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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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提起糗事,曹丕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以后我会多吃些。其实,我突然觉得被父亲这么关心,反而不习惯,像以前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本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曹昂却听得很不是滋味儿。一方面,他明显能感觉到曹丕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另一方面,他却又发现,长久的冷落,已经让眼前这个孩子忘记要如何在温情中自处了,这是种什么样的无奈啊!
“阿丕,你先回房吧,我还有些事情要找父亲商议。”并不高明的借口,却可以让他暂时不必面对这个揪心的问题。
尚且来不及回答,曹丕就看到兄长转身向另一边走开了。在原地愣了半天,他才重新迈开脚步,朝自己的屋子去了。
路过前堂时,曹昂余光瞥见大门口站了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止步一看,发现来人正是荀彧。走到府门口,曹昂拱手道:“不知荀彧先生造访,可是有要事?”
“啊,见过长公子。我是来找曹公说说前往洛阳的计划的。”都说荀彧是翩翩君子,衣带芬芳之气,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拱手回了个礼,便扬起一阵香气。
“我也正好想找父亲商议此事,请——”
听说荀彧来访,曹操连忙正了衣冠在大堂接见,“文若啊,你来的正好,我还说,明日要找你过来。你记得我之前派子廉去洛阳迎奉皇帝的事吧?”
“是,我记得。但听说扬武将军的人马被袁术和董承的军队给拦截了。”
“没错,可前几日传来消息,董昭给杨奉写了封信,事情就解决了。如今,我们可以放心安排人马去洛阳拜见皇帝了。”
“如此甚好,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他信里写了什么,让杨奉这般配合。”
曹操闻言,朗声大笑,抬手凭空向着荀彧的方向点了两下,“你们这些人啊,都是玲珑心!到时候见了面,你亲自去讨教吧。”
曹昂就这么坐在一旁听着,偶尔搭上两句话。在他看来,不必正面冲突就达到目的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把脑袋拎在手上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送走荀彧时又有细细密密的雨开始往下落,曹昂向父亲行过礼后便打算回房休息。路过曹丕已经熄了灯的房间时,他特意走得轻了些、慢了些。
都说习惯成自然,此言不假,即使认为曹丕已经就寝,不会再过来找自己了,曹昂在洗漱后也还是为他留了门。
吹熄烛灯,曹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夜,总是静的,可他耳畔却一次又一次响起曹丕在晚膳后说的那些话。说真的,曹昂现在十分矛盾。抛开一切外界因素,他很希望曹丕能一直像个孩子般天真纯良,甚至偶尔撒个娇,耍个脾气也好。但他又害怕,这样无害的孩子会在乱世斗争中无辜殒命。所以,曹昂也希望他的弟弟可以强大起来,必要时用些手段,玩些权术也未尝不可。这样的矛盾存在的时日已经很久了,也许,从曹昂注意到曹丕的那日起便存在了。只是,他们一直在逃避着,企图多挣一些安乐的时光。但随着战火局势的走向来看,曹昂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了。
自顾自地思考着,他完全没有发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溜进了自己房里,正一步一步地向着床边靠近。黑影背后藏着的一道寒光如同豺狼的獠牙般,森然可怖。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有飞蝠自夜空中掠过,留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以及细微尖利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出场人物:1、荀彧,字文若,被人们冠以“荀令君”的美称。这个美称是因为他做了尚书令才得来的,所以在奉天子之前,荀彧不能被称为荀令君。三国时期。他是典型的“拥汉”派,与早期的曹操理念相合,但后期在曹操称“魏公”的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至于荀令衣香的问题,那是因为他好熏香,《襄阳记》有云: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2、曹洪,字子廉。
☆、乱世山河爱零落,身不由己痛自知
被屋外那飞蝠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曹昂微微偏过头,正对上一道寒光闪过,晃花了他的眼。幸而常年习武,练就了灵敏的反应,也促成了他把武器放在身边的习惯。曹昂顺手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挡住朝自己刺来的利器,矫健地翻身而起,“来者何人?”少年清亮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见事情暴露,自己又艺不如人,那刺客转身便想离开。怎奈曹昂身手敏捷,一把擒住他的后襟,将匕首抵在了刺客颈间,“说,谁派你来的?”
