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是我?你呢?”吴邪马上恼火地问。
闷油瓶不说话,像座雕塑站在吴邪面前。
吴邪站起来,笑容冰冷,“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还是准备死了?你们张家人都不作为了?”
闷油瓶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吴邪抢白道,“张起灵,你要是死了,你死在哪,我就死在哪。”
“我要进青铜门。”
“我跟你一起!”
闷油瓶忽然朝吴邪走去,后者还没来得及惊讶,他已经把他紧紧抱进怀里。
“吴邪,不要再跟着我。”
吴邪能从这个男人的语气里听出悲伤,同时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拥抱。“诀别吗?”吴邪的指甲陷进闷油瓶的衣服里,“从此碧落黄泉,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吴邪推开闷油瓶,望着那张占据整个内心的脸,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吴邪走出洞外,闷油瓶递给他一个用防水布包裹好的盒子,据说里面是到这个洞穴的地图。吴邪默默收起来,什么也没说,也没看闷油瓶,两个人与候在外头的吴家伙计汇合。
“谁把我见过张起灵的事情告诉二叔,往后我会重点照顾他。”吴邪目光淡然,逐一扫视跟过来的伙计。这么些年他很少放狠话,亦从来不威胁自己的伙计,可这次他佛爷的外表下已深藏杀机。
伙计们暗自掂量片刻,全部表示唯吴邪马首是瞻,闷油瓶看着这样的吴邪走在他前面,背影越来越模糊。
回到营地,张海杏煮好了饭,胖子笑称这是最后的晚餐。吴邪去找解雨臣,听说他滴水未进,一直守着黑眼镜的尸体,与从前的解家当家完全是两个人。吴邪很震惊,他以为解雨臣是坚强的,至少在黑眼镜死亡这件事上,解雨臣不会将悲恸外露,然而他是不是估计错了?
“小花。”吴邪站在帐篷门口,“吃点东西吧。”
“不想吃。”
吴邪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继续劝他,将心比心,如果换做闷油瓶躺在那里,他可能还没解雨臣冷静。
解雨臣侧过脸,见吴邪还站在门口,竟然粲然一笑,明媚至极。
“你……”吴邪怔然。
他怎么还能笑得这样灿烂?
“我想他应该不喜欢我哭丧着脸。”解雨臣说,“他希望我能快乐。”
“你倒是很明白。”吴邪也轻轻地笑了。
解雨臣起身走到被伙计捡进来的二胡前,弯腰提起,然后回到原位坐下。
“你要做什么?”吴邪疑惑地问。
解雨臣道,“你看我这架势,你说我要做什么?”
“拉二胡?”吴邪走进来坐到解雨臣对面。他不忍心看黑眼镜毫无生气的脸,见惯生离死别,可真要送走这样一个人,他还是想哭。
解雨臣对乐曲有天生的感觉,虽然只听黑眼镜拉过一次,但他已经把曲谱记得七七八八。
陪在离去的友人身边,听着哀伤的音乐,此情此景,啮噬人心。吴邪几乎是逃着离开的帐篷的,一脚跨出门口时,解雨臣说:“吴邪,不要让自己后悔。”
吴邪苦笑,任由雨点砸向自己,最后被王盟拉回自己的帐篷。
“老板,可见到你了。你不知道二爷这几天把我关起来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王盟开始倒苦水。
吴邪揉着太阳穴,雨淋多了人有点不舒服。
“我没说什么,可我觉得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王盟给吴邪倒了杯热水。
“王盟。”吴邪抱着王盟递来的热水取暖,“你跟我多久了?”
“进了你那古董店就是不归路啊。”王盟笑道,“十多年了。”
吴邪也笑,仿佛回到阳光明媚的西湖边,一个小老板,一个小店员守着清冷小店互相调侃,互相埋怨的幸福时光。
“以后没有人会扣你工资了。”吴邪淡淡地说。
王盟一愣,“老板,你要炒我鱿鱼?”