见那人不回答,曹昂一挑眉,向屋外喝道:“来人。”
“长公子,这……”推门而入的家奴看到这番情形,一时都傻了眼。
“先别声张,绑了关押起来,待我明日禀报了父亲再做定夺。”接过家奴递来的绳子,曹昂三下五除二将刺客绑了个结结实实后,又吩咐道:“这些日子你们要加强警惕,我可不希望每天晚上都来这么一出。”
“诺,长公子,小的告退。”几个家奴应了声,便将刺客押往了后院的柴房。
经过适才一番打斗,曹昂是彻底没了睡意,索性穿上外衣,打算到院子里透透气。
屋外月朗星稀,夜风阵阵拂过,带来了不知名的花香和雨后泥土的芬芳。难得享受这种惬意,曹昂慢慢在院中踱步,不想却看到回廊下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躺了个人。心下一紧,他快步上前查看,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阿丕?你醒醒,阿丕!”将昏迷在地的人抱进怀里,曹昂的声音明显急切起来。
“唔……嗯……”呻|吟一声,曹丕幽幽转醒,“长兄?”
见他醒过来,曹昂才算松了口气,二话不说把他抱回了房里。
坐在床榻上检查着他脑后的伤处,曹昂问道:“你怎么会晕在院子里?还好没什么大碍。”
抬手摸了摸还在作痛的后颈,曹丕摇头道:“我本来……本来是想去长兄那里的,可是想起之前你用完晚膳后不太高兴的样子,就不敢进去了。后来,好像有人使劲敲了我的后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到他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叙述,曹昂的心情霎时沉到了谷底,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曹丕险些遭遇不测。到底是来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呵护与温存,成为了伤害他的最好利器。正是因为有了自己这个避风港,曹丕才一直保持着孩子的心性,可这种天真与依恋根本不适合存在于乱世中。金戈铁马、尔虞我诈的日子里,只有智谋与成熟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该面对的,终归是逃不掉,苟且偷安的日子,也该是有交代了。
“啪——”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曹丕略显苍白的脸上,曹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惊骇而不可置信的眼神,冷冷道:“愚蠢。”
从小到大都没被这样打过的曹丕万万没有想到,开先河的人竟会是最疼爱自己的兄长,这一掌是十足十把他打蒙了头。
夜鸦哀啼,红泪偷垂,珠兰落尽,月影西斜。
曹昂眼见水光一点点盈满那双如星月璀璨的眸子,慢慢将脸转向了一边。一时间,周身安静得近乎死寂。
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着,曹丕却顾不得用手去揉一揉,只是把目光锁定在兄长身上。眼里的泪水倔强的不肯滑落,将熹微的烛光折射成了明艳的花朵。他无法明白,为何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兄长的表现这么反常,上午还是贴心的长兄,晚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此刻的曹昂,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如在战场上厮杀般冷峻,就连温暖的烛光也不能让他的轮廓柔和一些。凌厉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郁结?本想一狠心,连打带骂一气呵成地教育自己的弟弟,却不想,才下手,心里就疼得难以自抑。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曹丕见兄长依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默默收了眼泪,小心翼翼地靠到他身边,一双小手怯怯弱弱地握上曹昂搭在膝上的手,“长兄……”开口就是掩不住的委屈和哭腔,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忍。
记忆中,曹丕的手一直都是柔软而温暖的,无论是抓在手里还是被他抓着,都很舒服。可现下,曹昂却被手上传来的低温凉得不禁抖了下手。回过头,他蹙着修长的眉,语气平淡道:“手这样凉,上床暖着吧,时候不早了,睡吧。”说完就要起身离去,天知道继续呆在这里他会不会忍不住把曹丕抱进怀里上上下下揉一通再温言软语地安慰一番。
但曹丕可不知道兄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讨厌了,要失去这个家族里最爱自己的长兄了。所以,他使出了十足的力气,紧紧抓着曹昂的手,不让他起身。哑着嗓子,他抽抽噎噎道:“长兄你别走……阿丕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
曹昂该怎么回答?说他根本不爱曹丕,让他别缠着自己?还是说他觉得曹丕依恋自己没什么好处?又或者直接告诉曹丕,他该成熟独立起来,成为一个有心计的人?
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可以,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去,就是一把□心里的刀子,而且还是带倒钩的那种。□去的时候已是痛不可言,而□的时候更是撕心裂肺,带着淋漓的鲜血。这样,不要说是对面前这尚不足十岁的孩子,即使是已经成年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完完全全的承受。然而,如果自己迟迟不肯亮出这把刀,总有一日,别人也会亮出来。等到那时,可就没有人会思量这些有的没的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如是而已。
狠心将手从曹丕的两只小爪子里抽出来,曹昂望着他写满失落的苍白面容,神情严厉,“阿丕,你太大意了,轻易地把自己置于险境,这样头脑不清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得到别人的瞩目与关怀?嗯?”明知今晚的事根本怪不得他,曹昂还是道出了伤人的话语。虽然已是经过斟酌的字句,但听起来的效果还是那么让人伤怀。
感觉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跟一个无辜的孩子较劲啊。曹昂在心里这样自嘲着。
垂下头,曹丕缓缓开了口,声音轻的像是怕惊落夜晚绽放的花朵,“我没有想得到别人的瞩目和关怀,我只是不想要长兄讨厌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选择低下头,是个错误决定,那样,泪水会轻易地落下来,而这次,却没有了雨水的掩护。
听他说得呜咽,曹昂暗自打量了一下方才自己一巴掌招呼上去的地方——还好,只是留下了隐约的几道手指印,并没有红肿起来。轻叹一声,曹昂开口道:“别哭了,像个哭包似的,成什么样子。我也不说你了,你该睡觉睡觉。”
大概,曹昂今晚最大的失策就是不该把最后的那句话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出来。这不,曹丕就算再怎么乖巧、隐忍,那也是有脾气的,先是被撇在城门淋了半天的雨,然后是晚膳后被一个人扔在了院子里,再之后又是想溜进兄长的房里被人给敲晕了,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被兄长打了一掌冷落在一边。只要是个活人,大都受不了这些事赶在一起,何况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当然了,像曹丕这种在家里长久受到压抑的孩子,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堂。不过,在曹昂看来,与其面对这样扑进自己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弟弟,倒不如面对个无理取闹,摔杯子踹椅子的弟弟。
还好曹丕只是哭的很投入,没有再说什么可怜巴巴的话了,不然,曹昂一定会前功尽弃,不管不顾地安慰开。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他只要提供一个怀抱让曹丕哭个够就好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曹丕慢慢平静下来,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困了,只是偶尔还会抖着双肩抽噎两声。
察觉到怀里人的变化,曹昂抱着他走到脸盆边,单手取过棉帛,沾了水,给曹丕擦了擦脸,“别哭了,我们睡觉。”
许是觉得曹昂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曹丕连忙点点头,生怕又惹得自家兄长不开心,把自己给丢开。
脱去外衣,曹昂抱着曹丕躺进了被窝,正要吹熄床边红木椅上放置着的烛灯,只见曹丕依旧睁着哭红的眼睛不肯闭上,漆黑的瞳孔中,闪着细微的光芒。
抬手盖上他的眼睛,曹昂柔声道:“什么都别想了,睡觉。”
灯灭,人寂。
黑暗中,曹丕老实地窝在兄长的怀里,屋里静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
良久,曹昂听到他说——
“我知道啊,长兄也不想要以前那样的阿丕了,我都知道……”
最后的尾音呜咽着低下去,如泣如诉。
曹昂没有回应,他只是紧了紧搂住曹丕的胳膊,把他往胸口压了压,却只感受到他微微弓起的脊背,骨骼嶙峋而清冷。
他想,也许以前那个阿丕,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离开了,彻彻底底被他的兄长赶走了。又或者,那个阿丕并没有离去,他只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建安元年的,一个夏末的夜晚。
彼时,距离曹昂离世,还有不足一年的时间。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洒进屋里时,一夜未眠的曹昂慢慢睁开眼,抽出枕在曹丕身下已经麻木不堪的胳膊。约摸缓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才轻轻坐起身,把曹丕蜷缩着的身体摆正,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他知道,这个孩子同自己一样,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到黎明时分才顶不住困倦,睡了过去。靠在床头,曹昂望着挂在曹丕脸上交错的泪痕不由出神,晨光里,那些痕迹还带着些微的水光,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却刺得人双目生疼。
不过二九年华的曹昂无法明白,自己此刻的伤感究竟是在悼亡什么。他当然也不知道,在天光破云之前,他和曹丕,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以为,那个天真的弟弟,没有了。
红蜡泪滴残,不知几时干。五更落花期,方知香荏苒。
☆、心如明镜未肯言,痛失良才夜凄凉
透过窗子看着天色变得愈发明亮起来,曹昂不得不推醒身边熟睡着的曹丕——不管晚上发生了什么,每天早晨都必须要向父母定省请安。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不去做,难保有一天不会被人拿来说事。
曹丕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看