“不是,该你得的,我在沙冒井时已经处理好了。你回杭州后直接去找周律师,他会帮你办齐所有手续。”
“老板?”王盟有点慌。
“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离开吴家,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吴邪笑得很温暖。
“我日!老板,你这语气像是在交代后事。”
“差不多。”吴邪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王盟,我只求你帮一个忙。”
王盟头都大了,自家老板居然承认他在交代后事,他要干嘛去?总不会是自杀吧?
“别乱想。”吴邪看出王盟的想法,“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吴邪跟王盟密谈了半个小时,期间禁止王盟提出任何意见。吴邪心意已决,王盟再怎么反对也没用。后来,王盟出去时表情沉重悲伤,心里实在憋得慌,跑到张海客那里呛了人家几句,总算消停下来。
黑眼镜停尸的帐篷里,解雨臣收起二胡,最后看了眼情人的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夜幕的暴雨中。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他在戏台上是娇柔的解语花,他在戏台下是风骨铮铮的解家当家。那时某人说,什么时候你能为自己活一回?他没有回答。他其实是寓言中的蝜蝂,爬行时总喜欢抓取各种东西背在身上不肯放下,即使有人可怜他想帮他拿走,他也要再度取回,最后被活活压死。
贪得无厌,不自量力。
贪恋权利吗?不。
不自量力吗?不。
可他就是像极蝜蝂,曾经帮助他的人便是黑眼镜。
解雨臣走向汪藏海的营地。闷油瓶与张海客早就发现他的动向,可闷油瓶拦住了张家人,只轻轻说了句,“让他去。”
过了不久,有惊慌失措的解家伙计在黑眼镜身边发现解雨臣留给吴邪的字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古潼京。
没有说再见,因为不说再见,必会相见。
吴邪把纸条揉成一团,对解家的伙计们说,“你们出谷吧,汪藏海不会难为你们。”
胖子跑过来,“吴邪,这战斗号角还没吹响呢,解小花又叛变了?”
“没有。”吴邪微微一笑,“他走了而已。”
胖子“呃”了声,抢过吴邪手中的纸条,接着又“呃”了声。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想我们总有再见的那天。”吴邪对胖子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子夜时分,下了一天的暴雨终于停歇下来,夜幕笼罩着寂静的山谷,月亮从乌云里挤出,光芒惨白苍凉,照在离去的解家伙计们身上。
吴邪立在一棵树下,刚才王盟来报告,说吴二白找过闷油瓶,两人神色皆不好,吴二白脸色铁青,情绪较之以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激动很多,偶尔还大声吼两句。闷油瓶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可他这样的人会乖乖站在另一个人面前听对方责骂,而不是望天发呆或是根本不看你,着实诡异。
他们说了什么,吴邪当然猜得出来,解家人走了,按理说他们吴家离开山谷也不会遭到阻拦,也许吴二白就是这么想的。不久后,闷油瓶居然来找吴邪,吴邪避而不见,不就是让他离开吗?他不想为这事再跟闷油瓶发生争吵。
“吴邪。”终于,吴二白出现在吴邪面前,自从上次叔侄两人讲过几句话,这还是第一次谈话。
“我不会走。”吴邪表情倔强,声音却很轻。
吴二白抿着唇,像似极力忍耐什么,脸色变了几变,“不走?留在这里等死?”
“二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张起灵并不希望你留下来,你在这里会是他的累赘。”
吴邪笑了,“你让他来找我是不是?我没见他。其实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们的话对我来说没有效果。”
吴二白眯起眼睛,“我叫你想的事情,你想了没有?”
父母,家庭,未来的如花美眷,儿孙满堂……
吴邪坚定地望着吴二白,一字一顿说:“我不走。”
吴邪话音刚落,从来沉稳冷静、淡然处世的吴二白抬手扇了吴邪一耳光。他膝下无子,吴邪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希望,他老来所依,现在,他的心中充满愤怒,眼神几乎要把这不成器的侄子撕碎。
“不孝子!你父母怎么办?”吴二白强压怒火,声音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